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盔甲,烏黑的披肩長髮,目光清冷,腳步沉穩,韓冰像極了一尊黑煞神。他輕輕地一揮手,身旁穿著白色盔甲的青雲立刻止住腳步,身後的數千軍士也都停步不前,眼前就是那林木參天不見天日幽遠神秘的摩天森林了。
韓冰右手亮光一閃,一柄青色的龍紋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寒光閃閃如同一泓秋水,劍氣森森好似刺骨寒風。這是他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煉就的一把靈力之劍,青雲給取了個名字叫蒼冥劍。
食指輕輕地往劍身上一彈,嗡地一聲龍吟,劍背上那一條栩栩如生的青龍張牙舞爪,欲要乘風而去。韓冰閉上眼睛,靈力運轉,匯聚於蒼冥劍上,默唸一聲法訣:起!劍光暴漲,一條長約數十丈的青龍實際上是劍光,騰空而起,一團巨大而耀眼的青色光芒向密林深處縱橫滾去。青光閃處,兩人腰粗細的古木紛紛轟然倒下,不一會化為飛灰消失在士兵們眼前。大約一個時辰左右,一條寬約兩丈無限向前延伸的通道展現出來。
「神劍飛龍,元帥神威!」士兵們全部跪倒在地,激動的、震撼的、崇拜的呼喊聲在天空中迴盪著,久久不能散去。
如此重複操作,不斷循環往返。韓冰彷彿成了一位不知疲倦的伐木工,只管劈木開路。半天下來,天色近黃昏,以他的靈力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但總算還可以堅持,估計如期順利走出摩天森林沒有多大問題。
然而,常言道,物極必反,凡事過於順利反而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行進間,韓冰驀然感覺到,一股詭秘的、陰冷的邪氣如同有形的屏障一般阻擋住了他的腳步,「不好!」念頭一閃,他立即將青雲用靈力保護起來。身後的先頭部隊也在統領的帶領下,緩緩向後退卻。
數十丈方園之內的古樹瞬間消失,彷彿壓根就不曾存在一樣。樹葉與雜草堆積的空地逐漸向上隆起,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獸從地下冒了出來:身長十餘丈,全身長滿鍋蓋大小閃亮的逆鱗,頸生九頭,巨大如龍首,腰身如虎,尾若長鞭,四腿粗壯如象。更奇怪的是,蹄下還漂浮著濃厚的黑霧。
「天哪,是傳說中的九頭龍虎象!!!韓冰我們塊跑,這種上古妖獸是不可戰勝的!」處在夏東陽靈力保護罩內的青雲尖聲驚叫。青雲沒有虛言。九頭龍虎象,是上古時期黑龍與白虎風雲相會時交配生下的後代再次與上古猛象交配而生。初生本無頭,修煉一千年便生一龍頭,九千年生九頭,才算成年。此獸天生法力,不要說人類,就算是仙人也畏懼三分。傳說此獸已經滅種,豈料居然出現在這摩天森林裡。
韓冰也是一驚,但他不能逃跑。因為,身後還有數千士兵,再往後還有數十萬大軍,他跑了,他們該如何?倘若如此,可真是讓東方偉雄說准了,數十萬大軍算是葬送在他的手裡了!所以,他不能退縮。他必須要戰勝它、除掉它。再者說了,自己連仙君都不怕,難道還制服不了一個畜生嗎?一萬年的畜生也還是畜生,能厲害到哪裡去!一念及此,他鎮定下來,手一揮,又望保護青雲的靈力罩上增加了靈力。
九頭龍虎象四蹄踏著黑霧,氣勢磅礡地浮於地面之上,十八隻銅鈴大小的怪眼中閃爍著迷離的、幽深的光芒,有迷惑,有驚訝,分明還有些憤怒……
萬年以來,它一直在這暗無天日的摩天森林裡潛修,吸納古林之勃勃生機,攫取大地之不竭靈氣,從未有其他的生物前來打擾。而如今,卻有一群人類肆無忌憚地打破這片森林的平靜。
他(它)意欲何為?韓冰持如此疑問,其實九頭龍虎象又何嘗不是呢。
終於,獸類好戰的本性漸漸湧起,九頭龍虎象九張大嘴裡發出亂哄哄地「嗚嗚」嘶吼,前面雙蹄抬起,後面雙蹄微蹬,巨大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一般撲向夏東陽。此時,韓冰全身的靈力都已滿負荷流轉,一圈,兩圈,三圈……每流轉一圈,就有一束靈力之劍迎向九頭龍虎象的撲擊,反擊之力漸漸加大。九頭龍虎象的巨大身軀一點點被頂向空中,它的眼神裡不禁多了些駭然——以自己萬年的道行居然無法撲滅一個弱小的人類?!
