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四十一 章 惡匪行兇
    要說這龍向海確實不簡單,這些年正陽地區一帶的老百姓叫他欺負得服服帖帖。不管是哪個屯的人,嘮別的都挺熱乎,但一提龍向海,就沒人再說。一提小華家和龍向海啥關係,都搖頭說不知道,就連新上任的農會幹部對龍向海的事也緘口不談。甚至十來歲的小孩,你問他:「龍向海這個人怎麼樣?」他都趕忙用手指一指嘴,四處瞅瞅說:「可不能提龍爺,俺爹知道是要打**的!」一連五六天沒有一點突破口。

    面對這種尷尬的局面,有的同志提出:「管他那事呢,先打了再說。」我說:「那不行,咱們工作隊不是鬍子,要以理服人。這土豪也不一定都是壞人,聽說這溝裡邢家的邢二爺不也是個抗日好漢嗎?再說你講人家不是東西,人家問你憑啥,你總不能說我們說了算,愛打誰就打誰,那不是壞了工作隊的名聲嗎?」

    正在大家為難的時候,生了一件有利於工作隊掌握龍向海罪惡的事。

    那是在臨近春節的一天傍晚,我到區裡開會。回來的時候順著鐵道走到牛頭村南邊的山頭時,聽到前邊鐵道邊有女人喊救命的聲音,還隱隱約約聽到「劈裡撲愣」的撕打聲和嘴被摀住的「唔嚕」聲。我意識到這可能是有人打劫,於是抽出腰間的手槍朝有聲音的方向跑去。

    剛跑了幾步,我現在路基邊趴著一個人,嘴裡出「撲撲」的喘氣聲,我蹲下一摸他的腦袋,粘乎乎的貼了我一手血,我繞過他朝出聲音的地方繼續跑去。

    在路邊雪地上,只見兩個男的正按著一個婦女在撕扯衣褲。我一個箭步竄到跟前用槍指著他們大喊一聲:「住手!」這兩個傢伙沒想到我的到來,聽到喊聲抬頭一瞅,見我的槍口已對準了他們,呆呆地怔在那裡。

    要說東山裡的鬍子確實都有一股亡命勁,聽到我的喊聲,看到對準他們的槍口,只是愣了愣神。一個傢伙伸手抄起步槍,我扳動了板機,一聲悶響,把他打了個仰巴叉。另一個傢伙站起來向我撲來,我一掉槍口,一槍打在他的大腿跟上,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我高喝一聲:「再動,我打死你們!」這兩個傢伙只好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噢噢」地叫喚。

    我撿起了他們的步槍,背在了肩上,那個女的這時已站起來提上了褲子,跟頭前蹌地奔老頭跑去。

    劉慶林他們在屯中聽到槍聲,拿著槍趕了過來,一看是我急忙問:「班長,咋回事?」

    「這兩個傢伙正在造害老鄉,叫我趕上了。」

    「你沒事吧?」

    「沒事。」

    這時候,這兩個傢伙已被同志們綁了起來,他倆都沒有被我打中要害。一個傷在肩膀,一個傷在大腿。說句實在話,這倒不是我心存仁義不要他們的命,主要是我的槍法差了一點。

    再回頭一看那老頭已經舒醒了過來,那個女的把他扶起坐在地上,用手捂著他那還在流血的傷口。我急忙撕下軍衣的前大襟,遞給那個婦女,叫她給老頭包紮傷口。她一邊包紮一邊說:「可得回你了,要不然我們爺倆都沒命啦!」

    老頭瞅著我們問:「你們是工作隊的吧?」

    「是的,大爺。」

    他連連點頭:「好人哪!」

    「大爺,你們倆怎麼還叫他們打了『悶棍子』(土匪晚間搶劫,從人後邊打腦袋)?」

    「別提了,今天我們到孟家屯小舅子家串門,我說現在路面不安靜,我們得早點回去。可我那小舅子說你們爺倆來一趟不容易,咋也得吃過晚飯再走。晚間吃飯的時候,我又多喝了點,迷迷糊糊地走到這,哪曾想這兩個傢伙從路邊竄上來就給了我一棒子。得回你,要不我們爺倆可真完啦!」

    「大爺,你們是哪個屯的?」

    「我們是龍家的。」

    我的眼睛一亮,心想,這真是老天助我。於是說:「大爺,以後我找你有事,你能不能拒絕我?」

    「你這話就外道了,你是我倆的救命恩人,有啥事你只管找我,我姓李。」

    「那好,大爺你們先回去,改日我一定去看望你老人家。」

    看到這爺倆走了以後,我們把這兩個土匪帶回了正陽村農會,簡單地給他們包紮了一下傷口,連夜進行突審,先審訊一個叫「韓大傻子」的人。

    這個傢伙是慣匪,雖然鼻子堵滿了鼻涕而且還直哧嚕瞅著就噁心人,不過他還真有股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任你怎麼問就是不開口,氣得大伙直吵吵要把他拉出去斃了。我一怒之下,從桌子上拿起槍使勁往桌子上一摔,剛想問他:「你到底開不開口?」沒想到這把沈隊長給我的老掉牙的王八擼子扳機滑,讓我這麼一摔「砰」地一聲走了火,子彈把他的腦袋劃了一道溝,差一點真要了他的命。這一下這傢伙可真老實了,趴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叫饒命。我說:「要饒你的命可以,但是你必須得說實話,要不然我用槍崩了你是你的便宜,我們大伙要用刀一刀一刀地零割了你!」這話當然是嚇唬他的,不過這個傢伙確實是老實了。你問啥,他說啥。

