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張揚已經出現在三樓的一個寫字間裡。
寫字間大約有三、四百個平方的空間,除了幾十個開放的辦公桌,還有隔斷出來的小會議室、茶水間。不過,辦公桌和地板上都鋪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人來了。
張揚站在寫字間的空地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死死地盯著臨街窗戶的位置。那裡原來應該擺著一個盆景架,現在盆景架卻被人推倒在一邊,放盆景架的位置孤零零地擺著一張椅子。
以張揚的視力,可以清晰地看見,椅子周圍的地面上有一大片零亂的腳印。而從寫字間門口到窗戶之間,鋪滿灰塵的地板上卻找不到一隻這樣的腳印。憑著寫字間裡殘留的能量磁場,張揚可以肯定,那怪物一定在這裡監視過吳芸。至於腳印只出現在窗戶附近,那更好解釋了,是那怪物直接用時空隧道進入這間空置辦公室的原因。
張揚走近窗戶邊,探頭一看,果然,吳大監的正門近在咫尺,只隔著一條大街。吳大監門樓上的綵燈射過來,照得他的臉孔時明時暗。
張揚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趴在地上像狗一樣抽動鼻子,似乎想從這些腳印上嗅出什麼。怪物遺留的氣味沒有嗅到,被攪動的灰塵卻撲了張揚一鼻子,讓他咳嗽不已。
凌亂的痕跡中,一串貼著牆根的腳印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串腳印從椅子周圍延伸出來,貼著牆拐過小會議室、茶水間,忽然消失在一扇小門外。張揚推開小門,一股難聞的氣味頓時撲鼻而來,噁心得他差點想吐:原來是一個小衛生間,因為長期無人打掃,裡面的氣味發酵後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張揚連罵晦氣,慌不迭地退了出來。剛走了兩步,他突然愣住了!
這個小衛生間的位置十分隱蔽,因為被小會議室和茶水間擋住,剛夠一個人通過的通道外面還擺著一排檔案架,如果不是寫字間的工作人員或者曾經使用過小衛生間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發現它的存在。
吳芸與王峰到吳大監是臨時行動,那怪物絕對不可能有先見之明,預先前來這裡「踩盤子」,現場遺留的痕跡也說明,那怪物是直接從時空隧道出現在窗戶邊的監視點,並沒有提前勘察過寫字間。
可那怪物卻彷彿對寫字間的結構瞭如指掌,在監視途中內急之時,直接朝這個隱蔽的衛生間奔去。這只能說明,那怪物以前就在這個寫字間工作,或者是這個公司的客戶,以前來過這裡!
意外的發現讓張揚心情激昂,飛快地四處查找線索,很快就在一個辦公桌上找到幾張丟棄的箋。「朱雀實業公司」,便箋的抬頭上寫著這個公司的名字。
張揚最後搜索了一遍寫字間,再也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不過,他已經十分滿意了。
「朱雀!朱雀!」張揚喃喃咀嚼著這個名字,閃身從大廈裡退了出來。
這時,大廈的保安才趕到十樓,在杳無人跡的走廊上面面相覷,怒罵著大廈該死的保安系統又讓他們虛驚一場。
走在僻靜的小巷裡,張揚拔通了吳芸的電話。吳芸似乎一直在等這個電話,電話鈴剛響了一聲,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喂……誰呀?」她搞不清張揚這邊的狀況,先謹慎地試探了一聲。
「芸芸,是我。」
一聽到張揚表露身份,吳芸在電話中欣喜地叫了一聲:「揚哥,你在哪裡?你查到什麼沒有?我已經請大姐出面,通過關係在奧體代表團為陳雅請了假,騙他們說陳雅暫時住在我們家。不過……不過大姐告訴我,最多只有三天時間,陳雅必須在三天後回中華村。」
張揚苦笑一聲。三天?自己真的有把握在三天內找到陳雅嗎?他咬了咬嘴唇:如果真的不能在三天內將找到陳雅,只怕永遠也救不回來了!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結果出現。
「聽著,芸芸,我這邊出了點狀況,我已經不在吳大監了,搬到傅府去了。傅真真你記得嗎?就是她的家裡……」
「傅真真……咦,怎麼名字這麼熟?哦,對了,她是傅玉山的侄女,曾經和你一起到美利國處理過丁克兒事件……什麼?揚哥你現在住到了傅玉山的家裡?難道傅家也參與了傅玉山的陰謀,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揚哥,你現在豈不是很危險?不行,我馬上帶人來救你!」
張揚頓時感到心裡熱乎乎地,傻笑著將手機更緊地貼近耳邊,暗暗嘲笑吳芸:真是個傻丫頭,一時聰明,一時糊塗!
