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歷一三五四年一月一日,新年誕。
上神似乎眷顧著戰鬥著的人們,從昨天開始,天上就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到了今天,積雪已經漫過了膝蓋,而天上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積雪化開前,雙方都很難開戰了。
「看樣子,老天也厭惡血色了呀。」捧著熱騰騰的茶杯,德科斯獨自站在大帳口感歎著。
我搓了下手,捲進的寒風讓我的手指發顫,連忙更靠近點火爐,而一旁的瑪古拉發出了不滿的聲音:「我說德科斯,能不能把門掩上呀,你想凍死我們呀!」
「看看雪不是很好嗎?」一臉的陶醉,德科斯絲毫沒有動手的傾向。
「有什麼好看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看著就讓我想起懷頓諾爾人。」瑪古拉加了根樹枝,火一下旺盛起來。
「你就不懂了……」
還沒等德科斯說完,雷帝斯就從座位上猛的站起,一把扯進了他:「呼」的一聲拉下了簾子,然後瞪大了眼睛道:「我們特拉維諾人不喜歡寒冷!」
德科斯張大了嘴巴,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意思的喝了口茶後恢復了自然。
營帳中團團圍坐著兵團軍官們均露出了笑色,即便是精明的老狐狸在單細胞動物的直線運動下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吧,在短暫的輕鬆後,每個人重新籠上了嚴肅的表情。
「繼續說……」
我向帳中錯愕呆立的年輕人點了下頭,這個被派遣在迴廊那頭的斥候清了下嗓子接回了被打斷的報考。
「卡斯喬依的部隊加緊了對迴廊那頭的清洗,到昨天為止,已經有六個村落被冠上通匪之罪,迴廊的出入基本被封鎖。此外從懷頓諾爾內部流傳著第二軍快要動了的消息。」
「懷頓諾爾第二軍,那個捨爾諾夫指揮的第二軍?」德科斯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應該是吧……」
「真是困惑呀,那個捨爾諾夫插手的話,就不太好辦了。」
軍官們互相望了一眼,紛紛搖起了頭,我略略搜索了下記憶中的名詞,很快就瞭解了這個新的對手是誰了:年近五十的老將,有著「懷頓諾爾城牆」之美譽的第二軍指揮官,經歷大小戰爭過千,戰敗的次數不到十次,簡直可以媲美當年塞維亞的「不落名將」凡尼塞克。
「這可是個比烏龜還殼硬的傢伙呀。」我們的軍師是如此評價的。
「如果加上第二軍的話,我們將面對一萬七千人的大部隊。」
寒著臉,梅爾基奧爾統計了數字:「而且更重要的是,由於大雪以及敵方的封鎖,商路已經不通,就算在春天前不開戰的話,我們積蓄的力量也很難和這支部隊抗衡。」
「看樣子,光是比拚戰鬥力的話,我們已經輸了呀。」我點了下頭。
「不會法普你想放棄吧?」瑪古拉張大了嘴。
放棄?這可是從來沒有的想法,不過對付那麼大的部隊,還真是讓人苦惱的工作,該怎麼辦呢?雙目空望著被簾子隔斷的外面,我陷入了思索,並沒有回答瑪古拉的問題。
「決定了!」在考慮了片刻後,我站了起來,在軍官們詫異目光的注視下,大步走到了簾子前,一把扯開,呼呼的寒風立時捲了進來:「我們先開新年誕的慶祝會,就在雪地裡,瑪古拉,立刻去收購大的煙花,今天晚上,我想讓迴廊那頭的人也能感受到我們的喜慶。」
「那敵人的事……」
「一切等慶祝會結束後再說,現在頭很痛,關於這些不再考慮。」
「你不會真的放棄吧……」
「如果敵人也這麼認為的話,我不會介意。」
乾脆結束了商議良久的會議,我走到了雪地裡,讓一片片晶瑩的雪花打在臉上,感受著冰涼,我張開了手,將這個姿勢凝固在帳內軍官的注視下。
「他是不是瘋了?」雷帝斯喃喃自語……
當夜
在迴廊流浪兵團控制的一側燃起了無數的篝火,星星點點的可以媲擬天上的繁星。
