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一幫烏合之眾,大家很快就忘了李東生的禁令,慌亂的叫嚷聲幾乎掩住了灌木叢中的動靜。
猶豫之間,李東生還不及做出反應,他突然聽見「叭噠」一聲,隊伍中長得最壯,也是學校田徑隊隊員的趙風一把解開腰上的安全索搭扣,舉著他那把花了二個月生活費買來的瑞士軍刀,「哇啦啦」一聲怪叫:「***管你是什麼東西,老子跟你拼了!」
李東生一把沒有抓住從他身邊衝出去的趙風,慌急之下,腰上的安全扣竟怎麼也解不開,急得他在原地跳腳,徒勞地大聲嚷嚷:「趙風,快回來,危險!」
被恐怖的氣氛刺激得有些失常的趙風根本沒聽見李東生和同伴的呼喊,幾步跨過十幾米的視線開闊區,一頭扎進灌木叢中……
就好像一滴雨水掉進了海洋,趙風的身影立刻被無邊無際的神農原始森林吞噬,連個泡都沒冒一下:搖晃的灌木叢又重新歸於平靜!
山石後的五位組員被這意外驚呆了,人人張口結舌,連李東生都不知道,他應該怎麼辦?
一起衝上去?情況不明,一旦和野獸搏鬥起來,誰來保護兩位女同學?立刻向山下逃跑?那趙風怎麼辦?他可是大家相處了幾個的好朋友啊……
李東生雖然是一個旅遊狂兼半個業餘探險者,在四年的假期中都打上背包,遊歷大江南北,可是畢竟沒有任何社會經驗,一遇上這種生死抉擇的大事,學生的優柔寡斷頓時顯露無遺。
沒等李東生做出他一生中最困難的決斷,侯家麗突然驚喜地尖叫一聲:「趙風!快看,是趙風……咦,怎麼他身邊還有一個……一個,天哪,野人!我們碰到了神農野人!」
「呸!小丫頭,鬼叫什麼?看清楚嘍,我不是野人,我是和你們一樣的現代人!」那個被侯家麗稱為「野人」,穿著一身份不清什麼顏色的長袍,鬍子拉碴,一張臉也髒得看不清本來膚色的人一口吐去嘴裡咀嚼的野果,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向山石後探出頭來的探險小組的成員們燦然一笑。
本來應該在趙風手上的瑞士軍刀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那「野人」手上,趙風用左手捏著剛才握刀的右手手腕,似乎在那「野人」手上吃了個暗虧,呲牙咧嘴地「呼呼」直吸冷氣。
既然那「野人」會說普通話,當然就不是野人了。李東生和隊員們相顧愕然,這才知道,他們竟然被這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人」嚇了個半死不活。看他手上還握著一大把吃剩的野果,顯然是在那灌木叢裡採摘野果充飢。
不用說,他這就是為了逃避糾纏不清的情事,被時空隧道誤打誤撞送到神農原始森林,又自暴自棄,自我放逐的張揚了!
