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本能的厭惡,傅真真一把搶過傅抱一手中的玉鐲,「啪」地扔進盒子裡,丟到一邊:「無聊!」
看到傅真真的舉動,傅抱一也不屑道:「宋子同聰明一世,在這種事情上卻昏聵之極。不過,還算他識相,沒有直接提出聯姻的話,否則,我一定要讓他碰一鼻子灰回去。他也不想想,宋浩是燕都太子黨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生活糜爛不堪,我傅抱一豈能送羊入虎口,斷送我乖孫女一生的幸福。」
「爺爺……」談及自己的終生大事,冷厲如傅真真也有幾扭捏,擺了幾下腰肢,顯出幾分小兒女之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限將至,傅抱一今天的表現特別反常,竟如市井老翁一般,微笑追問道:「對了真真,好像金老二的兒子一直對你有意思,你們現在怎麼樣了?我看那小子不錯,除了年齡比你稍大一點,倒也溫文而雅,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真真,如果你看得順眼,只要我給金老二暗示一下,他立刻就會從滬都飛過來為兒子提親……」
「爺爺!」傅真真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臉上一板,又變回那副冰山模樣,「金星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是把他當普通朋友……」
說到這裡,傅真真語聲一頓,腦中突然閃過張揚上次被吳剛騙到傅府,當著傅家所有成員調戲她的情景,眼中的羞憤之意一閃而過,咬牙切齒道:「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什麼人也不嫁!我這一輩子的唯一目標就是實現爺爺的願望,讓傅家成為中華第一家族!」
「不,你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傅抱一突然站了起來,剛才還空洞無神的雙眼射出兩道狂熱的光芒,蒼白的雙頰現出不正常的艷紅,「真真,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們在兩年後成功將宋子同送上中華國家主席的位置,我們扶植的這個傀儡又將為傅家服務多久?」
從小到大,傅真真早就熟悉了傅抱一的嚴格,並沒有被他的表情嚇到。談到正事,傅真真的思維異常敏捷,很快就回答道:「根據中華的憲法,中央領導人必須在75歲之前退居二線。宋子同今年四十五歲,即使他每屆連任,在他到年齡退休之前,也只能為我們服務30年。」
宋子同貴為中華五號人物,更是下一屆中華國家主席強有力的競爭者,在傅家爺孫倆的眼裡,卻僅僅是一個工具。也不知聽到這一席話後,宋子同將作何感想。
「那宋子同退休之後呢?」傅抱一的目光越來越凌厲,眨也不眨地盯著傅真真。
「我們再扶持一個傀儡,保證傅家的利益……啊?爺爺,你難道想……」傅真真突然明白過來,驚訝萬分地摀住了嘴巴。
傅抱一狠狠地瞪了傅真真一眼,責怪她此刻才醒悟:「真真,你早就應該想到,週而復始地扶持一個傀儡,哪裡比得上一勞永逸、由傅家的子孫世世代代、直接控制一個國家?所以,你不但要結婚,還要盡快招贅一個丈夫進傅家。你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從政、注定是中華未來的國家主席!到那個時候,傅家的產業在宋子同的幫助下,對中華政府的影響絕對會超過洛克家族對美利政府、達宇財團對韓民政府的影響。有傅家強大的實力作後盾,由你的兒子、孫子來重寫憲法,將國家主席由選舉制變為繼承製並不是什麼難事。這,才是我們玄門的終極目標!」
