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皇柝在為片風療傷遼濺虛弱地坐在地上懷中的星軌還在沉睡而潮涯俯倒在地上口中流出來的白色血液曼延了一地如同積雪融化時的寒冷的雪水。而蝶澈跌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她的容貌在頃刻間似乎老了幾百歲。而月神手中鋒芒的月光已經指在她的脖子上。
而宮殿盡頭的歎息牆已經崩塌成碎片塵土飛揚起來然後漸漸沉落。
蝶澈一直搖頭她說不可能一個幻雪神山以外的人怎麼可能毀掉歎息牆。
月神收起了手中的月光她說看來已經不用殺她了她已經死掉了。
在離開破天朱雀的時候潮涯對我說王其實在我們巫樂族的傳說裡面蝶澈是個最好的女神美貌而且善良。王如果你精通音律的話你應該明白能夠彈奏出那麼華麗的樂曲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個心地險惡的人。
月神說所以我也沒有殺死他。王其實她對我們沒有用最強大的暗殺術不然遼濺星軌早就死在她手下了。當我真正和她交手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的暗殺術不在我之下。
我回過頭破天神殿已經變得失去了那種淡藍色的光澤我知道蝶澈已經收起了她所有的靈力那座宮殿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而華麗的廢墟我看到不斷有宮女樂師從裡面走出來我知道肯定是蝶澈叫她們離開的。因為在我們通過歎息牆的時候蝶澈說卡索這座宮殿我已經不想再守下去了。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濃烈而又絕望可是我發現了另外一種完全凌駕我之上的感情所以我沒有必要再守護這座破天神殿我想也許我也會去凡世彈彈琴唱唱曲讓世間的凡人也記住我的幻蝶琴如同記住潮涯的母後的無音琴一樣。
然後我看到她的笑容如同揚花般輕盈而溫暖的笑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已經不再是那個高傲而凌駕一切的南方護法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懷抱著自己的琴彈奏憂傷的樂章。
我對她彎下腰以我的帝王的身份我不知道以前她的生命裡有一個怎樣的人匆匆地穿行過她生命的軌跡然後離開但那麼短暫的時間也可使她在幾百年幾千年後還是這樣牽掛。蝶澈給了我一個夢境她告訴我那個夢境裡面有那個人的樣子這個夢境她一直做每天晚上做一直做了一千年在那個夢境裡面是一個鋪滿櫻花花瓣和積雪的院落有風吹過地面的櫻花就如同落雪般飛揚一個人出現站在積雪的中央笑容溫柔而燦爛濃黑的眉毛閃亮的瞳仁。他走到蝶澈面前彎下腰俯下臉對她微笑笑容如同撕裂的朝陽一樣燦爛然後一陣風地面櫻花放肆地飛舞起來在半空中變成如血的紅色他的頭發和長袍同時飛揚起來發出颯颯的響聲。然後畫面靜止一切如霧氣般漸漸消散。
我叫蝶澈出生在巫樂族。我的母後告訴我當我出生的時候濁越星正好升到天空的最高處那些冰冷的清輝在漆黑的夜空中彌散開來最後落在我的瞳仁中變成晶瑩的魂。
我從小就是個靈力高強的孩子頭發比我的哥哥姐姐們都長他們都很疼愛我總是把我抱起來放在肩上。他們總是不斷地聲聲叫著我的名字蝶澈蝶澈蝶澈。
我最喜歡的小哥哥名字叫遲墨他是我們巫樂族的年齡最小的男孩子頭發柔軟得如同裂錦的絲絨。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
我的小哥哥和我一樣是個靈力高強的孩子他教我各種各樣的幻術教我怎樣控制幻化成光線的琴弦溫柔的眉眼微笑的唇角。
在我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遲墨總是帶我到雪霧森林的深處看著那些巨大的飛鳥從森林的陰影中呼嘯著穿過淒涼而破裂的鳴叫在蒼藍色的天空上拉處一道一道透明的傷痕。小哥哥總是望著那些倉皇的飛鳥對我說蝶澈你想過要飛到天空上面去看一看嗎?我想知道雲朵上是開滿了櫻花抑或是住滿了亡靈。
