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這一嗓子剛吼完,蓮燼就出現在了玄天崖下。
長身玉立,烏髮披散,週身散發著一股冷峻的氣息,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就如同一把寒光凜冽的刀,讓人心生畏懼,而他的臉上,更是帶了一個猙獰的面具,只見那面具泛著銀光,眼眶處有深紅色的印記,而左右臉頰處各有幾道栩栩如生的傷疤,那嘴是奇怪地咧開著,就像是隨時都在嘲諷一般。
「我說,你怎麼又換了個面具!也不怕嚇著人!」怪鳥嘀咕著說道。
「閉嘴!」
只見他朝著白離過去,一隻手搭在了木白離的肩膀上。
「哎,我說你別嚇著人!」怪鳥繼續嚷嚷,瞧見他轉頭冷冷地那麼一瞥,立即噤聲,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木白離轉頭,就看見了那張鬼魅猙獰的臉。
她看到了,也跟沒看到一樣,視線只是稍微在那張面具上停頓了一下,又轉了回去,呆呆的看著張敏之的屍身,死了,他就這麼死了,那個給他送飯,為她偷米,給她寫信,為她表演唱戲,給她撒花瓣雨的敏之哥哥,就這麼的死了,怎麼搖都搖不醒,他的身體好冷,比自己的還冷,心口處還有一個窟窿,痛不痛?會不會很痛?
木白離又將手捂在了張敏之屍身的心口處,一定很痛的吧……
他就這麼死了。
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他是為自己死的。
木白離內疚地同時,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在心中空前的膨脹了起來。
恨。
這種情緒飛快的滋長。此刻她心中彷彿是一塊沃土,而那恨就在那裡生根發芽飛速地竄了起來,將那顆心團團的纏繞住,可是,她該恨什麼?
「想不想報仇?」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帶著蠱惑的味道。
木白離轉過頭,猙獰的面具不會讓她有絲毫的觸動,只是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此刻正透出近乎妖異地光芒。裡面如同有團團火焰在燃燒,讓她的心裡彷彿也突然燃起了一蓬火,一蓬帶著血腥和憎恨的火。
面前的男子彎下身子,將嘴唇湊到了白離地耳邊。一手挑開了白離額前凌亂的髮絲,他問她。
「你,想不想報仇?」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勾勒出冷峻的嘲諷,卻還是帶著笑。陰冷又蠱惑地笑,他瞧著木白離原先空洞的眼神忽地就燃起了火光,那笑就顯得更加的蠱惑,只聽他壓低聲音。「把你的心給我,我讓你強大,好不好?」聲音溫柔得彷彿要凝出水來。卻讓怪鳥地爪子抽搐了一下。真冷啊!
「把你的心給我。我讓你強大,好不好……」那聲音溫柔得彷彿是情人之間的低喃。那淡淡詢問地語氣聽起來像水一樣地柔情,只是那內容,那內容讓旁邊地怪鳥生出了遍體的寒意,它用它灰豆兒一樣地眼睛緊緊地盯著木白離,千萬不要答應,千萬不要答應啊!
卻見木白離只是低頭了一瞬,就抬起頭來,「好!」
罪孽啊!
「那好,我拿走了!」
沒有絲毫的痛覺,木白離就看到一團血紅的東西出現在了那人的手心裡,隨即消失不見,然後他拿出一個灰色的石頭,對她說,「這個,就當做你的心吧!」手輕輕往前一伸,就穿透了木白離的身體,他依舊低著腰,彎著唇角,「我給你換了一顆石頭心,以後,就不會痛了!」
以後,就不會痛了。
木白離,你以後都不會痛了。
「來,跟我走吧!跟我看看,我們修羅族的宮殿!」蓮燼輕輕地牽起了木白離的手,拉著她進入了一個白色的屏障,在跨入屏障的一瞬間,一絲綠光從指尖飛出,逕直打在了那怪鳥的身上。
「寒落,把那屍體好好埋了再回來!」
說完,走進了屏障裡,轉眼消失不見。
這邊綠光射入怪鳥的身體,轉瞬那怪鳥就變成了一個氣質華貴的年輕男子,烏墨一般的長髮用一根玉簪斜斜的挽著,一雙淺綠色的眼睛清冷如雪,就這麼站在雪地裡,比那白雪都顯得空靈三分,跟剛剛那傻鳥,可是絲毫都聯繫不上來。
只見他輕輕彈了彈長衫上的雪花,轉身朝著張敏之的屍體走去,卻沒有直接掩土埋上,而是掐了個法訣,瞬間張敏之的屍身就裹起了一層寒冰,迅速地將他整個人冰封起來,隨即揮拳,在石壁上硬生生地砸出了一個大洞,這暴力的行為由他做起來倒顯得優雅得很,等洞打好了,他才將張敏之的屍體安放了進去,他靜靜地躺在冰裡,就好像只是睡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叫寒落的男子隨手那麼一揮,就見那些山壁上的樹籐飛快的瘋長,不消片刻就將這破出的洞纏繞得嚴實,一絲縫兒也沒留下,男子滿意的點頭,這才離去。
邊走邊想,果然是禽獸,竟然這麼就將那女孩兒……拐帶了。
不過,他想起了那只所謂的禽獸的最後一句話,換了石頭心,你就不會痛了,忽然就笑笑,其實那只禽獸,有時候是一隻很好的禽獸,雖然他確確實實是禽獸。既然沒了心,自然不會痛,也不會恨,對那女孩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哎,做了這麼久的笨鳥,智慧都受了侮辱,寒落心情鬱結的揉了揉額頭,修羅界,好久沒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