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狠。」邱後風略為捉弄的眼神看著範文拓,嘴裡卻故意道,「我第一次很佩服你,不,是很崇拜你,呵呵……」
繼續批閱著殘留的幾份文件,範文拓就是不出聲。
「喂,范少爺,合同應該是人手一份,你怎麼拿著兩份啊?蘇庭醒沒有拿到合同,很不公平吧?」邱後風不死心的追問。他坐到範文拓對面,趴在辦公桌上,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眨動著眼睛。
「我替她保管在保險櫃裡會更好。」範文拓終於應了一聲。
見他終於肯搭理自己了,邱後風趕緊順籐摸瓜的繼續提問:「喂,范少爺,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要怎麼處置蘇庭醒的事情?真的只是要她做個絕對服從你的十年私人保姆?」
「你認為她會絕對服從我嗎?」範文拓反問,總算施恩的給了邱後風一個笑臉。
「似乎不像。」邱後風搖頭。
「肯定不會。」範文拓斷言。
「那你還……」邱後風不明白了。
「你永遠不會明白,只因為你是邱後風,而不是範文拓。」範文拓幽幽一笑,笑得高深莫測。他把全部的文件批閱完之後,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喂,」邱後風立刻跟在他身後,「老規矩,我開車送你回去?」
「似乎不必。」範文拓立刻拒絕了他的提議,頭也沒回,「我今天叫人準備了公司的公共用車。還有,一個星期後我自己那部奔馳就要回來了,以後你自由了。」
「喂,太沒義氣了吧?有這種有趣的事情就要拋開我。而且,我現在不想自由了啊。」邱後風遺憾萬分的道。
範文拓只是哼了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用背包對著他的蘇庭醒大口喝著罐裝飲料,然後清脆的聲音響起:「謝謝你啊,王姐姐。」範文拓面色一沉,大步走上前,將飲料搶下,重重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王清蓮的辦公桌上。
「總經理……」王清蓮茫然的站起,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老闆發脾氣呢。
但範文拓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瞪著蘇庭醒:「聽好,蘇庭醒,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喝任何一種碳酸飲料!」
蘇庭醒撇著嘴,沒有反對,只是苦著臉問:「那我現在想去上趟洗手間,可不可以?」
跟在範文拓後面走來的邱後風聞言,忍不住「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範文拓雖然也想笑,但忍住了,他伸手抓住蘇庭醒的一條手臂就往外走。
邱後風原本想跟上去看個究竟,但被一臉好奇的王清蓮用眼神留下了。
看到範文拓離開,王清蓮趕緊問:「邱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像總經理在限制別人的人生自由呢。
「告訴你啊,千萬不要欠別人的錢。尤其是範文拓的錢。」邱後風忍住笑,故意壓低聲音,滿臉神秘的開口。也不管王清蓮聽沒聽懂,立刻朝外走去。
範文拓筆直的站在走廊裡,有偶爾經過的職員和他打著招呼。他一律笑容可掬的回應。
蘇庭醒終於從女洗手間裡走出。雙手濕漉漉的,讓範文拓看得滿眼不悅。
「你沒用烘手機把手烘乾?」他語氣裡充滿不悅。
連這種自由都沒有啊?蘇庭醒在心裡暗暗叫苦,今天可還是第一天,以後的十年可不好過。正想著,手腕突然被範文拓抓住,然後抬起,放到他鼻子底下嗅了一下,臉色更不悅了:「蘇庭醒,洗手池那兒應該有洗手液,怎麼,你沒用?手上一點兒洗手液的味道也沒有。」
