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這麼一說,那少年也不知道該怎麼斥責孩子,地說:「別亂說。」傅羅這麼一個陌生人在這裡,少年大概有些慌張,不知道跟傅羅說什麼好,手仍舊握著那帶刺的藥草,熟練地小心翼翼剝開,露出裡面黑色的果實,挑起其中的籽粒放在嘴裡嘗了嘗,不是很滿意似的將那果實和外面的皮一起扔在笸籮裡。他靜謐小心翼翼地樣子,彷彿是在等著聽傅羅說話似的。
傅羅開始不知道要說什麼,看到少年扔掉那些藥,這個覺得很奇怪,明明是剝好的藥為什麼又扔掉,於是藉著這個湊過去問。
小男孩瞅了傅羅一眼,可愛的小臉揚起覺得傅羅很沒有知識,不等他爹爹說話就搶先說,「這種藥草要不苦的才能入藥,每剝開一個爹爹都要嘗的,你看這麼一大堆藥剝到最後能夠熬上一頓的就不錯了。」
傅羅沒想到她平時浪費掉的藥,原來是這麼不容易弄出來的。怪不得玉玲會生氣,說她浪費了別人的心血。
大概這一批藥的質量不怎麼好,笸籮裡已經一大堆皮,大碗裡還沒有幾個好果實,於是又有人送來一些長在籐條上的藥果,那些人把東西放下,看到傅羅在這裡,互相看了看也沒敢問傅羅什麼,只等著那少年點點頭,他們就走開了。
少年的長袍雖然都已經挽起來,可是那些藥卻沾了太多地泥土。此時此刻已經忙乎了半天,身上自然已是狼狽不堪,傅羅在一邊看了半天,想伸手幫忙,他忙說:「別,太髒了,弄到身上不好。」
少年小心翼翼地摘那些藥果,還要避開上面的刺,雖然做的很熟練,可是陽光地下還是忙乎的滿頭大汗。出了汗他用袖子去擦,臉上也弄上了髒東西,在傅羅眼皮底下他越發覺得不好意思。
傅羅說:「我幫你吧!」
幾個字說得少年挺高興,他急忙低下頭靦腆一笑,「不用,我這就快了。再說,實在很髒。」跟鮮衣亮容的傅羅一比,他就像一個泥人般。「這種東西弄在手上洗不乾淨。」
傅羅身體不好,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腳軟,她剛剛喘一口氣。少年就叫那男孩子,「去搬把籐椅來。」
籐椅的靠背比那小男孩還要高上許多,傅羅要去幫忙。那小男孩也學著爹爹的樣子,像個小大人般拒絕。
少年直起腰溫柔地笑笑,指著陽光下,小男孩將椅子挪到那裡,少年對傅羅說:「你坐那裡歇歇吧!」
傅羅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倆父子忙來忙去,父親剛剝開一個藥果,兒子紅撲撲的小臉蛋急忙湊過去。
「爹爹,我來嘗。」父親不肯,他就百般央求,甚至還坐在地上耍賴。父親沒有辦法只能遞給他嘗,嘗到苦果子圓嘟嘟的小臉皺在一起,卻還裝成大人的樣子鎮定地吐了籽粒慢條斯理地說:「是壞果子。」
傅羅在外面坐了很長時間,玉玲好不容易找了過來,看到這種景像她小心翼翼地看看傅羅,然後就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端來一碗熱騰騰地藥,放在傅羅眼前。這一次沒等她多費口舌。傅羅拿著藥碗仰頭就將藥都喝了進去。
看著空空的藥碗,那少年似乎比玉玲還要高興。陽光下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血色,那小男孩在數碗裡的藥果,數到最後也眉開眼笑,拉起手裡的線繩,「爹爹,今天的夠了,不用再剝了。」大大的眼睛閃著光芒,「我們到山下去好不好?」話剛說完,小小的身子就被玉玲抱了起來,那孩子急忙喊,「壞姑姑,壞姑姑快把我放下來。」
玉玲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將孩子抱著轉幾圈再放開他,而是將他湊到傅羅面前,看看傅羅又看看這孩子笑著說:「師姐,你看看這個孩子是不是很像你。」
玉玲說完這句話,小男孩亂踢亂揮的小腿小胳膊瞬間安靜下來,明亮地眼睛看向傅羅一眨不眨,傅羅也在看著他,小小的娃娃臉上就有股淡淡飄渺的氣質。小男孩別開臉,卻還在用餘光看著傅羅,他扭動這小身體脫離玉玲地手掌,然後跑到那少年身邊,那少年彷彿在尋思什麼,小男孩撿起掉落在一邊的線繩扯著少年的手指,「我才不像她,我像爹爹。」五根軟軟的手指拉拉扯扯,「爹爹帶我下山去。」
傅羅忽然覺得頭疼的厲害。離開那對父子重新躺回床上去。睡的暈暈沉沉,手不由自主地就放在了小腹上,總覺得有些異樣似的,不一會兒手心就滲出了細細地汗液。
她在天界的時候,也總覺得小腹異樣,總會莫名其妙地牽掛,尤其是看到些小孩子就會牽掛的厲害。
她糊里糊塗地拉著雲笙曾說起,「我是不是也有過孩子呢?我的前世會不會也有過孩子?」那孩子呢?會不會在小小的角落裡哭泣,有沒有長大成人?
雲笙會拉著她的手,跟她一起瘋,「如果有,我會幫你找回來。」尾指和她勾在一起,拇指輕輕一按,「我說的是真的。」
這時候她忍不住笑出聲,這樣一說就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傅羅再一次睜開眼睛,正看見玉玲在攔著那個小男孩,那孩子左邊一晃右邊一閃,彎下腰就從小小地縫隙裡擠了進來,他徑直跑到傅羅床前,不客氣地將手裡的紙筆遞過去,眼睛閃閃亮亮,「喂,」乾脆什麼都不叫了,「教我讀書寫字。」
玉玲原本以為傅羅會拒絕,誰知道傅羅真地就接過了紙筆,從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