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一再確定只有這兩隻猴子是恐怖分子帶入中華的唯一潛伏病原體後,才放心地與張揚和上官玉蘭趕到郊外,將兩隻無辜的猴子焚燒深埋。
從始至終,陳教授都沒有問張揚這兩隻猴子從何處得來。張揚明白,老師不想攪入這場讓人震驚的風波中,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已經作了力所能及的事。以後的事,自然有他這個得意門生去處理。
無巧不成書,上官玉蘭的家和張揚住的假日酒店竟然在一個街區,在熱情的師母的張羅下,張揚半推半就地答應送上官玉蘭回去。
從陳教授家出來,時間已是凌晨時分,人行道上樹影婆娑,靜謐的街道上只有跑通宵的出租還在轉悠,間或駛過幾輛豪華轎車,瘋狂了一夜的年輕人仍然龍精虎猛,一路尖叫呼嘯而過。
燕都的六月溫差還大,上官玉蘭輕輕靠近張揚身邊,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兩邊的樹影讓她恐懼,她身子微微顫抖,讓張揚不忍心甩開她的依附。
猶豫了很久,張揚還是開口道:「上官小姐,那天你讓吳剛帶我到傅府,我知道是你想讓傅家的人測試我的特異功能。可是我很想知道,你對傅真真說過關於我的其它事情沒有?比如,我帶你進入時空隧道的事情。」
上官玉蘭好像沒聽到張揚的話,半天才道:「什麼?哦,沒有。那天,只有我和吳剛知道你要去傅家,傅家的人都不知道。還有,其它的事情,包括那個……從燕都飯店到夜闌珊的事……我怎麼好講的……」聲音越來越低,身子更緊地靠近張揚的身邊。
張揚暗吁一口氣,還好,傅家的人並不清楚他的內識能量到了何種程度,傅玉山應該不難對付。
感受到上官玉蘭的體溫,張揚悄悄挪開點身子。雖然在深夜,他可不想人家誤會與上官玉蘭的關係:妹夫和大舅哥的女朋友不清不楚,像什麼話?
不清楚上官玉蘭和傅真真是哪種程度的朋友,張揚遲疑著,考慮如何向她開口,讓她不要向傅真真透露今晚的實驗。不知不覺間,腳步慢了下來。
上官玉蘭輕輕拉著張揚的身子,聲音竟然出奇地溫柔:「你……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說吧,不用怕我,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黑夜裡,兩顆杏核眼亮如明星,帶著微微的笑意注視著張揚。
朦朧的燈影下,上官玉蘭的身上罩上一層淡淡的光芒,潔白的肌膚顯得更加圓滑細膩,略似瓜子形的晶瑩面容上,一彎紅唇微微上翹,正是那種既不誇張,又恰到好處的豐潤性感。
一股奇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升起。感覺到上官玉蘭的呼吸漸漸粗滯,看到她的眼神漸漸迷濛,張揚心裡暗叫不好,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一切。
一想到吳芸四年如一日的照顧自己,一想到自己對吳芸又愛又敬的感情,張揚就再也興不起當年「花心揚」的「雄心壯志」。更何況,張揚並不知道吳剛其實一直在苦苦追求傅真真,在他的印象中,吳剛和上官玉蘭才是一對。
張揚不動聲色地將胳膊從上官玉蘭手中抽出來,緊走幾步到街邊,一邊回頭對上官玉蘭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回頭再說吧……出租車!」
一輛已經開過他們身邊的出租車隱約聽見有人招車,出於職業的敏感,「嘎——」,一聲驚心動魄的剎車聲後,出租車轟轟怒吼著匆忙倒退,擦著張揚的身體,停在他身邊。
張揚被司機瘋狂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個後跳,又氣又好笑地沖司機大吼道:「師傅,你開的是汽車還是坦克呀?有你這麼開車的嗎?」
司機面滿臉不好意思地微笑著,探出頭來對張揚道:「嘿嘿,對不起了你呢,這是職業習慣,生怕別人把客人搶走了。老闆你放一百個心,咱可是有二十年駕齡的老駕駛員,坐我的車,比坐飛機還安全!」
張揚笑罵著與司機貧了幾句,回頭一看,上官玉蘭還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斑斕的燈光下,上官玉蘭的面容隱在黑暗裡,張揚看不見她的表情,憑直覺,張揚感覺上官玉蘭此刻的表情一定極為難看。
