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讓人覺得憋悶,傅羅伸出手掌在眼前晃,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安心等眼睛適應光線。
伸手摸到不遠處的椅子坐下,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屋內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讓人壓抑的心慢慢放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黑暗已經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了。
傅羅站起身,慢慢摸向內室,屋子裡的窗戶已經被黑紗擋住,透入的少許陽光,勉強只能讓人分辨出物品擺放的大概位置。
先是扶到了桌子,桌面上整齊地放著一頂帽子,傅羅摸了摸,帽簷上有很長的皂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要這麼小心。她慢慢轉個身望向對面的床,隱隱約約看到有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哪裡。
傅羅輕易地在桌上找到了問診所需要的各種物品,順手拿了,就緩步走向床邊,漸漸靠近,那股特別的香氣越來越濃厚,呼吸之間滿滿的,彷彿透入心脾。
在這種簡陋的屋子裡,那人身上有一股淡然而讓人輕鬆的氣質,這種感覺雖然被黑暗和厚厚的黑紗重重蒙蓋,卻還是像清澈的泉水般浸透出來。
這一瞬間傅羅忽然萌生看看這個人的想法,可是顯然早就有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設計出這麼一個讓人身在咫尺卻不得見的環境。
手碰到床前的幔帳,傅羅心裡居然還微微有絲緊張,輕紗拉開,往床上看過去,她彷彿也能感覺到那人正在睜眼看她。她忽然之間有一種蕩鞦韆般暈暈的感覺,雖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就莫名其妙,覺得手腳發軟。就像在國家博物館看見了美麗了幾千年的薄胎瓷一樣,比紙還薄的薄胎瓷,讓人深切以為只要手上稍微用點力就會破碎。
傅羅愣了一會兒,咳嗽了一聲,「我是散仙的徒弟,我叫傅羅。」
那人似乎點了一下頭,並不說話。
但是即便是這樣小小的反應,彷彿也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傅羅坐下來,慢慢用手指碰觸到那人的手腕開始仔細診脈。從他的脈象上來看,和散仙猜測的一樣。他的經脈和內臟似乎都受到了損傷,在現代這病就是傷筋動骨,並且內臟少量出血,這種傷是被自己體內真氣衝撞所致。簡單地說,人的肉體就像是一個容器,修真人的真氣裝在這個容器裡,真氣太過強大就會把容器撞破或者撞傷,於是修真人都講究體氣雙修,循序漸進,這樣的話強壯了身體才能承受更多的真氣。他這種傷似乎不是一次兩次了,傅羅說出結論,他的反應是理所當然,早有預料。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傅羅一邊打開放金針的盒子,一邊看那人。筋骨都受損,內臟創傷,那多疼啊,何必弄成這樣。把金針捏在手上,另一個問題來了,她要對他全身施針,那不就是意味著要……脫光他的衣服。
雖然這裡黑什麼都看不見,可是脫一個成年男子的衣服是事實,施針的時候,手會碰觸到他的身體也是事實,雖然眼睛看不見,可還有觸覺……那……簡直就是一次十八禁的治療。
對於她的猶豫,他彷彿也明白。傅羅深吸一口氣,「治病救人是醫者的天職,這時候應該沒有男女之防。」
黑暗中,那人點了點頭,傅羅似乎讀到了他坦然的目光。
看到這種目光,誰都會在心底讚美一下,因為這種不窘是那麼的自然,與生俱來的,超越了人的一起粗俗和情緒,很高貴。
傅羅伸手拉開他身上的被子,去尋找他的衣結,手指瞬間碰觸到溫熱的身體,大概是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這樣的一個條件下,面對陌生的男人,還要脫光他的衣服為他施針,心裡油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為了治療方便,他穿的衣服很少,只有一層薄薄地貼覆在身上,傅羅輕易尋到他胸前的衣結,輕輕一扯長袍就散開。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他心安,傅羅居然說了一句,「我看不見的。」雖然看不見,可是赤裸的身體就在眼前,誰也免不了要有異樣的情緒。這跟她八歲那年救林寒不一樣,那時候林寒只有十三歲,再怎麼說也是小孩子,這次的可是個成熟男人啊。
傅羅感覺到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穩住心神,開始摸索著施針,「這裡黑布隆冬的,如果一會兒我扎錯了,你可要叫出聲啊,不然我會發覺不了,一錯再錯。」
黑暗中,他應該是看著傅羅的,他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如果他是冷冰的人,大概眼睛裡已經在射刀子,溫文的人也會被氣笑。
這跟普通的針灸不同,下針的同時還要加上幾分真氣,真氣順著針尖走向刺入他體內,沿著血流到達患處,那疼痛便如鑽肉一樣。傅羅記得散仙第一次教她的時候,在她身上做示範,疼的她縮成一團。
可是現在她已經幾針扎上去了,他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一般,連哼都沒哼一聲。病人沒有任何反應,如果傅羅不是十分有自信的人,早就該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不敢接著下針。傅羅的手接著往下按,指腹劃過平坦的腹部,來到結實的小腹,接著往下摸,猛然間手指碰到了彎曲的毛髮,身體裡的血液頓時「呼」地一下湧到了上半身,那人彷彿也輕輕地抖了一下。
傅羅覺得自己的臉,目前已經像傳說中的烙鐵,如果扔在水裡,會頓時青煙裊裊。手指離開又重新按回去,腦子裡不再細想,只是說:「刺到這裡會很痛,忍不住可以喊出生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當年我還滿地打滾呢。」
傅羅猜想他應該是笑了。她的針落下去,真氣隨行,他似乎是模糊地哼了一下,身體稍微起伏,依舊沒有出聲。
=v=11,今天又看見了老讀者……粉激動,大家要多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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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