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中仙 第一卷 城市英雄 十三、文盲沒辦法幹好黑社會
    「怎麼了,還不回去?」

    方正好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時間相當晚了,可陳爽卻還沒有回家的意思。

    「這道題目做完就回,幾何題是我最討厭的了!」陳爽頭也不回,在她所有科目中,數學相對較弱,而數學中幾何又最弱。女孩子的空間想像能力總是要差一點,做幾何題需要畫輔助線和空間想像,否則就會難以下手。

    方正好可不想再等了,他上去看了看,陳爽白了他一眼:「怎麼,你想幫我解這道題?」

    一百二十分的試卷,陳爽可以考到九十五分左右,而方正好一向就只有七八十分,就像他其餘的科目一樣,平淡無奇,所以陳爽的話多少有些嘲笑。方正好也不生氣,知道她是被題目難得發躁了,只是仔細看了看題,然後從陳爽手中搶過筆,在題目的圖形上畫了兩條輔助線:「喏,這不難吧?」

    「咦?」幾何題就是這樣,輔助線畫對了就容易得要命,所以陳爽一眼就明白了方正好的解題思路,發覺這正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方法,她驚疑地喊了聲,然後看了看方正好:「行啊你,這些天特訓了?」

    「那是,你也不看這幾天女王督促我督促得多嚴。」方正好半真半假地說道,把自己「突然進步」歸功於陳爽。

    「那這一題呢?」陳爽又指著下一道題,方正好看了看那張試卷,不由得歎了口氣:「回去再做好不,今晚我到你書房去?」

    這話放在以前說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現在陳爽總覺得曖昧,臉上不由自主浮起了紅暈。她低低應了一聲,開始收拾書本,兩人都沉默起來。

    因為初三即將放假,所以有不少住校的同學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在學校的水泥路上,隨處可以看到拎著大包小包的人,其中有許多家長。方正好自己的書包裡沒有幾本書,但他同時還替陳爽背著書包,那書包沉多了,足有十斤重。陳爽看到這些家長,眼睛微有一些紅:「可憐天下父母心。」

    「怎麼好好的說這個?」方正好奇怪地偏著頭。

    「要你管!」陳爽輕嗔了一句,不過更像是撒嬌,那天方正好給她送西瓜之後,她就常這樣對方正好說話。如果方正好只是個十五歲的小男孩,或者會被這表面的情形迷惑,以為她對自己不滿了。可是方正好大腦中有的是記憶碎片,而且他自己也看了不少書籍,對於少女的這種情緒把握得很牢。

    當女孩無法用其它辦法表達自己對同伴的親暱時,她們就會採取這種沒有理性的方式,在某種程度上說,一個女孩如此對男孩,其實就是在表明:我對你很有好感,你多牽就我,我會給你機會的。

    當他們來到學校門口時,眼前是一片混亂。

    「怎麼回事?」方正好奇怪地問道,他好奇心並不很重,但在學校門口發生事情,無論如何也得問上一句。

    「有流氓在門口打人。」有同學悄聲說道:「是黑蛇幫的人。」

    「保安呢,門衛呢?」方正好很驚訝,二中在N市可不是一般中學,自身有保安門衛不講,而且相隔不遠就是派出所,校外打架的事情聽過,但堵校門口……這黑蛇幫也太猖狂了吧。

    方正好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特別是在爆炸事件發生之後,誰會智商低到這個地步,跑來堵二中的校門,那結果幾乎是肯定的,抓一個重判一個。

    因此,他也對這伙流氓很欽佩,膽子確實夠大。

    欽佩之餘,他免不了伸頭去見識一下,事實上這完全證明方正好對於一些混混的腦殘程度缺乏清楚認識,當他伸頭看到被打的正是宋任遠時,耳釘男同時也發現了他。

    「就是那小子!」在不還手的宋任遠與趙挺身上重新找回一點自信的耳釘男指著方正好。

    麻哥點著一根煙,覺得很是鬱悶,最初聽到十多個人被兩女一男追打,他還以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現在看也就是一小屁孩,這讓他對自己此行覺得遺憾。如果不是現在需要一幫人手當小弟,怎麼也不會跑二中來幫耳釘男這種忙啊。