「蓬——」一束火球搖搖晃晃的竄上了半空,然後在那裡綻放開來,猶如春天怒放的草菊,四濺的火星在夜空中劃下了漂亮的軌跡,沿著那一道道亮弧,更多的火球掠向了天空,將新年的夜晚點綴得無比絢麗多彩。
我搓了下手後,仰頭望著頭頂:「如此絢麗的色彩,迴廊那頭的斥候應該看的很清楚吧,過不了多久,對方就可以知道我們在大擺宴席了。」
「真的很漂亮呀!」亞尼漲紅了臉,興奮的在旁邊拍手叫好。
「是呀,每個都是一枚銀幣。」抽搐著臉,巴笛惡聲道。
「如果能引起敵方注意的話,一枚金幣也值得呀。」我響應了巴笛後收回了目光。
「什麼?你以為那是產金蛋的雞呀,那只是消耗品!消耗品知道嗎,不會有利益產生的呀,你還想用金幣?今年的特別貸款我會要求會長少給點的!」巴笛的怒火瞬間爆發,在我背後咆哮著。
我輕輕避過了他的口水,扯住梅爾基奧爾:「你挑選一千名士兵,現在就讓他們睡覺去。」
「是的,大人。」
「還有,今天是節日,讓戰士們高興點,除了酒其它隨意供應,由軍隊裡面掏錢。」
「知道了。」
點了下頭,梅爾基奧爾立刻離去辦理,我蘇了口氣,回頭望向了迴廊的另一頭,腦子裡迅速迴旋起來:
原指揮官切奇科夫雖然冷血無情,但是對士兵的調動,乃至對戰場的把握比現在這位靠權勢爬上高位的卡斯喬依將軍要出色的多。有他在,看見如此奪目的煙火大半會派遣趕死隊,勝了固然可喜,全軍覆沒了也無傷大雅。
不過換成現在的這位,滿腦子只想快速建立功勳,離開這個該死的迴廊,如果是要突襲的話,一定會調用大部隊。
現在的迴廊積滿了厚雪,進程中大約會產生一成的非戰鬥減員,到了這兒,大概還會有三千士兵,這些疲兵,只能用來建立兵團的武勳。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上上之選了,怕就怕這冬夜的寒風讓我們的卡斯喬依將軍沒了出擊的勇氣,那就要換我走那麼長的路去拜訪他老人家了。
「算了,離天亮還早著呢,先看看對方的表現吧。」
從口中呼出了霧氣,我輕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走回了熱鬧非凡的軍營中,在那裡,兵團的戰士們放聲高歌,舞蹈和美酒讓新年的氣息更加濃郁。
就這樣,在歡歌笑語中度過了兩個時辰,當眾人顯露出疲憊時,斥候的報告也傳到了我的耳中。
「……大雪,懷頓諾爾第三軍進入迴廊,新年第一場戰爭開始……」史學家如此記錄著,時間定格在一三五四年一月二日的凌晨。
「終於來了呀,等的我好累呀。」活動下了身體,我站了起來,悠揚的軍號聲也傳遍了這個軍營,休息的千人隊離開了軍帳,全副武裝的列隊完畢。
「我們去迎接懷頓諾爾人!」高聲呼喊了一句,在士兵們揮舞兵器熱烈響應後,我帶著一千名士兵沒入了白雪織成帷幕中,而後面的三千名士兵緊急休整,將在半個時辰後陸續出發……
扛著長槍,縮著腦袋的懷頓諾爾士兵稀稀拉拉的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白色的盔甲在漫天的雪花中顯的模模糊糊,有時候還真難分辨出來,稱呼其為雪人也不為過。
「大概有五千人。」即便有心理準備,斥候的報告還是讓我抽了口涼氣,敵人這次可以說是傾巢出動,就算是正攻也不過如此。
「敵人的指揮官在哪一部分?」一點點突襲沒什麼用處,還不如直突本陣,混亂掉敵人的指揮系統後,再慢慢收拾剩下的敵人。
斥候吞嚥了下口水,費力道:「還在迴廊另一頭。」
「什麼,迴廊的另一頭?指揮官居然沒有親臨第一線!」
「是的,大人,從前線斥候傳來的消息確實如此,在迴廊那頭還有大約一千人左右,敵軍指揮官的大旗一直在主帳邊。」
「這樣呀……」似乎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好,如果是這樣,那麼行動要做點改變。
「立刻通知後續部隊,告之德科斯軍師,敵人指揮官沒在軍列中,我先鋒部隊將直接突襲敵人大營,怎麼對付五千敵軍全權委託給他。」
候點了下頭,消失在雪幕中。
「庸將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貪生怕死。」
