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兒見我一派輕鬆愜意的樣子,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語帶自得地說道:「這一招乃是碧雲軒的獨門絕技——『碧海蒼溟萬濤嘯,雲天空濛九州寒』,非掌門弟子不得傳援,威力當然非同小可!」
我故意逗她道:「威力倒也可以,可惜此招存有一大弊端。」一語未竟我卻住了口,霞兒對我的武學造詣已是心服至極,聽我說到自己師門的絕招藏有瑕疵,當即連聲追問。我脫口問道:「我不會輕易說出來的,你拿什麼謝我?」此話一出,兩人心尖一顫,這依稀彷彿的一句話,使我們倆恍然回到十年前的汾州,四目相對,不覺得有些癡了。
良久,我慨歎道:「誰能料得當日汾州驛館的兒戲之語,現在竟然成真!」霞兒收回情思,俏臉一板,刁蠻地輕聲哼道:「什麼成真,本小姐可沒有嫁給你!快說這招『碧海雲天』到底有什麼弊端!」那嬌嗔而又故作沉肅地樣子,賦予她另一番動人的風韻。
我忍住想吻她一下的衝動,掀開逗弄她的謎底,「就是你在施招之後,後力不繼,易為敵乘!」霞兒一翻白眼,嗔然薄怒道:「這招威力奇大,當然需要高深的內力相輔了,師父原本就交代過,不到內力大成,不得妄施此招,否則後果難料!若非見你身在危難之中,我原不會自不量力地施出此招的!」語帶憤憤,言下卻一片深情顯露。
我心下一陣感動,不由得握住了她的纖纖素手,霞兒沒有象皎玉那樣的嬌羞,而是反握著我的手,安靜下來與我脈脈相對,一時間,絲絲情愫暗結身周。
甫回王府,我立即派人召請楊洄、裴寬前來。我是半躺在床榻上,以虛弱至極的情態與他們相見的。禮見完畢,兩人面含隱憂地看著我,我懨懨地說道:「如今本王在長安根基甚淺,既沒有足以自保的勢力,也沒有可資使用的實權,以至易為敵乘,這不是長久之道,因此,本王想借重二位一下!」。兩人聽到有如此重要的利害關係,當下凝重地應聲道:「臣等願聽從皇太孫吩咐!」
我喘息了幾下繼續道:「目下本王遭受毒害,聖上稍時定會前來探視,為了獲得能保證自身安全的實力,到時我們必須這麼做」因為裴寬為人比較方正,所以我不得不欺瞞他一下,給自己這個計劃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在事不能兩全的情況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直到兩人對我的計劃心領神會的點頭,我才「疲憊」異常地躺在床榻之上,閉目假寐起來,二人則在一旁思索計劃中的步驟和用詞。
不知過了多久,玄宗偕二妃匆匆而至。見及我原本瑩玉般的俊朗面容變成臘黃(不是入府即塗的薑汁,記住:有內功在,一切皆有可能!呵呵),晨星似的亮目也轉為黯淡,一付有氣無力的懨懨樣子。楊大美女禁忍不住地哭出了聲來。江采蘋銀牙暗咬,玉手緊握,星眸不眨地看著我,含著憐惜和悲痛。玄宗皇帝眼見自己心尖尖般的乖孫,變成為這個樣,心下一陣抽痛。
玄宗皇帝立即賜令跪迎的楊洄和裴寬平身,逕自坐於我的床榻上,我勉力強撐著,一付艱難的樣子說道:「臣不知陛下前來,未能前往迎迓,望陛下恕罪!」音顫顫,氣噓噓,令聞者生憐;色黯黯,神懨懨,使見者傷淒。玄宗他老人家見此情狀,心中更是難過,慈和地柔聲說道:「大郎病榻之上,不要稍有起動,好好靜養才是!」說著,手撫著我帶有汗漬的頭,龍目中竟隱蘊瑩淚。
我心下忽然覺得有些慚愧。唉!我原本是多麼渴望這份真摯的親情呀!哪料到,自父母遇刺身死,為了生存的需求,為了理想的實現,我由愛家戀親的人,竟漸漸變得為了達到目的而幾乎不擇手段的人,不知道是我確實「長大」了,還是我步入了有些麻木現實的冷血!更不知道是命運改變了我,還是我改變命運!心念處,我不由一陣默然
「誰如此大膽,竟敢毒害一國儲君?!三郎你可要為大郎作主啊!」楊美女見我竟變成如此萎糜模樣,心中既怒且痛,這時漸止哭聲,有些抽泣地向玄宗皇帝勃然作色道。唉,這個讓我既恨怨又愛憐的尤物,真讓我心裡一暖。
