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羅賓那波濤洶湧的精神力衝擊,漠然·楊的記憶之門瞬間被撞開了,隨著羅賓的精神力不斷的入侵,扒開層層迷霧,探尋歷史真相,羅賓的眼前豁然開朗,終於看到了漠然·楊心底的秘密。
羅賓的眼前,首先呈現的是一片偉大而寧靜、碧藍無邊的大海,那如同大理石般光滑的海面上,搖曳著一隻隻舷板和漁船。遠處,那海與天相接的地方,一輪夕陽正煥發著今天最後的光芒,將海面鋪上了一層昏黃的婚紗。
這兒,是漠然·楊出生的地方,香格里拉東部海岸上的一座小漁村。
羅賓的思緒,已經完全進入到了漠然·楊的思維空間內,他就隨著漠然·楊的思緒一起,在這片記憶的世界中飄蕩。
羅賓此時的視角,即像是在夢中遊蕩,又像是神在俯瞅眾生。
沙灘上,一群黑髮黑瞳的香格里拉小孩奔跑著,打鬧著,其中一個長得尤其俊朗的孩子,雖然衣衫襤褸,但是羅賓認得出來,那是漠然·楊。
天色已晚,當各家的大人們高喊著孩子的名字,小孩們也紛紛笑著朝著各自家大人那兒跑去。漠然·楊似乎從小就很受歡迎,七八個孩子都拉著扯著邀請他去吃晚飯,不過漠然·楊原本歡快的臉上卻顯露出深深的落寞,他拒絕了這些孩子的邀請。獨自一人,朝著沙灘附近一處海崖地帶走去。
漠然·楊在礁石之間穿梭了一陣,最終來到了一處山洞前,朝著洞內喊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
洞內,羅賓竟看見了一隻女性人魚!
她地面容有些憔悴,不過依舊滿是風情,如同絲綢般潤滑的黑色長髮披掛在胸前。遮住了那兩塊要害的「整肉」,更顯出一絲性感,而他魚尾狀的下半身泡在洞內的一處小水潭內,鱗片有些脫落,應該是長期脫離大海所致。
漠然·楊是人魚和人類的混血!羅賓心裡多少有些驚訝,人魚在不少典籍的記載中。都是一個多情的異族,而且人魚對人類相當抱有好感,經常會通過帶有催眠力量地歌聲俘虜出海的船員。
只不過,人魚雖然多情,但其淫蕩本性和龍族也有得一拼。大部分被俘虜到海底的船員,絕大部分成為了人魚臨時的「玩具」,一旦他們的人魚主人玩膩了,他們的下場往往是成為魚飼料。
可是,據說也有少數人魚是真地對人類動情,一心要與人類結成真正的夫妻。
這些人魚的下場。大多是被驅逐,終生不得進入海洋。而他們的丈夫或妻子。也會被人魚的族長殺死,……
漠然·楊的母親,大概就是對人類動了真情的可憐人魚吧?而漠然·楊的「多情」。似乎也是人魚一族的遺傳。
不管怎麼說,漠然·楊到目前為止,還僅僅是一個血統比較獨特的好孩子。
順著漠然·楊地記憶下去,羅賓終於找到了漠然·楊性情大變的關鍵。
漠然·楊十五歲,已經長成了一位英俊挺拔地少年郎,而此時,他的人魚母親已經由於長期缺少海洋地滋潤、過度憂鬱而早早離去。
幸好這兒的村民不是什麼種族主義者,香格里拉文化的寬容性。讓漠然·楊相當容易地被村民接受。
這位俊朗的孤兒在村子裡還挺受歡迎,靠著帶有少量催眠效果的聲音。俘獲了不少少女的芳心;而他的人魚血統,更讓他對魚群的出沒規律有著敏銳地洞察力,村民都知道,跟著他能夠捕獲不少魚,所以他在村子裡還挺有地位。
這時候,他還僅僅是一位能幹的漁夫。
只是在一個風雨交加地黃昏,這個漁村的人,在海灘上撿回了一個穿著打扮相當古怪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一層包一層,款式也都很奇怪,村民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幫他脫衣,而他那顆幾乎沒什麼頭髮的腦袋,看上去也有些不倫不類。
村民們都很善良,只當這個男人是出海遇難,被海流衝到海灘上的。
漠然·楊好心,便接下了照顧這個遇難者的活,將這個男人安置在自己在村中的家:一間破木屋。
這個男人長相和香格里拉東部人一樣,都是黑髮黑瞳,可是當他醒過來後,說出來的語言卻相當怪異,和香格里拉語有些相似,但也有很多地方相當不同。
村民們只當這個男人是異國人,所以還是沒太在意,平日也記得帶一些富餘的海產,補貼漠然·楊和那位遇難者。
看到這裡的時候,羅賓多少有點興趣了。根據盧克所說,漠然·楊遇上他的老師,是在漠然·楊十五歲的時候,莫非那位遇難者就是漠然·楊的老師?