略略恥笑了第三軍現任指揮官後,我下達了全軍隱蔽的命令,一千名士兵散入了兩邊。
躺在雪地上,居然還能感覺到一絲暖意,飄落的雪花很快將我密實的掩蓋了起來,僅留出了一雙眼睛注視著陸續通過的懷頓諾爾部隊。
急忙趕路的他們根本沒有注意旁邊的異常,在喘出一縷縷白汽後,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雪幕中,留下也只有地上紛亂的腳印,黑漆漆的分外耀目。
一縷化開的雪水沿著我的臉頰滑進了脖子中,在接觸到我衣甲下的肌膚後又化成了水霧,還沒來得及透出我的衣甲就被透人寒意凝結成冰凌,第二縷……身體的熱量被飛快的掏空,讓我產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覺,笨蛋也知道現在睡著了意味著什麼,咬破嘴唇用痛楚刺激自己,強打著精神目送著最後一名懷頓諾爾士兵消失後,我連忙站了起來,活動了略顯僵硬的四肢後,揮手向四周示意。
隱蔽的士兵一個個爬出了雪堆,再也沒有起來的人成了第一批犧牲者,沒有哭泣,剩下的士兵緊跟著我向迴廊的另一頭飛奔而去……
七百二十。
這是最後和我一起到達的士兵數,在經過一日的長徒跋涉後,就只有這些人還能跟隨著我,其餘的,無一例外,都凍斃在路上。
在我們的面前,是燈火通明的敵人大營,隱約可見的是僅有站崗的數名士兵,其餘的一切,就如同完全裸露一般。
「大……大人,我們到了。」有點激動,一名士兵發著顫音道。
「我們到了。」重覆了他的話,我點了下頭,看著眼前毫不設防的敵人主帳,我知道一切的犧牲已經值得,頭上的風雪在阻止了我們那麼久後,只能發出無力的呻吟,現在,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了。
「前進!拿下敵人後,我們就在溫暖的營帳裡休息!」
發出了最後一道命令後,我拉上了面罩,率先走向了敵人的營帳。
「什麼人?」站崗哨兵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是回來報信的嗎,那些還在慶祝的盜賊那麼快就完蛋了呀,還真是不堪一擊呀,咦——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呀,身上的徽章好奇怪呀,嗚——」
抽出了彎刀,終止了哨兵喋喋不休的問話,在他的屍體軟倒在地上前,戰士們已經推開了營帳的大門,發出了狼嚎般的叫聲湧進了營區,手上的火把飛舞著落到了堆在附近的草垛上,一波波的熱浪加速了血液的循環,慘叫聲響徹在敵人陣營的上空。
從第一把劍刺入敵人身體到灰色的人流捲過整個大營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微弱的抵抗化成了飛濺的鮮血,灑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在各處盛開起人造的血色櫻花後,我在數十名士兵的簇擁下進入了敵人的主營。
此時各處零星的戰鬥還鳴奏著最後的音樂,但在不久後,幾聲淒厲的慘叫就為它們劃上了句號。
只有在那裡,還響徹著密集的兵刃格鬥聲,我們遭遇了出乎想像的頑強抵抗。
銀白色的超重甲步兵,高出常人一個頭,披掛著由鐵板組成的盔甲,感覺和移動的人型堡壘沒什麼區別,如此笨重的士兵是我平生僅見,厚實的盔甲讓刀劍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痕跡,由於太過臃腫,已經不適合揮舞刀劍,裝在他們手臂上的赫然是流星錘。
就是這些怪物,揮舞的流星錘在晃動間奪走了二十七人喪命,他們的屍體就堆積在離主帳數步之遙的地方,幾乎分辨不出原本的人體,而他們的鮮血在那些重步兵白色盔甲上塗出了一朵朵斑斕的印記。
「呀!」一名士兵發狂的衝了上去,手上長槍刺在敵人的盔甲上,在綻放出一點火星後,整個滑了開去,流星錘就在這個時候重擊在他的下巴上,只聽見骨骼碎裂的響音,他的身體就飛躍過我的頭頂,摔在了後面的遠處,血一下將地染紅了,第二十八個。
