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WH一處占地極廣的超豪華別墅內,此時人來人往,大部分人手臂上都纏著黑紗;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靈堂內,安放著一口黑色大棺木,棺木正前方的供桌上立有一禎遺像,細細看去,卻不是陳少沖又會是誰。
靈堂內,有兩人正在說著什麼。
“師兄,是我無能,沒能保護好少沖,你責罰我吧!”一長衫男子站在一面容精干的中年人面前有氣無力地說著,言語間甚是誠懇。
精干中年人叫陳連山,是陳少沖的爹,至於他外表何以才是中年,這自不用說也是明了的。
聽了長衫男子的自責後,陳連山長歎一聲道:“如海,這不怪你,你自己都成這樣了,是該我向你道歉才對啊!哎……天作孽尤可贖,人作孽不可活啊!少沖這孩子從小沒了娘,是我沒有管教好才導致了今天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劇……等把沖兒的後事辦完,我和你回一趟師門,無論如何也要請得還丹一粒幫你恢復道行。”陳連山說完,拉來一張靠椅坐了下去,皺著眉頭,不知是在懷念死去的兒子還是在考慮其他什麼。
“師兄,你的好意如海心領了,我們從小一起入門,幾十年的交情,還說這些干什麼呢?只是我有點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少沖的仇就……”如海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不管怎麼說,他畢竟保護了陳少沖近二十年,談不上感情有多深厚,但這份時間沉澱下來的老少情義卻是不容抹殺的。
如海說完,就見靠椅上的陳連山緩緩抬起頭來,眼裡精芒閃過:“你放心,我的兒子再怎麼不是也該由我這個作父親的來解決……這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按你的描述,這人的修為應該至少在化氣後期,這還暫時不是你我能對付的,說不得還要回師門請出幾位師叔走一遭了;何況從他的行事手段來看很可能與‘魔元宮’有著關系,這就牽扯寬了,一旦事態發展開來,弄不好便是一場修真界的正邪之戰,所以在這件事上,還得回去請示一下才能作決斷。”
聽了陳連山的分析,如海也覺得有理,悄悄抹了下眼角,正容道:“全聽師兄安排。”
沉吟了一下,陳連山道:“如海,你等會去安排一下,吩咐各地眼線,密切注視周伯陽的行蹤,一有消息馬上匯報。”說完,站起身來,注視著兒子那面帶笑容的遺照,無數往事閃過心頭,一種無法言喻的悲涼湧出,眼角漸漸濕潤……良久,他才緩緩走到靈堂外,深深吸進一口氣,眼前又浮現出監控錄象裡的一幕幕,一陣凜冽的殺氣在他身上散發出來,自語道:“周伯陽,好一個魂飛魄散的手段!此仇不報,我陳連山誓不為人……”
……
閒言慢提,再說周伯陽自了結陳少沖一事後,身心輕泰之下,就想覓一處清淨之地好好錘煉一下體內金丹,順便把那柄繳獲的飛劍熔煉一番。當然,這樣做也自然有他的打算,從見到那劍的第一眼起,他就斷定那完全由玄鐵打造而成,若是能把裡面的雜質去掉的話,剩下的就是玄鐵精晶了,那可是燒煉法寶的好材料!要是能在紫電劍裡加入少許,那品質至少也要上一個台階。但是這念頭才起,就被他打住。算算時間,此時距無塵子屍解已整整過去了十四年,如果減去十月懷胎,現在他那轉世靈身也該有十三歲了,此時如不及時渡他出世,只怕以後難如登天了。
如此一來,周伯陽便只有先放棄了清修的念頭,一來是怕誤了渡無塵子的時機,二來陳少沖的死總是不會善了的,以後還不知會牽出些什麼事來,自己只有趕在事端突起之前找到無塵子的轉世靈身,先傳他些修煉之法,點化一番,免得以後歲月蹉跎,泯滅了那一絲真靈就麻煩了。
打算停當,周伯陽立即轉向湘黔湖廣一帶,那裡是無塵子當初屍解時所指的方向,雖然籠統,但也至少給了他一個明確的方向。
找尋無塵之余,他一路寄情山水,食露餐風,沿途每有村落或者人口稠密的地方,他就喚出二鬼,化作常人模樣,挨家挨戶打聽一遍,自己也探出神念,仔細地搜尋一番,這樣一來,頗費功夫,不過他也無法,這種尋人的事還真不能取巧。
這日黃昏,周伯陽行至一山頭,放眼望去,只見遠處落日余輝下,一條彩帶似的小河自西向東緩緩而去,翠綠的林陰間,兩排青磚房屋蜿蜒於水泥街道的兩邊,山林阻隔,望不到盡頭。其間炊煙繚繞,雞犬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漫步在街面上,一派山林小鎮的安靜祥和,與當初的長林村到是有幾分相似。
