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品嚐之後,玄宗皇帝嘖聲讚道「嗯,一個味醇汁濃、香糯而不膩,一個湯純味厚、滑嫩而鮮美,福王妙手所製,口味果然不同凡響啊!」。楊大美女接著問道:「大郎呀,這兩樣菜餚叫什麼名字?」我一轉心念,隨口回道:這是醺燜酥肉和魚頭豆腐。」因為東坡肉是加以紹酒火燜而成,所以我稱它為醺燜酥肉。
在座諸人齊聲稱讚不已。我連聲謙遜之中,卻又聽到三位國夫人的細言輕語。我本不願「偷」聽她們的私語,奈何耳太聰目太明,聲聲入耳,無法拒止。
只聽楊妍輕聲地問向二位姐姐:「大姐,二姐,你們說什麼樣的男兒才是我們女人夢寐以求的?」兩人沉吟了一下,大姐秦氏也低聲回道:「一定要有軒昂的氣質、強健的體魄、溫柔的體貼、豪邁的熱血、淵博的才識。」柳氏聞言輕笑道:「沒想到大姐倒是挺浪漫的。不過,要達到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境界,還必須有強橫的實力、尊貴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富有!」楊妍輕歎道:「倒看不出來,二姐竟這麼重視物慾!」柳氏一瞟楊妍調笑道:「大姐尊誼重情,我就算是注重物慾吧,三妹你呢?你怕是重視小白臉吧?」三姐妹一陣嘻鬧。她們姐妹竟如此大膽的調笑,我倒始料不及,目光更不敢看向她們。
我接著歉然對玄宗皇帝說道:「陛下,王府之中並無歌姬舞女,無法以舞娛客,臣心萬分不安,容臣斗膽獻醜,表演個小戲法,以博一笑。」言罷,我走向酒筵中間,眾人興趣盎然地看著我。孫六遞上來一隻托盤,上面放著一盞茶杯,茶杯上面罩著綢巾,我卻聽秦氏又歎道:「這世間哪有這般人物?」楊妍幽聲道:「當今的福王殿下,大郎李棠,不就是麼?」語中千腸百結,柔情暗蘊,那一句「大郎李棠」含著百般的幽幽,我怦然心跳,接過托盤的手略微一抖。楊妍接著道:「妾有情郎無意,只怪我往日太過任性妄為,而今大郎對我是百般躲避,我只悔往日的荒唐!否則,不論他走到哪裡,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不放手!」話中淒頹之意頓顯,三姐妹一陣默然。看來,楊妍已經感知了我的想法。
我心中暗歎,穩了下心神,我直接把茶杯翻扣在茶盤上道:「陛下看見了,臣這茶杯並沒有茶水,但是臣能令這茶杯之中自動蓄有茶水!」眾人聞言,驚疑不定,即便是玄宗皇帝也半信半疑,若非我自幼奇異之處頗多,他老人家早就斥為胡鬧了。二妃連同三位國夫人更是瞠目以望,瞪著迷人的美目不做稍眨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把茶杯連同貼著茶杯口的綢巾一塊翻正,右手在空中虛虛一抓,然後往茶杯口處做了一個丟放的手勢,而後默然稍待一會兒,我把綢巾揭開,走到江采蘋的席前道:「請梅妃娘娘傾斜茶杯,便可知是不是已經把茶水攝來!」我之所以選擇江采蘋,是因為她是當寵的妃子,身份特別的尊貴。
江采蘋聞言稍稍一怔,旋即大方地站起身子,當她目視到茶杯裡的時候,神色一陣激動,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以右手輕輕緩緩地把茶杯傾斜,隨著茶杯的傾斜,一股細流由杯口直瀉而出,把地面打濕了一片。
眾人「啊」了聲,神色間即有迷惑,又有震驚。李林甫和安慶恩看著我的日光更謹慎了一些。其實這只是在我的前世中,很精小的一個小魔術而已。魔術的關鍵就在於綢巾和茶杯之間還有一片獸皮,這片獸皮就吸附在茶杯的水面上,阻著杯中水不向外溢潑而已。
「大郎!你好棒啊!」此時的楊妍還是沒有一絲顧忌,滿面的抑鬱幽怨也一掃而淨,興奮異常地用媚眼緊緊地盯著我,仿是要把我吞下去般,我在她火熱的直視下有些羞惱地想,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怎麼還像塊膏藥似的?我應該怎麼辦好呢?唉,現在的場面不是我故弄玄虛,我也沒有料到尋常的魔術,竟被他們如此大驚小怪地把我視若神聖。
玄宗皇帝晚年酷愛道法,現在的天寶年號就是自以為得到道家老子的賜寶而得。見此情狀,有些急不可待地問道:「朕未想到大郎慧根早具,已頗得道法精義,卻不知大郎師承哪位仙師?」高興之餘,連「大郎」也喊了出來,我當然不能直訴其非,只能順著他的問話回道:「臣的恩師乃恆山張果老!」上次師父為我療傷的時候,玄宗皇帝心痛神傷之餘,哪顧得上詢問治傷的人的來歷,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恩師是誰。
一聲輕咦響自李林甫身後,我故作不經意的一瞟而過,對方的形貌卻盡入心間,那是個年約五十的老者。這老者雖做一般侍從的打扮,但那份深斂的精氣神,卻恰恰證明了他的不平凡,修長濃密的眉峰下,一雙豹眼列張,透著幾分驚疑。看樣子,他是震驚於我的武林輩份和武學出處。
玄宗皇帝有些艷慕地道:「唉,十二年前朕曾多次召請張仙師,奈何都未果而返。不料大郎卻有如此福緣,得拜於張仙師門下!」
「那是張果無福得瞻天顏,陛下無須介懷。」李林甫恭聲寬解道。楊國忠為了轉移玄宗皇帝的話頭,便朝侍立一旁的高力士道:「哦,聽聞阿翁在來庭坊內建了一座大寺廟?」高力士也是個老得成精察言觀色的主,當然知道楊國忠的意思,便答道:「那是朝臣們助建而成,倒蒙聖上恩賜寺名。」此語一出,果然成功地引轉玄宗皇帝的注意力:「力士所建的寶壽寺幾時開光?」
「老奴請了慈恩寺的主持方丈惠明禪師,於大後天為寶壽寺開光。」慈恩寺是長安第一寺,由它的主持方丈為寶壽寺開光,當然是很有顏面的事,當下高力士詳細地向玄宗皇帝回答道。
玄宗皇帝沉吟了一下道:「如此到得大後天,福王就代朕前往觀禮吧。」高力士兢兢業業服侍玄宗皇帝幾十年,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單單是君臣主僕,還有一絲類於朋友的感情,這也是玄宗皇帝破例封他為驃騎大將軍和渤海郡公的原因之一。所以,高力士所建的寶壽寺開光,玄宗皇帝認為自己應該看看,但礙於身份,他老人家只能派親近信寵的人代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