「退開!」制止了士兵們繼續的衝擊,我站到了這些鋼鐵巨人的面前,入耳的除了雪花飄落的沙沙聲外就是流星錘鼓起的風聲。
透過頭盔上的細縫,對方冷冷的注視著我,不便移動的他們至少在現在沒辦法威脅到我,細數了下一共有十二個,剛好把大帳守護起來。
越過流星錘的間隙,還可以看見幾個輕甲的侍從護衛著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
「卡斯喬依將軍,投降吧,戰鬥已經結束了,這些鋼鐵守護不了你多久。」
光是看外型,就知道那個胖男人是現任第三軍指揮官,裹在華麗外衣下的身體不住顫抖著,蒼白的臉上還掛著僥倖的神采。
「我……我的五千大軍馬上就會回來的,十二名白銀騎士就可以掃平你們這些逆匪。」
發顫的聲音使強硬的語意聽上去更像是求饒,我還真為他的手下感到悲哀,不過,說到底,是我把他扶上這個位子的。
「弓箭手!」沒有太多的工夫和他蘑菇,我乾脆的呼喚了最實用的兵種。
幾十名弓箭手快步來到主帳前,搭箭瞄向了卡斯喬依將軍的腦袋。
「我投降!」淒厲的慘叫,在無數人鄙夷的注視下,卡斯喬依將軍大人掏出了白色的手絹,力戰的白銀騎士們齊齊發出了一聲哀歎,將流星錘扔到了地上,短暫的偷襲就這樣結束了。
位於主陣的一千名守軍戰死者不到一百人,下落不明者大約三百人,包括卡斯喬依將軍在內的其餘人被俘虜,在敵人的營帳中休整了一段時間後,由一部分士兵押解俘虜,而我帶著另一部分士兵穿上了懷頓諾爾人的衣甲後,連夜向迴廊裡趕去,在那裡的戰鬥並沒有結束。
首先碰見的是圍困塞維亞的一千名懷頓諾爾士兵,在刺骨寒風下無力的向要塞內吆喝著勸降。
「大營被突破了,將軍丟下我們逃走了!」初一搭面,我就扯開了嗓子如此喊道。
驚愕的懷頓諾爾人立刻陷入了混亂,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假扮成敵人的我方士兵第一時間擁擠進對方的陣營中,將後面的戰況加倍渲染開去:「到處是流浪賊呀!我們已經被切斷後路了,回不了家了!將軍一個人跑了!」
「混帳,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指揮官們大聲呵斥著,但很快也成了目標。
我抽出了懷頓諾爾的劍一把刺進了臨近軍官的身體,突兀了下詫異的眼神,他掙扎了下就倒斃在地上,舞起劍,我高聲道:「當官的就沒把我們當人看!這麼冷的天還讓我們到這個鬼地方來送死!我們回家去!」
「奸細,是敵人的奸細,啊——」
混入的士兵們同時開動,頓時幾十具屍體倒在了人們的腳下,現在的懷頓諾爾人哪裡還能分辨出是非,亂糟糟的發了聲喊,立刻四散開來,而此時在城裡的守軍乘勢湧出,徹底摧毀了敵人的戰鬥慾望。
滿地都是跪倒投降的敵人,站立著的只有扯出流浪兵團標誌的我方士兵,這一次比襲擊敵人大營還來的輕鬆,己方幾無損傷,就全殲了敵一千人。
「其它人呢?」雖說沒指望德科斯漂漂亮亮的打一場攻防戰,但是本來應該駐守在這的三千大軍居然丟下了塞維亞全數消失,空空蕩蕩的軍營直接就成了敵人的那也太奇怪了點。
「逃了。」特亞斯一臉的不滿。
「逃了?」
「是德科斯大哥的主意,他不想和敵人交戰,率領部隊向蘭帝諾維亞方向撤退。」要塞的另一名指揮官接過了話題。
我看了雅修半響,然後點了下頭:「繼續趕路!」
踏過厚實的積雪,在通過塞維亞的路段上,倒斃的屍體明顯增多了起來,大部分是隸屬懷頓諾爾第三軍,裸露在積雪外的面孔一個個綻放出青綠的色彩,空張的雙眼早就失去了焦距。
除此之外,被丟棄的盔甲、戰盾驚人的多,上面的花紋幾乎全是流浪兵團的標記,乍看之下,會讓人產生德科斯他們是不是光著身子在逃跑的感覺。
當所踏都是屍體的時候,我停止了追趕的命令。
「大人,不追了嗎?」
「我可不想成為地上的屍體。」到現在我已經瞭然了德科斯的主意,丟掉了負重的盔甲、盾牌,輕裝「逃竄」,當全副武裝的懷頓諾爾士兵在大勝的刺激下奮力追趕時已經踏進了地獄。
「現在的德科斯,估計已經在蘭帝諾維亞泡好清茶了吧。」
