封神記 第七卷 天帝祭壇 第五章 神藥將成
    不知哭了多久,女魃才慢慢爬起身來。

    她手中掐了法訣,想要騰空飛起,可體內真氣不繼,飛出不到一里就摔到了地上。她心裡明白再也追不上母親了,只好返身向回走。

    再次坐到家門口,女魃才突然醒過神來,自己明明是在天帝祭壇煉製不死神藥,怎麼一轉眼回到幼年家中呢?思前想後,猜想多半是煉藥之時,各種無上靈力將自己心中深藏的記憶都勾了出來。想到這裡,她知道往事無法逆轉,父親母親已經被殺,自己應該在家裡獨自待幾年,直到她將來的師父嬰侯經過此處,帶她離開。

    於是女魃就一直呆坐在家門口,遙望遠處天空,等待嬰侯出現。

    十幾天過去,女魃突然又想,此時自己相當於知道了要發生的事情,所以就一直照著往事重來。可是,如果我不按照原來的路走,而是現在就離開這裡,那麼我又會有怎樣的將來呢?

    既然有這樣的機會重新來過一次,女魃決定不再被動等待,而想試試用自己的方式重走修行之路。

    她想了一想,朝著母親離去的方向緩緩前行。

    行了數日,一條大河攔住她去路。她轉身向來路望去,自己經過之處,方圓數里之內所有草木全部枯萎,沒了一絲生機。再看看那條大河,自己身前十丈之內,河水都被蒸乾,露出了光禿禿的河床。

    她索性坐了下來,心想:「父親說過,我小時在深山撿到一個珠子,一時頑皮就吞了下去,卻不知那是一個修行數千年的旱魈的內丹。內丹入體之後,與身體融合,於是自己就有了這奇怪的本事,無論走到哪裡,四周水分都會被蒸乾。只因自己修為太弱,無法控制旱魈內丹蘊含的真氣,所以才會如此。」

    烈日炙烤著大地,她抬頭看看太陽,心道,跟著師父修行之後,他對我說,我體內的真氣就像陽光一樣,陽光雖然炙熱,但只要維持到一定限度,就能幫助萬物生長。

    她盤腿坐了下來,按著以往所學,從頭修行了起來。

    許久之後,當她從潛修中醒來,發現烈日依然在頭頂炙曬,自己的身周已經長滿了翠綠的草木,身前的大河也恢復了正常,河水滔滔從身前流過。

    她滿意地笑了笑,見身前有一株野草,開著燦爛的花朵。她微笑著將手放在花朵上方,手心真氣緩緩淌出,只見一團金色微光圈住那株野草。

    隨著女魃真氣鼓蕩,那花朵的花瓣一片一片落了下來,不多時花朵竟結出一粒小小的紅果子來。

    她收回真氣,微笑道:「旱魈的真氣本是可以幫助萬物生長的,只是它們性子暴烈,一看到天空雲彩,便飛撲上去,非將雲層蒸乾不可。不知那修行了數千年的旱魈是被誰降服的,卻又把旱魈內丹丟掉不管。」

    突然她看著野草上掛著的那粒果子,皺眉道:「往日我怎麼沒想到,我始終用一樣的真氣罩著野草,為何它還會由盛而衰呢?」

    她將那果子摘了下來,拈在手中看了一會兒,手上用力,將果籽捻了出來。

    她將果籽埋在土中,掌心真氣微吐,像之前那般,用真氣催著那果籽生長。

    不多時,那果籽漸漸發芽生長,開花結果,接著又枯萎了下去。

    於是女魃盯著那枯萎的野草凝思了起來,足足過了幾個月光景,她突然醒過神來,揚手撒出一團金光,罩住身周百丈方圓,只見百丈以內花草急速生長,待到開花結果之後,那果實落地,又再重新發芽。看著身周景色忽而綠忽而黃,女魃笑道:「原來如此!」

