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面有什麼危險?」周夜沖赫然微怔。這是自安娜提及神墓的訊息後,他首次露出慎重的表情。
安娜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那神情有點兒像是鄙夷他的膽量,「倒也沒什麼情況,只是進入神墓中的全部魔獸,沒有踏幾步的工夫就全部暴斃而亡。」稍頓了頓,再慎容道:「我懷疑那神墓中有神術師設下的封魂印,所以對我們該是沒什麼危險的。」
「什麼是封魂印?」周夜沖皺了皺眉頭,感到安娜像是在故意吊他胃口,說話總是講一半又留一半。
安娜翻了個身,橫著坐到鷹喙獸的身上,做出一副「我的天啊」的表情,吊足了周夜沖的胃口後,才慢悠悠的道:「封魂印是在殞神時代的特珠環境下,由擁有最神秘力量的神術師左拉修開創的,效果有點類似於亡靈魔法師最拿手的死靈法陣,只是針對性強且威力也更大。」
周夜沖既不知誰是卡洛特,也不關心誰是封魂印的創始人。再道:「既然封魂印與亡靈魔法師的亡靈法陣類似,那該具有相當的威脅才對,為什麼禰又說沒危險?」
「神典中記載那時只有戰歿的人族高級將領,又或與魔獸有間隙的半神,死後遺墓中才有神術師設下只針對魔獸的封魂印,能吸光魯莽闖入墓中的魔獸的精血靈魂,非常駭人聽聞。」安娜聳聳肩,沒有直接答理他,反露出疑惑的神色,自言自語的道,「真是怪了,如果這座神墓的主人是那時戰歿的高級將領,為何死後又被人草草掩埋了事呢?」
周夜沖笑道:「那怕只有那些亡靈才知道,大概那些傢伙當年跟福伊爾有仇吧。福伊爾不是那時人族最高的統帥嗎?鬥神陵園又是他下令建造的,他該有權利決定誰能去住吧。」
安娜冷艷傾人的臉孔也給他這句大不敬的話,引得忍俊不禁。咯咯笑道:「你這人呵,真不知你們卡亞帕是怎麼教的,竟然敢對福伊爾神下不敬。」笑喘兩口氣。接著道:「福伊爾該算是我們人類史無前例地大英雄,更是現今人類的救命恩人。在那地獄神族肆狂的殞神時期,若沒有他地出現。全大陸只怕早就被地獄中的亡靈佔領,我們人類都將成為最低賤的奴隸。」
福伊爾只是你們地救命恩人,可跟我完全搭不上邊。周夜沖微微一笑,漫不在意的岔開話題。道:「你肯定那座神墓中的封魂印。針對的只是那些魔獸?」
安娜沒好氣道:「我又沒有去過,怎麼回答你?」接著眼中異彩連閃,慢慢地道:「即使不是那樣,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周夜沖險些沒被她氣個半死,這看起來智謀不凡地冷艷女子,敢情是拉自己一道來犯生命之險的。
安娜淡淡的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從我瞭解的情況,人族半神的墓地中應該沒有針對人類的封魂印,說到底大家都是一個祖宗嘛。但如果是半獸神的墓地則說不好了。」
周夜沖認真的道:「所以說這次我們若進入墓穴,則只有一半生還的機會。對了,封魂印地力量有多大?」
安娜一臉看白癡的樣兒看著他,道:「錯!不是一半,我們該有九成的把握才對。只有我們人類的血脈才具有成為神術師的可能。魔獸則注定沒有這樣地潛力。所以即使那是半獸神地墓地。對我們也沒多大威脅。在那時人族和魔獸表面聯合,暗中又針鋒相對的情況下。應該沒有神術師願為一位已死地半獸神出力。」說著,再沉吟起來,答覆他另一問題,道:「有資格施展封魂印的全是那時最厲害的神術師,這個神典上面也是有記載的,一般來說十階之下的人或魔獸,是無法抗衡封魂印的力量。」
周夜沖心說汗顏,看來倘若有空,自己真該抽空讀點兒書了。只是靠維奇格這白癡少爺的遺留記憶和被自己複製的五階魔法師的知識,自己對這大陸的瞭解仍然有所不足。特別是那部被全大陸人視為聖經的神典,幾乎記載了大陸的全部歷史和常識,是自己瞭解這大陸的最重要途徑。
安娜靜靜的注視著他的雙眼,低歎道:「維奇格,無論如何,我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別的先不說,只是這幾天擅入那座神墓,又被封魂印弄死的高階魔獸就不是少數。林雷若給我們拿到它們的遺體和晶核,那可是一筆不菲的財富啊。」
周夜沖經她一提,頓時想起不久前自己與艾弗莎跑入藏著半獸神陵墓的山洞,坐地分贓般的瓜分了上百頭七八階魔獸之事。正是那次無心中拾獲的一堆魔獸晶核,才讓自己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否則只仗那部神之又神的北殛羊皮卷,自己怕仍達不到今時今日的成就。現下既然又有這樣的便宜可撿,即使需要自己犯一點兒險,那又有何妨?
