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歷一三五四年十月三日
雨早已經停息,秋天也突然降臨了大地,悶熱的氣流似乎被雨水帶到遙遠的地方去,捲過我們身邊的是那一陣陣的微寒。
坐在丹魯最高的城樓上,我一個人仰望著蒼穹,一顆流星閃耀著劃過天際,「嘶」的一聲沒進遠處那無盡的黑暗中。
「沒有許願嗎?」德科斯就像鬼魂一般走到了我的身後,輕輕說了一句。
「許願……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多大意義吧,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我低歎了一句,夏亞將軍死了,蘭碧斯將軍死了,夏爾剋死了,現在連瓦倫西爾將軍也死在我的刀下,還有其他的名字,現在都代表著天上一顆顆星星了吧!
「上神最近也很辛苦呀,每天都要接待那麼多不速之客,真不知道上面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如果還行的話,我都不想在這個世界待著了。」
德科斯說著喪氣的話,當我回過頭去,只看見他臉上掛著那種狐狸式的笑容。
「軍師,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再清楚不過這隻老狐狸,每次想說事情的時候,老是喜歡大講一些隱晦的故事。
德科斯走上了一步,坐在我身邊,將腳耷拉出城牆,然後抬頭望上了天空:「不知道瓦倫西爾的星星是哪顆,應該是東北那顆最明亮的吧!」
我沉默著,靜等著他的下言。
「這個老將軍也真是個標準的騎士了,夠忠誠。現在可好了,他死了,既對得起效忠的亞魯法西爾正統王室,也讓丹魯的守軍們體面下了台,更讓你這個白癡成了天命所歸的真正救世主,一石數鳥呀!這個傢伙,真是有不輸給盜賊的奸猾,死都死的那麼漂亮。」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瓦倫西爾將軍其實是故意死在我手上的,這個念頭雖然閃過,但是我不想面對,我不想讓將軍成為一個放棄生命的怯懦者:「瓦倫西爾將軍是我見過最偉大的戰士,他只是光榮的戰死在沙場上,其他沒有別的什麼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實創造一個忠誠的形象對戰士們也是個正面的引導,對於我們來說並沒什麼壞處。」摸著鬍子,德科斯笑咪咪的道。
我歎了一口氣,道:「德科斯,我真的很累呀,蘭碧斯將軍用他的死保全了我,我需要報答……瓦倫西爾將軍用他的死,給了我更堅實的基礎,我更需要報答。但是,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把肩上的重擔給卸下來呢?有時候,我真的想放棄,不論是我們,還是敵人,都有太多的犧牲了……」
德科斯的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凝重,在看了我一眼後,歎了一口氣:「法普,你可以選擇退出,不過這付擔子還是要有人背,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亞尼。戰死的人不能復活了,但至少讓他們死的有點意義,我可不想在死後,被那麼多人指著鼻子罵。」
看了德科斯半晌,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不自禁的,我笑出聲來:「我是很想扔給你,但是很怕壓扁你這付老骨頭,責罵我的人已經夠多了,但是如果你的毒舌也吐向我的話,我恐怕下輩子都不得安生。」
德科斯的臉上綻開了笑容:「這樣才對,要不然,讓士兵們知道自己所托付的對象那麼懦弱,他們的眼淚會把特拉維諾都給淹沒的。」
收回了腳,我站起身來,然後指著流星消失的地方:「現在許願應該還來得及吧!」
「去吧,現在流星還在地上打滾呢!」
將雙手合在嘴前,我大聲吼道:「和平--幸福--以及自由--」
「真是貪心的傢伙。」德科斯默念著,然後一絲晶瑩懸掛在他的眼角。
