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戰爭 第八集 第五章 紅色大地
    前鋒騎兵隊的全軍覆沒,對於艾爾法西爾軍的總體優勢並沒有多大的影響,但是在心理上給對方一個比較大的衝擊,加上連日的陰雨,總數約八萬的大軍團居然裹足不前,在西維亞的城外連續駐紮了近一個星期。

    「看樣子,西維亞要變成前進基地了。」

    在軍中流傳著這個消息,根據斥候的通報,薩姆丁確實從國內徵調了大批的工匠前往西維亞,並且在西維亞的城裡推平了大量的民房,修築糧倉。而且,在西維亞以東的地方,被裹脅到那裡的百姓開始組建自己的村落,大規模的開荒正在進行。

    「一點點侵蝕的正規戰,我們遷出了十四萬人,艾爾法西爾填進二十萬,用不了多久,整個特拉維諾就是艾爾法西爾人的土地了。」

    騎兵戰的勝利在這種情況下,變的微不足道。戰鬥力的嚴重不均衡,只能使我們眼睜睜的看著艾爾法西爾人慢慢蠶食我們的領土。

    「糧倉在城裡呀。」看著巨大的地圖,我陷入沉思,只要對方還能填飽肚子,戰爭的平衡就沒有向我們偏斜的一刻。根據斥候的報告,現在西維亞城外的帳篷遮天閉日,就連靠近城池都困難異常。在城裡,駐紮著薩姆丁最精銳的部隊,而且凡登斯特大公也被驅趕到城外,就算忽略城外的幾萬人馬,依靠我們目前的軍力,光是攻佔西維亞城都顯得吃力。

    「如果能燒掉糧倉就好了。」我歎了一口氣,也知道這個無疑白日做夢,在敵人的大隊沒有移動前,任何的嘗試只不過是浪費生命,「不管怎麼樣,不能讓敵人舒服的窩在西維亞附近呀。」

    一想到此,我立刻召集了軍官們,召開了陣前會議。

    「我們主動出擊!」會議的主題很簡單,但是足夠讓與會者大吃一驚。

    「不錯呀,巨獸現在睡著了,適當的挑釁一下,也好讓他活動一下身體,離開窩。」德科斯似乎早就想到我會這麼做了,嬉笑著在一旁道。

    「那大人準備調用多少部隊?」梅爾基奧爾詢問道。

    我歪著頭想了想:「不能太多,不然被察覺了,我們就要跳陷阱;不過也不能太少,不然真的和蚊子一樣了……就調用曼陀羅的龍騎兵一部!」

    「三百名龍騎兵突襲八萬大軍……」即便再有聯想的人也想不到如此瘋狂的舉動,帳中的軍官皆數張大了嘴巴,一時合不上。好半晌,曼陀羅才起身,點頭領命:「是,大人,我這就去準備!」

    「法普大人,我也要出戰!」另一邊的雷帝斯豁然站起,大聲喝道。

    我看著雷帝斯,出人意料的同意了他的提議:「去準備吧!」

    雷帝斯頓時興奮的漲紅了臉,重重敲擊了一下胸甲。

    「軍中的指揮權暫時由德科斯軍師負責,此次我要親自出戰!」

    「啊——大人,請三思,現在這個時候,萬一你有什麼意外,那麼全軍都會崩潰的!」梅爾基奧爾大驚道。

    「不必了,這次,我要親自向薩姆丁下戰書,就算是我的挑戰好了。」我搖了搖頭,做出了決斷,餘下的軍官看我如此堅定,紛紛低下了頭,「放心吧,只不過是炫耀的一戰而已,再說了,沒看見迦蘭為我生的兒子前,我還捨不得死。」

    營帳中的軍官頓時笑出聲來,不過笑後的神色還是一樣的凝重。

    「大人,請多保重!」所有的話最後匯成一句,軍官們齊齊向我敬禮。

    ……

    「這個就是八萬大軍呀!」初次看見那連綿的營帳,即便是天際處,也能看見營帳中亮起的燈火,我不禁發出了如此的感歎。想當初在修法城外所見識的龐大蠻族軍比之還少上一半,這種遮掩大地的氣魄,讓人看了就蕩氣迴腸。