就在這時候,兩人身下突然響起一個柔和的女聲,「安娜小姐,我們距離那兒不遠了。」
安娜先和周夜沖對望一眼,才肅聲道:「雅格莉,那你快降下來,千萬別暴露了形蹤。」
格莉頓時輕吐一口霧氣,跟著快速收攏火翼,碩大的軀體竟不再向前滑翔半尺,而是垂直落下地面。在離地數尺時才倏的又一展雙翼,平平穩穩的停落在森林之內。
周夜沖翻身縱落地面,環視周圍的環境,只見處處青籐環織,矗立著數不清的參天古樹遮天蔽日,舉目不見分毫的光線射入,猶如是來到了無底的地獄暗淵。
「別看了,我們離那裡還有十幾里遠。」安娜扳動指間的自然之戒,先把高大的七階戰僕收入戒中,接著推搡了周夜沖一把,撥開縱橫交織的樹籐,放步往前疾奔而去。
兩人奔過一道林間的小溪,竄入兩米高的雜草叢中,又再奔了幾百米遠。來到接踵生長的無數棵參天古樹下。
「快到了。」安娜突然降低了音量,給周夜沖作了個噤聲地手勢,接著伏低身子。蛇行了十數米,欺近兩棵枝繁葉茂且挨著生長的大樹前,手指輕輕撥開兩片葉子。美目一瞬不移的凝注前方。
周夜沖學她樣奔臨大樹前,小心翼翼地凝視前方,只見前方七、八十米外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下面有處大小僅可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顯然那即是藏有神墓地洞穴。但那處洞口前八、九米外。赫然趴著一頭凶暴的大魔獸,令人感到絕不易進入洞
那魔獸長著三顆蛇頭,蛇信吞吐間最少半尺來長,獸身是最常見的肉食動物如獅虎豹之類的形狀,四肢健壯發達更覆蓋著少許地碧鱗,一根長數米地大尾巴彷彿是巨蟒的後半截身子。
這時候,那魔獸好像正是午休時間,在洞口前趴著四肢,三顆駭人的蛇頭搭拉下來。大尾巴忽而蜷縮起來,忽而又「啪啪」的甩擊著地面。
「只怕我們沒法順利接近禰的神墓了。」周夜沖輕呼一口氣,從那魔獸駭人的外形上,他立即認出那是魔獸「獅蛇」,是一種可放出冰、火、風三系元素力量。且肉搏能力又僅稍次於大地暴熊的八階魔獸。
安娜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八階獅蛇是有點難以對付。但如果你和我聯手。再加上我的七階雅格莉與上次被你招降地那頭人面狼蛛,該夠資格跟它鬥一場了。只是勝負難以預料。」
德裡克那膽小鬼若見了八階獅蛇的樣兒,只怕立馬就屁滾尿流的閃了,還敢指望他有面對八階魔獸的膽量?