「你有潔癖啊?」蘇庭醒心直口快,說完之後立刻後悔。絕對服從,絕對服從!她不停的開始提醒自己,不能讓他找到任何一點借口中止合同。
範文拓一聲不吭,用力把她的手甩開,這才波瀾不驚的開口命令道:「去,把手重新洗過,烘乾了水再出來,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蘇庭醒還能說什麼?趕緊又跑回洗手間去。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後,範文拓的嘴角立刻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範文拓把車子開進朝陽花園小區。站在鐵門的保安還對著車子敬了個禮。看到這一幕,蘇庭醒差點要笑死。現在這有錢人進出小區,弄得跟國家領導人進入人民大會堂一樣隆重呢。
把車開進車庫停好,範文拓帶著蘇庭醒走進大樓的鐵門,順便遞給她一串房門鑰匙:「拿著,記得不要弄丟了。」一邊說著,一邊走向電梯。
「拜託,才十幾層樓而已。」蘇庭醒嘀咕道,「十幾層樓都要裝電梯,現在國人的身體素質難怪那麼多都處於亞健康。」
「是七層樓。這棟樓是複式樓結構。」範文拓糾正她,電梯來了,伸手一拉,把她拉進了電梯。他朝數字五按下去,顯然是住在五樓。
「你是和你家裡人住一塊嗎?」蘇庭醒問,得先弄清楚除了這個范老爺,自己還得侍候其他多少人。
「不是。這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住,當然……現在還有你。」範文拓瞟了她一眼,五樓到了,電梯門一開,他再次伸手,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我父母如果回到這邊分公司,一般住在城郊相界的桃源別墅群,有聽說過嗎?」他拿起鑰匙,打開房間門。
蘇庭醒站在門口,正想把腦袋伸進去一點,好好瞧一瞧房間裡面是個什麼樣子,已經走進門的範文拓伸手將她一拽,就把她給拽進了門,然後「砰」的一聲,將鐵門用力關上了。
好大的客廳,好乾淨的客廳,好簡單明瞭的客廳!蘇庭醒想。中間是一套沙發和一個茶几,在靠近最裡面的牆壁處,有一個小小的吧檯,吧檯後面竟是一個酒的展櫃,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情調可言,但很舒服,給人一種很自在的感覺。
「樓上有三間臥房,還有一個書房。一共四間。樓下是客廳、廚房、浴室和健身房,來,我帶你每個地方參觀一下。」範文拓看了看似乎已經呆住的蘇庭醒,伸手替她將背包取下隨意扔在沙發裡,然後握住她的手,就準備上樓。
蘇庭醒厭惡的甩動手臂,想把範文拓的手甩開。
但範文拓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抓得極緊,他當作沒有感覺到蘇庭醒的排斥一般,大步往樓上走去,滿是懊惱與不滿的蘇庭醒只好小步跑的跟上他。
打開第一間房,範文拓笑著介紹:「這是我的房間。」蘇庭醒應付的哼了一聲,隨意的一眼,只看到一張雙人床,和一台電視機,一套音響。
除了書房裡的東西雜亂而多一點,另外兩間臥室比範文拓的房間更簡單,就只有一張床而已。這有錢人不應該擺一些什麼古董字畫或者文物放在房間炫耀嗎?怎麼範文拓卻小氣八拉的,房間裡除了有張床,連個坐人的椅子也沒有。
「喂,電視機幹嘛不放在客廳啊?」蘇庭醒忍不住問。至少放在客廳,自己還可以閒得無聊時看看電視劇。
「想看電視,可以去我房間看啊。」範文拓似乎看出蘇庭醒的意圖,「在你努力工作完之後,我隨時歡迎。」瞟了蘇庭醒一眼,笑道,「想要別人努力幹好本分工作,我知道除了嚴格要求之外,偶爾也要給點小恩小惠的。」
看電視竟成了小恩小惠?