    「大人,我們從哪裡衝進去?」曼陀羅略帶猶豫道,確實,整個軍營實在太過龐大,三百騎人馬衝進去就如同小石子扔進大海,能濺起多大的水花,就要看我們從哪裡下手了。

    我掃視了一下,軍營的佈置無懈可擊,在角落裡都布有高高的望台,一隊隊巡邏兵沿著柵欄四處遊走,捆在柵欄上的火把讓周圍數十米的地方如同白晝。不

    論從哪裡衝過去,都會立刻被發現吧,偷襲什麼的,基本沒什麼可能。

    「直接衝過去吧,雷帝斯,你開路!」

    「好的!」雷帝斯裂開了嘴巴,大笑著回應,一手提起巨大的戰斧,另一手猛一扯韁繩,一邊嗥叫著衝了出去。我抽出了彎刀,緊跟而上,在我的身後,是被賜予「迅雷」之名的龍騎兵……

    「讓開,讓開!」雷帝斯高喝了一聲,然後整個人從馬背上躍起,當他落地時,一道明亮的斧光繞著他轉了個圈,一隊不幸的巡邏兵來不及哀號,就化成了漫天的血雨。還沒等其他人回過神,只聽見一聲大吼,迎面的拒馬就被整根的拔了出來,如箭一般射向兩側的高台。

    幾聲哀叫,就看見數個身影從那上面倒載下來,幾乎在同時,前面的柵欄「乒」的一聲脆響,就變成了飛舞的碎片,消失的一乾二淨。真是不愧雷帝斯呀,我來不及發出讚揚,四周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銅鑼聲,各處的營地立時明亮了數分,依稀間可以看見數不盡

    的人影從陰暗處冒了出來。

    敵人的反應可慢了幾分,幾萬人的大軍,在精神上也鬆懈了不少,完美的防禦陣在他們手上,也難怪這麼快被突破了。

    「殺!」我夾了一下馬腹,加速衝了進去。

    王歷1355年6月9日夜

    三百騎兵突營……

    「啊——」

    一名敵兵被砍中了後背,在發了一聲慘叫後,撲倒了前面的火盆。裡面的火炭滾落開去,立時點燃了臨近的帳篷,火一下就竄了上來,並乘著風勢席捲了眼前的一切,灼熱的氣流迎面撲來。

    撥轉了馬頭,這才發現到處是火光,龍騎兵們嘯叫著來回突擊,這一片的士卒已經失去了抵抗心,慌亂逃竄著。這一刻,讓我產生了就這樣把艾爾法西爾大營踏破的幻想,不過四處密集響起的鼓聲提醒了我,這裡僅僅是八萬大軍的一小部分而已。

    「告訴薩姆丁,我是法普,今天我就到你的軍帳中給你下戰書,希望你能接受!」砍翻了慌不擇路衝到面前的一名士卒,我對著四處逃散的敵人大聲喊了一句,然後揮刀道,「我們離開這裡!」

    龍騎兵們又衝了數步,挑死了眼前的敵人後,紛紛撥轉了地龍,如同來時般迅速撤離,在他們身後,已經冒出了另一徽號的敵人。

    「不要讓那些鼠輩逃了,殺光他們!」一名軍官策著馬趕了過來,在他的號令下,零散的箭矢劃破了天空,在經過短暫的路程後,落到我的面前。與之相比,嗥叫著衝過那名軍官身邊的士卒反而更多點。