周夜沖想起了大蜘蛛的窩囊模樣,沉吟道:「禰地意思是我們聯手跟它硬拚?」
事實上,以他如今地力量,並不比八階獅蛇遜色多少,若再加上安娜和她的七階戰僕,硬斗八階獅蛇或許有六成地勝算。
安娜笑著搖頭道:「用不著那樣。我們只需拿一人將那頭獅蛇誘離幾十米遠就可以了,另一個人就可以趁機竄入洞內。」她頓了頓,沉吟道:「或者是趁機跑至洞外八米之內,那最少也該有一半的勝算,因為那恰巧是這禁魔領域的延伸距離。在那個範圍之內,八階獅蛇的元素魔力將沒法施展。」
周夜沖氣道:「這就是禰的辦法?禁魔領域禁的是一切元素力量,獅蛇就算是沒法凝聚力量,但禰我又好得了多少。」
安娜分明早就思考過這問題,美目異芒連閃,平靜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維奇格,這就全看你隨機應變了。」
周夜沖聞言又是一呆,因為自安娜提出需讓一人引走那頭獅蛇時起,他就忍不住猜想安娜找自己合作的目的,或就是希望自己來承擔這樣危險艱巨的任務。不然這樣一處價值驚人的寶藏,她又何必與自己分享。誰都知擔負引走獅蛇的重任是最危險的,那將要承擔一頭八階巔峰魔獸的怒火。相較之下,另一人只需抓住時機衝入洞口,遇到的危險微乎其微。
安娜目睹他訝異的表情,肅聲道:「你別懷疑我有什麼目的。事實是只有我的夜影術,才能在引走獅蛇後,又能有效的避免跟它纏鬥。除了嗅覺驚人的大地暴熊外,別的魔獸仍沒資格識破我的夜影術。」
周夜沖經她提起,才恍然想起她挑戰大地暴熊之時,那可將嬌軀隱藏起來的神鬼莫測之術。
安娜美目再定神的凝視前方,慢慢的道:「準備好了嗎?」
周夜沖長舒口氣,微笑道:「禰隨時可以出手。」
突然,一道驚人的龍吟聲,似湍急的波浪滾滾響起。
周夜沖一把按住安娜的肩膀,目光沿龍吟聲傳來的方向微往上移,只見一頭體長三、四十丈的巨龍,從小山上方數百米高處,搖擺著身軀飛降地面。
那頭碩長的巨龍,身披無數片呈火紅光澤的龍鱗,才剛剛降落地面,立就變成一位兩米高大。滿臉凶神惡煞的大漢。
「那是九階巨龍?」周夜沖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發現這真正的巨龍,似還沒有小白變身時地那頭假巨龍更具氣勢威嚴。
安娜也美目凝止的望著那從天而降的巨龍。沉聲道:「不,那絕非九階巨龍。那是八階紅龍格裡芬,泰格爾山地叛逆巨龍。我以前認識那傢伙。我的雅格莉在北方魔獸山脈之時與它是鄰居。」
周夜沖大惑不解的道:「八階巨龍也可變化成人形?」
安娜淺笑嫣然地道:「除了你家那頭特殊的大蜘蛛外,別的魔獸無論是七階又或八階的,統統沒有變化人形地能力,只是格裡芬有點特殊……」她頓了頓。才接續道:「三十年前。那傢伙原本是一頭威風凜凜地九階巨龍,只是激怒了龍皇柴德裡斯,不僅被趕出了泰格爾山,又被柴德裡斯親手封印了力量,從高傲的九階巨龍變成了現今的八階。但不知為什麼,格裡芬依然保持了九階魔獸的部份能力,比如可以變化出人的樣貌。」
周夜沖心叫這該算是一段秘聞才對,不知安娜又是怎樣知道的。他想了想,終憋不住好奇心。又道:「禰知格裡芬那傢伙幹了什麼蠢事,才把龍皇柴德裡斯給激怒了?」
安娜沒好氣的答道:「我怎麼知道?那都是泰格爾山的秘聞,我是聽人說的流言才知道這些地。」稍頓,她美目微舉,迎向周夜沖的目光。話鋒再變道:「不過既然你有興趣知道。我就把聽到的流言給你重複一遍。據說格裡芬是愛上了大沼澤的公主伊沙貝爾,並準備帶著那位美麗的公主私奔。但不幸被地獄女妖王發現,並為此找上了泰格爾山,向龍皇柴德裡斯興師問罪。結局是兩位十階半獸神大動干戈,把泰格爾山地龍神殿都給毀了。柴德裡斯暴怒之下遷怒於格裡芬,就把他逐出了巨龍族。」
說完,安娜又自顧自地道:「這樣的流言,你說好不好笑?首先巨龍族天性高傲,自認是上古神族外最尊貴地種族,狂妄至無以復加,全大陸就沒有誰欣賞他們。其次伊沙貝爾作為地獄女妖王的第一代血脈,將來若不出意外的話,定是另一位半獸神,又怎會看上格裡芬那沒腦子的傢伙。」
周夜沖想起自己來的那個天地,情愛儘管越來越顯功利,但偶爾還是有少數是跨越了年齡界限,又或是不計名利地位的。嚴格來說,安娜述說的那個流言該非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只是機率非常小而已。