「德科斯,過兩天,我們讓丹魯的天空綻放煙花吧!」驅趕了心裡一切的陰影,我清楚自己該去做什麼,指了指上面,我露出笑容。
德科斯擦了一下眼角,同樣笑了起來:「是呀,我們的公主也屈住在北方太久了,是時候讓所有人知道,正義是在我們這一方的。」
「哈哈,正義呀,真是廉價的口號。不過德科斯,有可能我們要背負更多的罵名,說不定,我馬上就能成為毀滅三個國家的惡魔了。」
「對於我來說,天使也好,惡魔也好,至少到現在,我找不到比你更有趣的白癡了。一腳快跨進棺材嘍,要在最後的日子,讓自己快樂一點。」
「哈哈,哈哈哈……」大笑著,我大步走向階梯,在臨近的時候,轉過頭:「軍師呀,當時花那麼點糧草就把你換出來,真是我平生最賺的一筆生意了。」
德科斯跪坐在那裡,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然後含笑著低下了頭:「很高興在我有生之年,遇上你這個白癡。」
秋風裹著清涼的氣息捲過,這一刻,天上的星星也明亮了很多……
※※※
秋收似乎牽制了太多的戰事,在進入十月以後,各地迎來了難得的安寧。趁著這個機會,一方面修繕丹魯城,並把北方的難民移到這裡來。
另一方面,則派遣曼陀羅和雅修率領騎兵隊,打擊特拉維諾草原上游竄的小股貴族軍。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當所有的將領都估算著如何對盤踞東邊的貴族軍殘餘發動總攻擊的時候,北方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這是什麼……」握著手上這一把略帶烏黑的稻草,我盯著北方來的使者。
使者縮了縮腦袋,不安的雙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後,吞吞吐吐地道:「這是麥子。」
「麥子,不應該是金黃色的嗎?這是一束爛稻草呀!」將手上的東西甩在地上,按著額頭,我坐回位子。
「大人,這是魯素大人叫我帶過來的,他說,過兩天,他將親自過來一趟。還有,捷艮沃爾主事的剎爾利長老將一同前來。」使者低下了頭,接著道。
原本想著有那麼多士兵幫助搶收,問題不應該太大,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人怎麼也沒辦法和上天對抗。
可是看著那腐爛的沒辦法辨認的麥子,我似乎看見了餓孚遍野的慘狀,一滴汗珠掛下了額頭。
「下去吧……」我無力的揮了揮手,使者躬了躬身,碎步退下。
德科斯緩步踏了進來,彎腰拾起了那束麥子,在仔細看了看後搖頭道:「北方的麥子現在都成這個德行了呀!」
「這個只是物信,等魯素大哥到了,我們恐怕就要為接下來的饑荒做準備了。」我搖了搖頭。
「饑荒呀,其實從兩年前就把種子種下了,現在不過是收穫並不甜美的果實而已。」德科斯將腐爛的麥子捏成一團,然後塞進了口袋。
從王歷一三五二年爆發戰亂以後,牽涉進的數個國家早就無心農事,一直以來沒有爆發大的饑荒,多半虧了以前庫存的糧食以及去年的豐收,但是今年……秋日的雨水比我想像的更有危害性,從那束爛麥子上,魯素大哥已經清楚告訴我一個信息--歉收。
對於精算著每一粒糧食的捷艮沃爾和蘭帝諾維亞來說,這無疑是宣判了大饑荒的發生。
「如果我們不是戰死在沙場上,而是餓死在這丹魯城裡,那就是大笑話了。」我長歎了一口氣。
「等吧,或許魯素帶來的並不是太糟糕的消息。」
「但願吧……」
窗外的烏雲壓的更低,不一會,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來。今年的秋天呀,真是憂愁的日子,在感歎了這一聲後,我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望著遙遠的天際,靜等著北方的人。
※※※
十月十一日,蘭帝諾維亞和捷艮沃爾方面的主事者秘密進入了丹魯……
昏暗的燈火搖晃著,將房間裡數人的影子任意扭曲,坐著的人都沒有理會這個,只是將目光死盯著圓桌上的一份卷宗。