    話音剛落,突然眼前一花,再一看時,自己仍舊端坐在天帝祭壇上,一同煉藥的另外三人之中,奢比屍正睜眼看著自己,而誇父和月無痕則還在入定。

    旱神女魃不敢確定方才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說是幻境,可憑她的修為卻一點也看不透,說是真實,可自己剛剛明明重新修行了好多年,而實際上還沒有超過七天煉藥之期。但卻知道自己的修為有了進步。再扭頭看看空中的金、白、藍、黃四團靈力,未見絲毫變小,暗歎自然靈力無窮無盡,遠非人力所能比。

    祭壇旁土柱上祝余看到旱神女魃醒轉,便傳音對她說道:「恭喜神女修為精進!」

    旱神女魃只需用少許真氣疏導日光精華流入太乙玄金鼎,並不用花太多氣力,因此還能傳音說話,她說道:「祝大哥,今日是煉藥的第幾天了?」

    「今日是第五天。」祝余答道。

    旱神女魃又看了看后土、冷紫晶等四人,發現他們四人都在閉目養神,便問道:「祝大哥,敵方一直都沒什麼動靜嗎?」

    祝余傳音道:「不管他們是出於何原因想要不死神藥,總之他們會讓你們順利把藥煉出來。如我所猜不差,此時若有人前來搗亂,無需我等出手,那魔頭自會料理。」

    旱神女魃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太乙玄金鼎上。

    五天之前,太乙玄金鼎外圍著一團七彩光箭,此時那團光箭已漸漸消淡,裡邊的太乙玄金鼎顯露了出來。此時的玄金鼎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從鼎外直接可以看到鼎內。只見鼎內一團白霧裹著幾十點亮熒熒的彩光,彩光像是珠子一般,在白霧中來回翻滾,不時撞在一起,卻沒有半點聲響。

    旱神女魃盯著那團白霧看了半晌,忽覺得那白霧中似是泛出萬千波光幻影,如紅日初升一般,萬道金光閃動不休,接著又似是飛出無數彩雲,在金光照射之下映出道道霞影,絢爛奪目,甚是美麗。她眼睛眨了一眨,那些金光、彩雲、霞影全都不見,仍是一團白霧中不少彩光跳動。

    從開始煉製神藥,后土的精神就一點也沒有鬆懈下來,自己一行九人雖然修為高絕,但到了此時,煉藥的四人被天地日月之氣牽制,藥成之前完全沒有出手的可能,而冷紫晶、九鳳和強良又在入定修煉,能動手的就只有自己和祖父祝余二人而已。若自己從最初就算錯,魔頭想要的根本不是不死神藥,而是借煉藥之機,將煉藥的四大高手除去,就算冷紫晶、九鳳、強良三人出手,眼前的天滄溟、三殘等魔人就足以纏住他們三個,祖父和自己又有多大把握能護得這幾人周全呢?

    來此之前,本是旁人輕鬆,祝余緊張,可到現在,后土發現祝余反而是氣定神閒,不見有絲毫憂慮,本想發聲相問,卻又忍住,心想上古時期自己總是自詡為天下第一,可那只是功力修為高一些而已,若論定力見識,終究還是比前輩們差不少。

    天滄溟、三殘等人最初見祝余等人閉目養神,不知所以。待得三日之後,見四周山上草木枯榮多次,方才猜測旁觀煉藥,需得用神識體悟方能有些收穫,可那時體悟最佳時期已過,何況自己等人負責督守,怎敢大意。待見對方幾人接連醒轉,料知他們修為精進,心中不免欽羨。

    到得第六日晨間,誇父和月無痕相繼醒來。誇父像經過一場大爭鬥似的,顯得精疲力竭,而月無痕冷漠的臉上卻似乎掛上了些許笑容。

    晚些時候,九鳳和強良也從入定中驚醒,他二人互望一眼,都發覺了對方眼中的驚喜。二人默默點點頭,轉眼去看祭壇上的太乙玄金鼎。

    此時太乙玄金鼎外的七彩光箭幾乎消退殆盡,而太乙玄金鼎也幾乎要看不見了,只見空中飄浮著一團濃濃的霧氣,雖然四周山風凜冽,那團霧氣卻是凝而不散。細看之下,霧氣之中有四顆貓眼大小的珠子緩緩游動,珠子顏色各異,雖被那外圍霧氣和玄金鼎的禁制消去了不少霞光,但還是光彩奪目。霧氣中心垂直立著一根若隱若現的黑桿,只有筷子粗細,兩尺來長,黑桿上撒出絲絲光網,將霧氣中的四顆珠子向黑桿上拽。