高力士適時說道:「是啊,如果不力偵真兇,恐怕以後還會此種遭遇生!」如今見得我就在一側,他趕緊開口幫襯,以圖開脫自己的責任卻正暗合我的計劃。老臣裴寬立即接口道:「陛下恐還未知,太孫殿下一日之間竟遇二次殺機,殿下中毒以後,竟有人青天白日,執刀截擊太孫殿下!」
玄宗皇帝聞聽此訊驚怒交加,一旁的二妃更也惶惶不已。楊洄面帶隱憂地緩緩言道:「其實,就在昨日的夜晚,太孫殿下就已經在府中遇刺了,尚幸當時並沒有受到絲毫損傷。太孫殿下念及千秋節將近,怕攪了聖上的興致,暫時隱忍未,卻不料兇徒賊心不死手段更加刁毒!太孫殿下這次竟差一點,唉!」話語雖未點明,意味卻涵蓋深長。
江采蘋這時開口道:「陛下聖明,凶人直指大郎,日夜之間三次出手,次次愈加刁鑽狠毒,以臣妾看,凶人很可能是忌恨大郎,我們不可不嚴加防範!」
玄宗愈聞愈怒,最後雷霆勃,直接向高力士口授旨意:「加封皇太孫棠兼領天策上將,京都所屬軍兵包括皇城十二衛歸於其屬下,大唐兵馬悉數受其節制;就刺客一事,有因其舉報而獲真兇者,賜萬金,平民賜官六品,有官爵者連升三級!」高力士有些瞠目地稍愣了一會,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要知道,這天策上將絕非一般的名爵。乃是立國之初,高祖皇帝覺得太宗皇帝所立的功勳太大,平常的官職已經不適於授予,特此增設了天策上將這個官職,以彰其功。至武德九年太宗即位,這個官職便也一直虛設。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之上,總攝軍政,比之臨時性的天下兵馬大元帥還位高權重!難怪高力士為此而瞠目。
此時,高力士雖不能完全知道其中的奧妙,卻也明白這其中一定有我的安排。他明白之餘,卻也為我的權謀之術感到驚悚,更為能及時地向我示好而慶幸。他心念轉動間,當下親自擬定聖旨,傳由門下省往各省部、軍鎮。
而後,玄宗他老人家略為平息一下情緒,手撫我手溫聲言道:「明日千秋節,朕立即詔告天下,大郎乃是我大唐皇儲,乃是我大唐的天策上將!大郎不必掛懷千秋節之事,且在府中安心休養吧!」不論是皇儲,還是天策上將,因為它們的顯貴重要,在確立之後,都必須選擇吉日,舉行經過冊書授予的儀式,並且詔告天下。二妃雖不知道天策上將的輕重,但是見及眾人異樣的神情,也料知此職非同小可,便不再言語。
玄宗皇帝的目光一掃周圍,這時他老人家才現霞兒的存在,本已渾濁的眼睛登時一亮。見及這番情景,我心裡「咯登」一下,對於他老人家**漁色的稟性,我太瞭解了,我情急之下,脫口說道:「大郎之所以能得脫黑衣人的截殺,全賴大郎的這位紅顏知己霞兒的拚死相搏!」為了更有把握地打動他老人家,我急以自己的乳名說話而不再稱臣。我可不想與他老人家反目,畢竟他老人家對我可以說是恩德深厚!
玄宗皇帝回看了我一眼,老臉一紅,目光轉為帶有一絲尷尬的慈和,笑了笑道:「大郎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福緣和眼界都這麼好!呵呵,看來,大郎又要多了個側妃我暗暗吁了口氣,轉目卻看到江采蘋滿含異樣的神態,楊大美女更是張口欲言,我連忙「虛弱」地陷入「昏迷」狀態。玄宗皇帝見狀,連道我需要休息靜養,留下隨行而來的太醫,叮囑霞兒幾句率眾而去。
聖駕走後,裴寬滿面欣然,楊洄更是興奮異常,這一下,我的儲君地位任誰也無法撼動,即便日後玄宗皇帝想有所變動,他老人家一定會再三思量,因為高祖皇帝時的玄武門事變,就是前車之鑒!一般情況下,又何必做這無力回天的事呢?然而,眼見我久久沉睡不醒,不能共同商量大計,二人只好向霞兒拜辭離去。
待得萬分欣喜的楊洄和裴寬離去之後,我立即高興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霞兒頑皮地調侃道:「這麼大的人了,還都像個猴子似的!」
我微笑著解釋道:「你不知道,我初來長安,根基淺薄,如今且不說節制天下兵馬,就只掌控京都甲兵,我就實力暴長,勢力無人能及。如此,我如何能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