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記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在自己的墳前默哀
    開著車行駛在小鎮上心中難免感歎而又有些自豪。我想任何人都對「衣錦還鄉」這個成語充滿了期待和幻想的。然而我問了鎮上的很多人,我腦海中拚命才想起的那幾個小學同學他們卻都不認識。

    我曾經看過一篇文章,那篇文章上說只要人類滅亡一萬年後,在地球上將再也看不到文明的蹤影。而我才離開這個地方十多年,我那些童年時候的夥伴卻都已經不知道了去向。

    我把車停下後帶著張蘇慢慢地走在鎮上的街道上。童年時候的我覺得這條街是多麼的寬敞啊。我在讀小學前跟找奶奶住在農村,那時候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隨時到鎮上這個大地方來玩。後來上小學後經常和同學一起在鎮上玩耍。

    在來這裡之前我心中的這個地方仍然還是那麼的寬敞,鎮裡的那坡石梯是那麼的陡峭。然而現在在我眼前的鎮子是那麼的破舊,街道是如此的狹窄,那坡以前讓我望而生畏的石梯在現在看來是那麼地平坦和短小。

    世界在變化,我的眼睛也在變化啊。

    張蘇卻因為長期住在古鎮,所以對這裡的一切並沒有那麼的新奇和懷舊。

    在鎮上住了一晚上後我們第二天就前往鄉下。

    以前到奶奶住的那個地方是沒有公路的,但是現在卻有了一條土路。這條路雖然狹窄而坑凹不平,但是我的越野車卻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雖然從鎮上到那裡只要二十來公里的路程,但是我卻整整開了兩個小時。當我們到達我童年時住過的那個村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因為奶奶後來到縣城與我們一起生活後這裡的房子就被賣掉了。這時候出現在我眼前的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當年的那棟房子了。但是我卻依稀還記得老房子以前的樣子。

    房子的主人我卻認識。他是我一位小學同學的父親。他依稀還記得我的模樣,經我自己介紹以後便急忙招呼我們進屋。

    我們在那裡稍作休息便去給我奶奶上墳了。

    在***墳前我擺好了事先準備好的香燭紙錢以及需供的三牲。

    我跪在***墳前恭恭敬敬地向她磕頭,張蘇也跟在我的後面朝著***墳塋叩頭不止。

    當我們磕完頭剛剛站起來的時候,我忽然現眼前燒著的那些紙錢居然無風自起,飄飄蕩蕩地朝著空中飛去。

    我正在詫異間,猛然看到奶奶正站在她的墳頭上向著我微笑!

    張蘇也看到了她,她轉身問我:「那是你奶奶嗎?」

    「是的。」我朝她點了點頭,眼裡充滿了淚水。

    「奶奶!」我大聲喊道。

    但是她卻在恍然間消失不見了。

    我這次到這裡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心願,那就是去看看埡口那個地方。因為那裡是我死亡和後來被埋葬的地方。

    我們來到那個埡口。在我童年的時候那裡樹木叢生,而現在這裡卻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成材的樹木。那棵銀杏樹早已不見連一個樹樁都沒有留下。

    根據記憶,我在亂草叢中找到了那個小墳塋。隨著歲月的變遷,這裡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模樣,估計那具自己曾經擁有的軀體已經在裡面腐爛得只剩下白骨了吧?

    我忽然感覺這個世界很滑稽,也很詭異。難道不是嗎?自己站在自己的墳前,土裡面是自己的軀體,而土外面卻是自己的靈魂,但是這個靈魂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張蘇問我:「這裡埋的是誰?」

    我無法回答,良久才說:「如果我說這裡面的屍體是我的,你相信嗎?」

    張蘇卻點了點頭,說:「我相信。因為我也有自己的墳墓。」

    我這才想起了她的故事。

    我們是一樣的人啊。我們都是活死人!

    我在自己的墳前燒紙、點燭。「這些給誰呢?給他?他可是我啊。給我?我卻正站在這裡。」

    我似乎陷入了一貫怪圈之中。

    張蘇好像理解我的心情,她在邊上居然恭恭敬敬地跪下朝著那已經不顯的墳塋磕了幾個頭。

    我奇怪地問她:「你磕頭做什麼?」

    「既然裡面躺的是你曾經的身體,他依然值得我尊敬。」她認真地說。

    我很感動,便走了果然輕輕地擁了她一下。她卻順勢把身體完全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在我死亡的地方我卻得到了愛情。

    回到老屋的地方,我問同學的父親:「那個夢緣先生還健在嗎?」

    他回答道:「還在,不過他太老了,現在已經走不動路了。」

    我心裡暗自慶幸,便向他問明白了夢緣先生家住的地方後就離開了。

    夢緣先生住在離我***老屋處不遠的一個山坳裡面。他家房屋雖然不多但是卻很雅致,與周圍其他農戶的房子相比完全是兩個模樣。如果說其他農戶的房子是以傳統和適用為目的,而他家的房子就顯得非常地簡潔和明快。從外面看去,山坳裡的房子彷彿籠罩在一片白白的霧中,如夢如幻。