    據他交代,他原來是慣匪「四海」的老部下。八路軍進東北時,「四海」跑到大深山裡去了。他的腿腳不太好,沒有跟「四海」跑。後來「王四炮」和「凹唇子」的隊伍被工作隊收拾後,沒處安身,只好投奔了龍向海。

    在工作隊沒進上營的時候,龍向海的小舅子從吉林過來,告訴龍向海他投靠了中央軍,這一次過來主要是告訴八路軍佔領區的有錢人,只有國民黨中央軍是他們的靠山,**八路軍是窮光蛋的隊伍,叫他們不要上**的當。同時他還說:「**、八路軍的天下長不了,沒看中央軍打得八路軍一門往北跑嗎?」龍向海聽了他的話後決定投靠國民黨中央軍。他在臨走的時候告訴龍向海,一是要招兵買馬組建自己的隊伍,待中央軍打過來時,先幹掉區政府和工作隊這是件頭功,幹好了能當上舒蘭縣縣長;二是千方百計搜集八路軍的軍事情報;三是竭力阻撓工作隊的工作,給工作隊、區政府和農會幹部點顏色看看,絕不能叫窮鬼們囂張起來。

    小舅子走後,龍向海先網羅了周邊屯的一些地痞無賴和山上剩餘的零散殘匪,由二十二個人組成了舒蘭縣地下「先遣軍」,由龍向海擔任司令。在工作隊進入上營時,龍向海召開了一次會,告訴大家,工作隊要在各屯建立什麼棒子隊,讓大伙不要輕舉妄動,準備力量到時候幹出點名堂,會後安排大伙吃了頓豬肉燉粉條子,每人又了十塊銀元。

    我問他:「各屯的人有地方住,你們這些沒家沒業的人平常住在哪?」

    「我們這些零散綹子上的人,龍爺不叫住在他們家,害怕人多招風。我們平時住在老道溝的道觀,由龍爺供給我們吃喝。」

    「那道觀中的老道是你們一夥的?」

    「那可不知道,原來的三個老道雲遊去了,現在的這兩個老道是頭年冬天才來的。」

    「龍向海是怎麼樣刺探軍情和破壞工作隊工作的?」

    他的招供使屋裡的人都大吃一驚。

    「那次會開過不久,你們工作隊就進了屯,龍爺一看樂了說:『這**我以為有啥了不起的呢!原來淨是些小孩伢子,這不是他媽扯**蛋嗎!』當你們的陳同志進屯後,龍爺讓農會主席石老二安排到他的叔伯妹妹李寡婦家,然後叫他的外甥女小華和小陳搞對象。一來是收買這小伙子,讓他成為龍家的人;二來是拖住他不讓他開展工作,以等候中央軍的到來;三是利用小陳摸清工作隊的部署和八路軍北撤的情況。」

    「韓大傻子」說這番話時,小陳當時就在場,把小伙子造得臉通紅,低著頭坐在北炕沿一聲不吭。

    「韓大傻子」又交代,自打工作隊進到正陽後,龍向海又召開了一次會議,告訴弟兄們中央軍正節節勝利,叫弟兄們看準時機,只要有機會就對工作隊員下手,殺一個少一個,反正中央軍快來了。「韓大傻子」交代的這一情況,使我立即聯想到工作隊員周小光的神秘失蹤。

    這周小光家在二道溝子住,也是沈隊長動員來參加工作隊的。小伙子只有二十三歲,出身富裕人家,自小讀書,聰明伶俐,辦事非常果斷,是個好苗子,和小陳一樣把他分配到邢家屯單獨工作。這樣分配一是根據沈隊長的意見叫他們鍛煉鍛煉;二是部隊上下來的老八路都是南方人,語言不通,工作起來費力,因此單獨在外屯工作的都是本地人。

    周小光自打到邢家屯工作後,幹得很不錯,只可惜在頭幾天他就神秘地失蹤了。工作隊到他家去問,他家說沒回來。在那個年頭,部隊戰士和工作隊員開小差的不足為奇。找了幾天沒找到,大家都以為他開小差了,我也按他開小差向上邊做了匯報。聽了「韓大傻子」的話,我有一種預感,這周小光十有**是被龍向海他們害了。

    押下了「韓大傻子」,開始審訊另一個匪徒李井海。這李井海是個山東大漢,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臉上有一道長疤。據他自己講,這道疤是和日本人打仗時留下的,他一個人曾殺死過三個日本兵。這傢伙是茅屎樓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你問啥他也不吱聲,問急眼了就是一句話:「老子日本人都不怕,還怕你們什麼八路軍工作隊?願殺就殺,老子要是皺皺眉就不是男子漢!」

    「你是窮人吧?」

    「不窮能當鬍子?」

    「咱們是窮人的隊伍。」

    他用鼻子哼了一下說:「說得好聽,自古以來哪有不造害老百姓的兵?」

    再怎麼問,他就是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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