「格裡芬,你也來湊熱鬧?」一個悶雷似的沉喝聲,提醒起兩人現在所處的環境。
周夜沖定神望去,只見之前一直趴在地上打盹兒的八階獅蛇,如今赫然站立起來,三顆碩大的蛇頭分別探伸向不同方位,發出三句一模一樣又相互重疊的濃重嗓音。
格裡芬慢悠悠的靠入八階獅蛇的正前方丈許外,大大咧咧的道:「布拉德,在我格裡芬面前說話,你最好放規矩點兒。什麼叫湊熱鬧?這方圓百里都歸我格裡芬統管。」說著,故意長歎了一口氣,道:「這是我格裡芬的寶貝,我肯定要來看看了。我倒要問問你,從老巢裡跑到我的領地,又是為了什麼?」
「嗷……」
八階獅蛇仰頭長嘶,粗壯的大尾巴啪的一聲甩擊地上,暴怒的道:「格裡芬,你說這方圓百里是你的領地,那又算得了數嗎?你別忘了,兩年前尼諾大人劃分地盤時,就把……」
「少他媽給我提那個老廢物。」格裡芬冷冷截斷他的話,臉孔猙獰的笑道:「嘿嘿,你的尼諾大人早已經被人送下地獄了,如果你想去陪他的話,我不介意送你一段路。」
「你是在挑釁我的尊嚴嗎?」八階獅蛇暴叫一聲,三顆碩大的蛇頭齊齊探向前方,六對蛇瞳凶光暴閃。
「你不過是朱利安的旁系後裔,有什麼尊嚴讓我挑釁?八百年前,你的先祖也與我稱兄道弟,你在我面前就是小孩子而已。」格裡芬炫耀般的冷笑兩聲,稍頓,不耐煩的道:「識相的,趕快給我讓開,不然別怪我要以大欺小了。」
「你……」八階獅蛇全身震顫,三張蛇口又重疊吐出森然的冷笑,「格裡芬,別忘了那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你也只是八階而已,有什麼資格與我的朱利安先祖相提並論。」
「大膽!」格裡芬嘿嘿大笑,突然踏前兩步,粗壯的手臂爆出炫目的血光,一拳頭對直砸向八階獅蛇正中間的那顆長信吐縮的蛇頭。
八階獅蛇猝不及防下,暴起大叫道:「格裡芬,你敢動手……」
聲音嘎止。眼看格裡芬勢若霹靂的一拳迎面而至,八階獅蛇哪敢再猶豫分毫,大尾巴立時倒捲而起,越過頭頂上方甩向格裡芬的拳頭。
「劈啪!」
拳鋒與尾巴交鋒處爆起電閃的異芒,颶風平空而起,剎時間飛沙走石,沙霧瀰漫了方圓十數丈的範圍。
八階獅蛇如彈簧般倏的彈出八、九米外,全身上下焦糊一片,彷彿才被火炙烤過一般。格裡芬則只踉蹌跌退三步,嘴角流溢出淡淡的鮮血,他不僅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反而坦露著一種病態的興奮,臉上更掛著猙獰的笑容,紅艷艷的眼睛直視著八階獅蛇。
鬥起來了!***,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戲啊!
周夜沖先是微覺愕然,旋卻在心裡暗笑了起來,自然而然把視線投注到身旁的冷艷佳人身上,豈知紅頭束巾的安娜也往他移來美目。兩人四目相望,僅微愣了少刻,頓時雙雙露出會意的微笑。
這時候,又有什麼事情比那兩頭八階魔獸鬧內訌,還更美好的呢?
「布拉德,這兩年你退步了很多,竟然連我一拳也接不下了。」格裡芬抹了把臉上的血漬,高高在上的睨視凝重以待的八階獅蛇,不屑一顧的道:「就憑這樣的力量,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猖獗?」
八階獅蛇猛然抖擻,全身焦糊的獸絨紛紛灑落,四蹄生起數股淡淡的綠焰,瞬間就把全身裹入焰火之中。低沉的聲音從火焰中響起,咬牙切齒的道:「格裡芬,我本不願與你相鬥,但你真是欺我太過了。」
「是嗎?」格裡芬伸出舌頭作陶醉狀的舔著,突然又是嘿嘿冷笑,快逾流星的箭步射前,又是一拳頭撞向火焰中八階獅蛇若隱若現的蛇頭。這一次,明顯比之前多加了幾分力量,不僅是拳頭上暴閃著濃濃的血光,且全身更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就算是藏在幾十米外隔岸觀火的周夜沖,也受不了的掩住了口鼻。
「劈啪!」
又一道驚天霹靂升起。周夜沖只看見格裡芬的拳頭衝入火焰中,依稀撞中了八階獅蛇碩大的蛇頭。接著,格裡芬撕天裂地的龍吟聲響起,陡然抬頭仰視高處,紅艷艷的雙目中流出兩道細細的血線。八階獅蛇的情況更慘,碩大的軀體直往斜面飛去,炮彈般撞上一塊三丈高的冷硬的灰巖。
「砰!」
灰巖寸寸碎裂,倏成一堆蔽目障眼的灰霧,如洪濤般往四面滾滾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