靜靜站著,周伯陽臉上不由浮起一絲苦笑,自語:“無塵子托付自己的事還真不是一般的艱巨,這茫茫人海,叫我往那裡去尋他這轉世靈身?哎……”長歎一聲,周伯陽正要抽身離去,突然又想起自己袖中的那柄短劍,暗討:“看來這找尋靈身之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不如先在這裡把這劍融了再啟程!想來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想罷,喚出追風、逐月,吩咐他們去這周圍探查一番,自己則就近找了處隱蔽的山洞,取出那柄短劍細細端詳起來。
當日周伯陽收這劍時,僅是憑著在《器煉玄要》中的一些描述來判斷其質地,此時才得以好好打量,此時才得以細細觀詳。
但見尺余長的劍身宛如秋水,道道水波也是的波紋蕩漾不定,湊近眼前一瞧,頓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劍把處,一個醒目的古篆‘海’字蒼勁有力。
“地底玄鐵,就是不同凡響啊!比我那桃木卻是要好上許多!”周伯陽看罷不禁感歎,隨即探出一絲真元,半餉後臉上又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可惜是手法、火候還有陣法的疊加都差得太遠,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感歎一番後,周伯陽輕撫劍身,真元過處,待那短劍內的禁制已破除得一干二淨,這才將其拋向空中,金丹鼓蕩,張口噴出一團丹火慢慢燒煉起來。
淡紫色的丹火在他面前輕微的跳動著,由於質地的不同,他這次倒不擔心這東西會燒壞,不過他也不敢大意,那不時溢出的熱力如果控制不當同樣會給他棲身的山洞乃至整座山頭帶來不小的災難,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周伯陽小心地在丹火四周布下兩重禁法,那不斷四溢的丹火之力才得以控制下來。
饒有興致地盯著丹火中的短劍,他開始等待著鐵劍融化的那一刻……一個小時過去了,劍還是劍……兩個小時過去了,劍體才開始微微泛紅……
“不會吧!這玄鐵也太耐燒了吧!”其實周陽到現在為止,在煉器上還是缺乏經驗,很多東西都只是停留在理論上,缺乏實踐經驗,就比如這地底玄鐵,若是按《器煉玄要》中的注解,那自然是丹火可融之物,但他卻忽略了一點,這把劍本來就已經過別人的熔煉,其質地已變,堅硬程度更是遠非玄鐵模胚可比,現在要再用丹火來熔煉,只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看著才微微發紅的劍體,周伯陽心裡不禁開始犯疑起來,“難道《器煉玄要》上所述有誤?不可能的……我就不信融不了你!”暗暗咬牙,他輕吼一聲,兩眼精光閃動,猛地一口深紫色的丹火噴了上去,只見原本籃球大小、輕輕撲騰著的丹火猛地向上一竄,變成了米許見方的一團大火球,一瞬間,龐大的熱力無視那兩道禁制的束縛,肆無忌憚地在周伯陽所處的山洞內蔓延開來,陣陣辟啪聲中,大塊大塊的石片不斷從洞壁上炸裂,從石粉飛揚中,飛濺掉落下來。
那深紫色的丹火才一出口,就見周伯陽身體微微一顫,臉上閃過一絲金色。這本命丹火對於修道者來說,就好比常人身體中血液一樣,雖然可以恢復,但用多了誰也不會好受。
等到丹火燃起,周伯陽才意識到自己這次的決定過於沖動,暗暗自責一聲,趕緊捏動法訣,以極快的速度往那燃燒著的火球上不停地加持禁制,直到那一米見方的火球重新縮回先前一般大小時,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火勢得到控制,這時再看這洞內景象,已經只能用慘不忍睹和遍地狼藉來形容了;“嘿嘿!看來我這本命丹火的威力還真不是蓋的!”周伯陽又暗暗自戀了一把。
時間慢慢過去,得到本命丹火的加入,和那來自四周的禁制壓力,現在的火球已遠非先前可比,但即使有重重禁制的阻隔,那逼人的熱力依然遍布山洞內,只是沒有了先前的那般猛烈而已。
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火球,源源不斷的真元力被注入到火球裡面,大概過了盞茶光景,周伯陽的額頭已見汗,看來要維持這本命丹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又過了片刻,那劍終於開始慢慢融化,一滴清明透亮的液體出現在火球內,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當整把短劍完全融化時,周伯陽已經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他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了。感受著體內幾近被抽空的真元力,他心下暗暗叫苦,後悔不迭:“早知道這東西這麼難弄,就不該多此一舉……”悔歸悔,但眼下卻也只有硬撐了,總不能前功盡棄吧!
