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一百二十六 章 隊伍改編
    到了崗上,士兵們都楞了,黑壓壓的部隊除了趙傑全是解放軍。有些士兵端起槍想往後退,我拔出手槍對準了他們歷聲喝道:「都給我站住,把槍放下!不知道師座的命令嗎!如有違令者,就地正法!」我的四個哥們端起槍,把槍口對準了他們,這些士兵聽到後停住了後退的腳步,呆呆地瞅著眼前的解放軍部隊。趙傑從崗上跑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焦急地問:「家屬們可好?」

    我的眼中差點湧出了淚水,哽咽地說:「還好,沒有傷亡,只是部隊死傷了十四個人。」

    「難為你啦!我們在大石橋聽到北邊傳出一陣陣槍炮聲,就估計到你們可能碰到麻煩了。師長幾次要求派部隊來接應你們,可是由於部隊處於改編中沒能抽出兵力,直到今天早上四點種,老八路部隊才抽出一個營來接應你們。」

    周科長和董幹事也跑了下來,周科長跑到我的跟前,抱起我「嗖」的就甩了一圈,嘴裡說著:「可惦念死我啦!」然後把我的領章、帽徽、肩牌扯下來,扔到了路旁的草叢裡,我驚愕地瞅著他。

    趙傑說:「我們已經改編完了,現在我們是東北人民解放軍遼南軍區獨立第五師。部隊的編制沒變,你仍然是作戰科參謀。」

    周科長、董幹事和石幹事上前握住我的手說:「恭喜你,王喜山同志!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啦。」

    這一聲三年來沒聽到的「同志」,把我的眼淚叫了下來。我沖崗下喊道:「弟兄們——同志們!我們現在是人民解放軍了!」

    空曠的山谷響著「解放軍——解放軍——」的回音,崗下多數士兵歡呼了起來,國民黨軍隊的領章、帽徽四處亂飛。只有樸排長和少數士兵沒有反應,但也把領章、帽徽摘了下來,偷偷地揣在了口袋裡。

    家屬們紛紛跳下了毛驢車徒步走了上來,李科長老婆上來後就問我:「你們成了解放軍,那我們這些老娘們算啥呀?」

    「別人都是解放軍的家屬,你還是國民黨的官太太。」

    她聽後一楞,隨後「咚」地打了我一拳:「俺家老爺們是解放軍,俺是國民黨的官太太,拿俺二百五哪!我告訴你們,解放軍救了俺的命,從今以後俺就是解放軍的人!」

    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大家都笑了起來。

    家屬們跑到趙傑跟前,這個問「俺家老爺們怎麼樣」,那個問「俺家當家的受傷沒有」,把趙傑問得不知回答誰好。

    我說:「大家這麼亂哄哄的,叫趙副官咋回答?」

    趙傑糾正說:「我現在不是隨從副官,解放軍沒有這個編製,我現在是臨時的『聯絡部主任』,大家以後叫我趙主任就可以了。我告訴大家,各位的老爺們都好好的,官還是照樣大。」

    「那薪水呢?」

    「解放軍不叫薪水叫補貼,具體多少現在還沒定,不過比以前肯定是少。」

    家屬們「哄」地一下子議論開了,有的說:「這薪水少了,以後的日子咋過呀?」有的說:「薪水不如以前還起什麼義,這不是自己找苦吃嗎?」

    這時候,崗上一位三十多歲中等個四方臉,小眼睛挺魁梧的解放軍軍官向我走來。

    趙傑分開亂哄哄的家屬向我介紹:「這是劉營長,是軍區長特意打他們來接迎你們的。」

    我和他握握手說:「謝謝長的關懷,也謝謝你們了!」

    他笑了笑:「你是王參謀吧?我聽趙主任說,你的任務挺艱巨呀!帶著這麼多的老人,孩子和婦女行軍打仗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沒吱聲,心想何至艱巨,這家屬的工作根本就不是男人做的。

    他這時沖崗上喊了一聲:「把東西拿下來!」

    二十多個解放軍戰士扛著紙殼箱子從崗上下來,把箱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他說:「軍區長非常關心家屬們的身體和安全,這次特意叫我帶來了一些食品,因為時間倉促,也沒弄到什麼好吃的,大家先墊巴一下(將就吃點),然後好抓緊時間趕路。」

    趙傑指著地上的食品說:「這些食品弄得可不容易呀,大石橋駐滿了部隊,街上已經沒有賣什麼吃的了,這是從買賣家一家一家齊上來的。」

    我打開一個箱子一看,裡邊裝滿了麻花、餅乾和槓頭。

    家屬和士兵們經過一宿的奔波、戰鬥和驚嚇,又困又累又餓,聽到有吃的都圍了上來,有幾個小孩聞到香味,跑到箱子前自己動起了手。

    由於食品數量有限,我留下十箱分給家屬,餘下的全給了士兵。大家是連吃帶揣,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屬,自己嘴裡吃著,還得給孩子往嘴裡塞著,忙得不亦樂乎。