中華是中華勞動黨一黨專政、其它政黨和無黨派人士以監政會形式監政的政治體制,與西方國家純粹的選舉制有著本質的區別。國家主席歷來是由中華勞動黨佔六成席位、其它政黨占三成席位、無黨派人士占一成席位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選舉產生(簡稱人代會)。
因為中華勞動黨在人代會中的席位以憲法的形勢確定下來,中華建國以來,中華勞動黨還從來沒有讓國家主席一職旁落。比如,現任的中華國家主席閔義方,同時也是中華勞動黨的黨主席。
扶持宋子同這個在野黨競爭國家主席已經夠匪夷所思了,沒有想到,傅抱一竟如此瘋狂,遠非傅真真所想,她的任務僅僅是扶持宋子同登上國家主席之位,讓傅家成為凌駕於中華政府之上的第一家族這麼簡單。
傅真真茫然地看著突然變得陌生至極的爺爺,喃喃自語道:「這麼說,我也是玄門的工具,選一個男人、為傅家生一個國家主席是我的義務?」
「真真,這是你不能逃脫的責任!為了保險起見,你的子嗣越多越好。有競爭才有進步,你也好從中挑選最優秀的一個承繼玄門宗主之位,競選中華的國家主席。」陷入美好憧憬中的傅抱一沒有發現孫女的不妥,對傅真真循循善誘。
傅真真突然閉上雙眼,絕望地尖叫一聲:「不,你不要再說了!一想到我要和那些男人……那些男人……不!我不要這樣!我求求您,爺爺,不要讓我做這些事!」
「什麼?」傅抱一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啪」,一個耳光打在傅真真臉上,「咳……咳咳,混賬,這是你能選擇的嗎?你是玄門的宗主,就有顯玄門傳宗接代的責任!你……你太讓我失望了!咳咳咳……」
「噗」,一口血痰從傅抱一嘴裡噴出來,正好射到傅真真胸前,傅抱一身子一歪,推金山、倒玉柱,一個踉蹌撲到傅真真身上,兩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爺爺,你怎麼了?爺爺,你不要嚇我!爺爺……」傅真真反應極快,顧不上臉上的劇痛、胸前的血污,雙手抱住傅抱一,擰身將傅抱仰面躺到地上,雙手搭在傅抱一胸前,拚命往他體內輸入真氣。
良久,傅抱一才輕咳一聲,睜開雙眼:「好了……真真,爺……爺沒事了。」
傅真真再也堅持不住,跪在地上的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又在死門關前徘徊一圈的傅抱一伸出右手,疼愛地擦去傅真真臉上的汗水,輕輕撫摸那道血紅的掌印:「真真,疼嗎?」
「不疼!」傅真真強顏歡笑,雙手捉住傅抱一的手掌,從臉上移開。
「不要怪爺爺。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煉真氣的原因,我們傅家一直吝於子嗣,從家譜來看,傅家後人除了我們這一支外,別無旁支。我以60多歲的高齡結婚,生下你大伯和你爸爸兩個孩子,已經算是異數。玉山一無所出,玉石只有你一個女兒,我曾經讓人為他們悄悄作過檢查,知道他們確實已經……盡了力!這也是傅家命數始然。可是真真,你一定要記住,傅家血脈不能自你而斷啊!這是你的責任,更是你的義務!你未來的丈夫……不,男人,男人只是你完成責任的工具。如果一個男人不能讓你生育,你就要找兩個男人、三個男人……直到你完成使命為止!」
聽到傅抱一一醒來又談起男人,還越說越過分,傅真真就噁心欲吐。可是以傅抱一現在的身體狀況,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受刺激,她只有別過頭,默默忍受傅抱一的嘮叨。
