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從眾人的視線當中離開後,才現自己走錯了方向。去廣場應該是另一邊,而自己走的這一邊正與之相反。當時光顧得顯示自己,只覺得這邊路要稍長一點,早把要去廣場找流月的事拋諸腦後了。
此時在原路調頭,雖然可以再體會一次萬眾矚目的感覺,但,這未免有些太白癡了。
風蕭蕭不得不繞一個圈子,而且是比較大的圈,萬一被那些人看到自己走過去又走回來,豈不是毀了自己剛剛豎立起來的英名。
風蕭蕭昂挺胸走在大街上,他是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去復活點找驚風的衝動。實在是想看看此時驚風的表情啊!風蕭蕭挺遺憾自己都沒有和驚風互加好友,不然現在見不到面,聊兩句也是好的啊。
風蕭蕭一邊歎息,一邊走完了他這個大圈,來到了揚州城喧鬧的廣場。
一刀秒殺驚風的事,足夠風蕭蕭高興幾天的,現在卻連一個鐘頭都沒有過去,風蕭蕭的情緒可想而知,總得來說,就是亢奮。
廣場無疑也是一個很亢奮的地方,風蕭蕭迅被這氣氛感染,而且持續升溫,直弄得自己躁動不已,真想衝到廣場中央吼兩嗓子「老子天下第一」。此時此刻,風蕭蕭又忘了自己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了。
他忘了卻還有人未忘。正站在廣場邊的牆根下熱血沸騰,忽然一樣硬物落到了自己頭底。風蕭蕭大驚失色,自己一時失神,居然遭到了偷襲,難道此刻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嗎?
一下箭步躍前,同時轉身,感覺生命並沒有損失啊!根據硬物飛來的方向,風蕭蕭緩緩地抬起了頭。
先看到從房簷邊搭拉下來的兩條小腿,再往上,就看到了流月懶散的笑容,正朝他揮著手叫道:「高手……」
原來是這傢伙。風蕭蕭放下心來。但這一下也當頭給他灌了點冷水。如果剛才那不是流月扔下東西,而是驚風扔下的飛刀,現在的自己,還有命在嗎?
風蕭蕭一蹬地,輕飄飄地躍起,空中一個折身,跳下時正好在流月的身邊。流月拍手道:「厲害啊!厲害,果然是高手。」
風蕭蕭又怎會不知他「高手」兩字的含義,問道:「你拿什麼打我?」
流月用手指了指自己懷裡,風蕭蕭望過去,看到他懷裡揣著一堆核桃。
風蕭蕭驚訝道:「哪裡來的?」
流月撇嘴道:「為了賺錢,除了飛機坦克大炮,遊戲裡什麼不能給你加啊!」
風蕭蕭閉上了嘴,流月卻道:「你來的正好。」
風蕭蕭問:「怎麼?」
流月道:「我買了一直沒吃呢,沒有順手的傢伙,你的飛刀借個給我。」
風蕭蕭大叫:「靠啊!」
流月道:「靠什麼啊,快。」邊說還邊用手指指風蕭蕭的懷裡,然後又朝外勾勾。
風蕭蕭鬱悶,只得取了一柄「疾風無影」遞給他。
流月接過嘟囔道:「你的飛刀這麼薄,真怕被核桃給拗斷了。」風蕭蕭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了。
只見流月一手將核桃按在屋頂上,另一手舉起「疾風無影」,那架式彷彿是要殺豬一般。大呵一聲,手起刀落,核桃被一分為二了,風蕭蕭長出一口氣,流月也大喜道:「厲害,用得真順手。」
說著拾起被切開的核桃,另一手揮舞著「疾風無影」繼續擺弄。風蕭蕭相信人世間絕不會有這麼吃核桃的。這哪裡是吃核桃,根本像是在吃魚,核桃那硬殼,在鋒利的「疾風無影」下,像魚骨魚刺一樣被流月細心地剔除。
剛剛成為名正言順的天下第一刀,轉手就被人拿來切核桃,生活為什麼就一定要這麼大起大落呢!風蕭蕭欲哭無淚。
看到風蕭蕭目瞪口呆的樣,流月扔了幾個核桃在他懷裡道:「你自己弄,你又不是就一把刀。」
風蕭蕭拿起了一顆核桃,怎麼也覺得不爽,忽然心中一亮,扭頭問專心切核桃的流月道:「這些東西在哪買的?我是說核桃這一類東西?」
流月道:「吃的嘛,當然就是食品鋪了,前面那個街的轉角就有一個,你想幹什麼?」
抬頭,風蕭蕭卻已經連個鬼影都沒留下了。流月愣了愣,沒有理會,繼續切核桃。
片刻後,耳邊輕風拂過,眼前暗了一暗,風蕭蕭又已經飄回自己身旁。
流月抬起頭,只見風蕭蕭手裡捧了個西瓜,笑吟吟地對他道:「你的圓月彎刀借我用一下。」
報復,這絕對是報復。
流月飛起的一腳被風蕭蕭避過,沒能踢暴那個西瓜,最後只能乖乖地抽出了他的寶刀。
刀光閃動,西瓜已經被均勻地切成了若幹份,風蕭蕭不住地拍手讚道:「好刀,好刀法,好高手,好西瓜。」
流月白了他一眼道:「吃死你。」