望著蘭帝諾維亞的方向,我輕笑了下,這場戰爭已經勝利,沒有必要再浪費兵力了。
「我們回塞維亞整修!」
此時,能聽到這個命令的士兵已經不到三百人,跟隨我戰鬥的千人隊,有著數倍戰死者的凍亡人,老天爺在這點上對交戰的雙方都很公平。
德科斯的消息在三天後才傳了過來,狡猾的狐狸在接到我的通知後就果斷下令解除所有負重,將能保暖的東西盡量披在身上,然後丟下了滿地的盔甲、盾牌,甚至連主軍旗都扔在了撤退的道路上,連夜趕回蘭帝諾維亞城。
而敵人的反應也如常人般奮力追趕,被勝利沖昏腦袋的他們在接觸到蘭帝諾維亞厚實城牆後立刻清醒了過來,但是為時已晚,在冬季,打長期戰就如同自殺。
圍困了不到一天,就撤離了,在逃竄回來的路上,接受了飽睡了一晚的流浪兵團尾追,大部分人投降,小部分凍死在路上。
就這樣,懷頓諾爾第三軍的大旗轟然倒塌,戰死者約為一千人,其中八成以上為凍斃,指揮官卡斯喬依以下四千人被俘虜,可謂全軍覆沒,而對應的是流浪兵團的不足一千人的死傷。
對手只不過是邊境上的流浪賊而已,卻讓懷頓諾爾遭受了自開國以來最大的慘敗。
聽聞這個消息後的懷頓諾爾王庭在長長的一個時辰中無人說話,最後是懷頓諾爾聖王在長歎了一口氣後說下了這麼一句話:「懷頓諾爾完了。」
緊接著,在全國各地的懷頓諾爾王旗緩緩降下了一半。
王歷一三五四年元月六日,懷頓諾爾國難日……
懷頓諾爾第二軍在兩天後正式開拔,大約一萬名士兵在老將捨爾諾夫的指揮下,浩浩蕩蕩的向迴廊開了過來,隨軍的還包括相同數目的工匠,兩萬人的洪流一下將迴廊的出口給淹沒了。
在眾人猜測著「懷頓諾爾城牆」究竟什麼時候進攻的時候,從前線斥候兵傳來了「敵人開始修築城堡」的驚人消息。
剛回到蘭帝諾維亞休整的軍官們不得不從新聚會在一起,商議對策。
「果然是大殼烏龜呀……」在地圖上標注出了三個成品狀排列的城堡,死死的掐住了迴廊的出口,在城堡間開始修築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壕溝和刺馬,這個工程一旦修築成功,我們就沒有任何機會走出迴廊。
換句話說,我們被封閉在蘭帝諾維亞狹小的環境中,爾後就全看懷頓諾爾人的高興了。
「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老傢伙會那麼變態呀。」
瑪古拉搖著腦袋:「現在好了,我們真成了魚缸裡的魚,就等著別人來撈了。」
「在冬季,我們不可能出擊,幸運沒有第二次。」
梅爾基奧爾很快打消了我的僥倖心理,大家都知道,捨爾諾夫不同那個庸才,他是不會給任何機會的。
而且,現在在懷頓諾爾王庭也沒人膽敢說換將了,在懷頓諾爾聖都正在大肆清理那些以前換將呼聲最高的大臣,全數被扣上叛國罪,被砍掉腦袋的大有人在。
「在懷頓諾爾的間諜活動也受到了挫敗,已經有人被處死了,現在只好暫時停止了。」
放在檯面上的還真是一片哀雲,大勝之後就是大悲好像成了流浪兵團的招牌了,我暗自嘲諷了下:「至少在現在,我們可以休息了。」
「乾脆我們也造城堡,把整個迴廊都封閉起來算。」
瑪古拉的提議驚嚇了一片人,望著大家投過去的目光,他吞嚥了下口水,繼續道:「不行嗎?反正我們的目標是亞魯法西爾。」
「如果封閉了迴廊,蘭帝諾維亞的商路就太過崎嶇,在商業用途上就減到了最低點,很快會影響到在城市裡居民。一旦到了春季,商業活動開始頻繁的時候,有可能造成大批市民的出走,到時候市民收入這塊就會產生大的虧空,繼而影響到整個兵團的生存。」
用著平靜的語氣,梅爾基奧爾宣判了「瑪古拉計劃」的夭折。
張了下嘴,瑪古拉坐了回去,不再發言。
「我們特拉維諾人打先鋒,再和懷頓諾爾人干一仗,直接把整個懷頓諾爾滅了算!」雷帝斯毫無建設性的提議別人都懶得理睬。
在他一旁的塔特姆翻了下白眼道:「打什麼?用你那身粗肉把堡壘撞開呀!」
「你小看我們特拉維諾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雷帝斯跳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到了塔特姆身上,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安靜。」法爾切妮輕聲說了句,幽雅的將長槍橫置在桌子上。