燒煉繼續著,看著丹火內逐漸縮小的亮銀球體,周伯陽眼裡露出一絲解脫的神色,猛地一咬牙,那丹火再一次突破周圍禁制的束縛,突地騰起老高,在周圍石壁還沒有完全受熱的短暫時間內,又化為星星點點散滅在洞內……半空中,一顆亮銀球體靜靜地懸浮在那裡。經過高溫燒煉的球體剛冷卻下來,便有絲絲寒氣自球上溢出,冷熱交替下,在它周圍形成一圈銀灰色的神秘光環。
用手一招,那銀球便落在他手心。
愣愣地看著手裡那只有玻璃球大小的銀色球兒,周伯陽真有種想要把他吞下去的沖動,不是被它迷人的外表所誘惑,而是出於一種發洩的心情。就是為了這麼個小東西,竟然把他體內的丹元抽得一干二盡,懊惱的同時,心裡也不由得感歎起來:“看來這煉器對於化氣期來說還是過於勉強了,光是熔煉就如此費力……先收起來吧!”周伯陽搖頭興歎,收起銀球兒,想起自己早先燒煉的那兩樣東西,又是一陣苦笑,那還算是法寶嗎?
正在他長吁短歎之際,一陣陰風裹著兩道黑氣徐徐而來,落在他面前盤旋一圈後現出追風、逐月的人來。
兩人拜完後,周伯陽才道:“你們在這鎮上可有什麼收獲?”
“回道長,還是沒有發現你要找的那個人……”追風說完,欲言又止地看著周伯陽。
“有什麼問題,說吧!以後在我面前不要這麼拘謹。”
“是道長……其實我們倆兩天前就已經在洞外等候了,只是沒有你的召喚,加之洞內當時密布純陽之力我們也不敢近前……”追風話沒說完,就被周伯陽打斷:“我知道了,你們作得很好,不過我現在還有些事要辦……你們去洞外看守一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道長。”兩鬼應了一聲,滾地化作兩道黑煙飄出洞外不提。
等二鬼走後,周伯陽才在自己周圍布下幾道禁制,盤膝凝心,內視黃庭神室,只見原先紫光繚繞的金丹此時已黯淡無光,幾朵丹火在它周圍有氣無力地撲騰著……周伯陽暗歎一聲,再次收斂心神,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忽渾然忘我,神氣合一,就這樣渺渺冥冥地進入定境……剛才的消耗可能是他下山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如不及時恢復,只怕會對以後的修行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時間慢慢過去,周伯陽所處的山頭開始躁動起來,無形的天地靈氣匯聚,使得滿山草木嘩嘩亂響,給人一種無風自動的錯覺。
守在石洞外的二鬼首先發現了這異象,雙雙拿驚奇的眼色望向對方。
“哥,這道長好生厲害,竟然能引動如此大范圍內的天地靈氣!”逐月道。
“妹子,道長的法號叫‘清陽’,以後可要注意稱呼了……”追風回頭望了望洞口,又道:“只要我們好好跟他,將來總會有出頭之日的。”
……
石洞內,霧氣彌漫,兩道紫色的氣流不斷在周伯陽鼻息間來回伸縮,體內的金丹也在這伸縮間慢慢轉動起來,每旋轉一周其色彩便深上一些,那周圍的丹火也活躍起來,配合著金丹的旋轉把它包裹著、錘煉著……
……
兩天後,月落日升,晨暉初吐,山林間鳥兒脆鳴,匯聚在周伯陽所處山頭的天地靈氣漸漸轉為稀薄,石洞內也不再有霧氣彌漫,那游走在他鼻息間的紫氣也加快了伸縮的頻率,幾個呼吸後,猛地一個回旋,鑽入他體內,一道紫色光圈以他為中心蕩漾開來,激起周圍石屑紛飛……
良久,周伯陽慢慢睜開雙眼,兩道光華一閃而逝,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想到,短短幾天時間,修為竟精進了許多,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化氣期,進入人仙的化神境界了吧!呵呵,這禍福之間,還真是難與分說……”
以此時他的境況,只要機緣到來,日後更進一步,化丹成嬰,體悟天道運轉,便是以後天返照先天,煉出先天之火也不是不可能的。
檢查了一遍自身情況後,周伯陽長身而起,抖落衣服上的石粉,來到洞外慰勞了二鬼一番,將其收入葫蘆內,這才尋了條下山的路,直奔前面的小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