風蕭蕭已經捧了一塊大啃特啃了,一邊還批評道:「你說你,吃什麼核桃,這太陽下面吃西瓜不好嗎?你看這遊戲裡的西瓜,還是過過冷水的,爽。」
流月看了看懷裡的核桃,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捧起了一塊。
風蕭蕭迅消滅了一塊後問:「西瓜皮扔哪?」
流月此時已經全身心地投入進去了,頭也不抬地道:「就放旁邊等系統刷新掉,笨。」
風蕭蕭點頭道:「有道理。」把西瓜皮扔到了一旁,重新投入到第二回合的戰鬥。
一個西瓜也不是什麼太大的考驗,不消多時就被兩人消滅乾淨。風蕭蕭一個勁地嚷嚷:「好撐啊!」
流月做嘔吐狀道:「我比你慘,我比你多吃了兩個核桃。」
風蕭蕭無語。
兩人一起仰面躺倒,手不約而同地都開始拍著肚皮。
流月這才問道:「你來揚州幹什麼?」
風蕭蕭道:「不是說過了嗎?看看你啊,再順便看看驚風。」
流月笑道:「看到驚風了嗎?」
風蕭蕭也笑道:「看到了,不僅看到,還順手把他解決掉了。」
流月急地扭頭,扭到了筋,一邊哎喲一邊道:「解決了?解決了是什麼意思?」
風蕭蕭嘿嘿笑道:「解決了的意思,就是送他去復活點了。」
流月驚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風蕭蕭道:「飛刀!」
流月重複:「飛刀?」
風蕭蕭緩緩點頭道:「不錯,飛,是小李飛刀的飛;刀,是小李飛刀的刀。」
談得是飛刀,風蕭蕭就立刻看到了刀光。從他身旁流月的腰間揮散而去,這一刀下去自己要變成三半了--流月是躺著出手的,順手的姿勢就是砍自己的雙腿。
風蕭蕭雙手一撐,渾身用力,身子「嗖」一下向上竄出一截,「啪嚓」一聲腳下的瓦片已經是慘不忍睹了,可見流月這一刀不是假的,風蕭蕭驚出一身冷汗。
流月又再重複:「飛刀?」
風蕭蕭不敢操次了,據實答道:「其實,我飛刀的度,越了聲音。」
這一句話就已經說明一切了,流月當然明白這一句話的含義。江湖中沒有任何人聽到這句話後會不感到震驚,流月也不會例外。風蕭蕭正在欣賞他的表情。
流月喃喃道:「難怪,難怪啊!」
風蕭蕭忽然歎息了一下道:「如果江湖中人把我和飛刀和你的刀歸為一類的話,這個天下第一快刀,可就……」
流月搖頭道:「那些對我來說,就像那浮雲……」
風蕭蕭又想扁人了,但還是忍住了,耐著性子道:「你剛才說難怪,難怪什麼?」風蕭蕭希望可以多在有關飛刀的話題上討論一會。
流月道:「難怪驚風的閃避會這麼變態,難怪你可以擊中他。」
風蕭蕭奇怪道:「這和驚風的閃避變態有什麼關係?」
流月道:「你想,你的飛刀度越了聲音,這就說明在遊戲裡是有這種設置,就是出手度是可以達到甚至過音。隨著玩家們武功、等級的不斷地提高,會不會有這麼一個時候,大家的出手度都達到這個程度?而驚風呢?他的閃避既然叫做『聽聲辨位』,那就是一定要靠聲音的,而到了那個時候,他的這套心法不就成了廢物了?我一直奇怪,不就是個『聽聲辨位』嗎?為什麼要弄得這麼變態?現在我想,會不會是因為系統知道這套心法以後無論多高的熟練都要成廢物,所以就在現在讓它顯得異常強大,讓它的主人風光一下,也算是和它的將來平衡一下?」
風蕭蕭目瞪口呆,流月的說法似乎有一點荒唐,但好像又有一些道理。難道驚風的武功,真的是以失去前途為代價,換取到今日的風光嗎?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又怎麼解釋?連這種系統刻意縱容出來的變態都被自己拿下了,自己又是一個什麼樣位置的存在呢?
流月忽然皺眉道:「飛雲已經和驚風徹底翻臉了。」
「哦?」
流月接著道:「他剛才已經把驚風那夥人全踢出幫了。現在叫我過去商量,你也一起去坐坐?」
風蕭蕭道:「怎麼?你已經重回飛龍山莊了嗎?」
流月搖頭道:「沒有。好馬不吃回頭草。不過這次我還是打算盡全力來幫飛雲一把。」
風蕭蕭點點頭道:「那我就當是幫你吧!」
兩人相視一笑,流月叫道:「好!」說著兩道人影從房簷上彈起,落到廣場中,流月道:「走吧,相信這次飛雲見到你,歡迎都來不及呢!」
風蕭蕭笑笑。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一人橫躺在房簷下的地上,指頭頭底上破口罵道:「誰在上面扔的西瓜皮,摔死老子了。」
風蕭蕭和流月大驚,連忙捂著嘴,偷笑中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