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記 第六卷 神禽之林 第四章 南荒狂鳥
    刀楓和玲瓏大師都看著祝余,連小天也目不轉睛的盯著祝余看。

    祝余心中矛盾已極,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他沉思半晌,向玲瓏大師問道:「刀楓大哥在神禽林遇到的對手真的那麼厲害?我和他二人完全沒有同時逃出的機會?」

    玲瓏大師說道:「從卦像上看來,東北方魔氣極重,絕不是你二人能夠對付的。」

    「如果我與刀楓大哥同去,那麼我們二人都必死無疑?」祝余又問道。

    「不,你不會去,事情是否會有轉機完全在你身上。只要你不去神禽林,刀楓少俠就能在魔爪下爭得一線生機,而整個天下也還有不被魔星掌控的一點希望。」玲瓏大師頓了頓,又緩緩說道,「否則……不只你和刀楓少俠,整個天下所有人,都會淪入魔星掌控。」

    祝余眼睛死死盯住玲瓏大師,見她眼神中充滿期盼也充滿了對天下蒼生的憐憫,祝余終於能夠下定決心,說道:「我不想讓大哥連一線生機都斷送,我就聽從前輩的話,不去神禽林。」接著他轉頭對刀楓說道:「大哥,我雖然極是不願相信前輩的話,可又怕自己莽撞害了大哥……」

    刀楓擺擺手,說道:「我早說了讓你回去,你偏不聽。玲瓏大師不是說了嗎,將來我如果有機會從魔星手上脫困,還是要靠你來救我呀!」

    祝余雖然心性堅韌,但感情十分脆弱,眼看著此時與刀楓一別很有可能就是永別,心下愴然,鼻子發酸,不知該說什麼好。

    玲瓏大師輕歎一聲,說道:「祝余少俠,老身自小研習『九宮飛星』相星之術,窮千年之功,也只能略通皮毛。近年來天下各方勢力紛繁複雜,老身竭盡全力也算不出最終結果,唉……其實人世之事,也都是事在人為,不見得就真有前定之因。就如今日之相見,老身卜卦算出祝余少俠不去神禽林方是相救刀楓少俠之法,可終究還是要老身前來提醒,你才肯不去;但如果我不前來,你還是去了。這究竟是天意還是人力,可就難說的很了。」

    她停了停,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接著說道:「最近的幾十年老身都在苦心推算未來之事,從獄法山神器現世開始,其後的事情都是一環扣一環,緊密相連。一會兒老身將去朱卷國走一遭,去見食象蛇王和九尾狐王。這個錦囊在關鍵時候有些用處,現在交與祝余少俠你,希望他日會對你有些幫助。」說著將手中錦囊交給祝余。

    祝余結果錦囊,說道:「敢問錦囊之中所述內容是什麼?」

    玲瓏大師說道:「將來如果刀楓少俠真的有機會從魔星手上脫逃,你就打開錦囊看看,裡邊自會出現助他之法。不過,現在錦囊中的織錦上是空無一物。這織錦是老身師門密術織就,與本門卜卦陣法休戚相關,因為老身功力有限,暫時無法算出將來刀楓少俠是否真會脫困,但如果時日越是臨近,就越能算出些端倪。我已經在長琴洞中布下一個相星大陣,那陣法運轉不停,如果時機到了,推算出什麼結果,自然會顯示在織錦之上,但對於細微之事,也只能提前個把時辰預知而已。陣法是長琴洞弟子用本身真氣催動的,能量有限,打開錦囊一次,就會讓那些弟子損耗大量真氣,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打開錦囊。」

    祝余輕輕攥著錦囊,輕輕點了點頭。

    玲瓏大師看了看小天,說道:「天狗可以與刀楓少俠同行,有鳳凰神鳥相佑,當是無礙。」

    說完之後,玲瓏大師與刀楓和祝余二人辭別,駕著劍光向著東南方去了。

    刀楓心想自己前路杳然,九死一生,料知祝余定會傷心不捨,於是便硬起心腸,抱拳說道:「小余,在這裡耽擱了不少時候了,我該去神禽林了,萬一……我回不來了,望你代我照顧紅孩兒和藍孩兒……」

    祝余聽刀楓的話似是交代後事,心中難過,正要開口阻攔,刀楓擺擺手,繼續說道:「還有,輕羅姑娘除了她師父瑤碧仙子,再無別的親人,是我上瑤碧山才帶她出山,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去之後,也望你代我好好照顧她。……美桑仙子和飛雲就是你我的親姐姐,那自是不必說了。」

