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霞兒讓你親一下?」她有些崇拜地看著我說。
這小丫頭竟然把我當做她的爺爺來糊弄,我有些眩暈地搖了搖頭。
霞兒撲閃著大眼睛望向自己的爺爺,常文達也有意難為難為她,直若未見地捋著鬍子。
劉麻子糕點的誘惑原不是她這個年齡所能抵禦的。好一會兒,她咬了咬牙,小臉漲好,頗教人意外地說:「那我長大了以後嫁給你好嗎?」她想起了平日裡的「過家家」,在她幼小的心裡認為,真正地成為「一家人」,是最大的誠意,也就可以沒有計較不分彼此了。
我差一點趴下,這真是意外的「驚喜」啊!真是敗給她了,怎麼這麼有「水平」?!能讓我這歷經怪遇奇行的心臟,感受到如此的刺激。但是,當我看到表情豐富神態各異的眾人,望向我的目光,我只覺得欲哭無淚——他們好像認為我是有心為之!我真是冤啊,我哪有這麼陰險啊(是啊,我怎麼瞧得上這個檔次的陰險呢)?
「嗯,咳咳,霞兒啊,本王這就告訴你答案。」我渾身不自在地連忙說道:「可以直接把細竿豎著放入水井中,這樣就可以輕易拿到東西了。」
本能地感覺到有些羞人的霞兒,正滿臉通紅地絞著衣角,在一旁靜候我的答案,聞得此言,立即飛似地跑了出去。
她的爺爺常文達苦笑地搖搖頭,略帶窘迫地起身告退。封常清目含勸諫地盯了我一眼,朱信東卻是一臉景仰之色(又是狼族一員)。
晚飯時分,席宴設在我們另居的院落裡,驛館貢上十罐陳年汾酒,我是不喝酒的,此舉卻讓萬騎的左右果毅及四個校尉非常興奮——一路之上還沒有喝過半口酒呢!
在萬騎營中,二百人為一設校尉,百人為有旅帥,五十人為一有隊正。護衛我的萬騎有一千精騎,也就是說,此行萬騎派出五個團十個旅的編制。自從踏上北進之路,為了聯絡感情,在每天晚飯時分,除了留下一位校尉監管軍隊以外,左右果毅及其餘四個校尉連同封常清等人,都要與我同桌進膳,今晚也不例外。
「殿下不愧天生異稟,四歲之齡竟然慧眼識美,便欲金屋藏嬌,真是能者無其所不能呀!」酒至酣處,談及適才之事,校尉張恆遠滿臉「敬佩」地說。從相處以來,我都表現的比較隨和,加之他們現在又有酒膽相助,言談之間,不覺狂放起來。
「那是當然,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我們的福王千歲,抓周的時候,不是把美女放置在第三位嗎?再聽聽我們千歲今天的『欲擒故縱』,施展得多麼爐火純青呀,讓小姑娘心甘情願地來上鉤,把兵家戰法真是領悟得滾瓜爛熟,我等實在是自歎不如啊!只可惜我們無緣目睹當時的『盛況』」校尉陳步通咂吧咂吧嘴也以聲相和。
封常清當著眾人不方便對我諫言,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其中的意思我明白:殿下!不要把注意力和心機放在無用的地方。
我無言以對,在他們異樣的目光下,更是大感狼狽,卻又無從解說。正尷尬間,禍罪魁霞兒蹦蹦跳跳地往這裡跑來。那幾個軍校們立即眼光曖昧地瞅向我(真都是變態呀!快灌酒吧,灌趴下了世界也就清靜了),我更加感到吃不消了,她才是五歲左右的娃娃啊(要是十七八歲倒可考慮)!唉,我雙手一攤,目搜蒼穹,一聲長歎:誰能瞭解我?!
「那個福王殿下,你能給我出個難題嗎?求求你了。」小女孩一無異樣毫無所覺地來到我身邊,看來傍晚時的經歷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這時,她的臉上只有一絲崇拜和殷殷的期盼。
我急於脫離現在這個「水深火熱」的局面,看了看盛酒的罐子,連忙隨口道:「可以,可以的。嗯,如果把三黑三白六個式樣相同的罐子,混放在院子裡,讓你蒙上雙眼,你能分辨出是黑罐,還是白罐嗎?」
霞兒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想了想說:「不會吧?怎麼能分辨得出來呢?那個什麼殿下,你是不是在騙人呢?」接著,她用迷惑的眼神,探詢地望向我。
我一陣頭疼(小樣,再鋒芒畢露,別是腦過度了吧),趕緊定了定神,微一思索,我便答道:「在太陽的光照下,比較一下溫熱程度,熱一點的就是黑罐。」我在前世的初中,就已經學習過的物理常識,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起到了作用。
「為什麼呢?」小丫頭雙眼射出崇拜的目光,不自覺地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這時,大家早已停止了飲食,陷入沉思,方才異樣的神情也已經不復存在。
我看著大家洗耳恭聽的樣子,心中暗喜,呵呵,讓你們歎服的時候又到了,落後千餘年的子民們跟著萬能的皇者混吧(不是無能的黃豬喔)!
「這是因為白罐反射陽光,而黑罐吸收陽光,所以在陽光下,黑罐比白罐的溫度熱些。」我沉沉穩穩,聲音刻意雄渾地說。但說出來的聲音卻仍是童聲特有的清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家望向我的目光都充滿著真正的驚異和欽服——這是四歲的孩子嗎?!如果說傍晚的問題解答是機智的話,可以使人為之讚歎;那麼,現在的這個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屬於機智方面的範疇了,它還包含著細緻的觀察力和頗有匠心的實踐體驗,這就不是常人所能辦到的了。因此,迫於權位而俯聽命的他們,此時已經真正從內心認同了我的存在。
我心中暗暗高興:此行的一千精騎明天知道情況後,也會和他們一樣,對我萬分欽服,並且感於我的神奇(古來哪個名王雄主都是有點神奇的地方),一定會從內心認同我,以後再加以攏絡,在適當的時候必定會遵從我的指令。
「黑罐為什麼會吸熱?白罐為什麼會反射光呢?」可愛的霞兒一下子變得可憎起來了。
怎麼還沒完了,難道我成了《十萬個為什麼》了?這不是成心讓我難堪麼(還真不好解釋)!我不自覺地呻吟了一聲,剛才的意氣風立即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強堆著笑臉顧左右而言:「霞兒,你去過城東劉麻子那裡了嗎?」
丫頭立即眉飛色舞地雀躍起來:「劉老伯真好,果真給了我三份糕點,並且他還說,如果我能出道題難住他的話,他會再給我六份糕點的。」轉而,她的語氣低沉了下來,遲遲疑疑有些忸怩地說:「那三份糕點我都吃光了。不過,你出的題明天一定會得到六份糕點的,我一份也不要都給你好了。」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終於堵住這個「打破砂鍋」的嘴了,擺了擺手,我溫言地說:「不用了,明天一早,本王就要起程趕路。好了,本王要歇息了,你回去吧,等到本王從太原回來,再行敘談吧。」我實在是被她纏夠了,連忙找了個理由,把她趕出去算了。
霞兒聞言看了我一眼,欲言卻止依依而去。看來這個小孩對我老人家還蠻依戀的(三十多歲的我當然可以對她稱老人家)。
大家聽到我的說詞,看看時刻也已算晚了些,便十分恭敬地起身,紛紛告退回房休息。看著他們神色間異於往時的恭順,我心中的興奮又豈是筆墨所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