    奇怪的是,那房子彷彿就在我們的眼前,但是我們卻走了很久才到了那房子的面前。

    走近了我們才現這房子並不小,而且是修建在一條小溪之上。在房屋的一側卻是一個水塘,塘水清澈見底,水中魚兒在自由地嬉游。

    當我們走近那房子的時候卻現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長者卻站在屋前。他看見我們便大聲問道:「來的可是東方家的?」

    我大驚。忙回答:「我正是東方離。請問您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微微一笑,道:「老父親剛才躺在床上說,『終於來了。我可等了他多年了。』我問他是什麼意思,他說,『東方家的孩子該來了。你馬上出去接一下。』這不?我一出來就看見了你們。」

    「真是高人啊。」我心裡想道。

    也許是房子修在小溪上的緣故,我們走在上面,腳下出的聲音。

    我現他們家到處都非常地乾淨、整潔。完全沒有其他農家的那種因為飼養豬牛而出的異味。

    不一會我們就到了夢緣先生的房間。

    讓我非常驚訝的是他的房間非常地大,而采光卻特別地好。雖然到處都是窗戶,但是卻並沒有感覺到風的流動。

    那人讓我們在房間的木椅上坐下,便輕輕地走到夢緣先生的床前,輕聲地對他道:「父親,他們來了。」

    我朝那床看去,只見在房子的北角放了一張大大的床,那床好像是由竹子編成。

    床上正半坐一位老者,眉雪白,面色紅潤,有如神仙之姿。

    「來了好,來了好啊!」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我急忙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的床前,張蘇也跟在我的後面。

    床上的老人忽然睜大了眼睛,嘴裡喃喃地道:「又有一個,又有一個!」

    「您說什麼啊?」我問他。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死人,但是卻活著?!」老人忽然撕聲力竭地叫道。

    老人的兒子忙勸他:「爸,您別激動。有什麼事情您慢慢說。」

    但這時我卻現了異常。

    老人已經脫離了他的軀體,我親眼看見了他的靈魂從他的身體裡面出來了。

    但是與我以前的感受所不同的是,他的靈魂是沒有活力的、是僵直的。我看到另外一個他直直地從他的身體裡面飄了出來,就好像電影裡的立體影像,但是卻是一個**的他。而且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飄出來的他卻是透明的。我知道他這絕對不是靈魂脫殼,而是死亡後的靈魂脫體。因為我曾經看到過書上有這方面的報道。

    「**裸地來,**裸的去。」,難道就是說的這樣的情景?

    「老人家已經走了。」我伸手拉了拉他的兒子。

    他兒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然後用手去探了探老人的鼻息。

    他忽然痛哭了起來。我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

    老人的靈魂似乎處於沉睡之中,因為我現他飄在空中僵硬如屍,不一會卻好像受到了什麼外力似的直直地就朝窗外飄去。

    老人沒有給我留下什麼話。我的希望破滅了。

    「又一個……明明是死人,但是卻活著。」這是老人臨死前說的僅有的兩句話中最主要的內容。

    雖然他的兒子聽不明白,但是我卻完全清楚他話中的意思。

    又一個,當然就是指張蘇了。他的意思是張蘇也和我一樣,是屬於明明是死人,但是卻活著的人。

    我彷彿知道了這位夢圓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從奶奶和母親以前的描述以及我現在看到的他家的格局,我知道了這位夢圓先生應該是一位精通命理、風水的高人,但是他並不是傳說中的神仙,因為他對很多問題還不能夠看透。

    他死亡後的靈魂狀態為什麼會是那樣,我很迷惑。

    對於他的死,我很抱歉,他兒子卻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

    「您會您父親的那些學問嗎?」我問他。

    「我不會。父親說我沒那方面的悟性。」他回答道。

    我向他道歉地說:「真不好意思,給你們家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卻說:「沒什麼,其實前幾天父親就知道你們要來。他當時還說他自己活不了幾天了,他說他想見你最後一面。」

    我沒有想到老先生的造詣如此精深,心裡不住地感歎。

    「他老人家還留下什麼話沒有?」我問他。

    「沒有。」他搖了搖頭對我說。

    我想,他也不可能給我留下什麼。他能夠看出我和張蘇是屬於已經死過的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一趟雖然沒有什麼收穫,但是我卻似乎輕鬆了起來。因為從這裡我知道了夢圓先生其實並不瞭解多少幻人的情況。於是我決定還是到我曾經就讀的大學校園去尋找我需要的東西。

    然而,我們在返回的路上卻出了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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