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匆忙勒住馬,我晃了晃,春橋馬上過來扶我,我聽見有人圍過來,抽刀聲響,藍玉也跳下車,我往前走了幾步,丫頭想走過來攔我,可是碰到我的眼神,停住了,我躬身撩開簾子,急切地往身後望過去。
乍看上去,他的身影很模糊,馬停下來,我開始看得清晰,他坐在馬背上,穿著黑色的長袍,戴著斗笠,黑紗遮蓋住他的臉,他平靜地跟我對視,雖然相隔不遠,可是我們中間已經有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從此以後,我大概再也聽不到他叫我的名字。
他輕輕點頭,身邊的人策馬過來,姚勇上前幾步護住我,從那人手裡接下一個包裹,那人重新打馬回去,姚勇看了看我,意思再明白不過,是要讓我重新回到車裡去,既然東臨瑞沒有要打的意思,我們就要趕緊動身,畢竟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出東臨國,臨哥哥在前面。
可是我只當沒有看見他的目光,只想再看看東臨瑞,我心裡的想法可能沒人能看透,就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從姚勇手裡接過包裹,暖暖的一團,裡面是幾個手爐,我抱在懷裡,這幾日是還要冷的,我的手腳容易凍。
東臨瑞還是要看著我走,他這執拗的脾氣,誰也比不過。
停了一會兒,終究是要走,我重新上了車,馬車開始往前走,我在車廂裡晃晃蕩蕩就像一棵再也經不起風吹的小草,把手爐拿出來,捧在手裡,挨著肚子。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來,掉在手爐上,輕微一聲響。留下一個水印,不見了。
東臨國和西豐國終於停止了爭戰。(,電腦站新最快)。馬車走過東臨國最後一個城門,藍玉撩開簾子接我下車。
我知道有一個人會在前面等著我,一直在那裡,他翻身下馬,白色的戰袍在陽光下發著刺眼的光。他的笑容溫煦地就像一陣春風。
我上前幾步,看著他地臉,「臨哥哥,我……」我笑笑咬咬嘴唇,「我來了。」手無意識地在袖子裡攥緊。
西豐臨頃刻間有些僵硬,只略微停頓,眼角冰雪融化般漾起了一抹微笑,他走過來,伸出手把我抱進懷裡。久違了的擁抱,顯得有些急躁,戰袍硌得我有些發疼。他的身上那種淡淡地梨花香味,好像一下子讓我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股難言的熟悉感頓時湧了進來。
「若若。」熟悉地聲音在喊我。
我在他懷裡點頭。
「若若。」西豐臨又確認一遍。抱著我的手在收緊。他的心跳的很快,喘息聲有些沉重。我剛想說話,他忽然放開我,側過頭,捂著嘴不停地咳嗽。
我去拽他的手,他地手腕上纏著一層層厚實的布條,我的指尖開始忍不住顫抖,他的手腕是我傷的,雖然骨骼重新長好了,還是失去了以前的靈活,這無數次斷骨的舊患,給他帶來多少痛苦,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傷的,他每每摸到這傷,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而我,一見面竟然說了那種話,摸著小腹地手,緊緊攥起來。
西豐臨的臉上有些潮紅,我上前,他就轉身躲著我,我又追過去,他吃力地像跟哦我說話,卻咳嗽不止,一喘息,喉嚨間還有尖銳的聲音,我聽著心裡難受起來,他咳嗽終於停下了,白色地絲絹要離開嘴唇,攥入他的手心,我急忙撲過去搶來看,我去掰他地手,一邊掰一邊看著他,西豐臨無奈地鬆開拳頭,還好,白色地絲絹上沒有血跡,我長呼一口氣,放下心,西豐臨重新抱緊我,我的手輕輕拍他地後背,「臨哥哥,會好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
因為咳嗽,西豐臨的嗓子有些悶,鼻音也異常的重,他說「若若我一直相信你,相信你有一天一定會回來,這一天終於來了。我們小時候一起放紙鳶,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你說過,等我完全相信你,就把心給你,若若,我的心,你還要嗎?」
我心裡微微抽痛,揚起臉來,看著西豐臨細長的狐狸眼,眼底清晰的希翼,他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我的臉頰,我也去摸他的臉,他忍不住又想咳嗽,我的話在嗓子裡怎麼也說不出。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何。」
「就把你的心給我,我保證不會讓它受傷,永遠都不會,但是它也將永遠屬於我一個人。」這是我的諾言,從看見西豐臨的那一天起,我就想要這份感情,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終於走到了一起。
我張張嘴,心裡一陣陣湮沒的痛。
我的蠱毒沒解之前,東臨瑞曾經問過我。
若若,在你心裡誰是第一位的。」
我不需要思考,脫口而出,「是你。」現在我面對了同樣的問題,我要怎麼回答?
西豐臨看著我閉上眼睛,笑了笑,彷彿忘記了剛才問我的話,「若若,還記得我說過等下雪的時候要帶你去爬西豐國最高的山嗎?」
我點點頭。
西豐臨拉起我的手,「我們很快就能去了。」
我看著西豐臨,視線變得模糊,想起了那日火堆前,我和西豐臨,還有夜,我說「臨哥哥,夜……」眼淚流下來,不知道要怎麼說。
西豐臨把我擁進懷裡,歎口氣,「我知道你惦記著夜,等我們回去,他也該醒過來了。」
我的呼吸彷彿一瞬間停止了,我驚喜地望著西豐臨,「臨哥哥,你說夜,夜,沒有死?你沒騙我,夜真的沒有死?」
西豐臨笑著點頭。
我抹乾眼淚,心頭是失而復得的狂喜,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失去了夜,夜沒有死,夜還活著,我可以再見到他。我說「姚勇那兔崽子,快出來,謊報軍情。」
西豐臨柔柔一笑,「不怨他,姚勇急著去東臨國打聽你的消息,走的時候夜還生死未卜。」
我垂下臉,耳邊再一次迴響起東臨瑞的話,「如果我說我沒殺夜,你信不信?」一陣風吹來,冷極了,西豐臨又隱忍著咳嗽,我攥緊他的手,「臨哥哥,我們走吧!」一截枯草吹到我的腳下,東臨瑞曾把用草編織的螞蚱放在手心裡,笑著喊,「若若,若若。」
胃疼,針扎一樣,躺在床上就不想起來,覺得累。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