可是,這個其貌不揚、看上去頂多才二十歲左右的男人,會是羅賓心目中的那個學者形象的神秘帝師嗎?
通過簡單的手勢交流,漠然·楊和村民們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發音為鏡唐。
鏡唐在漠然·楊家中住了大約一個多月後,矛盾逐漸出現了。
原因是,鏡唐相當好吃懶做,就算身子調養好之後,既不想辦法回故鄉去,也不幫助漠然·楊幹活,平日還經常調戲村子裡的女孩子。雖然漠然·楊好心,自己平日捕魚收穫也多不在乎家裡有人吃白食,但是村民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一個多月來,鏡唐逐漸能夠聽明白香格里拉語了。畢竟他家鄉地語種和香格里拉語有一些相通的地方。在聽到了村民的一些閒言碎語後,鏡唐有些坐不住了,最後竟摸出了一隻製作相當精精緻的魔法道具。
這只魔法道具呈長條形,也就一根手指頭般大小,通體呈綠色透明狀,唯有頭部是金屬製作,其內部似乎有一些液體在流動,每當按動頭部的某個開關。這個小玩意居然能夠生出穩定而持久的火苗來!
羅賓是懂行的人,看得出來,這個小道具雖然威力不大,但是勝在製作精細外表漂亮,而且衍生出來火焰的穩定性,也是讓人驚愕地。
鏡唐通過手勢和一些簡單的詞彙。讓漠然·楊帶著他去了附近的一個鎮子,找了一間商舖,出售這個魔法道具。
那間商舖的老闆出價五個金幣,鏡唐嫌少,在砍價的過程中,商舖老闆似乎發現了鏡唐是外鄉人,而且似乎無依無靠,至於漠然·楊也只是一個鄉下的漁夫而已。
結果,鏡唐和漠然·楊被貪財地商舖老闆派人打了一頓,魔法道具被搶走。鏡唐的身子骨很弱。被打斷了一條腿,若不是漠然·楊死命護著他。他的下場可能更慘。
斷了一條腿的鏡唐之後還不安穩,平日裡依舊靠漠然·楊養著。閒來無事就拖著一條殘腿在村子裡偷雞摸狗騷擾婦女,或者沒事就畫畫一些奇怪的武器草圖,在旁人的眼中那些都是鬼畫符,可在羅賓眼中看來,那些圖紙似乎都很不簡單,雖然都很粗糙,但都是如今神龍帝國各支部隊裝備的草圖。
幾個月後,當鏡唐終於會說簡單的香格里拉語時。鏡唐又開始成天對著村民宣傳什麼「民主」、「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宗教是虛偽的」之類的理論,聽著有些新奇。不過鏡唐宣傳這些理論最終目地似乎只有一個:奉鏡唐為首領,大家一齊去做賊搶錢和女人。
已經過慣了安穩日子的村民自然不鳥這個好逸惡勞地懶鬼,於是乎,脾氣不錯的漠然·楊成了鏡唐唯一地傾聽者。
鏡唐似乎不甘心就這麼默默過一輩子,所以,在慫恿村民們做強盜發家致富未果後,他又寫了很多詩詞歌賦,每天準時去附近鎮上的妓院和大戶人家門前附近唱。
只是在這個大陸上,詩詞歌賦做得再好,也頂多是個不錯的吟遊詩人。所以鏡唐並沒有得到什麼大人物的垂青,也沒有感動什麼妓院頭牌姑娘倒貼。不過,倒是賺了不少路人的施捨錢。
大概是缺少知音的緣故吧,鏡唐每次拖著疲憊的身軀從鎮上回來後,都會跟漠然·楊天南海北的閒聊,只是漠然·楊一介村夫,哪懂得太多東西,最後都變成鏡唐單方面地對著漠然·楊講故事。