每當遲墨這樣對我說的時候我總是看到那些在陽光下變得深深淺淺的斑駁的樹影落到他白色晶瑩的瞳仁中。很多次我都錯覺小哥哥的眼睛是黑色的那種如同紫堇墨一樣純粹而詭異的黑色包容一切籠罩一切。我總是感到深深的恐懼可是每次遲墨都會對我笑笑容干淨而漂亮像那些明亮的陽光碎片全部變成晶瑩的花朵在他的面容上如漣漪般徐徐開放。
我一直執著地相信著哥哥的身上有花朵綻放時的清香。如同我相信他的衣服上有著花的精魂。
剎那的芬芳卻可以永生永世流轉。
遲墨比我年長十歲在我20歲的時候我最喜歡的小哥哥遲墨已經30歲了。在那個清晨當我從屋子裡跑出來准備去找遲墨陪我去玩的時候我看到了站在雪地中央的遲墨我長大**的小哥哥。他轉過頭來的一剎那我聽到周圍櫻花源源不斷盛開的聲音。
遲墨站在我的面前高大而挺拔長長的白色的披風如同浮雲般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遲墨比我的父皇和我所有的哥哥都要英俊眉毛如同筆直的劍鋒一樣斜斜地飛進兩鬢的頭發眼睛明亮如同清輝流瀉的星辰臉上有著如同被凜冽的寒風刻出來的深深的輪廓。他面朝著我嘴角上揚露出白色的牙齒我看到小哥哥如同撕裂的朝陽般燦爛的笑容。
櫻花在他的身後放肆地盛開。
他走到我的面前彎下腰俯下臉來對我說蝶澈早上好。
十年之後我也成為了大人的樣子我站在遲墨的面前對他微笑如同他十年前對我微笑一樣遲墨瞇著眼睛看我他的睫毛長而柔軟他說蝶澈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比我娘都漂亮。
遲墨的母後是我父皇的一個側室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死去了他的母後的死亡因為某種不知道原因而被隱瞞除了我的父皇和我的母後再也沒有人知道。
遲墨從小就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可是他一直安靜而且心地善良溫和且與世無爭。長大後依然是那個樣子。他會因為一朵花的盛開而露出舒展如風的笑容會在抬頭看天的時候看得笑容滿面。每天傍晚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宮殿最高的城牆上彈琴無數的飛鳥在他的頭頂盤旋羽毛散落下來覆蓋在他的瞳仁上讓他的眼睛變成鴿子灰雲朵盛放如同沉醉的紅色花朵。
他就這樣生活了百年每次我問他哥你就不寂寞嗎?
他望著我說有蝶澈我永遠都不會寂寞。
我和遲墨是家族中靈力最強的人我是我父皇的驕傲可是遲墨不是父皇不喜歡他。在我小的時候每次父皇看見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走過來抱起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走開留下哥哥一個人。可是遲墨從來都沒有難過他總是站在我的背後望著我每當我回過頭去總是看見他如同櫻花般明亮的笑容他站在地平線上安靜地看著我越走越遠。
我問過我的父皇為什麼不喜歡遲墨那是我次問他也是最後一次。因為父皇溫暖的面容突然如冰霜一樣凝結起來。然後他撫摩著我的頭發對我說蝶澈當有一天我老去的時候你就會成為巫樂族新的王你會站在大殿的中央為我們偉大的王彈琴你的樂律會響徹整個幻雪帝國。你是父皇的驕傲。而我抬起頭總是看到父皇尊嚴如同天神的面容他撫摩著我的長頭發對我微笑笑容如同沉沉的暮靄。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我的父皇只是看著小哥哥我會覺得那麼憂傷那麼難過。因為我崇拜我的父親他是巫樂族史上最偉大的一個琴師。遲墨也崇拜他每當他提到父皇的時候他總是兩眼放出光芒神色格外地尊敬。可是我的父皇不喜歡他我總是為遲墨感到難過。
我的父皇是幻雪帝國的王的御用樂師也是巫樂族上最精通樂律的一個男子以前有很多巫樂族的王都是女人她們的樂律柔軟華麗然而我父親的樂律卻如同噴薄的烈日如同那些怒吼的風雪我沒有聽見過我的父皇成為御用樂師的次演奏我只是聽家族中的人互相傳說他們告訴我在那天整個幻雪帝國的上空都飄蕩著父皇樂律的精魂所有的飛鳥都從幻雪帝國的四面八方一起飛上高高的蒼穹那些飛鳥破空的鳴叫在刃雪城上空彌久不散。