「……連日陰雨,就算是搶收下來的糧食也大部分霉爛。唯一運氣的是還有幾個晴朗天,但是也僅僅保下了六十萬石糧食,加上原來的庫存,只夠我們四個月。過了這個期限,大批大批的人就會餓死!」魯素抽動了一下臉部,不情願的說出這個事實。
「必須隱瞞這個事實,現在的捷艮沃爾並不穩定,如果這種消息傳出去,恐怕就是一場大災難了。」剎爾利長老低聲道,然後輕咳了兩聲。
「我已經命令糧倉的人白天運進糧食,晚上秘密運出,給大家一個假象。但是到了時候,終究隱瞞不了,萬一領地裡發生什麼騷亂,我們很難收拾。」魯素的眉毛深深皺在一起,一隻手不自禁的抓著頭髮。
「其他國家呢,我們有沒有可能去收購糧食,只要能買到,不要在乎錢。」我轉過頭,望著德科斯。
德科斯搖了搖頭:「沒可能,我早就派了人去辦此事,但是各國今年的收成都十分慘淡,必須靠庫存勉強維生。就算出一千金,一萬金,也買不到呀!」
在一片沉寂後,梅爾基奧爾道:「如果有可能,我們不應該再接納更多的難民,而且,開春以前的攻勢有必要停止。現在,佔領更多的土地,就意味著更多的人口,受到牽累,我方餓死的人就遠遠不止幾千這個數字。」
「是呀,梅爾的話不錯,如果背負上餓死太多人的惡名,我們也就不用混下去了。最好呢,把這個惡名轉給我們的對手。」德科斯點了點頭,做出贊同梅爾基奧爾的表情。
敲打著桌子片刻後,我掃視了一下四周:「難道為了少死幾個人,就拒絕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真沒有其他辦法了?」
在座的幾個人齊齊搖了搖頭。
魯素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最理想的估算,因為饑荒而產生的難民也將有一百萬,就算裡面只有十分之一湧進這裡,我們的糧食也堅持不了幾個月。到時候,不是少死幾個人的問題,而是讓捷艮沃爾和蘭帝諾維亞的人全數陪葬的問題呀!」
「是呀,而且離我們最近的亞魯和艾爾受戰亂影響,今年哪裡還有什麼收成,一百萬人裡至少有八十萬是這兩個國家的,那就是說,要是我們仁慈一點,一個月裡,我們的領民數可以翻上兩個跟頭。梅爾呀,你算算,我們能撐幾天。」德科斯笑著道。
被點名的梅爾基奧爾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沉聲道:「一個月,只能一個月。」
房間裡的燈火更加昏暗,列座幾個人的面孔都模糊起來。
一聲輕輕的歎息滑落嘴角,我抱起雙手望向了屋頂。這個真是苦難的選擇,為了保護領地裡的十幾萬人,我們就要硬著心腸拒絕更多的難民;但是接納難民,那是把更多的領民往死地裡推……死亡的數字擺在面前,現在不過是伸手選一個而已,如此的殘酷,足夠讓我感受到個人的無力。
「自己做主意哦,有時候選擇很痛苦。」德科斯捧起了茶杯,輕吹掉上面浮起的水汽。
※※※
「那就夠了,在那之前,我們只是做準備。軍師,買糧食的事就有勞你了;還有就是保持領地裡的穩定,就拜託魯素大哥和剎爾利長老了。」
「知道了。」
在回應了這句話後,德科斯突然笑了起來:「你們看,我們的指揮官是不是成熟了很多呀!」
剎爾利摸著鬍子道:「不錯,不錯,比前些日子長進多了。」
「有為帥者的氣息了,法普兄弟,你快脫出將軍的局限了。」魯素瞇著眼睛,一臉的光彩。
「那是,他可是對著流星說出偉大願望的人,上神的關照已經產生效果嘍。」德科斯笑的更開心了。
抓著頭髮,我只感覺到臉上有點發紅,在抓了抓頭髮後,我對德科斯道:「軍師,不要取笑我了。現在最主要的是公主殿下的登基大典,我說過,要在丹魯的上空放漂亮的煙花。」
德科斯點了點頭:「不錯,這樣還可以穩定民心,說不定還能降伏那些頑固抵抗的貴族,這事應該急著辦。」
「不過在主持大典的事上,我可是連騎士稱號都沒的平民,要弄的正式點,最好有個合適的人選。」
「合適的人選嗎……有了,那個繡著麋鹿家徽的降伏者,叫什麼來著。」
「普雷斯頓.德.奧維爾公爵。」梅爾基奧爾道。
「對,就那個普雷,讓他主持公主的登基禮,一定會感動的哭出來吧!而且身份上也合適,怎麼說也是個公爵。」德科斯輕點著頭,笑了起來。
「嗯,確實想不出其他什麼好的人選了,到最後,卻要向舊貴族的禮儀低頭,還真是喪氣呀!」我搖了搖頭,王國的正統現在由我扛起來,可不要到最後,成為第二個夏拉代議官呀!