這些故事大部分都很簡單,故事中地主角或囂張跋扈或陰險無比,走一步美女哭著喊著要倒貼主角,走兩步小弟爭先恐後拜倒在地,走三步連天上的神靈都比主角輕鬆轟殺……羅賓忽然發現,那些故事中主角地性格,竟和後來的漠然·楊非常相似。
敢情漠然·楊是被這些故事所感染了啊!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長時間和鏡唐混在一起的漠然·楊,性情逐漸也變了。由於他的先天條件比鏡唐好太多了,所以每當漠然·楊使出故事中的一些手段來調戲女人時,過程往往都很順利。
漠然·楊開始信奉鏡唐的教誨了。
漠然·楊被鏡唐教導了三年後,當漠然·楊長到十八歲時,村子裡的村民都發現,漠然·楊已經由一個勤勞樸實的好漁夫,變成了一個成天做白日夢、游手好閒的小流氓。
對於村民們的評價,漠然·楊的口徑和鏡唐一模一樣:「當流氓有什麼不好?像華夏大陸的邦劉、元璋朱還有光頭校長,不都是流氓當上了皇帝嗎?!」
按照這種發展趨勢,漠然·楊和鏡唐似乎將永遠混跡在香格里拉東部沿海的這個小漁村中,大陸也會安穩許多。
可是。也就在這一年,鏡唐死了。
那天,鏡唐一如既往地去鎮上吟詩唱歌,而他也終於等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發家機會。
他沒有旅費去更加繁華的城市展示自己的才藝,而這個小地方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些孤陋寡聞的蠢人,不懂得他的價值。
所以,當他看到一位帝國男爵的車隊經過鎮上時。他興奮極了,他相信那位男爵一定會為自己地才華感到由衷的震撼、先將它引為門客,自己再想方設法「撞上」微服出巡的皇族子弟……最好是個公主,自己用才華將她打動,當上駙馬……
鏡唐在滿腦的幸福妄想中,衝出了人群。想要攔住馬車,嘴裡的一首詩歌還沒有唱出來,馬車卻已經毫不減速地將他撞倒……
或許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鏡唐都還沉浸在幸福地幻想之中,他死得很幸福。
鏡唐留給漠然·楊的遺物,是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民主」、「革命」的妄想,以及大卷大卷的圖紙和書籍。
所有人都認為那些圖紙和書籍是廢紙,可是漠然·楊不這麼認為。因為就在前幾天,漠然·楊聽到消息,鏡唐當初被奪走的那個小玩意。被那位黑心商舖老闆在京城的拍賣行賣出了天價……
鏡唐身上能夠帶有那麼珍貴的寶物,必定不是普通人。按照鏡唐平日所說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鏡唐一定是個能人。只不過境遇不好罷了。
如果當初出售那小玩意的時候,能像鏡唐故事中地那些主角一般順利,那麼現在的鏡唐一定已經是左右大陸命運、坐擁三千佳麗地一方霸主了。
作為鏡唐最好的朋友和學生,漠然·揚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
他要證明,鏡唐曾經所教地一切,不是什麼妄想。
漠然·楊那天生的歌曲催眠力,曾被鏡唐驚詫「王霸之氣」,所以漠然·楊相信。只要自己按照鏡唐以前所教的手段做,一定可以繼承鏡,唐的遺志。成為這個大陸的主人!