我是我父皇的驕傲他每次都把我帶去刃雪城中參加各種各樣的祭典他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對所有的巫師劍士占星師說這是我的女兒我們家族最好的樂師。我在父皇的頭頂上俯下臉看到我父皇仰面的笑容。大殿中有著呼嘯的風我的頭發和長袍在空氣中散開來我看到周圍那些人的面容他們在對我微笑只是我總是想起遲墨的面容我想知道那些紛紛飄落的細小的花瓣是不是又落在了他長長的睫毛上面。
每次我離開巫樂族的宮殿去刃雪城的時候我的哥哥遲墨總是會站在大門口送我他總是俯下臉來對我說蝶澈我等你回來。
我離開宮殿的時候總是會回過頭去望我的哥哥看著他的長袍翻飛在風裡面看到他安靜的笑容如同守候在城門邊上的模糊而清淡的星光。周圍不斷有細小的雪花撞到黑色的城牆上如同自盡一樣慘烈而溫柔。
而每次我回來的時候我總是會看到遲墨坐在最高的城牆上面等我他的膝蓋上放著架古琴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出悠揚的旋律那些謎一樣的飛鳥依然盤旋在他的頭頂上面羽毛簌簌地落下來我看到我安靜而氣宇軒昂的小哥哥我總是想要熱淚盈眶。
當我和遲墨已經長大已經離開雪霧森林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回去過。遲墨也沒有再帶我到森林的盡頭去看那些一邊悲鳴一邊穿越樹木高大的陰影的飛鳥。只是偶爾我們會站在宮殿最高的那面牆上眺望冰海彼岸的方向。
我的哥哥總是被冰海岸邊凜冽的風吹得眼睛發疼可是他仍然固執的不肯閉上眼睛直到淚流滿面。我問他為什麼不閉上眼睛他轉過頭來對我說為什麼那些鳥兒可以在天空裡面自由地飛翔而我卻必須在風裡面那麼懦弱?
我看著我的哥哥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可是他轉瞬又笑了他說蝶澈不用想了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答案的。說完他對我很清朗地笑笑容如同彌漫的花香。
遲墨總是問我蝶澈你知道冰海對岸是什麼嗎?
我告訴他父皇對我說起過冰海的對岸是火族人居住的地方那是個邪惡的種族。
遲墨總是望著冰海對岸的方向很長時間不說話他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過我可以想象他的眼睛裡面肯定落滿了天空上飛鳥的影子。
海邊的風總是很大小哥哥每次都會問我蝶澈你冷嗎?然後他會走過來解開他的長袍把我抱在懷裡我聞到花朵放肆盛開的味道。我知道那些花的精魂又開始翩躚起舞了。
遲墨成為了我的家族中和我同輩的惟一的一個男巫樂師我的另外的哥哥們全部沒有通過巫樂師的資格本來巫樂族的歷史上就很少有男的樂師所以我看到我的遲墨哥哥穿上樂師黑色鑲著金邊的華麗的幻術長袍的時候感到恍惚的幸福又慢又模糊可是蕩氣回腸。
可是我還是聽到了我的父皇在我背後的歎息聲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我看到一滴眼淚從我父皇的眼角流下來那是我次看到父皇哭。
我的小哥哥從小就不喜歡和人說話總是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安靜而平凡。
他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蝶澈你想和我一起離開嗎?
當時我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問他離開?遲墨你是說離開我們巫樂族的宮殿嗎?
遲墨看著我眼中的憂傷如同倉皇的落日他走過來抓著我的肩膀俯下臉來望著我說蝶澈我很想帶你離開我們可以去冰海對面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你願意嗎?