半空中的九頭龍虎象,十八隻怪眼裡驀地一閃金光,九張口中噴出流光一般的黑色薄霧,就像具有腐蝕力的硫酸,迅速腐蝕著韓冰的靈力光圈。陰森森地、寒徹心骨的邪靈力絲絲滲透夏東陽的靈力保護直逼他的肉體肌膚。
韓冰長嘯一聲,全身靈力一振,將這邪靈力全部衝出保護圈外,右手的蒼冥劍光芒暴漲,立即化為一條金色巨龍,鱗爪飛揚騰空而起,劍靈由青色變為金色,意味著韓冰已將靈力發揮到了一個極至。金色巨龍昂首擺尾,王者氣息四射,直撲向九頭龍虎象。或許是出於對「龍」這種生物天然的親切之感,畢竟他的祖先之一是龍啊,九頭龍虎像一時間愣起神來,完全無視金色巨龍的凌厲攻擊。一聲悠揚的龍吟,金色巨龍由劍氣化成的利爪生生撕裂了九頭龍虎象腰身上的逆鱗,扯下一大片血肉。金色巨龍盤旋而起,又俯衝下來。
巨大的疼痛讓九頭龍虎象猛地一顫,九個頭顱上下左右搖晃著,一齊發出憤怒的嘶吼,四蹄振地如滾滾雷鳴。九顆黑光閃爍的珠狀霧球先後從九張口中噴出,在空中飛速地轉動著,越轉越快,疾若閃電,剎那間融成一團更大的黑色霧球射向俯衝而下的金色巨龍。
黑色霧球翻滾著滲入金色巨龍的腹部,隨著巨龍身形的盤旋扭動而不斷擴大分散,絲絲的黑氣從金色的龍芒中如青煙一樣升騰而出,金色巨龍的光形身軀漸漸斷裂,粉碎,最終化為空氣中的泡影消失不見。
九頭龍虎象得意地九口齊吼,而韓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蒼冥劍黯淡無光,劍身一晃斷為兩截,滑落在地。被九頭龍虎象的邪靈力消融,蒼冥劍等於是已經「陣亡」。
此刻的韓冰,如同案板上的一塊肉,就等待九頭龍虎象上來吞食了。肉體似要融化,精神似要消散,靈力的反噬擊傷了他全身的經脈,要不是他的靈力基礎雄厚,恐怕他的肉體早已飛灰湮滅了。
九頭龍虎象浮上半空,一團黑霧噴出,捲向在地面上搖搖欲墜的夏東陽。
旁邊數丈開外的空地上,青雲膽戰心驚地站在那裡,她身上的保護罩早已隨著韓冰靈力的枯竭不復存在。「東陽,不要!」青雲尖叫一聲,情不自禁地運起自己所學的那一點初級道術中的「飛龍盾」法訣,嬌軀化為一團土黃色的光盾,閃電一般衝了過來,替韓冰擋住了那團黑霧。
依她一個人類初級修道者的小小靈力,豈能抵擋住萬年古獸的邪靈力侵蝕?頓時,青雲連噴數口鮮血,血花四濺,染紅了欲要散開的土黃色光盾以及光盾外面包圍著的湧動的黑霧。黑霧已經吞噬掉大半的光盾,她的軀體清晰可見,用不了多久,她就要香消玉隕神形俱滅了。倉惶恐懼中,她竭盡全力扭過頭來,深深地望著夏東陽,目光中充滿著無限的柔情和無盡的留戀。
「青雲!」韓冰仰天悲嘯,青雲的絕望與哀傷、柔情與無奈讓他的心如用利劍一點點切割一樣痛苦不堪!原本停滯於各處受傷經脈處的靈力受意識的「震撼」,瞬間千回百轉,一貫而通。
天地五行,陰陽互動,道生二氣,萬物復生!韓冰的身體漂浮起來,團團旋轉,林木的生機,大地的靈氣,黑暗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奔騰而至,一齊湧入他的體內。青雲身上的黑霧也被一起吸入。
韓冰四周形成了一個深藍色的光環漩渦,不斷地吸納著外界有形或者無形、神聖或者邪惡的氣息與力量,九頭龍虎象的萬年邪靈力也似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牽引著急速向外溢去。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很快九頭龍虎象就靈力盡失,萬年的修行毀於一旦。隨著靈力的外洩,它的身軀逐漸縮小,匍匐在地,衝著韓冰眼裡充滿了恐懼和哀求。韓冰內心微微一動,心隨意轉,靈力停止運行,光環漩渦慢慢消失不見。
九頭龍虎象仰起九頭,身軀一轉,黑光閃處,化為一個身高丈餘的黑臉大漢。走上前去,雙膝跪地,口吐人言:「九頭願意終生侍奉大仙左右,以報大仙今日不滅之恩!」
九頭龍虎象本是天生靈物,如果不是韓冰毀林開道打擾了它的清修,再加上蒼冥劍傷害了它的肉體,激發了它潛伏的原始獸性,也不致於與韓冰「拚殺」了這半天。
韓冰怨憤地看了它一眼,「你究竟是何物,居然能幻化人形?」
九頭龍虎象恭敬地道:「小獸天生道行,萬年修煉,化為人形並非難事。」
韓冰沒理它,逕自上前扶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隱隱有一層黑霧浮動的青雲,淚流滿面,輕聲呼喚:「青雲,青雲!」
青雲沒有醒來,氣息若有若無,臉上還凝固著那種愛戀交加的神情。九頭龍虎象化成的黑漢輕聲道:「主人不必哀傷,這位女主人雖然被我的蝕天黑霧所傷,但並無大礙。只要用我的內丹吸去黑霧便可醒轉。」
韓冰大喜:「你趕快救醒她!」
九頭龍虎象點點頭,口中仍舊噴出九顆珠狀的黑球,在青雲的嬌軀上下流動,不久,她就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迷惘。夏東陽緊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愛憐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珠,「青雲,你沒事了!」
突然是一陣心痛,韓冰感覺天旋地轉,剛才吸納到的外部力量與氣息又一一流瀉出去,消失得一乾二淨。何以?他在情急之下,強行運用五行道法建立起與外部力量接引的通道,短時間內體內靈力變得強大了數十倍,但這本來就不屬於他,是他「借用」的,時效一過自然就「回歸」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當然,如果他沒有被仙帝封印的話,也有可能將之化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