即使還沉浸在深深的自責和麻木狀態,沒有發現灌木叢外這個探險小組的張揚,但是以他在任何時候都在經脈中流動的內識能量,張揚憑著本能一招就制住了要與他這個「野獸」拚命的起風。
十天來沒看到一個人影的張揚乍一看到自己的同類,心底的喜悅和興奮不可名狀,心底還未完全消退的陰影也煙消雲散,一聽到那個小丫頭的驚叫,他竟然也有心情鬥起嘴來。
張揚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來探險的旅遊者。而且,他能說出一口沒有任何方言的普通,說明也不是當地的土著。既然是一場誤會,六人小組的成員們恐懼一去,強烈的好奇心立刻被以奇異的方式出現的張揚勾引了起來。
大家蜂擁而上,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之後,迫不及待地開始詢問張揚的名字和來歷。張揚一邊貪婪地喝著這些年輕人遞過來的礦泉,大口地吃著他們送上來的乾糧,一邊信口胡謅,編著破漏十出的謊話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李東生卻皺著眉頭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取出他當作寶貝一樣的手機。
這可是他用積攢了一年的錢,剛剛購買的衛星電話。信號通過衛星轉接,不受地域限制,在任何偏僻的地方都能通話和無線上網。而且,還有GPS定位功能,正是像他這種「准驢友」的必備利器之一。不過,它的費用也昂貴得嚇人,根本就不是普通工薪階層可以承受的。
即使李東生出生中產家庭,父母也挺他的愛好,為了買這個電話,也讓他肉痛了好久。
李東生打開手機,開通定位功能,開始默默地計算今天剩下來的路程。哎,看來,今天又趕不到預定的地點了……
以張揚銳利的目光,他早就從人縫中發現了李東生手上的電話。他內心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假期結束了,也該過問一下公司的事了。
張揚輕輕分開人群,走到李東生身邊:「小兄弟,電話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探險隊的其它成員都知道,李東生把這個電話看得像寶貝一樣,甚至連兩個女隊員都從他手上借不到。他還美其名曰,這是探險小組最後的求救工具,電池容量有限,誰也不准亂用。
可是,面對經歷過大風大浪,連在美利國總統面前也不會示弱的張揚,聽到張揚不容置疑,命令似的請示,李東生竟心虛地不敢反抗,乖乖地將電話交到張揚手中。
張揚微微一笑,迅速接通了遠在蓉省的飛揚公司總裁秘密室。
「喂,秘書室嗎?我是張揚……」張揚剛一開口,就聽見電話裡一聲驚叫:「張總,是張總的電話!」從電話傳來的聲音聽,那一位叫王蓉的秘書長小姐好像在扯開嗓門大叫。
張揚莫名其妙地將電話從耳邊拿開一點,心裡暗暗不爽,這小丫頭是怎麼回事呀?連個電話也不會接了,就知道在電話那頭髮春一樣尖叫。
緊接著,電話裡傳來一陣喧鬧聲,「呯」地一聲巨響,好像還打爛了什麼東西,一個喘著粗氣的男聲從電話裡傳來:「張總,我是安勇,你快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我們都滿世界找了你三天了!」
張揚一驚,還以為公司出了什麼事情,連忙問道:「安勇,你不是在燕都住院嗎?怎麼回蓉城了?不要急,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還是……還是芸芸和小雅,不是……不是她們出了事吧……」
張揚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生怕從安勇嘴裡聽到不好的消息。
安勇可能也急昏了頭,並沒有聽清張揚後面的幾句話,只管在電話那邊扯開大嗓門使勁喊:「張總,吳民……吳民助理找你有急事!吳助理在三天前就趕到了蓉城,現在還在蓉城飯店等你的消息。你現在在哪裡呀?趕快告訴我具體方位,我馬上讓當地的警務局護送你到機場趕回來……」
安勇還沒說完,電話裡傳來另外一個男人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安勇:「小安,哪裡還能坐民航的班機?告訴張總,我們立刻安排當地的駐軍用軍機接他回來!」