我看著遲墨的面容他臉上的痛苦的神色如同一道一道深深的刻痕。
我說哥其實你要我到什麼地方去我都會跟著你去的。
然後遲墨把頭埋到我的肩膀上他沒有哭出聲音可是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流進我的脖子我從來不知道巫樂族的人的眼淚會有這麼滾燙幾乎都要把我灼傷了。
遲墨低低地說蝶澈我哪兒也不要你去你應該在巫樂族的宮殿裡快樂地生活下去成為巫樂族新的王別忘記了你是父皇最心愛的女兒。
天空的霰雪鳥倉皇地飛過去一聲一聲鳴叫一道一道嘶啞的傷口。
當我90歲的時候我的父皇正式宣布我成為巫樂族下一任的王。那天在空曠的宮殿上我父皇的聲音格外洪亮他的聲音久久地飄蕩在宮殿的上面。我站在大殿的中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風一直將我的頭發吹來遮住我的眼睛我想看到遲墨的笑容那麼我就不會這麼不知所措可是我從紛亂的頭發間看過去只能看到遲墨模糊的笑容我能看到他白色的牙齒挺拔的眉如同撕裂的朝陽般的笑容卻像隔了層水氣。可是我還是突然就安靜了因為我聞到周圍花朵盛放的香味。
在我的繼任儀式的最後我見到了幻雪帝國高高在上的王他來參加我的繼任儀式。他和我的父皇一樣挺拔而威武可是卻有著一層不容侵犯的神聖的光輝。他走到我的面前對我微笑然後對我說蝶澈我知道你是你父皇最心愛的女兒我送你一把琴你把手掌伸出來。
當我伸出手掌的時候我的十個指尖突然感到一陣細小的疼痛然後那種疼痛一瞬間就消失了。我抬起頭看著王他對我微笑他說蝶澈你試試你的靈力。
當我念動咒語的時候我突然看到有十根綠色閃光的琴弦從我的雙手之間放射出來然後一瞬間就籠罩了整個大殿當我用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的時候我聽到了我從未聽到過的樂律。
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對我微笑他說從此以後這把琴就叫做幻蝶琴。
然後我和整個大殿中的所有家族的人跪下來我聽到所有的人對王的朝拜和祈禱。
可是當王快要走出大殿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停在我的小哥哥遲墨的前面我的哥哥遲墨跪在地上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看到王突然變了臉色他的眼中突然湧動起無數紛飛的風雪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父皇我看到父皇驚恐的面容王的臉上彌漫著一層冰藍色的殺氣我感到一陣沉重的壓力覆蓋到我的身上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王的幻術是多麼不可超越。
我聽到父皇蒼老的聲音他低低地說王我知道怎麼做了。
我看著王離開了大殿風灌滿了他的凰琊幻術袍翩躚如同展翅的蒼鷺。在他離開大殿的時候我的小哥哥突然倒在了宮殿的地面上他的眼睛閉著頭發沿著長袍散落開來口中不斷湧出白色晶瑩的血液。
父皇走過來抱起他然後離開了大殿。當他走到大門的時候他轉過頭來對我說蝶澈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巫樂族的王你身上有著整個家族的命運。
父皇已經離開了所有的人也都離開了只有我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我抬起頭仰望高高的穹頂淚如雨下。
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的小哥哥遲墨。