    算算日子,煉藥已經過去六天,此時人人都知,只要白霧中那四顆珠子合在一起,附在黑桿之上,這神藥就算是練成了。可想到藥成之後,恐怕還要面對不少未知的難關,或者天劫或者魔頭,眾人都不免有些憂心。

    又是半天過去,斜陽落山,明月升起。到第七日卯時,月影西斜,天色微微發亮,冷紫晶也終於醒轉過來。

    她先是抬頭看看空中明月,半晌之後,輕歎一聲低下頭來,眼中淚影婆娑,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七日前是在傍晚時分開始煉藥,而今日藥成之時是在午時。

    旱神女魃、奢比屍、月無痕、誇父四人小心翼翼疏導著自然靈力,生怕有半點疏忽,不僅煉藥不成,反而牽連自己重傷。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到了辰時和巳時交接之時,看到太乙玄金鼎已經完全變成透明,只留半空一團尺許大的濃霧翻滾,天滄溟、三殘等人已經坐不住了。他們紛紛站起身來,神情緊張,死死盯著祭壇上的幾人。

    后土轉頭看看祝余,見他仍舊正襟危坐,沒有絲毫緊張,心道,莫非祖父算到什麼變數?否則怎會這般胸有成竹。

    不多時,祝余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錦囊,正是二十多天前,在歐絲之野上,玲瓏大師交給他的那個卜卦錦囊。

    祝余心道:「玲瓏大師所習『九宮飛星』相術,當是昔年巫神創下的那門神術,她說在長琴洞中布下相星大陣,借水仙夫人門下弟子之真氣推算今日之事,如今距離神藥練成不過一個時辰,且看看錦囊中寫些什麼。」心中一邊想著,一邊拆開錦囊,見囊中放著一片晶瑩雪白的織錦。

    祝余將那片織錦取出來,剛一展開,那織錦上空無一字,但隨即倏忽一亮,一抹白光從織錦上閃過,再一看時,其上現出四行字來。

    祝余心中緩緩念道:「玄金飛芒天劫至,楓刀入鼎動歸思,火源正本牽日月,神雷現世驚地天。」他將織錦放回錦囊,微微笑了起來。

    后土等人也都知道玲瓏大師給祝余錦囊之事,但像他們這樣的上古神人,怎會相信修為比自己弱許多的後世晚輩的卦術,因此都未將這錦囊放在心上。見祝余看了錦囊之後笑了起來,眾人不知那織錦上所寫內容,甚是好奇。

    烈日已升至半天,眼看離午時越來越近,連九鳳和強良也快坐不住了,他們二人本就是急脾氣,否則不會被天櫃山沉淪這樣的事情輕易激怒,破誓重返中土大陸了。二人心中甚是緊張,感覺就像自己是煉藥人似的,不時轉頭看看祝余和后土,看他們有什麼動作,待見到祝余和后土都安然端坐時,才稍稍安心一些。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帝祭壇在地上的影子越來越短。祭壇上空那團濃霧幾乎凝成實質,只有兩寸大小,霧中的黑桿也慢慢變短,此時看去也只有兩寸來長。黑桿上撒出的黑絲越來越密,夾雜在白霧之中,顯得有幾分詭異。白霧中那四顆光閃閃的珠子此時已不再緩緩游動,而是繞著白霧外圍急速轉動,似是星丸電射,眼力稍差一些的,看到的只是白霧外套著四個彩色光圈。

    忽然,白霧中的黑桿轟地一下炸裂開來,化作萬道黑光,像一朵小小的黑色煙花盛開,反將白霧牢牢裹住。不遠處空中的四團自然靈力也嗡嗡的震了起來,煉藥的四人頓時感到一股無與倫比的壓力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逼得四人幾乎動彈不得。