漠然·楊,在這一天,正式走上了自己的傳奇之路。
他收起了心中最後的良知,抱著鏡唐所教的「挖大戶墳,踹寡婦門」地精神,他勾結了一群土匪,殺了那家商舖老闆的全家,搶奪了不少財產。
之後,他更是按照故事中所教地,一路大灑金錢,關鍵時刻散發一下王霸之氣,倒是收攬了不少小弟。當然,這些小弟的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同時,他還靠著一些強暴和無恥的手段,收攬了不少女武士和女魔法師,其中甚至還有幾個異族。他相信,這些女人臣服於自己,並不會感到勉強,只會感到幸福。
儘管中途也有一些女人在識清了他的真面目後,選擇了自盡和反抗至死。他相信,這些女人只是太性急了,根本還沒有瞭解他是多麼值得女人去愛。
憑著他的這張臉和催眠的歌聲,他更是勾引了不少權貴的女人,更靠著這些權貴女人的幫忙,迅速做上了香格里拉西部邊境的一位高級軍官,手下倒也有了千餘兵馬。
他一直銘記鏡唐所說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所以他寧願做一個有點小軍權的軍官,而不是在「危險的政治漩渦中心」遊蕩。
由於香格里拉帝國各方面發展都很平穩,西部邊境更因血鷲和幻焰長期對峙而異常安全,惟恐天下不亂的漠然·楊發現,香格里拉大帝國不適合他的發展。
大亂才能大治。這是鏡唐說過的。
於是乎,在經過了短暫了軍旅生涯後,漠然·楊竟然選擇了帶著女人和小弟,棄官西去,來到了戰亂頻繁的地方做一介山賊。
要做官,殺人放火待招安。這還是鏡唐說過的。
終於,在一次劫掠中,漠然·楊在某個沒落貴族家裡的地下室裡,砸開了一扇扇鐵門,終於在最盡頭的一隻寶箱內,發現了那件黃金甲。
這個沒落貴族家族的姓氏,漠然·楊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個家族的家徽,刻著一頭巨龍,巨龍的頭頂上還懸著一隻盾牌。
羅賓看到這裡,再想想卡蓮先前奇怪的反應,心裡也開始猜測起來。
這個被滅門的沒落貴族,其先祖很有可能是一名龍騎士!當年人類和神聖巨龍率領的龍族爆發戰爭時,大陸上不少龍騎士被迫和親愛的坐騎和戰友決裂,甚至不乏互相殘殺的龍與龍騎士。
之後的事情,便和羅賓所聽說的那些差不多了。漠然·楊在得到這件神器後,王霸之氣暴漲,他迅速建立了一支由賊寇和流民組成的軍隊,仿製鏡唐丟下來的武器,組建了火龍隊,再加上他通過下半身和催眠力控制了某個小國的王后,他終於除掉了那個小國的王族,建立了神龍自治領。
這個時候,漠然·楊才二十歲。
有了神龍自治領這個資本,漠然·楊終於有機會去全面推行鏡唐曾經策劃過的改革……
十年時間,漠然·楊曾經叱詫風雲一飛沖天,卻又在如今,一敗塗地……
當羅賓將自己的意識從漠然·楊的腦海中抽出時,他還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那個藏著七煌寶樹黃色神器的龍騎士家族,到底有著什麼故事;那個叫做鏡唐的彪悍人物,到底有什麼底細;而火鹽的配方,竟然是那麼簡單的三種物質,嚴格意義上說,那三種東西連煉金材料都說不上!
不過想想火龍隊的火器和矮人的火器水平差距,羅賓猜測,漠然·楊的火鹽配方,應該不是完整版本。
看來自己回去之後,要研究的東西還真的很多啊。
羅賓輕輕地放下了漠然·楊,他此時從心底憐憫這個人魚和人族的混血兒,他的行為證明他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心底的目的和動機卻又似乎是美好的。
他只是信仰著鏡唐口中的完美世界而已。
可是,建立一個鏡唐口中的完美世界,哪兒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鏡唐的理論和方式本身就值得商榷。
一個神秘的瘋子,教出了一個更有本事的瘋子。這片土地上的混亂和虛偽,竟然源自於遙遠東方的那個小小的漁村。
「盧克,有空記得回家看看你老婆,她可是一直很擔心你。」羅賓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表情,他淡淡地對著盧克囑咐了一句,又轉過身去,帶領著那些被神龍帝國唾棄的「反叛者」們,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一路上,眾多的士兵不理會遠處漠然·楊聲嘶力竭的喊殺聲,自覺地給羅賓等人讓出了路來。
此時,羅賓又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滿是淒涼的歌聲,漠然·楊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可周圍的人卻依舊能夠清晰的聽到他的歌聲,因為他的歌聲,會直接鑽入你的心靈。
「力撥山兮氣蓋世,時不得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唱罷,漠然·楊幾乎是洩完了身體內最後的一份豪氣,他望著羅賓等人離去的背影,有些自嘲地對著盧克說道:「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