「兩個空著的臥室,你喜歡哪一間任你挑。」範文拓很大方的道,「如果你想兩個臥室都試試,我也沒意見。」
我是吃多了撐的。蘇庭醒沒好氣的想,手臂一緊,範文拓又抓住她往樓下走去。
「廚房的冰箱裡,昨天我買了一些菜放著,今天中午我會回來吃飯。看看你的手藝值得我打幾分。」範文拓帶她走進廚房,抑制不住興奮的開始想像再過幾個小時可以如何的飽餐一頓。他並沒有注意到蘇庭醒突然黑下的臉,和略有些狼狽和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範文拓愣了一下,放開蘇庭醒朝客廳走去。趁此機會,蘇庭醒趕緊拉開廚房裡那個大冰箱的上下門,結果看了再看,仍然只看到滿冰箱的菜類,冰淇淋和飲料卻影子都沒瞧著,不由洩氣的放棄。
「你來幹什麼?」範文拓不客氣的聲音傳來。是誰這麼不受歡迎?蘇庭醒走出廚房,看到範文拓攔在門口,似乎不準備放一臉笑嘻嘻的邱後風進來,而邱後風偏偏厚臉皮的要往裡面擠進。
「咦?范少爺,你客廳的電視機和音響呢?!難道你家裡來竊賊啦?」邱後風用驚異萬分的聲音嚷嚷起來,「昨天下午還好好的在客廳,今天怎麼……」
「閉嘴!滾!」範文拓粗暴的把邱後風推出門外,然後自己也緊跟著出去,臨出門時,不忘回頭叮囑蘇庭醒,「我會在十二點鐘準時回家吃飯。」說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
安靜而空蕩的客廳,只留下蘇庭醒一個人茫然的站立。
中午將近,在大街上閒逛了一上午的四人決定分散,先回家填飽肚子再說。
「不知道何時才可以再見阿大一眼。」黃丫丫傷心的低語。
「要不我們也去找份工作吧。」賀喜梅提議。但沒有人響應,只是唉聲歎氣聲一片。
吳江的行動電話突然響鈴。
「快!快,沒準是阿大來的!」黃丫丫立刻兩眼發光。其他人聞言,也個個歡呼雀躍,都盯住吳江手裡的電話,恨不得能自己搶過來接聽。
吳江得意洋洋,慢條斯理的把手機蓋彈開,再次得意的看了眾人一眼,按下應答健,這才把電話舉到耳朵邊,用非常得意的語氣吐出一個字:「喂……」
另三雙嫉妒得快抓狂的眼睛全部死死盯在吳江耳朵旁的手機上。
「喂!喂!喂……」吳江卻連喊了幾個喂之後,臉色突然有些難看起來,然後,他收了手機,垂頭不解的看了一眼,臉色由有些難看變成難看得要死。
「怎麼了?怎麼了?」連波急著追問。
賀喜梅也跟著追問:「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是阿大打過來的嗎?」黃丫丫一臉緊張。
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吳江搖搖頭:「老實說,不確定,因為……手機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關鍵時刻手機沒電?你知不知道這個電話極有可能是阿大向我們求救的緊急電話?!死吳江!」黃丫丫氣得跳腳大罵。
「我……我不是故意的……」吳江一臉驚恐。
「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們五人中只有你一個人有錢買了手機,現在竟說不是故意的。」黃丫丫的目光瞟向其他兩人,出聲問:「如果出了這種狀況時阿大在這兒,會怎麼樣?」
「會說兩個字。」連波回答。
「哪兩個字?」黃丫丫的眼睛開始發光。
賀喜梅回答:「揍他。」
「那咱們還等什麼?」黃丫丫笑了,看著吳江變得很淒慘的面部表情,突然大吼一聲道,「為阿大報仇雪恨,我們,揍他!」三個人立刻默契的朝吳江撲去。
「為什麼又是我啊?」吳江淒愴的大叫一聲,拔腿就逃。
電話通了!蘇庭醒好高興,趕緊大聲叫道:「江湖告急!你們快來幫我煮飯燒菜!還有……喂?喂?……喂!怎麼回事?」
可耳朵裡清晰的傳來電信小姐字正腔圓的聲音:您拔的用戶已經關機,請稍後再拔……
「啪!」蘇庭醒恨恨掛掉電話,抬頭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離十二點還差四十五分鐘。
「以我的聰明才智,還做不出一桌飯菜?」蘇庭醒開始捲衣袖,往廚房走去,「今天就讓我把自學成才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範文拓在辦公室內,不停的看時間。
「還早。」邱後風故意搖頭歎息,「范少爺,你一直是個愛崗敬業的進步好青年,什麼時候竟淪落了?記得兩天前,你還教導我說:時間就是金錢,要抓住時間的機遇。」
「我敢預言:如果你還不回你那家破酒店看上一眼,明天那家酒店就不會再跟你姓邱。」範文拓警告道。
「我可不介意它跟著你姓。」邱後風笑。
「商場就是戰場。如果有一天你的酒店真的跟了我姓,只怕你再來見我,手裡該有一把刀了。」
「是啊,右手一把刀,左手一個蘋果,我會懷著感恩的心態,親自削一個蘋果給你吃的。哈哈……」邱後風立刻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充斥在整個辦公室。笑了一陣,不見範文拓理睬自己,邱後風無奈的歎息一聲,「說真的,范少爺,和你排斥湘泉房地產和行雲醫院一樣,我經營的那家酒店,最開始幾年我真的是懷著惡意的心態,準備讓他虧老本的,讓我爺爺吐上幾缸子的血,可誰知道天不隨人願啊……」說著,誇張的長歎幾聲。