    「快跑,正好!」宋任遠挺講義氣的,見了方正好立刻大喊。

    可惜,方正好不但沒有跑,而是向陳爽做了個要她止步的動作,然後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來到耳釘男面前。

    「小子,你***還記得老子吧?」耳釘男瞪著方正好,拳頭捏得咯吱咯吱作響。

    「咦咦,我說是哪個這麼蠢,原來是你……」方正好一臉驚訝,但立刻又恢復平靜:「你是誰啊,我忘了!」

    「我*你媽!」仗著人多,耳釘男衝了過來,揮拳就打向方正好。方正好鄙夷地瞄了他一眼,動作軟而無力,下盤浮而不實,這傢伙還當混混,還是去幹拾垃圾等活兒比較有前途。

    腦子裡這樣想,方正好準備躲閃,卻沒有料到陳爽從身後衝了出來,一腳踹在耳釘男的腿骨上。就像方正好判斷的那樣,耳釘男的下盤浮而不實,腿上挨了這一腳,身體立刻失去平衡,揮向方正好的拳頭落空,人也手舞足蹈地飛撲出去,在地上吃了個狗啃屎。

    校門口的水泥地可不是那麼好啃的,方正好有些同情地看著耳釘男。

    「臭小娘,還挺囂張。」

    雖然那個神秘的師傅說陳爽可以打得贏兩三個人,但陳爽打的架畢竟少,沒有什麼經驗,就在她為自己一擊得手而興奮的同時,頭髮被人一把抓住。女孩子的長頭髮,在打架的時候確實是個弱點,當頭上劇痛傳來時,陳爽就根本無法做出反擊了。

    麻哥揪著陳爽的頭髮,將一口煙吐到了陳爽臉上,然後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方正好。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腦殘。」方正好臉色沒有變化,彷彿麻哥抓著的不是陳爽,他平靜地說道:「這是二中,前不久發生爆炸案的二中。」

    麻哥一怔,爆炸案他聽說過,但不知道就是在二中發生的,如果所言是實,那麼他將惹到一個巨大的麻煩。

    「你抓著的是三二班學習委員,也就是報紙上說的救了全班同學的英雄少女。」方正好繼續說道:「爆炸案讓警察很惱火,他們一直想找個轉移輿論的替罪羊,你這個時候來二中鬧事,還一把抓住她……」

    麻哥臉上已經完全沒有鎮靜的神情,他可不是耳釘男這樣沒腦子的混混,越是在黑幫混,他越知道不能得罪警察。他鬆開手,陳爽立刻狠狠踩了他腳尖一下,然後跑到方正好身邊,眼睛裡還掛著淚花。

    「你聽到沒有,警車的聲音,電視裡面警察總是事後才到,可現實生活中不見得如此。」方正好憐憫地看了麻哥一眼:「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媽的,老子又不看報紙,怎麼知道爆炸案就發生在這裡?」麻哥覺得無比冤枉,本來以為來嚇唬幾個中學生而已,誰知道會出現這種事情。二中剛經過爆炸案,這裡的安全一定是警方關注的重中之重,那個女孩就是爆炸案中救了全班同學的英雄少女,輿論一定會對她被打的事情感興趣。麻哥幾乎已經聽到,法官給自己的判辭中有「社會影響極其惡劣」這一句了,而加上這一句,幾乎可以肯定不能像以往的小違法一樣交點罰款就了事。

    「所以嘛,你當初一定沒有好好學習,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一個文盲是沒辦法幹好黑社會的。」方正好仍在逞口舌之利,就連陳爽也禁不住破啼為笑,周圍圍觀的二中學生更是哄然。

    麻哥轉身爬上摩托車,還沒等他發動想逃,方正好又在身後嘖嘖道:「你跑得掉嗎,這些沒用的垃圾,會把你的什麼都說出來,除非你從人間消失,否則逮到後肯定罪加一等。原本就是半年一年的,可能要十年十五年了……」

    「你你你……」麻哥身體僵了,他不是個聰明人,但也沒蠢到孤注一擲的地步,現在他最多算是聚眾鬥毆,擾亂公共秩序,可是逃走的話就是畏罪潛逃。儘管出來混的早就做好進去的思想準備,但這麼狼狽地進去,他可從來沒有想過!