    祝余眼睛發紅,點頭答應下來。

    刀楓呵呵一笑,說道:「你我就此別過,但願後會有期!」

    祝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後會有期!」

    刀楓大笑一聲,突然變得豪情萬丈,對小天說道:「小天,我們走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強大的敵人!」小天汪汪叫了幾聲,似乎也興奮了起來。刀楓手中法訣一引,腳下的「百里梭」嗡鳴一聲,當先飛了出去,小天也化作一道紅線追隨而去。

    祝余看著刀楓和小天在遠處天際消失,這才心情沉重地回轉陽燧城。

    刀楓帶著小天向著神禽林的方向風馳電掣,個把時辰之後已經遠遠望見鬱鬱蔥蔥的神禽林,卻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動靜,心中奇怪,暗自忖道:難道玲瓏大師算錯了?遠處神禽林上空百鳥翻飛,不像有什麼危險呀?

    因為知道此次遇到的危險自己避無可避,所以他一路之上對「百里梭」的耀眼光芒也不刻意壓制,風風火火就向著神禽林奔來。

    刀楓眼看神禽林近在眼前,便放緩了速度,心想:神禽林南北綿延兩千餘里,要自己找到鳳凰神鳥只怕是不可能,待先問問林中近處神禽再說。

    正思量間,突覺一道沙瀑撲面而來,在空中呼呼作響,聲勢驚人。他不知是誰在攻擊自己,見那沙瀑足有十丈寬,是由高手的真氣控制的,力道十分巨大,他不敢怠慢,潛運火木土靈氣,星文劍應手而出,化作一道火光衝入沙瀑之中。

    星文劍雖是鋒利無比,靈力逼人,但飛入沙瀑之中卻只劈開一個尺許寬的縫隙,隨著劍身深入,剛劈開的縫隙又被沙子填住。

    刀楓急忙掐動法訣要收回星文劍,哪知星文劍卻似乎被什麼纏住,居然沒有回轉,而且他幾乎就沒有感覺道星文劍的存在。刀楓大驚,沒料到這道沙瀑如此厲害,腦中想起在《炎帝法卷》中看到的星文劍修煉法訣,自己前次在「小乾坤葫蘆」中修煉了其中的「動靈」境界,「動靈」境界修煉的就是持劍者與星文劍的互相感應。刀楓靜下心來,左手連動,飛快掐了十個法訣,正是「動靈」境界的第一重「子類」的十手法訣,第十手法訣剛掐定,只覺體內靈氣洶湧而出,匯於左手之中,他輕喝一聲,左手向前一推,一道拳頭大的紅影飛出,剎那間沒入了沙瀑之中。只聽一個悶雷爆響在沙瀑之中,緊接著那團沙子翻滾起來,波動不休。正是那法訣引動了星文劍本身的靈力,巨大的靈力波動攪動了沙瀑。

    刀楓似乎感覺到了星文劍的位置,可卻也發現它又被沙子團團圍住,顫動幾下靜了下來,刀楓又感覺不到了星文劍。他這才知道對手極是厲害,這沙子不知有什麼古怪,居然能困住無堅不摧的星文劍。他四處掃視,只見晴空朗朗,天地間清澈透亮,只有自己身前一團黃沙阻路,除此之外再不見任何東西。

    小天剛才一直豎起耳朵聽著四處的動靜,這時見刀楓停手,汪汪叫了兩聲,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麼。刀楓不知小天要告訴他什麼,只有苦笑一聲,準備拼著耗費大量靈力,用「動靈」境界第三重的法訣來引出星文劍。

    小天突然大叫一聲,向前撲出,繞著那團巨大的沙瀑飛快的轉了起來,小天的速度本就極快,此刻全速飛行,看去就像幾條紅色光環纏在沙瀑外邊。

    刀楓見小天行為異常,暗道:它要告訴我什麼呢?……四處不見控制沙瀑的人,難道這人就躲在沙瀑之中?估計就是如此,他躲在裡邊不敢出來,那便是不敢與我正面交鋒,這麼說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修為不如我。想到這裡,他心下稍安,說道:「小天,你先躲開,看我怎麼把這位『沙中高人』逼出來!」