    后土喝道:「神藥將成,快收真氣,用開鼎法訣!」

    煉藥之前,四人雖經祝余指點,熟知煉藥過程,但是身在局中之時,往往被自然之力震懾,不免有些驚惶,幾乎忘了此時早該撤去真氣,開鼎取藥。

    聽后土這麼一說,四人急忙撤去真氣,空中的日、月、天、地四屬靈力呼的一下飛到天帝祭壇上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四團靈力撞在一起,射出刺目的光芒,一層一層的勁力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散去,連四周大山都被震了幾震。

    不多時,光芒漸漸弱了下去。旱神女魃等四人忙在手中掐出開啟玄金鼎的法訣,那本已透明隱去的太乙玄金鼎,一下子又出在在眾人眼前,鼎口叮叮光光一陣亂響,忽然砰的一響,一蓬黑芒自鼎口散射了開去,釘住玄金鼎上空的那大團靈力。

    太乙玄金鼎射出迫人的靈力,將旱神女魃、奢比屍、誇父、月無痕四人逼離原地。四人被玄金鼎靈力逼在空中,而那鼎中卻又射出四道光芒,化成四個光罩,將四人禁制在半空之中。

    此時是煉藥的最後關頭,只要那團靈力被拖入太乙玄金鼎中,與鼎中本身靈力和藥丸融合,那便是藥成之時。而若有天劫發生,也正是發生在合藥之後,神藥飛出丹鼎之前。

    這時,百靈城上空飄著的縹緲山忽然閃了幾閃,消失不見了。

    莫說后土、九鳳、強良、冷紫晶等人,就是敵方的天滄溟、三殘等人都嚇了一跳。后土等人擔心魔頭臨時反悔,既想搶藥,還不想放過刀楓。天滄溟等人則以為那人拋下他們不管,在這神藥將成之時,帶著縹緲山遁走了。說實話,天滄溟心裡並不知道,面對后土、旱神、誇父這樣的高手,那人究竟有幾分勝算。

    祝余忖道:「魔頭也知神藥成時天劫將至,想來是怕縹緲山被天劫巨力擊毀,將這其收起來了。如不出所料,那魔頭只怕是要現身了。」

    果然,縹緲山剛一消失,旱神女魃等四人頭頂百丈空中,忽地現出一個人來。

    天滄溟等人看到那人出現,都鬆了一口氣。

    祝余、后土、旱神女魃看到那人,心中都道:「果然是他!」

    只見那人看起來與祝余一般年紀,面容俊逸,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一件烏黑的長袍,袍身用金線袖著一個一個的金點,一眼看去,倒像是一幅星空之圖。那人神色高傲,背負雙手俯視著底下眾人。

    他眼光在后土等人身上一一掃過,看到祝余之時,稍稍皺了皺眉,似是有些遲疑,旋即恢復常態。

    他不理會眾人,伸手輕輕拍出一團真氣,擊在太乙玄金鼎上空的那團靈力上。玄金鼎鼎口射出的黑芒本已釘住靈力,這時立即發動起來,將那靈力團一點一點向鼎中拖去。

    祝余、后土等人都覺有些詫異,暗道:他究竟是要幹什麼?

    「快阻止他!不能讓靈力入鼎!」一聲斷喝凌空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祝余喜道:「她終於來了!」旱神女魃喜道:「她怎麼來了?」

    只見一道白芒憑空出現,像是一道利刃,風馳電掣般向太乙玄金鼎射出的黑芒飛去。

    空中那黑衣男子向下一指,那道白芒立時消散無蹤。他冷冷說道:「仙子既然來了,又何妨現身一見呢?」

    「咯咯咯咯……」一個女子大笑道,「本仙子怎麼會像你一般,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數萬年不敢現世,卻在背地裡淨做些壞事!」話音落下之時,幾道流光接連閃過,祝余身旁現出七八個人影來。

    一見那幾人出現,祝余一激動站了起來。原來,那幾人之中,就有美桑仙子、飛雲、舞輕羅、紅孩兒和藍孩兒在內,還有那個大人族的少年阿成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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