從我的小哥哥離開我的那天開始我就做著相似的無窮無盡的夢境夢裡面都是遲墨干淨的笑容他白衣如雪地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氣宇軒昂他在等著我回家無數飛鳥在天空上聚攏又彌散開來如同那些瞬息萬變的浮雲羽毛飄落櫻花綻放我的哥哥在風裡面衣袍翻動。我的哥哥在彈琴手指干燥而靈活他的樂律卻又破裂又明亮如同撕裂的朝陽。我總是聽到哥哥對我說話訴說他向往的絕望、破裂、不惜一切的愛。夢境的最後那些飄舞的櫻花總是一瞬間就全部變成紅色鮮紅得像朝陽融化在水裡變成幻影一樣的光影和色澤。然後一切消失在漸漸消散的霧氣中我哥哥的笑容時隱時現。
我總是問我的父皇我的哥哥遲墨去了什麼地方他有沒有事怎麼一直不來見我。
我的父皇總是默默不語只是望著天空用手指著那些掠過天宇的霰雪鳥的身影他對我說蝶澈你看那些鳥兒多麼自由。
我會突然想起以前我的小哥哥遲墨帶我去雪霧森林深處看那些穿越陰影的飛鳥看著那些樹木的陰影落進他的瞳仁裡面幻化成詭異的黑色。可是一恍神一剎那已經是一百多年過去了。
天邊滾動著雷聲如同密集的鼓點般響徹了整個幻雪帝國。
我的哥哥遲墨死於200歲也就是我90歲的時候成為巫樂族的王的那一年。
是我殺死了我的哥哥我最愛的遲墨哥哥那個身上有花朵綻放的清香的哥哥那個最疼愛我的哥哥那個說“有蝶澈我永遠都不寂寞”的哥哥。
在我哥哥遲墨失蹤一個月之後我做了個夢夢境裡面遲墨被關在祭壇下面黑暗而且潮濕他被釘在一面牆壁之上低著頭他的頭發散落下來遮蓋了他英俊的面容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知道我的哥哥肯定很痛苦。
我去找了我的父皇然後我的父皇告訴了關於我的哥哥的事情。父皇的敘述緩慢而且迷幻如同一個模糊可是感覺清晰的夢境當夢醒的時候我早已經淚流滿面。
我的父皇告訴我其實遲墨的母後是他這一生最愛的女子她的母後有著火紅色的瞳仁和火焰般飄動的長頭發因為她是火族的人。在父皇娶她的時候她還是冰族女子的容貌可是當她兩百歲的時候她的頭發和眼睛突然變成了焚燒一切的火焰紅色成為了破天的火種。
遲墨的母後為我的父皇生下了遲墨在遲墨出生的時候他的母後用冰劍剖開了自己的肚子然後無數閃耀的火種滾落到地上遲墨出現在火焰裡面神色安詳眼神靈動。然後火焰緩緩地熄滅了遲墨的頭發和瞳仁變成如同父皇一樣的白色可是父皇知道遲墨在兩百歲的時候一定會恢復火族的樣子。
那天王從遲墨身邊經過的時候就是發現了遲墨我的哥哥竟然是火族的後裔所以王叫我父皇讓遲墨消失掉而且是用殘酷的刑法於是我的哥哥必須在牆壁上被五把冰劍釘在上面十四天然後等待血液流干才可以慢慢地死去。
當我聽到這的時候我的眼淚不斷地流出來我想到了小哥哥單薄的身體。
我終於在祭壇的下面暗室中見到了我的哥哥遲墨他被幾把冰劍釘在厚厚的玄武巖牆壁上紅色的血液沿著那些穿刺他胸膛的冰冷源源不斷地流淌下來曼延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看到他的頭發和瞳仁已經變成了火焰一樣的鮮紅色。
我走到他的腳下他從上面俯下身子看我我看到他頭發覆蓋下的臉他的表情沒有痛苦和怨恨依然平靜而充滿感恩。
他對我說蝶澈你已經知道一切了吧?
我望著遲墨紅色的瞳仁點點頭說知道了小哥哥。
他說蝶澈你不要難過我從來沒有恨過父皇我更加喜歡你。我能夠來這個世界上走一次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請帶我照顧父皇照顧巫樂族的每一個人。
當我去的時候正好第三把冰劍洞穿他的胸膛我聽見血肉模糊的聲音沉悶如同粘稠的巖漿汩汩流動。
我看到哥哥皺緊的眉毛看得心如刀割。
遲墨望著我他說蝶澈不要難過還有兩把冰凌。然後我就可以睡會了。
我說哥哥王為什麼要對你這麼殘忍我不允許。
然後我走過去召喚出手中的冰劍然後一劍洞穿了他的咽喉。
我的哥哥遲墨頭低下來頭發覆蓋住我的臉他的眼淚滴在我的眼睛上我聽見他喉嚨裡模糊的聲音他說蝶澈為什麼這麼傻為了我而犯法典?