「沒辦法,這個表面工夫一定要做,到底可以少死很多人。」
「是呀,少死好多人呀!」我把頭轉到了窗外,兩輪明月顫顫的掛在半空,將柔和的光芒灑進這昏暗的屋子裡,如雪般潔白……
普雷斯頓雖然投降了流浪兵團,但是並沒有被當作階下囚來看待,對於這位稀有的貴族騎士,我們還是給予相應的待遇。
他依然居住在原來的居所,只是身邊的侍衛換成流浪兵團的戰士而已。
為表尊敬,我並沒有召見他,而是直接帶著德科斯上門探訪,可能是出於驚訝,普雷斯頓公爵很快做出了回應,在正廳裡甚為正式的面見了我們。
「讓在下當主持大典的司儀?讓在下這個階下囚?」普雷斯頓眨著眼,然後直視我的眼睛,似乎想從那裡得到什麼答案。
「是呀,想來想去,要把事情搞正式點,非你出馬不可。」德科斯笑著在旁邊道。
「如果是貴官想登上王國高位的話,恕在下不能答允。雖然在下已經投降貴軍,但是這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並不意味著在下將連靈魂一起出賣給貴軍。」
普雷斯頓開口在下,閉口貴軍,文縐縐的腔調聽得我一陣發麻,在揉了揉耳朵後,我連忙道:「我可沒那個意思,真正要登基的是米娜維亞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原來在艾爾法西爾綁架殿下的就是你們!」普雷斯頓露出驚訝的神情,忍不住大聲喝道,上身微微立了起來。
「我們可沒有綁架公主,是拯救,為了避免亞魯法西爾被艾爾法西爾吞併。我們可不想丹魯依斯的噩夢再發生一次。」
雖然沒有特拉維諾人的姓氏,但是從普雷斯頓的模樣上,一看就知道有特拉維諾血統,「丹魯依斯吞併事件」他肯定有所耳聞。
果然,普雷斯頓的臉上在劃過一絲驚詫後,點了點頭:「不錯,艾爾法西爾人確實有可能那麼幹,請恕在下失禮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在下願意效勞,而且在下也會動用一切關係通告尚在正統軍的同事,拋棄成見共襄盛舉,光復亞魯法西爾之正統。」
「那就有勞公爵閣下了。」向普雷斯頓點頭示意後,我轉過頭,對著德科斯笑了一下,一切順利,德科斯摸著鬍子,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丹魯的大街很寂靜,除了我們碎步前行的聲音外,就只有一兩聲犬吠,月色柔和的灑在青石板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王國正統還真是有大賣點!」望著天上的月亮,德科斯突然停下了腳步道。
我微愕了一下,歪著頭,靜等著這個老狐狸的下一句話,德科斯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血統的力量在百姓眼裡也很重要吧,就算是德拉科普也必須套上王親的外殼,才有機會當一個竊國者。」
「軍師,你的意思是……」模糊著把握著老狐狸的思想,我試探的問著。
德科斯笑了出來:「只可惜你太白癡了,聰明點的,早把那個米娜什麼的娶回家,當上親王,然後名正言順的掌握整個亞魯法西爾。那時候,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就沒必要擔負太多的顧慮了。」
我笑了笑,然後搖搖頭:「讓閃人的血流淌在高貴的亞魯法西爾王室血脈中,想想都會讓那些貴族發瘋的。更何況,我已經是那種死後只能下地獄的人,更沒必要污垢王室了,我可不想當第二個德拉科普。」
「其實,那個德拉科普,說不定也懷著很偉大的正義哦。」冷不防,德科斯冒出了這麼句話。
我楞了一下,德科斯的話還真難以讓人苟同,但是……驅散心中的疑惑,我前行了兩步,然後轉過身:「軍師,不管那個德拉科普有天大的理由,他對於我來說只是敵人。他的正義等他勝利後再去說給百姓聽吧,至少我是聽不見了。」
「真是犀利的見解,想不到你也有開竅的一天。」德科斯哈哈笑了起來。
「我說了什麼嗎?」
「……你這個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癡……」
「是嗎?」我抓了抓頭,望著德科斯,然後是一陣沉寂,月光照在德科斯的臉上,這才看清楚他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戰鬥的歲月還真是催人老呀!
