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刀,又見飛刀 正文 第一部 浪子的血與淚 第一章
    山城。

    這個小城在遠山,遠山在千里外。

    李壞又回去了回到了這座城。

    這裡的風沙黃土和這裡的人,他都久已熟悉。

    因為他是在這裡長大的,他是個浪子,他沒有根,他的童年也只不過是一連串惡夢而已,可是在他惡夢中最不能忘懷的還是這個地

    饅頭鋪並不一定只賣饅頭,老張被人叫做老張的時候也並不老。

    可是現在他老了。

    每天他總是用他那發昏的老眼,看著沙塵滾滾地衝過,總好像奇跡隨時會在這條他已經居留了幾十中的街道上出現一樣。

    他永遠也想不到的奇跡真的會在今天出現了。

    他看見一個風塵僕僕的少年人,穿一身灰撲撲的衣裳,懶洋洋地走到他那闖小店門口的饅頭攤子前。

    饅頭籠子裡正在冒著熱氣騰騰的白姻,瀰漫了老張的老眼。

    他只能看得見這個少年人是個蠻好看的少年人,有一雙精銳的眼,有一種很特別的樣子。老張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樣子,他敢說這個少年人一定從來沒有到這裡來過」

    「客官。」老張問;「現在小店的灶還沒有開,可是包子饅頭滷菜都是現成的,客官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你。」

    這個少年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對他說出了這麼樣的一句話這句活可真是讓老張吃了一驚。

    「你要吃我?」老張簡直嚇呆了「你為什麼要吃我?我有什麼好吃的?」

    「你當然好吃。」這個少中說:「如果我不吃吃你,我怎麼能活到現在?」

    老張吃驚地看著他,忽然笑了,大笑,笑得比看見了什麼都開

    原來是你,你這個小壞蛋」老張笑得臉上每一條皺紋都打起了拆子,「你以前天天吃我,吃了我好幾年,好幾年不見,你還要來吃我?」

    「我不吃你吃誰呢T」

    這個少年人真絕,不但說的話絕,做的事更絕。

    他居然真的把老張饅頭攤子上的籠子打開了,把籠子裡所有的包子饅頭全部拿了出來,而且真的全都吃了下去。

    「你真吃?」

    「我當然真吃。」

    老張又笑了;「你記不記得傷十一歲生日的那一天,中半里偷偷地溜進來吃了我多少包子?想不到今天你比那天吃得更多。」

    「我是練出來的。」

    這個少年的笑容好像變得有點傷感了:「一個從六個月大就開始挨餓的人,別的事練不出來,這種事總可以練出來的。」

    「你吃吧!」老張故意歎了一口氣「你儘管吃,反正我已經被你吃習慣了。

    「你當然也習慣了不收我的錢。」

    「你既然已習慣不給,我當然也只好習慣不收。」老張苦笑:「反正我也收不到。」

    可是老張在說這句話時,卻好像跟他習慣上說話的樣子有點不一樣。

    因為他忽然看見了件很少看到的事。

    在這條沙塵滾滾的路街上,忽然有四個圓臉、圓眼、圓鬃的小孩子,身上穿一身大紅色的圓袍,頸上帶一隻黃澄澄的金環,腕上帶一對亮閃閃的玉鐲,耳上穿一雙金環,用一雙圓圓的白白胖胖的小手,捧著一面圓盤,圓盤上圓圓的堆著無數圓圓的金元寶,圓圓的笑臉上,接著一別圓圓的酒窩,往這個四四方方的饅頭店這邊走過來。

    老張傻了。

    他從沒有看見過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裡。

    可是一個圓圓的小孩子,卻不但真的走到他這裡來,而且還把四個圓圓的盤子捧到他面前。

    老張看著盤子上一堆堆圓圓的金元寶,服睛也圓了。

    「這是什麼意思T」他問這個少年「難道這些元寶是你叫人送給我的?」

    「元寶?什麼元寶?哪裡來的元寶?我連一個元寶也沒看見」

    「你看見了什麼?」張老頭凶巴巴地看著這個故意在裝傻的少年:「你看到的不是元寶是什麼?」

    我只看見了饅頭。」這少年說:「只可惜你給我吃的饅頭救了我的命,我給你的饅頭卻是吃不得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張這次真的歎了一口氣。