我說哥我怎麼可以看著你這麼難過。
遲墨的鮮血沿著我手上的冰劍流下來漸染了我的整個巫樂族的幻術長袍。
因為我殺死了王要求酷刑而死了遲墨所以王對我大發雷霆我的父皇看著我的時候眼中只有憂傷和憐惜我走過去抱著他一瞬間蒼老的皺紋在他臉上彌漫開如同生長迅速的籐蔓植物。
他說你怎麼辦呢?
我說父皇我已經不准備當巫樂族的王了我會離開這個宮殿隨便找個地方隱居度過我的剩下的一生。
我的父皇沒有說話我只聽到飛鳥破空長鳴我抬起頭恍惚中想起那些飄落的灰色羽毛和我遲墨哥哥的眼睛憂傷一晃一晃傾國傾城。
當我准備離開宮殿的時候我在高大的城牆腳下遇到了一個女子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淵祭她問我是不是願意去看看我對哥哥遲墨的感情能不能感動傳說中的歎息牆我回過頭去看住著我的家族的宮殿覺得它是那麼渺小如同一個水晶花園。
淵祭說對它就是一個水晶花園。
我突然轉過頭去我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淵祭沒有回答我她說我知道你是靈力最好的樂師願意去看一看巫樂族的神話中的歎息牆嗎?
我低著頭想了想發現刃雪城中再也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於是我點了點頭。
在我點頭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周圍空氣裡無數的花朵凌空開放無數的花的精魂。那不是幻覺因為我看到了淵祭手指的曲伸和她動用的幻術。
當我離開刃雪城的時候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無數的畫面我看到我的哥哥站在積雪的中央俯下身子對我微笑我看到飛鳥的陰影落到他的眼睛裡面如同彌散的夜色他眼中的一場一場聲勢浩大的幻滅我看到遲墨站在城門口守候我歸來的目光閃爍如同星辰他衣服上的花魂色彩流轉我看到我的小哥哥坐在最高的城牆上彈著琴等我回家風吹動他的頭發朝正北方飛舞他的幻術袍永遠干淨而飄逸我看到我星目劍眉的哥哥被釘在牆壁上他的眼淚掉下來浸潤了我的臉也浸潤了他的藍色的幻術袍大朵大朵的水漬在長袍上綻放開來如同蓮花……
身後傳來密集的雷聲轟轟烈烈如同一座城市的崩塌。
我抬起頭周圍全部是花朵盛放時的清香。花的精魂。
小哥哥小哥哥我最愛的遲墨終於消散在我的眼前。
哥請你原諒我我要離開了離開這個紛擾的宮殿離開這個埋葬了我蒼翠年華的幻影之城。也許天的盡頭我會再次看見你的亡靈那個時候請你對我微笑如同撕裂朝陽一樣的微笑讓我可以笑著流完我的眼淚然後讓我聽見你自由的歌唱。
因為星軌一直昏睡沒有蘇醒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辦法上路因為前面是北方護法星晝的領地如果沒有星軌我們的每一步都是不可預測的煉獄。
縱天玄武神殿在一座雪山的最高處即使站在南方護法的領地依然可以看見那個白色恢弘的宮殿如同最鋒利的三棘劍一樣伸向蒼藍色的的天空詭異可是華美在星軌沉睡的那幾個晚上我們都可以看見縱天神殿尖頂上的那些星星按照很奇怪的軌跡變換著它們在天空的位置。偶爾整個神殿會發出耀眼的白色光亮那些白色的光芒映射到漆黑的天空上投影成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如同星舊星軌眉間的痕跡。
在星軌昏迷了三天之後她突然醒了過來可是頃刻又昏睡過去在她醒來的片刻裡她口中不斷洶湧出白色的血液她抓著皇柝的長袍痛苦地說帶我……回破天……神殿……然後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沒有再醒過來。
當我們把星軌帶回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破天神殿之後星軌開始醒過來虛弱地像是全身的靈力都要散去一樣。皇柝一直把她放在白色防護結界裡面然後星軌一天一天地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