    「去死吧!」一柄斧頭凌空飛過,在打了幾個轉後,劈在了那名軍官的胸口,剛才還氣焰囂張的軍官轉眼間成了一具屍體,仰天栽下馬去。急衝而上的士卒在發了一聲喊後,紛紛停下了步子,這個時候,雷帝斯空著雙手站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沒有兵器,殺了他!」不知道誰先喊出這句話的,立時有人響應,停著長槍直衝向雷帝斯。還沒等我拍馬接應,只看見雷帝斯避過長槍,一拳重擊在搶攻者的臉上,那人滿面開花倒飛了出去,手上的長槍也被雷帝斯奪去。

    長槍並沒有在雷帝斯手上多停留片刻,直接被擲了回去,在穿透了一名敵兵的胸膛後,沒入另一人的肚子,兩股血箭同時射上了半空。

    「我是狂戰士雷帝斯,有種的來殺我呀!」渾身浴血的雷帝斯看上去有如地獄裡爬出來的凶神一般,瞪大了眼睛直視向對方。

    「惡魔呀!」敵人的勇氣在這瞬間消逝了,在發出驚天的慘叫後,紛紛散去。

    「走了,雷帝斯!」

    「知道了!」從屍體上拔出戰斧,雷帝斯就這麼抗著跟在我的身後,在他後面,數以千記的敵人,沒有一個敢上前。

    「……三千騎突營,西側營地當夜巡邏隊,全員戰死;另有局部營地被焚燬,十九名將佐被殺,其餘死難士卒,約千人;我軍迅速反擊,力斃敵寇數百後,敵軍潰退……」

    艾爾法西爾的戰史上是如此記載著這場突擊,死傷人數並不多,但是這種完全屬於挑釁性的襲擊,很快激怒了艾爾法西爾軍的高層。遇襲後僅一天,盤踞在西維亞一線的部隊拔營西進,數萬人的洪流立時席捲了半個特拉維諾平原。

    而在同時,越過敵人拔營後留下的空隙,雅修的騎兵隊插進了艾爾法西爾的運輸動脈裡,開始了他最善長的盜賊式攻擊……

    六月已進夏季,在連日的陰雨後,太陽就好像永遠不會落下一般,熱浪一下就席捲了整個草原,大有瞬間烤乾大地的趨勢。

    「見鬼,在北方可沒這麼熱過。」特亞斯抹了一下額頭汗珠,嘟囔道。

    「喂,別對我們特拉維諾草原有什麼不滿,這裡的氣候很不錯呀!」雷帝斯光著膀子,汗水如溪流般滑遍了他的全身。

    「不見得吧!」

    「要不就打一架,誰贏了,誰的話就是對的!」

    ……

    自從特亞斯從北方徵調過來後,和雷帝斯的關係似乎更見灼熱起來,不過也好,至少在特亞斯的身上,沒有了以前對貴族的極度仇視,在軍中也少了幾分不

    安定因素。如今,軍團的精銳都已經集合在這裡,就等著一戰的機會了。

    「差不多已經到達丹魯了吧?」我轉過頭去,對著德科斯道。

    德科斯懶洋洋的坐在草地上,似乎連多說話都覺著費力:「是,今天早上。」

    「還需要再等一下呀……」我仰著頭看了看天色,太陽真是毒辣的要命,在這種氣候裡,什麼人都提不起戰鬥的慾望,只可惜,艾爾法西爾的部隊離開家鄉也僅有一個多月,士氣什麼的尚沒有跌進谷底,現在和他們交戰,損失就太過巨大。