    小天聞言,知道刀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飛速退了回來,凌空蹲在刀楓身後不遠處。

    刀楓微微一笑,雙手十指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飛,瞬間變幻了數種法訣,突地停了下來,只見他雙手十指指尖隱現道道銀芒,一看便知聚集了很多的靈氣。他說道:「閣下為何無端阻住在下去路,還呆在沙團之中裝神弄鬼,困住我的兵器。我受旱神女魃所派前來拜見鳳凰神鳥,有要事相商,如果閣下是神禽林中高手,請現身相見,聽在下一言。」那團沙子沒有絲毫動靜,刀楓等了半天,繼續說道:「我與閣下無緣無仇,你若再不出來,我可要不客氣了!」他這麼說,是因為一來不知對方底細,此處就在神禽林近旁,若是林中高手前來阻攔,他自是不能傷害對手;二來剛才所掐法訣十分耗費靈氣,好在還能夠收發自如,如果迫不得已要打出法訣,那麼至少要耗費自己一小半的靈氣,因此能不用最好。

    那團沙瀑突然飛快轉了起來,其中隱約傳出幾聲細小的詭笑聲。刀楓喝道:「閣下既然不肯現身,可就怪不得我無禮了!」隨著話音落下,雙手十指連彈,十道銀色光華飛快逸出,如十道流星,擊在沙瀑之上。那團沙子轉速又快了起來,但十道銀光還是飛快沒了進去。

    在出手的瞬間,刀楓即刻推後,隨即祭出「神仙扣」護在身周,抓緊這短暫的機會恢復剛剛損耗的靈氣。

    當日刀楓在用「動靈」的三百六十手法訣修煉星文劍的時候,不知因為那巨大的反震之力吃了多大的苦頭,此時這股反震之力卻被用來破開困住星文劍的沙團。

    只見沙瀑突然停止了轉動,沙子之中傳來劈劈波波的怪響,片刻之後,突然如有一個巨大的霹靂在沙團中爆響,隨著爆炸的衝擊波,那團沙子被擊散開來,四處飛散。刀楓有「神仙扣」護體,又離得稍遠,因此還不太被衝擊波所影響。小天見沙礫橫飛聲勢極大,身形一閃已經遠遠躲到天空去了,眼睛緊緊盯著散開的沙團。

    隨著沙團飛散,星文劍也激射而出,懸停在刀楓身側。刀楓探手一抓,將星文劍拿在手中。

    這時沙團中響起幾聲怪笑,四五個一人多高的黑影撲了出來,那些黑影都生著巨大的翅膀,沒有撲向刀楓,而是撲楞楞扇著翅膀向神禽林飛去,剛剛散開的飛沙也追著幾個黑影而去。

    刀楓還沒反應過來該不該去追,卻見那幾個黑影突然停了下來,剎那間又驚惶失措的四處亂飛。原來是小天不知何時已經攔住了黑影的去路,那些黑影怕極了小天,一見小天攔路,立刻四散驚飛。

    刀楓這才看清楚,那幾個黑影原來是像大雕似的黑鳥,頭上生著血紅色的肉瘤,渾身羽翅如鐵鑄一般,尖爪泛著森森寒光,長相甚是兇惡,正是在南荒聞名遐爾的狂鳥族。

    小天飛行速度極快,忽而在東忽而在西,堪堪攔住四散飛去的狂鳥,那些狂鳥驚惶失措的怪叫著,卻又不敢攻擊小天。

    見那些狂鳥害怕已極,刀楓心下不忍,心想狂鳥定是神禽林的守衛,它們也是為了保護神禽林才攻擊自己。於是出聲招回小天,向那幾隻狂鳥說道:「勞煩幾位通報一聲,在下受旱神女魃所派,前來拜見鳳凰神鳥,有要事相商!」話音落下之時,那些狂鳥已經遠遠的去了。空中的沙子沒有了狂鳥的操控,簌簌落了下去。

    刀楓搖頭一笑,回頭看見威風凜凜的小天,說道:「走吧,你看你把它們給嚇得。」

    小天興奮的揚著頭,極是得意。

    刀楓一邊向神禽林飛去,一邊尋思,這些狂鳥看起來修煉不過幾百年,連人形都不能變化,卻因天生有操控沙石的本領,幾隻狂鳥合在一起實力也還是挺強的。不過這樣的守衛力量是完全沒有辦法防禦魔人攻擊的,鳳凰神鳥不會這麼大意,這裡一定還有力量更強大的防衛。

    果不其然,刀楓剛往前飛了不過四五里地,忽的聽到一聲尖利的鳥鳴,只見遠處神禽林中飛起一片紅綠相間的雲彩,鋪天蓋地一般向著自己而來。刀楓運足目力看去,見那片雲彩原來是無數尺許大小的紅鳥和綠鳥。小天興奮異常,正要撲上前去耍耍威風,刀楓突然想起這些鳥乃是小華山的琈玉錦雞,擅能噴火,又不知小天是否怕火,便喝止小天。

