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樣相愛,自己再要去打擾,著實不對了吧。畢竟,他只是她的師傅。
隨便地在崖邊上站著,望下去是濃濃的迷霧,木白離將腦袋低下去,彷彿想看清楚那山崖底下此刻糾纏的人影,是否已經碎裂?是否依舊緊緊相擁?想著想著,那頭便是伸得更下去了,忽然只覺得腰身一緊,整個人被人牢牢箍住動彈不得,還未勻出氣,就聽到一個悲嗆的聲音響起,「娘親,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丟下我!」
木白離微微汗顏,誠然,這個牢牢箍住她的人便是齊凌了,她使勁掙扎兩下也無甚效果,只得無奈道,「放開我罷,你這是做什麼?」
然則腰身上的力道並未除去,胳膊又被牢牢地扯住,丸子那張嫩白的臉蛋兒皺成一團,眼睛裡像池塘般蓄滿了水,彷彿下一刻就要噴湧出來,偏偏還咬緊牙關堅持著,只是牢牢地抓著木白離的手臂,「娘親,你不要丟下我和爹爹,若是你跳下去,爹爹也會跳的,那我,那我也就跳了……我們,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
這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讓木白離心中異樣,艱難的扭轉頭,瞥見齊凌一臉鐵青,眼眸裡波濤洶湧的黯黑以及冰冷的寒光讓她一下子愣住忘了掙扎,如此近距離的細看才驚覺那面目真的是美得驚心動魄,這廂,只覺得心猛地跳了一下親,娘親,你答應我。不要丟下我們好不好?」丸子不依不饒地扭著木白離的胳膊,這一下才讓木白離回過神,這貼得如此之近讓她尷尬不已,想要推開偏偏面前這人雖是一動不動卻穩若大山,只得訕訕一笑。「你們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不過是看看風景……」
陡然間瞧見齊凌的臉色變了變,然後他低頭瞧了一眼丸子,知他二人心中交流,木白離正欲問商量得怎樣,是不是先將她放開,就感到手上一鬆。緊接著身子騰空,整個人被摟著飛上半空,一直離了那懸崖好遠才緩緩落下,然後那冰冷地傢伙將她丟在一邊,擱置不理了。
問了他幾句也不見應聲,木白離有些氣急,「我不過是看看風景,你把我擄過來不說,擄過來還不搭理人,什麼意思?」
正要甩手走人。丸子顛顛地跑過來,還是那句,「娘親娘親,你不要丟下我們了好不好?不許在跳崖了!」
跳崖?木白離愕然。反問,「我什麼時候跳崖了?」
「不管,反正就是不能跳崖!」這時候丸子的臉蛋上不知從什麼地方捂了黑泥,眼睫毛濕濕的,臉上卻只有污漬沒有淚珠兒,想必是剛才偷偷用手抹了乾淨,是以沾上的黑泥,這可憐的模樣讓木白離心頭一軟……Www,。倒沒有糾纏跳崖地問題,只是柔聲道,「好好,我不跳崖!」
「也不許吃毒草!」
我又沒病,為何要吃毒草?想是這麼想,看著丸子那急切的眼神。木白離依然點點頭。「好,不吃毒草!」
「更不許投湖!」
木白離本來想伸手輕輕拍拍丸子的頭。想問問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結果又生生地頓在他頭頂,隨後轉為在他額頭猛地一彈,「你這是做什麼,整日裡想這麼些怪東西!」
丸子腦門上被彈了紅印子,委屈地看向齊凌,奈何此刻齊凌也是一副冰冷的臭面孔,無奈,他只得嚶嚶道,「反正,反正娘親你不能尋死!」
「尋死?」木白離徹底愣住。
「是啊,剛剛娘親不就是想跳下去的麼?我跟爹爹一直在後面看著,看著娘親在那裡皺著眉頭傷心,然後就,就,想要跳下去!」丸子說完,又瞥了一眼齊凌,怯怯地往他身邊挪了挪。
木白離此刻瞭然的點點頭,「你說你們已經來了很久了?」
「嗯!」丸子細聲回答,又悄悄挪了一步。
「那你們是跟蹤我出來的羅?」
「嗚!」含糊地應了一聲,丸子朝著齊凌的方向又挪了一大步。
木白離正要繼續說話,對面地冰山美男開了口,「我和丸子都不放心,所以跟過來看看!」有了自家爹爹的,丸子的底氣有足了些,急忙接口,「是啊,是啊,我怕娘親又偷偷跑掉,所以才央著爹爹一起跟來的,娘親,你不要尋死好不好。若是你死了,我們都會去陪你,但是……」丸子侷促地對了對手指,「我還捨不得,捨不得花花草草,捨不得米多多,捨不得寒落,寒煙煙,還有還有,小魔他們,聽說,地府很黑很冷的,丸子會害怕的!」這麼一個個數了過來,丸子揚起腦袋,依舊是盈盈的一大包淚,那種要哭而未哭卻又即將哭的樣子讓人心都揪了起來,不禁自責是不是做了多邪惡的事虐待了孩子,木白離揉揉額頭,無奈歎道,「我真的沒有尋死,我怎麼可能尋死呢!」
「可是娘親很喜歡師傅啊!現在師傅死了這麼難過!」
「死了還有下一世啊,輪迴不止,生生不息!」為了打消丸子覺得自己會尋死地念頭,木白離揪著個理由脫口而出。
「可是……」
「沒可是了!」木白離揮斷了丸子的話頭,「跳崖這等事,能要得了我的命?」木白離淡然一笑,「我即便是跳下去,也不會有事,也不知道你們如何在想!」
不過所謂關心則亂,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
丸子聞言面上剎那間雨過天晴,換成明媚笑顏,並朝著齊凌的方向悄悄地擠了擠眼,隨即一派天真模樣,「娘親,那你不會離開我跟爹爹了?」也不待木白離回答,丸子自顧扯了齊凌過來,將三人的手疊在一起,煞有介事道,「我們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永遠不分開?
這句話的重量彷彿直接壓在了那堆疊的手上,手背上的那隻手沉重冰涼,木白離指尖微微動彈,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來輕輕地拍了拍丸子的腦袋,正色道,「瀟然,你要成家立業,莫不是長大後也要跟著我?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可叫我如何是好!」說完木白離假裝無奈地搖了搖頭,幽幽地歎一聲氣。
「爹爹……」丸子覺得委屈,轉頭看見自家爹爹陰沉的臉,那憋屈無限放大卻發作不得,只得漲紅臉侷促不安,待到齊凌伸手牽他才勉強扯了個笑,只是望向木白離地眼神分外哀怨。
「我們回家!」齊凌帶著丸子踩著雲離開,木白離愣了一下,遠遠跟上,只覺得心裡彆扭得緊,好像這麼一下子,她便被那兩個傢伙排斥,實在不是個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