「只能說你交了狗屎運,用對了既有能力,又忠心不二的專業人才。」範文拓說道。辦公桌上的內線響了,他拿起電話。
「我是範文拓。」說完一句話後,突然的沉默了一會,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我沒有時間,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請譚小姐先回去,和我秘書預約好了時間再來。」說完,便將電話掛斷。
「怎麼?是譚香凝來找你了?」
「沒錯,這位譚小姐看來記性不是很好。忘記我和她已經分手,居然對方小玉仍然以我女朋友的身份施壓。」範文拓厭惡的皺了皺眉。
「是啊,眾所周知啊,你和她分手的當天,正是認識蘇庭醒的日子。」邱後風不安好心的提醒,「如果要找證人,蘇庭醒和那個黃毛就是最好的證人不是嗎?嘿嘿。」
範文拓當然知道邱後風的居心不良,卻也沒有說什麼。
「喂,范少爺,看在老朋友一場的份上,你就稍微透點底給我聽:對蘇庭醒,你到底準備怎麼著?」邱後風不甘被冷落,涎著一臉巴結的笑,討好的望著範文拓,「現在把蘇庭醒控制在你身邊,是不是準備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範文拓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顏,卻仍然沒有回答邱後風的問題。
「范少爺……」邱後風笑得更討好,還想繼續追問,就聽到門外傳來王清蓮的聲音:「譚小姐……譚小姐,您不能硬闖……」
「走開!」譚香凝盛氣凌人的聲音響起,接著,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撞開。
「總經理……」王清蓮不安的看向範文拓。範文拓表示明白的點了一下頭,揮手示意她先出去。
美麗依舊的譚香凝快步走到範文拓跟前,也不理會還有第三者在場,猛的將範文拓一把抱住。
「我想你了…香凝柔情滿意的開口。
將緊緊摟抱在自己脖子裡的手臂拿開,範文拓沒有表情的開口:「譚小姐,請自重。」
「拓,你什麼意思?你是故意和我開玩笑的對嗎?」譚香凝再次想撲上來,範文拓卻極快的將老闆椅往旁邊移動,避開了她的再次熱擁。
「譚小姐,請稱呼我為範文拓,或者范先生,」範文拓只是一臉冰冷,看不出冰冷背後的任何其他情緒,「以譚小姐的條件,如果對一份不曾存在過的感情死纏爛打,似乎可惜又可憐了一些。」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曾存在過的感情?難道我們交往半年,你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消失不見?」譚香凝激動的叫了起來,因為不願相信,淚水從她臉上落下,原本極美的化妝被淚水沖洗過後,滿臉變得狼狽不堪又可笑起來,「拓,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對你的,你不明白嗎?你真的不明白?」
「我明白,同樣也明白半年前你接近我的目的,當然,最後你的目的有所改變我也明白,但不管怎麼樣,你當初用盡手段也沒能從我這兒套走一些有用的商業機密,並不能說是你的失敗,只能說我的運氣好一點。譚小姐,我和你的交易到此為止,因為你,你伯父的公司我還留下一半給了他,這是事實。」範文拓平靜的開口,「你放心,這一半,我絕對不會去碰。我自己的肚子吃飽了,一定會留一口飯給其他人吃。」
「你把我們的交往當成交易?」譚香凝不能相信的搖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半年前你來接近我之前,原本就是抱著一場交易的心態來的。」範文拓微微一笑,語氣依舊平靜,「其實我原本不想與你有任何交易,只是你過於執著。譚小姐,如果你和你伯父肯腳踏實地的幹一番事業,而不是投機取巧,走不該走的捷徑,我想你伯父的公司,現在應該不止只剩下一半。一切,是你們自己逼我的。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就算剛開始我確實懷有目的,可是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你了啊!」譚香凝垂死掙扎,美目流轉,聲音淒婉幽長,「拓……你再給我們一個機會,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感情,這半年來,你對我那麼好,曾經那麼溫柔……」
「假的。只是要哄哄你。」範文拓竟微微一笑,譏諷揚上嘴角,「就興許你們哄我,我不能哄你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