雷帝斯抓了抓頭,悶聲坐下,壓的凳子發出了清脆的響音。
有這麼一批同伴還真是我的福氣,每一次會議都能領略到不同的鬧劇,流浪兵團最近沿著戰鬥——開會——再戰鬥——再開會的軌跡有序的向前邁進,估計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安穩的踏進一三五五年吧。
「加強防備,外交,休息。」速有點寒冷的聲音打破了會議的沉悶,綠瞳的風族人一下成了眾人注視的焦點,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言的他一直扮演著塑像的角色,從他嘴裡崩出的八個字雖然簡單,卻也是現在最實用的方法。
「按照速的提議吧,亞尼,你通知下魯素大哥,讓他負責使節團,用蘭帝諾維亞的名義和懷頓諾爾交涉;軍師,希望在敵方區域的間諜們收集一切情報;梅爾基奧爾,你負責在塞維亞一線的防禦;其餘部隊進入冬季休整,允許士兵回家探親。」
「如果讓商會的人知道封鎖道路會丟掉多少錢的話,我們的工作可以減輕很多哦。」德科斯加了一句。
「那麼這個就由你的間諜兼任了。」
「好的好的,反正也是差不多的工作。」
「從現在開始到開春前都不會有戰鬥了,乘這個機會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
在敬了下禮後,軍官們陸續離開,一如往常,我們的軍師慢悠悠的坐著,臉上掛著開小會的神秘表情。
「德科斯軍師,你還有什麼事?」
「帶你去看樣好東西。」搓了下手,籠上了街頭小販的職業笑容,德科斯吐出了讓我打了個寒戰的話,還沒等我做出回答,他就扯住了我的手,拖向一個陌生的地方。
「到礦山來幹什麼?」我掃視了下四周,入目的除了積雪就是一個個黑漆漆的礦洞,這裡是離蘭帝諾維亞城並不是太遠。
在四下張望了下後,德科斯拍了下手,隨著清亮的響聲,從四周的雪地裡神奇般冒出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來,標準的輕甲步兵配置,但是在他們的手上並不是輕步兵的長槍或者大劍,而是一桿塗抹上白漆的鐵管子,這個形狀再熟悉不過,是火槍!
「這個不是被偷走圖紙了嗎,怎麼那麼快就造出來了?」
「嘿嘿,這可是我的心血,怎麼能那麼容易被人偷走,在議事廳的那份是偽本,有一些缺陷,一般使用看不出問題,一旦到了實戰,就可能產生動搖部隊的故障。整個大陸都在發展新武器,以大國的力量,遲早會有和火槍威力相近的武器出現,那還不如送給別人有缺陷的好東西,而且還是需要那麼多資金製造的東西,等他們發覺了,大量資金早就浪費了。偷的好呀,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送出去。」德科斯哈哈笑了出來。
我瞪了眼這個老爺爺,不得不佩服他腦子裡彎曲的回路,如此陰險的主意也能想出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真有點同情得到圖紙的國家。
「等到開春了,就是整個大陸震動的時候了,法普呀,我們就快刷新大陸的歷史了。」
「是呀。」
發出了一聲感歎,天上的雪花又飄落了下來,晶瑩雪白。這一刻,我突然產生了不敢注視雪花的感覺,比起它的純潔,受戰爭洗禮的我們有太多污垢了,但是,我有選擇嗎?在亞魯法西爾復興前,我沒有。
王歷一三五三年延續下來的冬季快要走完它的路程,後面的是將是王歷一三五四年的春天,不知道那時候的顏色還會像冬天那麼單調嗎?
大約在白色和紅色外還會陪襯上其它什麼顏色吧,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大陸的戰爭在那時還會延續,我的路遠遠沒有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