張揚腦袋「嗡」地一聲,立刻漲了起來。吳民坐鎮蓉城專等自己的消息,安排當地軍區的飛機緊急接自己回蓉城……他當然明白,吳民身為國務院排在總理和兩位副總理後面的四號人物,不可能為他那點狗屁的三角、四角戀愛弄這麼大的陣仗。
張揚緊張的思索,難道是傅玉山那個混蛋搞出了什麼大事?不可能呀,奧體運動隊的事情已經提前處理,那兩隻毒猴已經被換掉……
難道是傅玉山又從國外重新偷運了「愛神」病毒入境?這也不可能呀,他明明知道我有對付愛神的手段,他沒有解決我這個大障礙,不可能鋌而走險……
想了半天,張揚才猛地一拍自己腦門。傻瓜,想不出來不會直接問嗎?連忙把話筒舉到耳邊:「安勇,連吳助理也驚動了,是不是紅宮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大問題?」
「張總,不會吧?這些天你到底在幹什麼?沒有看電視和新聞嗎?算了,不要多說了!我求求你了,張大老爺,你快點告訴我具體位置!」
張揚苦笑一聲,抬頭看一看周圍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心說我告訴了你位置,華東軍區的直升機又怎麼在這裡降落啊?我在這裡閒逛了十來天,都沒有見到一塊可以停靠直升機的空地。
看來,只得動用內識能量,用時空隧道回去了。
「安勇,我知道了。放心,我會在一個……不,三個小時內趕回來的。」為了不讓安勇再煩自己,張揚也不等安勇回話,迅速按了掛斷鍵。
雖然沒有得到具體的答案,但聽安勇的語氣,顯然不是中華出了什麼大事。張揚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靈活地操縱電話的按鍵,利用電信公司提供的網絡服務找到了國內最大的新聞網站。
李東生在旁邊驚訝地低呼一聲,心裡暗叫倒霉:上網可是要按流量計費的呀!他自己就從來捨不得用手機上網。探險小組裡有兩個超級網蟲,自從四天前隊伍進入神農原始林區後,天天纏著他要用他的手機上網,他都沒有同意。
心急火燎的張揚哪裡管李東生在打什麼小九九,因為網站首頁上幾個大字一下子就讓他呼吸為之停頓。
「韓民國『愛神』肆虐,本站視頻正在直播!」
張揚強穩心神點開網站的視頻直播室,手機屏幕上一陣抖動,受手機網絡的限制,畫面顯得並不連貫,不過,聲音還比較清楚。
直播室裡,主持人手扶掛在耳中的無線耳機,沉重卻微帶興奮地打斷了一個正在滔滔不絕地議論的嘉賓,急切地說道:「對不起,楊博士,請你稍等一下。剛剛本站記者傳來最新情報,在三十分鐘前,與韓民國之間有空中航線的最後一個國家,利魯國外交部發佈了正式公告,宣佈即刻起封鎖與韓民國的所有航線。至此,從兩天前韓民國宣佈在蒼川道爆發『愛神』病毒以來,所有與韓民國建立直接航線的國家和地區都封鎖了水、陸、空的所有港口。愛神肆虐的韓民半島真正成了被世界遺棄的孤島,一億五千萬韓民人和世界各國被迫滯留在韓民國的旅遊者和僑民不得不繼續承受死亡的威脅。同時,蓉省的同事也發來最新消息,我國國務院總理特別助理吳民仍然陪同韓民國副總統金永勳先生滯留蓉城,十天前失蹤的飛揚公司總裁張揚先生仍然沒有出現……」
腦子「轟」地一聲,張揚總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傅玉山,一定是傅玉山這隻老狐狸幹的好事!
可惜,現在不是追究傅玉山為什麼這樣做的時候,而是要第一時間趕到韓民國,幫助韓民國化解這場浩劫!
因為中華與韓民國之間,是僅僅相隔了一條安興山脈的鄰邦。即使不考慮韓民國的一億五千萬國民,張揚也要考慮一旦愛神病毒飛過興安山脈,將會給中華帶來什麼大的災難。
張揚退出視頻直播室,隨便翻了幾條文字新聞,發現網站上幾乎所有的消息都是關於韓民國暴發愛神病毒的新聞。反正金永勳正在蓉城等著向張揚求援,他手中才掌握了第一資料,張揚也沒有心情再繼續看下去,關了手機,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盡快會回蓉城,會和金永勳後飛到韓民國撲滅「愛神」。
張揚永遠也想不到,他這一次回到蓉城,他將面臨怎樣的挑戰。如果他能夠早知道命運的神秘和不可預測,他也許情願在神農原始林區當他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