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靜地望著來將猙獰的面孔,冷然喝道:「陣前賣者是為何人?」來將聞言勃然作色,雙手猛地摯起開山斧,大聲回喝道:「奸王記住了,我乃是安大夫收帳前大將高邈,奸王要小心了!」我不禁微微一冷笑。話語之中,高邈已然衝到我的眼前。
我雙腿略一夾馬腹,驀的一個側閃,兩馬由此錯蹬而過。而兩軍陣前的將士們無分敵我一但見眼前雪光倏然一閃,注目之處已是一片赤紅——高邈的級已然凌於空中!而他面容的表情中,猶然充滿著看見自己斷殘軀的恐懼,兩軍陣前瞬間一片沉默,落針可聞。
雖然兩軍將士幾乎都聽說過,我一招刀斬吐蕃統軍上將的往事,但終歸沒有親眼所見來得可信和震憾!況且這高邈作為安祿山帳前一虎三豹九匹狼中的一員,以智謀而論雖屬末位,他的武力卻在這十三名上將中排名第三,這是賊軍上下二十餘萬將士所周知的事實。而我所率領的將士大多數原本是安祿山的部下,當然也知道高邈的聲名,因此,誰也沒有料到,高邈會於一招之下折於我的手下!安賊身旁更有二、三位意欲在情勢不妙時即刻上陣救援的將軍,此時空自緊握兵刃,瞪目結舌地呆呆愣。
我單手執著猶帶一抹血絲的大馬士革彎刀,依然沉靜地駐馬而立,彷彿適才我並沒有什麼舉動一般。稍待片刻,兩軍的將士也漸漸由震驚中醒過來,我身後的將士轟然喝彩叫好,士氣更是高漲。面結數倍於已的敵軍,膽氣益壯,了無畏懼。安賊的騎軍氣為之奪,軍隊的士氣不覺漸漸低落。甚而有些渙散。
我身後的將士一齊高聲喝道:「叛唐之將!可敢再與我大唐太孫殿下一戰?!」聞聲之下,六萬賊騎的鬥志更是難以提聚。安祿山當然覺到自己軍中的士氣不斷消退,審時度勢之下,情知不可再行拖延。否則,很可能不戰自敗,當下他心中一橫,也不再顧忌鬥將的軍習,立時下令道:「對待無義負恩之人眾將不必再多講究,給本帥全軍出擊!」
對於安祿山罔顧鬥將規矩的這個命令。大部分將士雖然有些不以為然,但見安賊手下的心腹將士或縱馬而上,或在一旁督戰催進,也只有驅騎上前,只不過,因為在他們心裡再也調動不起來鬥勇爭勝的念頭,所以行動之下間毫無肅殺之氣,徒具架式而已。
我還是沉冷地凝視著敵騎的奔近,有三位將官當先聯訣飛馳而來,但在注意到我不怒而威的森然表情。想及我剛才的神威,心中不覺一突,馬不由為之一緩。我見狀,不禁長聲而笑!
這三人也是安賊手下十三員上將之外的有數部將,聞及我含帶譏嘲的冷笑。臉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覺。所謂武將鬥氣,文官講面!這三人明明心裡已經是怯了三分,但在兩軍陣前的眾目睽睽之下,卻有難下騎虎的感覺。轉念之間,料想合三人之力應當勉可支撐幾招,仗及自己身後的六萬騎軍將士不久將至,應該能及時衝來援助,當下暗暗相視了一眼。心思相同地點了點頭,硬是咬牙提著膽氣,復又縱馬齊撲而上。
我自是明白敵眾我寡,萬不可逞血氣之勇,但為了激誘安賊,我冷哼一聲,抖韁縱馬之下,斜刺裡衝向這三員賊將。三將心中不由一陣緊張,連忙將馬一滯,三匹戰馬排成三支長槍如毒蛇吐信般地同時攻了過來。而我卻一磕馬腹,馬行偏鋒,在這領先的三將左側,猛然挫馬打了個盤旋。
一般而言,馬打盤旋卻是戰陣交鋒中,攻防角度和力狀況最不易把握的時候。然而,就在這猶是電火倏閃的一瞬間,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三員賊將,已經猝然落馬,而在三將的咽喉處都出現了一個致命的血洞——這是我巧施「指點江山」的結果!
即將奔臨到我馬前的賊騎在眼見之下,心中大駭。如果說在他們眼中,我刀斬高邈是表露了高深的驚人武力,那麼,我在俄而之間指斃他們軍中的三員大將的表現,則是神乎其神的神技,心裡驚怖之下,來勢不禁稍稍一滯。我迅即藉機撥馬疾馳,並揚聲命令自己的手下將士道:「回返青州城!」
此時,所屬的一千騎軍在親眼見我奮起神威的表現之下,心中萬分折服,對我的命令更是沒有半點違背的念頭,當下轟應了一聲,迅前隊變後隊,齊齊疾奔而馳。而我的寶貝霞兒卻依然緊隨我的身左側,始終護衛著我的左後方而行。我雖然不願意讓她處在這麼危險的方位,但思及霞兒的性情和當前的形勢,我卻也只能由著她。
安賊在不到一刻的時間內,遠遠地目睹我於從容之間連斃他四員勇將,心中在驚駭我的武勇之餘,只是可勁地催兵上前。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假如放任我恣意施為,不加以遏止圍攻,不通過緊張的搏殺追擊來轉移手下將士們的注意力,那麼,他的騎軍不只是士氣更加消散,落得兵無鬥志的地步,甚至會引起本就是大唐軍人的嘩變!當即更是大力地催促部下,急整軍上前圍殺於我!
看著己方的千騎飛馳,我摯著大馬士革彎刀,掩於軍後,為部下斷後。見及安賊萬馬復又追來的景象,心下欣喜之餘,我再為賊軍添把心火地大喝道:「悍不畏死者盡可來追!」
安賊聞言,只覺胸腹之中湧上股狂暴之氣,本性驕橫暴烈的他,哪能曾受過這個窩囊氣?他即便在萬乘之尊的玄宗皇帝跟前,也只是裝扮憨直粗魯而已,從沒有真正委屈過自己,又兼量仗著如今我的手下兵微將寡,而現在所處的地形又是無險可依的平原之地,當下更是令全軍狂追奮進,務必將我擒縛拿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