    「麻哥,怕什麼,先打了這小子再說!」

    從地上爬起來的耳釘男發現自己請來的幫手似乎被嚇住了,抹了一把鼻血後湊上來說道。

    「媽的你這蠢貨,老子給你害了!」

    在方正好面前一肚子鬱悶的麻哥揮手就給了耳釘男一個大耳光,緊接著又是一個膝撞,耳釘男還沒反應過來,就翻倒在地上。

    想到就是這小子把自己帶到二中來的,來之前又沒有弄清二中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自己陷入現在的進退不得境地,麻哥又跑上去踹了兩腳,然後向同伴使了個眼色。那些同伴都悄悄散入人群之中,只有耳釘男和他的小混混同伴們還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到他們的模樣,方正好不由得搖頭,這個年代裡,混社會也不是輕鬆活,像這樣要智商沒智商要情商沒情商的貨色,除了當炮灰外,幾乎是一無是處啊。

    當人蠢得連逃跑都不會的時候,等待他的命運是什麼就可想而知了,比較麻煩的是,警察來了少不得要反覆盤問,今天還是要晚回家了。

    就像方正好想的那樣,他們直拖到七點半才到家裡,這還是在學校領導和老師出面的情況下。耳釘男的下場方正好沒有關心,笨蛋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像這樣的傢伙根本不值得他掛記。

    唯有麻哥,方正好記在了心裡,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危險,而是因為他敢揪陳爽的頭髮。在方正好心中,麻哥就是九條命,也比不上陳爽的一根頭髮,他敢如此對待陳克,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當天夜裡,在扣押麻哥的拘留所裡發生了奇怪的事情,麻哥掙脫了手銬,乘值班的警員不注意,用皮帶把自己吊死在窗子上。這事情疑點重重,比如說麻哥為什麼要自殺,他又是如何掙開手銬的,值班的警員為什麼沒聽到任何異常聲音,但因為現場找不到其它的線索,同時也是為了減少麻煩,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這只是方正好初中生涯的最後插曲,一段時間之後,別人和他談起這事,他反而滿臉詫異:「有這事嗎,我都忘了,那個麻哥也太倒楣了吧?」

    同樣是當天夜裡,陳爽失眠了,在師傅傳她體術和呼吸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失眠。失眠的原因不是因為打架,而是方正好在她被麻哥抓住時所表露出來的冷靜,這種冷靜讓她覺得可怕。

    如果自己面臨生命危險,正好會不會挺身而出?還是仍然會像今天那樣冷靜,冷靜得讓人可怕?

    少女心思,總是患得患失,方正好只用嘴巴說話就迫得麻哥放了她,終究比不上經過一番大戰後救下她來得刺激和印象深刻。

    她就在這樣微妙的心思裡輾轉反側,直到深夜才進入朦朧的夢境。在半夢半醒中,她覺得自己似乎再次被人抓住,抓著自己的人長得像麻哥,又像是那引爆炸藥的犯人,還像桃林道觀裡見著的白人。自己拚命向方正好求救,可是方正好只是冷冷看著,理也不理。

    然後,自己就被抓走,被帶到了一間巨大的屋子裡,幾十個幾百個壞人圍著自己,他們拿著餐叉和小刀,彷彿要把自己切碎吃掉。正當自己絕望的時候,一個人影飛躍過來,一眨眼間,這些壞人都倒下了,那個人影把自己抱起來,用深情的目光看著自己。

    自己忍不住就想親吻他,可是當嘴唇遇著他的時候,他的臉變了,從方正好變成了師傅!

    這個夢把陳爽驚出了一身汗,她從床上翻身起來,抱著膝蓋思忖許久,自己怎麼會夢見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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