    那個報信的老闆子走到我的面前膽膽怯怯地說:「長官,真不好意思張口。」

    我問他:「啥事,你說吧?」

    他憋了半天說了句:「我想要幾根麻花。」

    然後眼巴眼望(渴望)地瞅著我。

    如果是別的老闆子,這食品自然是不能分給他,因為東西少,解放軍的士兵都沒捨得吃,有的戰士瞅著家屬們吃的那個香勁,直巴嗒嘴。但是他不同,儘管他說的事沒有生,畢竟是有一份心。我二話沒說從箱子裡拿出四根麻花遞給了他,他顫抖著雙手接了過去,用鼻子聞了聞,然後小心地揣在了懷裡:「我有點不知呵磣啦,不怕您笑話,我家的孩子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麻花呢!」

    看到大伙吃得香甜巴拉的樣子,我想起了老庫糧食的事,想向趙傑匯報一下,四下一瞅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找不到趙傑,我只好走到劉營長的跟前對他說:「我們路過張家屯,打了一個有反動武裝的惡霸,繳獲了一批糧食,大米我們都拉著呢,其餘的還在一個山洞裡裝著,你看——」

    沒等我說完,他打斷了我的話說:「詳細情況小石同志都已經和我說了,現在他已經帶了一個排的兵力去了山洞。現在部隊正缺糧食,這可解決了大問題,我代表部隊謝謝你啦!」

    我嘴上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心裡想吃誰向著誰,這話一點也不假。石幹事見著自己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匯報糧食的事,怪不得這麼半天沒見著他呢。

    劉營長見我有點不願意的樣子,笑著說:「王參謀,等回到大石橋,我得建議你們師長給你記功。」

    「功勞我倒沒想,在處理這批糧食的問題上我也有欠妥的地方,只要不挨處分就實足(滿足)了。」

    我剛想解釋分給老鄉糧食和撤回部隊的事,他已猜到了我要說什麼,打斷了我的話:「你不用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有那麼多的說道!」

    我看他既沒說好,也沒說壞,知道他就是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好意思說我什麼。因為我們畢竟不是一個部隊的,我也覺得和他說多了也沒用,於是告訴家屬和士兵抓緊吃,吃完馬上出。

    這批糧食軍區相當重視,在貧窮的遼南地區能一下得到這麼多糧食實屬不易。軍區長得到劉營長的報告後,立即調派了大量毛驢車,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全部拉完,說起來好笑,這批糧食在山洞裡半宿半天沒人看管,居然一點沒丟,這裡邊竟有張得友的「功勞」。

    原來張得友那天晚上看事不好,領著幾個心腹跑到一個砬子旁邊貓了起來。等金連長他們走後,立刻返回洞裡,現洞裡既無家人也沒血跡,急忙跑回張家堡,在老場院的破房子裡找到了家人。親人相見免不了痛哭一場,張得友撥出匕當即把自己的小左手小拇指削下一截:「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然後舉著滴血的左手,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在屯裡狂吼亂叫:「誰要是敢動我家的糧食,叫他全家絕根!」之後領著幾個心腹不知了去向。張家堡的百姓都懼怕他的淫威,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老庫拿糧食,有的人還把分到的糧食偷偷地送了回來,山洞裡的糧食這才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家屬們墊巴了點乾糧,緩過點精神,有的人說:「都說這八路生活苦(家屬們管解放軍叫八路),這不挺好的嘛,穿戴挺齊整,在這荒郊野外還有乾糧吃。」有的人把嘴一撇說:「就這麼點破乾糧把你打得不知東南西北了,這是先給你點甜頭,苦日子在後邊呢!」惹得旁邊的解放軍戰士不是好眼睛地瞅著她們。

    士兵們吃著乾糧聚到一起議論著什麼,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東一幫西一夥都離解放軍隊伍挺遠。

    看樣子劉營長有些不高興,臉沉沉地說:「搞什麼名堂,都是一個部隊的人了,還這麼分心。」我說:「一下子不適應,慢慢就好了。」

    他點了點頭:「可也是呀,原來是敵對的關係,現在冷丁變成同志是有點彆扭。」

    看到家屬們吃得差不多了,老闆子們把毛驢也餵好了,我命令部隊集合,家屬上車,按原來的順序和警衛出,劉營長的隊伍在車隊的兩側擔任護衛。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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