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十九章 東宮定策(下)
    大家看著我自然流露出來的異於年齡的成熟和自信,不由從心底湧出拜服的感覺。這時,柳泳由殿外走來,看見我依如平常的樣子,不覺淚含雙眼,卻又強抑住了內心的波動,沉穩地向我一拜道:「恭賀殿下身體康復!」然後起身稟道:「聖上得知殿下已經可以下榻行走,便令奴婢傳聖上口諭:明日太子、側妃出殯,福王年幼體弱,不得參加,令在勤政務本樓陪侍聖上。」

    眾人一愣,他們單從一夜白頭就已知道,我對父母的感情特別深厚。因此,看著我聞言哀郁的樣子,他們卻不知如何排解,氣氛不覺轉入沉悶。

    「棠兒,人逝不能復生,現在多難少安,不要沉哀迷痛,一定要心神清明智珠在握,好好審時度勢把握住情勢!」師父再次輕輕地提示道。

    我豁然清醒過來,黯黯地點了點頭。不經意間,現柳泳有些焦急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用目光掃了掃眾人,對柳泳說:「這裡都是心腹之人,有什麼話毋用避諱,直說便是!」大家都知道柳泳是我的隨身親信,現在我如此的說法,讓他們心中有種被信任的感覺。

    柳泳卻仍然含糊地恭聲道:「據報,今晨開元殿早朝,聖上與朝臣們曾商討太子儲位的事情。」

    柳泳的慎謹讓我有了揮的餘地,不是我陰險,這是為上者必備的基本手段之一(我從前世的網絡上學的)。

    我的童聲中帶著嚴厲地說:「本王不是已經說過,在場的諸位都是本王的心腹,不要有任何避諱嗎?!」從來沒有人見過我脾氣,大家見到我現在如此的聲色俱厲,從內心感到凜然和感動。凜然是因為感受到我諭令的嚴明,感動是因為我沒有絲毫猜疑的信任。

    做為我的親隨,柳泳雖然不知具體狀況,卻也能揣摩到我是別有用意,是在借題揮。因此,他立即跪倒請罪。

    我沉肅地說道:「念你初犯過錯,不予責罰,且將具體情況說出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讓大家商討一下。」

    柳泳告罪起身道:「據宮內內線報:今晨,右相李林甫、左相裴耀卿帶同十餘名朝臣在含元殿奏請立儲之事。最大理由是,前太子被刺之事,乃吐蕃或突厥所為,意在動搖大唐國本,製造混亂。為了打擊及遏止它們的企圖,應盡快儲。」眾人盡皆沉吟起來。

    我想及我的滿頭白,不由一陣苦笑,看著師父也滿臉的煩愁,我心中暗暗籌謀。

    驀然,我腦中靈光一現:退一步海闊天空!既然我成為皇太孫的可能極其微小,而朝廷各大勢力現在都忙於爭奪太子位,玄宗皇帝因我父母新喪對我特別疼惜,我何不趁此難逢良機,出掌一方!若在平日,很難做到以四歲之齡,出鎮一方。即便是玄宗皇帝同意,忠、永二王及其黨羽也會百般阻擾,現在他們只會在旁慫恿,以求減少競爭對手。這樣,我就真正擁有自己的勢力,從而可以為今後的一切打定基礎了。

    再仔細地把前世的歷史對照一下,我覺這樣一來竟比當皇太孫更實際、更合算!心結一解,我不由眉頭盡舒。

    大家早就覺我在沉思,他們一面也在思索著,偶爾用可以信託的眼光看著我。此時見到我打開了眉頭,他們心中一亮——看來,殿下已有所得!

    「棠兒,現在有了什麼打算?」師父看著出大家眼中的敬服,欣慰地代為詢問。

    我微微一笑,這是自汾州往回趕以來,我頭一次面帶笑意,由此可知我是多麼地欣喜。我恭聲地說道:「與其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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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空中就飄灑起了細雨,沉悶的雷聲時時響起。一早,玄宗皇帝就著內侍來召。一路上,聽著隱約傳來的父母出殯的哀樂,我的心中充滿著萬種悲淒。

    其實,唐朝的葬儀十分在乎排場,甚至講究「吊者大悅」。尋常人家死了父母,臨到下葬的時候,親戚朋友都要到來,死者是入土為安,活人則痛飲一場。而王公貴戚出殯,不光有長長的執仗隊伍,還有各色各樣的喪樂,表演給觀眾聽賞。此外,還有奢華的祭盤。並且,「祭器」、「哀歌」都可以進行展覽比賽,特別的熱鬧,幾乎可以說已成為大眾的一種娛樂方式了。

    但是,作為擁有前世記憶的我,現在只有入骨的思念、悲慼、愧疚和仇恨!就在這種心緒下,我來到了勤政務本樓。

    玄宗皇帝正在樓上怔怔地遠眺著哀樂傳來的地方,心境看來是非常地淒傷。

    我走上前去,身不及三尺的身體緊偎在玄宗皇帝的身旁。為了我的將來打算,我只有動用心機了!玄宗皇帝知道在皇宮之中,只有我這麼大膽。他長歎一聲,卻沒有回身,只用手輕撫著我的臂膀,一時間悄然無聲。

    良久,沉浸在感傷中的玄宗皇帝忽然感覺有幾點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他轉頭尋視,正看見我悲愴哀哭,卻又強抑凝噎的樣子,心下憐惜不已。

    「大郎!唉!大郎!唉!朕卻不能讓他們安心的走!」玄宗皇帝喃喃地說,充滿著無奈和自責。這句話的所隱藏的意思我非常瞭解。作為昔日皇權鬥爭的勝利者,他心裡也明白,幕後黑手不完全是敵國所為,也可能是他的兒子們。但是,步入晚年的他,追求的是安逸享樂,再不復當年的銳意明察,再沒有那種魄力膽量了,深怕牽一而動一身,失去眼前的安寧。

    一聲悶雷響起,風吹雨斜,聽著幽淒的哀樂悲歌,看著隱隱難辨的出殯長隊。此時此境,不再是作戲,我由內心深處湧出一陣悲酸淒楚,心神俱哀,不由悲吟:「天雷嚎哭哀雲幽,淒風淚雨悲無收。觸目驚魂悠萬里,渾願此身在夢州!」

    這是我平生第一真正屬於自己寫的詩。入唐以來,我認為所處的環境非常艱難,就把心思幾乎全用在如何改變環境的上面。我想,如果需要吟詩作賦,完全可以信手拈來一些千古名篇,無需為賦新詩來愁。如今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哀」的感覺中,卻自然而然地吟出這未經雕琢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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