    小天極不情願的回到刀楓身邊,嗚嗚叫著,似乎是嫌刀楓不讓它去對付琈玉錦雞。

    刀楓手持星文劍,凌空而立,看著那些琈玉錦雞撲面而來。遠處尖利的鳥鳴依然不斷,首先飛來的是綠色的錦雞,這些鳥飛到不遠處就都張開嘴來,向刀楓噴出許多粘稠的液體,那些液體極是輕盈,就在空中四處飄蕩這,綠色錦雞毫不停留,馬上就從刀楓上空掠過,轉了個彎兒又向神禽林飛去;紅色緊急接踵而至,嘴巴一張,無數道細小的火焰噴出,頓時引燃了空中的粘稠液體,冒出騰騰烈焰,映紅了半天天空,把刀楓困在火焰當中。

    刀楓看那火焰有些古怪,想起以前師父講給自己的關於琈玉錦雞噴火的事情,說這些火非同小可,絲毫不亞於高手真氣燃起的三昧真火,又知道遠處的鳥鳴定是琈玉錦雞的指揮者。想到此節,他手上不敢有絲毫怠慢,除了流火國的火真和道家練過「避火訣」的高手,旁人不論功力再高,也不能在三昧真火的焚燒之下安然無恙的。刀楓不是火真,更沒練過「避火訣」,又不敢用木屬的「神仙扣」來防禦,急忙祭起星文劍,潛運靈力,手掐法訣,指揮星文劍在自己和小天身周布下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罩。

    星文劍是炎帝神農氏煉製得火屬神兵,所含火屬靈力比琈玉錦雞所噴之火要強得多,刀楓用星文劍布下劍罩,果真把那些火焰都攔在外邊。他知道在這裡呆得越久,火勢便會越大,自己也便越危險,於是手中法訣引動,由星文劍護著,向神禽林的方向飛去。

    琈玉錦雞所噴的火甚是奇異,那滿空的火焰都一片一片粘在星文劍罩的外面,遠遠望去,刀楓像一個火紅的太陽一般,緩緩向前移動。

    天空的琈玉錦雞不停的噴射火焰,刀楓身周堆積了越來越多的烈火,雖有星文劍護體,刀楓仍舊感覺到一股一股的熱浪透過星文劍而入,不僅指揮星文劍越來越是費力,而且像是身處熔爐一般。

    刀楓心中苦惱,自己本無惡意,可這些禽鳥如此相逼,自己又不能下殺手傷害它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自焦急,卻聽得天狗長嘯,扭頭看去,只覺眼前紅光一閃,小天已經瞬間挪移到星文劍的劍圈之外。小天威風八面,渾身毛髮直豎,泛出騰騰紅氣,逼退身周烈焰,緩緩向天空之中的琈玉錦雞走去。

    刀楓驚異的發現此時的小天像換了一個狗似的,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頑皮可愛,而展現出來的則是一種獸中之王的霸氣。

    隨著小天的腳步移動,天空的琈玉錦雞越來越是不安,儘管遠處林中的鳥鳴依舊尖利嘹亮,催促著琈玉錦雞攻擊天狗,但那些錦雞卻都是戰戰兢兢,不敢向小天噴火。

    小天越向前走越是氣勢非凡,連刀楓都幾乎被鎮住。突然,小天仰天長嘯一聲,身周火焰滾滾向四周流去,像洶湧的波濤。

    琈玉錦雞本就被小天的氣勢鎮住,此時聽到這一聲長嘯,更是驚恐無比,呼啦一下四散開去。那些紅色錦雞驚惶飛走,小天也未阻攔,但卻閃身攔住綠色錦雞,衝著它們大叫一聲。綠色錦雞渾身顫抖,匆忙轉身向刀楓飛去,張嘴吐出一道道白色液體,彙集在一起形成一條白色匹練,當空甩動幾下,頓時滅去了滿空火焰。

    刀楓覺得星文劍的劍身一輕,見那火焰全都熄滅,綠色的琈玉錦雞低頭聚在空中,似乎等著小天發落。

    小天神情倨傲,看著刀楓。

    刀楓心下一凜,暗道小天眼神為何突然如此犀利。說道:「小天,這些琈玉錦雞不過是為了防衛神禽林,我們不必為難它們,放它們去吧。」

    小天聞言,閃身來到刀楓身邊,琈玉錦雞如遇赦一般,紛紛驚惶飛回神禽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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