    「應該是吧,不過現在的艾爾人還沒餓肚子,等一等比較好吧。」德科斯乾脆的躺在草地上,在說完這一句後,就枕著手臂打起了呼嚕。

    根據情報,雅修的掠奪已經造成了影響,艾爾法西爾人開始調用西維亞的庫存糧食,但是按照一般的估計,最早在六月下旬,敵人的供給才會發生困難。

    怎麼也要忍耐到那個時候呀,如果再此之前,敵人就已經衝到這裡的話,那我們就只好用性命做以一擋十的壯舉了。

    「真是苦惱的等待呀。」我自言道,做出了如此的決斷,就看哪一邊先倒下吧,是敵人因為糧食供給困難自行崩潰,還是我們被艾爾法西爾的洪流給捲走。

    就當心境略帶輕鬆的時候,只看見遠處,數匹快馬急

    衝了過來。

    「布拉西爾將軍生病了!」來者滾落下馬後,就大聲喝道。

    「什麼!」我大吃一驚,「立刻帶我去!」

    「不吉利呀,還沒開始呢,就躺下一個,這仗不好打哦。」德科斯嘟囔著,爬起來,跟在了後面……

    才幾天不見,布拉西爾就消瘦的不成人型,臉頰如同被削過般深陷下一塊,原本清澈的眼睛也渾濁了起來。在看見我後,他勉強支起身子,露出了一臉的苦笑:「真是難看呀,想不到會敗給病。」

    我連忙上前了幾步,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也沒什麼,多修養幾天就好了。」

    「是,是,布拉西爾大人只要好好休息,絕對沒有問題,不過營帳之地實在不適合調養,最好將大人遷到內地民房之中,恢復的應該更快點。」旁邊一名醫師打扮的人搖頭晃腦的連聲應是。

    我立時轉頭,對著帳中的侍衛道:「為何不把布拉西爾將軍送回捷艮沃爾!」

    「法普將軍,是我要求他們。現在這個時候,大敵壓境,這場戰爭因我而起,我豈可臨陣退縮,那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布拉西爾一把按住我的手,用力搖頭道。

    「誰說你臨陣退縮了,你是去養病!我可沒理由讓和我穿一雙靴子的盟友連生病都要挺在戰場上,到時候,就是讓天下人來恥笑我法普了!」

    「法普將軍……」布拉西爾緊握住我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還楞著幹嗎!」我轉過頭,對呆立帳中的侍從使了個眼神,侍從立時會意,連忙躬身退下,不一會就抬了一付擔架進來。

    「養好病,立刻回來,等著你一同痛擊薩姆丁!」

    親自攙扶第三王子上了擔架,我笑著道。

    「是,法普將軍!」布拉西爾勉強行了個軍禮,也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看著侍從們護送布拉西爾北上後,我一把扯過了剛才那名醫師,急聲道:「到底是怎麼會事,怎麼才幾天工夫就病成這個樣子?」

    醫師晃動了腦袋好半晌才道:「這個嘛,今年的天氣甚為怪異,五月陰雨,營帳簡陋,多半會染上陰寒之氣;一到了六月,突然又酷暑難當,燥熱侵體;這個冷熱突然交匯,在醫書上講……」

    我只聽的耳朵一陣發麻,不得不打斷這個醫師的解釋:「布拉西爾大人到底得了什麼病!」

    「痢疾……」被我一嚇,醫師異樣麻利的說出了病症。

    「痢疾……那不是傳染病嗎,難道軍中……」我只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這種病聽聞是一人得病,萬人遭殃,眨眼間就可以讓數萬大軍失去戰鬥力,若是軍中大規模爆發起來,這個仗就不用打了。

    「誰說的,那不過鄉野粗人的訛傳,這僅是風邪之症,多半還是水土不服而起。像長年生活在此的特拉維諾人,就不會那麼不濟事。即便是大人,生長與迷途森林此等陰濕之地,要染上痢疾,也是千難萬難。

    若真說是傳染症,那也只是應在那些北方人身上。」

    這個醫師,滿口的斯文言語,比那個米拉奇的囉嗦還要讓人畏懼,連忙揮手讓他離去。

    「北方人?艾爾法西爾人也算是北方人吧。」我摸著下巴,想到了這點,突然間,我感覺到似乎是上神降下了機遇,「德科斯,我想我們不用再等很久了。

    立刻派人去探聽情況,這等事情,艾爾法西爾人一定

    會刻意隱瞞,讓斥候們連根草都不要放過搜索,一旦確定,我們立刻出軍!」

    一旁的德科斯笑著點頭道:「不錯,上天也垂青你這個傻瓜呀。」

    「如果錯過的話,就會遭受上神的譴責。」

    僅過了五天,前線斥候就有所回報,當日,我召開了緊急軍議會。地點是在一處小山丘上,四周拉起了長長的帷幕,山腳下更是佈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卒,顯示出此次會議非同小可。