突然,傅真真看到八仙桌上的冷藏箱,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剛才還疲軟無力的身體頓時充滿了力量,飛身抓起冷藏箱,取出一支「生命一號」,顫抖著雙手吸進注射器。
傅抱一身體還很虛弱,躺在地上無力爬起來,只能驚訝地看著傅真真做這些事:「真真,這是什麼?」
正因為擔心遠在燕都的傅抱一的身體狀況,傅真真將「李載沅」離開的消息瞞了下來,也沒有告訴他,「李載沅」研究出了「生命一號」。
「這就是載……載沅研究出來的『生命一號』。爺爺,打了這一針之後,你的身體就會好了。」傅真真沒有給傅抱一追問的機會,擼起他的衣袖,一針刺進他的靜脈。
藥效出人意料的快,針頭還沒抽出來,傅抱一眼睛眨了兩眨,頭一歪,昏睡過去。
傅真真驚慌地扔下針管,一手捏著傅抱一的脈門,一手伸到傅抱一鼻子下面。幾秒鐘後,傅真真笑了,將傅抱一抱了起來。
傅真真抱著傅抱一朝靜室的方向走去,一邊喃喃自語:「睡吧,爺爺,等你睡醒過來,你就會發現,你已經返老還童、長生不死。等你醒了,你就會發現,你有的是時間實現你的夢想,再也不用強迫我去找……男人了!」
燕都西郊三十里之外,楓香山人跡罕至的後山,一條小徑在楓香山特有紅楓樹和灌木叢中時隱時現,通到三間依崖而建的茅草屋前。
這三間獨立的茅草屋每一間都有三個開間,左面是廚房和餵養家畜的偏房,中間是設著神龕的堂屋,右面是臥室。
土坯打成的茅草房在中華稍微繁華一點的鄉村也早就消失了,就算這種交通不便的大山深處,這些矮小、破敗的建築能保留下來,也算奇景了。
楓香山前山被開發成旅遊景點,後山因為山勢陡峭,開發難度太大,燕都市政府乾脆將楓香後山和連綿一百多里,燕都附近唯一的山林區玉龍山劃為野生動物保護區保護起來,禁止旅遊開發和偷獵、偷伐。
因為山勢過於險峻,楓香後山罕有遊人踏足,就連住在後山的山民,也在幾年前被當地鄉政府搬遷出去。除了野獸飛禽,整個後山一年到頭也看不到人影。
但在十天前,這處山民搬遷後遺留下來,極為隱密的三間空茅草房突然住進了二十幾個大漢。這一來,附近的野獸和飛鳥可遭了秧。每天天色一亮,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窮極無聊的這些大漢就鑽進林子裡,把渾身的精力和鬱悶都發洩在小動物身上,抓到的獵物用來改善伙食。
這一幫人正是傅玉山、魏華,還有朱雀幫老大,外號老狗的苟家奇和二十個手下。
苟家奇以前本來就是特種部隊的軍人,因為違反軍紀被部隊上開除,回到地方後好勇鬥狠,糾集了一幫退伍軍人和地痞流氓成立了朱雀幫。
靠這些退伍軍人的威風和實力,朱雀幫很快就雄霸一方,在燕都打出了名堂。可在苟家奇「事業」最輝煌的時候,魏華卻抓到了他的小辮子,在朱雀幫舉幫出動,消滅另外一個小幫派的行動中,將上至苟家奇、下至小嘍囉的朱雀幫連根拔起,全數抓進警局。
魏華本來想借這場勝利增加政治砝碼,加官晉爵,從刑警支隊隊長跳到燕都市警務局副局長的位置。可傅玉山知道此事後,對苟家奇麾下的幾十個從特種部隊退伍的手下大感興趣,立刻命令魏華暗中收服朱雀幫。
魏華的隊長職務、包括那幢紅月小區的銷魂窩和用於花天酒地的金錢,全部是傅玉山提供而來,魏華不敢反抗傅玉山的命令,只得利用傅玉山提供的資金,上下打點,消弭證據,將一場死亡十三人、重傷四十多人的幫派仇殺血案定性為一般的治安案件。
苟家奇也和魏華一樣,因此成了傅玉山的忠實走狗。
根據傅玉山的指示,魏華和苟家奇聯手對挑選出來的退伍軍人進行殘酷、嚴格的訓練,將意志不堅和考核不過關的人員無情地消滅,訓練出一支絕對忠誠於傅玉山,與現役特種部隊的士兵相比,也毫不遜色的20人的秘密力量。
傅玉山陰沉狡詐,心機極深,雖然他對「聖地」和卡馬斯、對分裂哈維那的計劃抱有極大的信心,他仍然未雨綢繆,在暗組之外建立了這樣一支只忠於他的「最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