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楓閉上眼睛,「罷啦,去備了馬車,春柳,幫我更衣,隨我回慕容王府。煙玉,你去和太后娘娘說一聲,就說今日楓兒不過去陪她說話了,待家中事情處理完畢,楓兒再去打擾。」
馬車一路飛奔,聽著馬蹄聲和車輪聲,慕容楓輕輕歎了口氣,晨風吹起車簾,遠遠的看見『醉春樓』三個字,慕容楓轉開眼光,向後靠在椅背上,靜靜閉上眼睛,不語。
「小姐,您不要生氣。」春柳輕聲輕語地說,「其實昨晚四太子回來後是先去看了您,見您睡了就沒吵醒您。至於,——月嬌姑娘,春柳也聽煙玉姐姐提起來過,昨晚可能是病得很重,所以才讓人來麻煩四太子,說不定,現在四太子已經回府了,一會就會趕去王府。」
慕容楓淡淡的說:「我累了,想歇會,到了王府記得叫我。」
春柳不再說話,心中卻心疼的很,夫人的事、太子爺的行為,一定讓小姐傷透了心。
剛到慕容王府的門口,就聽見一陣喧嘩之聲。慕容楓從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慕容雪,穿一件素白的長裙,只不過短短兩夜歡情,慕容雪的眼眉之間就有了少婦的嫵媚風韻。
「三姐。」慕容雪看到慕容楓,就如見了救星一般,立刻迎上前,含著淚說,「三姐,你快幫幫我,父親他,他命人不許我踏入慕容王府半步。我想進去看看母親,可,這兒的奴才就是不准我進去。」
門口的護院看見慕容楓,立刻說:「三小姐,您快點進去吧,大小姐和二小姐正在等您呢。」
慕容楓只得對慕容雪說:「我先進去看看母親,你先在這等會吧,父親現在正在氣頭上,你還是避開些好,免得再惹他老人家生氣。」
說完,匆匆進入院內,慕容雪也想跟著進去,護院卻把大門一下子關上,隔著門說:「對不起,四小姐,這是老爺吩咐的,如果我們放您進去,老爺定會打斷我們的腿。」
慕容雪撲進瑞喜的懷中,失聲痛哭。
瑞喜無助的扶著慕容雪,早上那裸露的身體,嬌羞的容顏,如今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驅散不開。皇上縱然是萬人之上,卻是個和老爺年紀相妨的人,好好的什麼人不可以嫁,卻偏偏嫁個如此的人兒,夫人怎麼會不心疼,那般呵護著的一個人,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成了皇上的妃子,還害得三小姐不得不替她嫁給四太子那個頑劣的人,若是真如大小姐所說,還真不如當時不操那個心,讓小姐嫁了算啦。
一進正廳,慕容楓就覺得不好,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的很,慕容芊從宮中帶來了曹太醫,此時剛剛從內室出來,臉色沉重的搖了搖頭,「大太子妃,請恕為臣醫術不精,令堂已是回天無望,請準備後事吧。」
慕容芊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大家手忙腳亂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來,曹太醫急忙上前緊急施救,好半天,慕容芊才慢慢甦醒過來,瞧著曹太醫,苦笑一下,虛弱的問:「曹太醫,我母親可有什麼囑咐?」
曹太醫點了點頭,「令堂只說她想見見三小姐。」
慕容楓立刻說:「我這就進去。」
曹太醫歎了口氣,輕聲說:「各位可以一同跟著進去,慕容夫人現在是迴光返照,撐不了一會的,你們進去誰也不要說話,只聽她說就是了,她現在心口還郁著一股悶氣,讓她說了,安心走吧。」
慕容楓點了點頭,走進母親居住的內室,父親也在。
慕容青良看起來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頭髮竟然灰白交雜,白多灰少,雜亂不堪,臉上添了許多皺紋,鬍鬚蓬亂,憔悴不堪,眼神專注的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夫人。
慕容夫人虛弱不堪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全無血色,脖頸上一道青青的淤痕觸目驚心,眼見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瞧見慕容楓,慕容夫人眼睛裡湧出淚來,順著臉頰落在枕上,輕喚了一聲:「楓兒。」
「母親。」慕容楓在床前跪下,握著慕容夫人努力想要伸向她的一雙手,那雙手涼如冰塊,顫抖不止。
「楓兒,」慕容夫人喘息著,艱難的說,「為娘對不起你,為娘真是放心不下你。雪兒那丫頭是自作孽,只是可憐了你,為娘真是害了你一生呀,楓兒,為娘真恨呀!」
慕容楓淚水一直不停的流,握著慕容夫人的手,哽咽不成語。
「四太子他來了嗎?」慕容夫人硬逼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撫著女兒的頭髮,顫聲問。
慕容楓一時無語,只有淚在流。
慕容夫人心中痛呀,可憐天下父母心,慕容楓、慕容雪,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哪一個不疼呀,也許是偏疼小女兒些,畢竟慕容雪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一直承歡父母膝下。
如今悔呀,也是真心,如果重來,可能不會再做這般選擇,最多呀,哪個也不讓嫁,想那慕容王府是何等地位,怕是皇上也要忍讓三分,如果一定不嫁,也許就沒有今日狀況。那雪兒不明不白做了皇妃,這楓兒嫁了個不成器的太子,怎麼能死的瞑目呢?!
「楓兒,娘,真是悔呀!」慕容夫人眼中的最後一線希望消失,原還是抱著幻想,或許那四太子會來,聽大女兒說,楓兒在宮中極受太后疼惜,司馬銳也開始在四太子留宿,原來一切不過是在騙她,讓她安心罷啦。
「娘,娘——」慕容楓說不出話,只能一聲聲輕喚,喚得屋裡所有的人,淚流如注。
淚水從慕容夫人眼角一點一滴的滑落,眼睛慢慢合上,就算死不瞑目也不要再見慕容雪那傷透了自己心的女兒,如果恨,就讓她一輩子內疚吧,作孽呀,要讓夫君如何面對朝中同僚?「青良,為妻不淑,先走一步啦。」心中念叨著,呼吸已然中止。
「母親!——」慕容楓手中的那雙手猛的一垂,慕容楓心跳幾乎停止,淚水模糊,一聲喚,撕心裂肺,「楓兒不怪您,真的不怪您!母親,您走了,楓兒當如何?」
一屋人齊刷刷跪下,哭聲響成一片。
慕容青良雙眼一閉,淚水鹹鹹的流進嘴裡,結髮的妻,陪了他這麼多年,為他生兒育女,卻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他要如何存活下去!唇被牙咬出血來,哭聲硬生生的咽在嗓子裡,指甲掐進肉裡,掐出血來,卻無痛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慕容青良心中狠狠念叨,一定要讓這高高在上的君王償還這奪女害妻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