    「說吧。」當軍官們全數落座後,我抬頭對跪伏在中間的斥候道。

    斥候抬起了頭,露出那張看了就很難記住的臉:「是,大人。屬下在接到德科斯大人急令後,冒險探營,開始尚無什麼異常。不過各營之間嚴禁走動,而且在每次拔營後,屬下都細數了遺留的爐灶,並無減少。到了前日晚上,屬下偶爾發現有幾個親兵打扮的人抬出了一樣物事,悄悄埋了,屬下連忙刨了那坑,發現這個……」

    說完,就抖開了身邊的包裹,一具屍體就滾落出來,腐臭之味立時瀰漫開來。

    「啊——」軍官們都發出了一聲驚歎,有幾人連忙掩住了鼻子。

    我略略起身,掃視了一下那具屍體,雖有浮腫,但保存尚好,立即道:「把醫師叫來!」

    喚來的醫師僅翻看了屍體片刻,就躬身道:「大人,這等死狀絕對是腹瀉不止,脫水而亡,當是痢疾。」

    「都下去吧!」我已經得到我需要的東西,揮手讓斥候和醫生退下後,我掃視了一下列座軍官:「此次是上神賜給的機遇,艾爾法西爾軍連日猛進,加上水土不服,缺乏修養的士卒皆容易染上痢疾,我決定和敵人正面交鋒,乘敵人最虛弱之時,一舉擊破敵軍!」

    「是!」軍官們皆數站起,臉上洋溢出激動的表情。

    最後看了一眼軍官們,點了點頭:「不過各位請記清楚,對方有八萬大軍,即便發生了痢疾,敵人也有足夠的兵力。此次戰鬥依然是以生命為賭博的戰鬥,望各位做好準備,假如判斷失敗,我們就攜手下黃泉

    吧!」

    軍官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露出了決斷的表情。

    「有什麼和家人交代的就去說一下吧,出發前,全軍休假兩天!」

    「是!」

    ……

    今日的夜晚,兩輪明月緊密的靠在一起,看上去顯得分外明亮,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潔白的銀色中。

    坐在草地上,我仰頭望天,注視著那些密佈在月亮周圍的星星,雖然沒有月亮那麼明亮,但是閃動的輕微亮光,卻讓人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主人……」坐在一旁的迦蘭想說什麼,但是被我輕聲制止了。

    「噓——迦蘭,不要說話,陪著我看看星星吧。」

    迦蘭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安靜的陪伴在我的身邊。

    過了良久,我低下了頭,沒頭沒腦的說出這麼一句話:「迦蘭……真的很感激你能嫁給我。」

    「主人,你說什麼?」迦蘭轉過頭,眼神中透滿了驚異。

    「除了打仗,我什麼都不會,而且我也不懂的怎麼去憐惜你,所以,這半年來真的是為難你了。」我抓著頭,吞吐了半晌後,說出心中的話。

    迦蘭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層笑意,然後垂下了頭:「主人,這半年來是迦蘭最快樂的半年,能嫁給主人,是迦蘭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是嗎?」我繼續抓著頭,頗有點信心不足。

    「是的,主人。」迦蘭將她那雙柔軟的手輕覆在我的膝蓋上,露出堅定的表情。

    「知道了,迦蘭。今天是特羅維西和潔卡相會的日子,按照禮儀,丈夫應該給妻子一份禮物的,不過,我不知道該給你什麼。」

    迦蘭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後道:「主人,如果要給迦蘭禮物的話,就請你在接下來的戰鬥活下去吧,這個就是給迦蘭最好的禮物了。」