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德科斯回答道:「是呀,不過白癡得讓人喜歡而已。」然後丟下了一串的笑聲,劃破寧靜的夜躥上了九重天,回應他的笑聲,我也禁不住笑了出來。
兩個人互相搭著肩膀,在近衛詫異的眼光中大步跨出,留下了身後被月光拉長的影子……
※※※
「為什麼兵團的帳目上永遠是赤字呢?」這個是瑪古拉的名言,通過北方貿易盈餘的百萬枚金幣,購買糧草的款項超過九十萬,米娜維亞公主的登基典禮也耗費驚人,到一切準備完畢的十一月十七日,兵團能夠動用的資金僅僅剩六十枚金幣,而接下來需要支付的款項卻超過了六萬,主管財務的巴笛這天總是拉長了臉。
「不過,丹魯的佈置還真是沒話說。」
為了顯示這次登基大典的正式,普雷斯頓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想不到這個瘦小的貴族不但守城能力一流,在操辦這種事上也有不遜於魯素的能力。
主要的大街兩旁粉刷一新,並懸掛上了象徵吉利的紅燈籠,而大街上的青石板也如同全數換過一般,在陽光的直射下閃閃發亮。
為了顯示新政權的權威,召集為當日儀仗的包括龍騎兵在內總計兩千四百人,光是購買全新盔甲一項上的花費就將近七萬枚金幣。
其他如女王的御輦、登基大廳的裝潢更是極盡奢華,以至於讓我產生萬一發生饑荒,怎麼去面對百姓憤怒的憂慮!
不過有一點必須承認,在普雷斯頓的刻意安排下,十一月的最後幾天,全大陸的戰事停歇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眼珠都被吸引到丹魯,這個特拉維諾的聖城。
「法普這個傢伙,他以為他是誰呀!居然舉辦這種大典,他不過是個卑賤的閃民而已!」
「普雷斯頓這個沒廉恥的傢伙,居然跟著賤民一起胡來,真是丟盡我們貴族的臉。」
「想不到流浪軍實力那麼大,那麼我們的立場……」
「如果真是公主殿下,我們有必要重新認識自己的道路,我們要走在真正的正統之路上!」
……
各式各樣的喧嘩從聖陸的每個角落竄到了丹魯城,我的耳朵裡,其間夾帶著無數的咒罵和獻媚。
在一部分人堅決抵制的同時,另一部分則開始了傾斜的動作,一個月來,表示願意歸順,聽從流浪兵團指揮的貴族超過百人,在他們的手中,捏著數千人的兵力。
「流浪兵團真是個暴發戶呀!」這是當時的感歎,幾乎是一夜之間把兵力提升到一個讓人驚恐的數字,降伏的貴族軍、特拉維諾的義勇兵、艾爾法西爾的流亡戰士,加上本隊,總數超過兩萬人。
光是從數字上看,已經是能夠與德拉科普叛軍相抗衡的力量,但是內部糧草的供應與各部隊相互之間的不信任,這只不過是把一個小而精幹的流浪兵團,擴充成一個大而雜亂的亞魯法西爾解放軍而已。
「全部是問題,說不定流浪兵團會因為此而被毀滅。」這是德科斯一針見血的見解,帶著這絲無奈,我踏進十八日,這個史稱「丹魯正統登基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