    「你要報答我,你以前就說過體要一百倍千倍來報答我。」老張稅:「那時候我就相信你總有一無會做到的,可是我現在反而有點不相信了。』

    「為什麼?」

    「因為我沒法去相信—個像你這樣的小孩子,會在這麼極短的幾年裡,發這麼樣的』大筆大財。」

    這個少年英俊卻又滿面風坐,衣著簡樸卻又揮金如上的少年人臉上忽然露出種非常神秘的微笑。

    「你不相信T」他說「老實告訴你,非但你不相信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張老頭滿是皺紋的股上,忽然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聽說江湖中最近出現了一個獨行盜,武藝高強,腸予之大,連大內的庫銀都敢披。」

    「哦」

    「沒聽說過這個人?」

    「沒有。」

    「可是他的脾氣好像跟你差不多,我也知道你從小的膽子就大……

    張老頭看著他,一雙昏花的老眼睛充滿了詭譎的笑意。

    「如果我是個被宮府退緝的大盜我也一定會躲到達裡來。」張老頭說「躲在這種雞不飛狗不跳兔子不撤尿的地方,誰能找得到。,

    這個少年也笑了:「那倒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這個小姑娘出現的時候,正是這個少年笑得最可愛的時候。

    憑良心講,這個少年笑起來的時候,實在有點壞相,尤其是當他看著一個小姑娘的時候。

    她生氣了。

    她雖然沒有騎馬,手裡卻提著一根馬鞭子,好像根本就不像用它來打馬而是用它來抽人的。

    她用這根馬鞭子指著這個少中的鼻子,問張老頭「這個人是誰?」

    張老頭沒有開口,少年已經搶著說☆這個人是誰,天下恐怕再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他用兩根手指捏住鞭梢,還是用鞭梢指著自已的鼻子:「我姓李,我叫李壞。」

    「你壞7」小姑娘好像也有點忍不住要笑出來的樣子,「你自己也知道你壞」

    「名字叫李壞的人,並不一定真的就是壞人。」李壞一本正經的說。

    小姑娘顯得更好奇了。

    「你的名字真的叫李壞?」

    「真的,當然是真的。」少年說「我另外還有個四個字的名字。」

    「四個字的名字?」小姑娘用一雙大眼睛吃驚地看著李壞,「你那個四個宇的名字叫做什麼?」

    「叫做李壞死了。」

    小姑娘笑了。

    「李壞,你真的壞死了。」

    她笑得好可愛好可愛。

    如果李壞是男人中笑得最可愛的個人,那麼這個小女孩絕對可以算是女人中笑得最可愛的個。

    李壞癡瘋地看著她,好像已經看得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這個小妨娘手裡助馬鞭子忽然抖,像足條蛇樣,纏住了李壞的脖子。

    她另外隻手已經「啪瞎、啪曙」在李壞臉上打了兩個大巴掌,下面還有個掃堂腿。

    於是我們這位剛發了財回來的李家大少爺,就好像只大狗熊一樣,四腳朝天,摔倒在黃紗滾綴的道路上,嘴裡還被人塞了個大饅

    張老頭看著灰頭土臉的李壞直笑。

    「你不是那個獨行盜。」老張笑得嘴都歪了,「天底下沒有你這麼窩囊的獨行盜被個小姑娘隨隨便便一擺,就擺平了。」

    「那個小妨娘可真兇,我沒招她,又沒惹她,她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

    「誰說你沒惹她?」

    「難道你真的忘了她是誰?」張老頭又開始笑得老奸巨滑「難道你忘了你小時候逮著機會就喜歡把一個穿一身花衣裳的小女孩弄得泥巴臉。」

    李壞嚇了一跳。

    「難道她就是可可?」

    「她就是。』

    李壞苦笑「想不到她還在恨我……

    張老頭笑得卻很愉快:「你當然想不到她會變得像現在這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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