張揚苦笑一聲,上前拉起上官玉蘭:「走吧,我的姑奶奶,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上官玉蘭氣呼呼地甩開張揚的手,急赤白臉地吼道:「不要拉我,我自己會走。」黑著臉順勢一個手肘擊在張揚胸口,將他碰得一個趔趄,昂首挺胸上前拉開車門。
張揚摸著胸口,小聲嘀咕道:「不可理喻,真是一隻母大蟲……」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我說從下飛機還沒吃過飯,有些餓了……」
上官玉蘭的家就在假日酒店背後,出租車就停在酒店門口。車剛一停穩,安勇不知從什麼地方幽靈一般鑽出來,替張揚拉開車門。
一看安勇虎著一張糗臉,比上官玉蘭的臉還要黑,張揚一拍額頭,突然記起是從房間裡用異度空間直接跑了出去,匆忙中又忘了帶電話。安勇這麼久找不到他,一定急昏了頭。
張揚尷尬地一笑,拍拍還在生氣的安勇,安慰被自己又一次打擊了自信心的安勇:「呵呵,對不起,出去的時候忘了告訴你,我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別說那麼多了,我還沒有吃晚飯,咱們一起去宵夜。既向你賠罪,也是向上官小姐道謝。謝謝她今天晚上幫了我的大忙。」
上官玉蘭重重地哼了一聲,卻也並未反對張揚的提議。
張揚看了看左右兩個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男女,大歎苦命,一馬當先,來到酒店附近的通宵大排檔。
隨便找了一個小店面,在老闆的熱情招呼下,三個人坐了下來。
張揚是道地的蓉城人,喜歡吃辣,就叫了川菜。安勇和上官玉蘭都是北方人,對張揚點的菜敬謝不敏,兩人分別點了自己喜歡的菜。當然,一看到張揚點的兩個紅油翻滾、油膩厚重的川菜一端上桌子,上官玉蘭就罵了他一句:「農民!」
張揚當然知道,自己的飲食習慣並不好,可他在父母的影響下,從小就好這一口,看來這一輩子是改不回來了。他並不再乎上官玉蘭的不屑,埋頭苦幹,就著米飯,以風捲殘雲之勢,一會兒就將一份回鍋肉和一份毛血旺解決得乾乾淨淨。在上官玉蘭和安勇的目瞪口呆中,甚至還端起那份湯麵上全是厚厚一層辣椒的毛血旺,大口大口地豪飲!
張揚吃得滿頭大汗,正在大呼痛快,毫無防備間,安勇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飛身撲在張揚身上,將他壓在地上。「呯呯」兩聲爆響後,張揚在地上聽見沉重的物體落地聲。有人打翻了桌椅,碗碟破碎聲丁零噹啷響成一片。
頓時,夜市裡哭爹叫娘,狼奔豖突。
正在美味中呻吟的腦子突然清醒過來,張揚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蠢貨!」張揚暗罵一聲自己。今天晚上只顧著解決「毒猴」的事,後來又被上官玉蘭表現出來的朦朧情愫亂了方寸,居然忘了傅玉山現在對他要殺之後快,還毫無戒備、大模大樣地跑到夜市來吃夜宵。
內識能量剎那間「看到」,前面幾丈遠的地方一個殺手正在滿地的碗碟碎片上掙命。為了保護張揚,安勇在擊斃一個殺手後,左肩也替張揚挨了一槍。紛亂的人群四處逃竄,拚命逃離這個混亂中心。其中卻有三人藉著人群的掩護悄悄向他們靠近,每個人貼著褲縫都提著一把槍。
「安勇,照顧好上官小姐,不要管我。」張揚輕輕震開身上的安勇,指了指仍然端坐在桌子邊,渾然不知躲避,一臉驚慌的上官玉蘭。情況緊急,重要的是先解決潛在的危險,張揚顧不上安慰上官玉蘭,飛身向那三個殺手迎上去。
很可能是張揚飄忽的行蹤讓這些殺手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守到他走出酒店,不想失去機會就倉促下手。否則等他們四人再隱蔽好一點,再靠近一點再發動,張揚肯定已經成了他們的彈下亡魂。
現在三個殺手隱在人群裡讓張揚無法下手,可是他們也受人群擠撞,找不到出手的機會。
突然聽見一個殺手發出尖銳的暗號,張揚心頭一跳:要糟!
果然,三個殺手突然舉起武器,窮凶極惡地指向身前擋住去路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