也難怪張揚好笑。以從警多年的直覺,一聽到張揚住到傅家,吳芸立刻判斷出他是被逼的,準確地猜測到傅家可能早就知道傅玉山的陰謀。可一想到張揚的危險處境,吳芸關心則亂,忘了張揚擁有內識能量的事實。張揚如果要從傅府逃出來,哪裡用得著她派人去救。
張揚搖了搖頭,打斷在電話那頭慌裡慌張的吳芸:「芸芸,情況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糟糕,我並沒有危險,只是以後行動很不方便。詳細情況以後再說,現在要緊的是找到那怪物的行蹤。」
一聽張揚語氣輕鬆,又提到了陳雅,吳芸也冷靜下來。電話中靜了幾秒鐘,才傳來她幽幽的歎息聲:「揚哥,我知道你住到傅府是為了什麼了,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啊!說吧,是不是你找到了那怪物的線索,現在該我出動了?」
張揚對吳芸的機靈暗暗點頭,他害怕再耽擱下去,傅家那邊出問題,匆匆交待道:「芸芸,你現在馬上去查一個叫朱雀實業的公司,朱雀公司曾經在吳大監對面的恆源大廈三樓有一個寫字間,不過已經很久沒用了。我懷疑那怪物與朱雀公司有過來往。記住,你只要查到朱雀公司的新地址就行了,千萬不要派人監視朱雀公司。如果那怪物真的與朱雀公司有關係,讓他有所警覺,對陳雅下毒手就糟了。」
吳芸親自與怪物交過手,十分清楚那怪物的恐怖能力,知道除了張揚之外,這個世界上還真找不出可以對付他的人。就好像張揚看得到她一樣,她對著電話重重地點點頭:「揚哥,你放心吧,有大姐幫我,我一定在天亮前完成任務。你開著電話,隨時等我的消息。」
張揚放下電話,在涼悠悠的夜風中望著被城市的***映紅的天幕發了半天呆,這才從樹陰中消失,回傅府繼續扮演他的李載沅。
第二天一早,通宵沒合過眼的張揚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他翻身下床,打開房門。老管那張撲克臉出現在張揚面前:「李先生,先生請你去用早餐。」
張揚微微一愣。現在是夏季,天雖然亮了,時間才6點鐘,傅府的作息時間還真怪,這麼早就吃早飯了。他攤了攤手,指指自己身上的背心短褲:「老管,你告訴我地方,我洗漱完馬上過去。」
老管卻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我等你。」又變成了啞巴。
張揚暗罵一聲,無奈地返回屋裡,手上卻故意拖延時間,慢吞吞地穿上外衣、洗漱,等他收拾完,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張揚很想看看老管憤怒的樣子,卻發現他像一根木樁樣站在門口,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表情,呆滯的眼珠就像兩顆沒有生氣的玻璃珠子,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張揚頗為失望地跟著老管,來到正堂邊的餐廳。一走進裝飾簡潔精緻、古樸典雅的廂房,張揚嚇了一大跳。
鋪著雪白桌布的大圓餐桌前坐滿了人,除了傅抱一、傅真真、張揚曾見過一面的傅玉石外,還有兩位中年美婦。略瘦一些的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氣質寧靜嫻雅,稍微豐滿一些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眼眶周圍隱隱露出一圈黑影,似乎沒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