    我楞了半晌,過了片刻後道:「好,迦蘭,我答應你。」

    迦蘭露出一絲微笑,將頭輕輕靠在我肩膀上,而我,一如以前般,笨手笨腳的搭上了她的肩膀。月光灑下,這一刻,比金子都來的寶貴……

    王歷1355年6月19日

    新亞魯法西爾軍主力離開了靠近捷艮沃爾的宿營地,主動向艾爾法西爾軍靠近。

    「亞魯法西爾人想找死!」這是在那個時候最喧囂的聲音,幾乎所有的國家都認為這是單方面的自殺行為。兩萬名訓練裝備都屬下乘的賊軍,和艾爾法西爾八萬精銳相抗衡?這個比當年修法戰場上一千軍突擊四萬蠻軍還顯得荒誕。

    「就算是運氣在法普那頭蜥蜴身上,也沒可能勝利的!」

    「艾爾法西爾人可不是蠻子,就算拼光了兩萬人,法普也找不到薩姆丁的本陣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種議論紛紛中,6月21日,兩軍的先鋒隊在北丹魯地區接觸,略略交手後,就各自退回了本陣,此後,沿著一片小樹林,我下達了駐營的指示。

    艾爾法西爾軍在相隔約十里的地方也駐紮下來,並不斷派遣小股的部隊前來騷擾。

    22日,地平線上出現了艾爾法西爾的旌旗,如同移動的樹林一般,黑壓壓的逼迫了過來。

    「……6月22日,晴,炎熱……晨七時,艾爾法西爾軍開始佈陣,目力所及之處皆為敵人的戰旗,九時,列陣完畢,軍容之整齊讓人咋舌;反觀我軍,除前列重步兵尚有陣型外,多數士卒藏身樹陰之下…

    …」

    這是當時的一名貴族出身的士兵寫下的日記,比起艾爾法西爾人在烈日之下都屹立不動的軍容,我軍士兵的表現就足夠讓人汗顏了。不過讓我欣慰的是,大部分士卒都是掛著輕鬆的表情,並沒有畏懼敵人的龐大壓力。

    夾了一下馬腹,我策馬到了陣列的最前沿,對著士兵們大喊道:「今天,就是一比四的戰爭了,這裡,我想說的是,我答應過我的妻子,要活著回去,這是

    特羅維西和潔卡相會的禮物。我希望把這個禮物同樣分給你們的妻子,好好保護自己,帶著性命回家吧!」

    「萬歲!」士兵們高舉起武器,大笑著回應著。

    我驅馬回到陣後,四周的軍官紛紛樹起了拇指,更遠處,雷帝斯裂嘴道:「可惜我沒老婆,法爾切妮呀,願意和我生一個像法利斯那麼出色的兒子嗎?」

    法爾切妮並沒有如一般女性般羞紅臉,只是落落大方道:「等你活下來再和我說這個話吧!」

    雷帝斯怔了怔,高舉起戰斧道:「放心,艾爾法西爾人傷不到我的!」

    「薩姆丁是軟腳蝦,今天就把他打回老家去!」

    不知道哪個人接著喊了一聲,這句帶著濃厚艾爾法西爾口音的話引來了一陣轟笑。這個時候,敵人樹起了綠色戰旗,敵人的弓箭手應著鼓聲的節拍,緩步踏出了戰列。

    「可以看一場萬箭齊發的好戲了。」我笑著對身邊的軍官們道,然後跨下了戰馬,幾乎同時,身後的步卒齊刷刷的往後退了幾步,在靠到大樹後,將盾牌舉過頭頂全身蜷縮起來。惟有全身鎧甲的重步兵依然不動,擋在我們面前。

    流浪兵團的士兵在保命這項本能上,遠比別的什麼部隊來的優秀,還沒等我感歎出聲,「咚——」的一聲響後,敵人的鼓聲同時停息,片刻寂靜後,耳朵了突然灌滿了「咻咻」的破空密響,整個天空在這個時候,沒有了光輝。

    「稻田里的戰爭」與22日,在上萬支箭矢劃破天空的瞬間,正式進入了最高潮的階段——丹魯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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