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兵十萬 正文 第十四話 囑劍之約
    盧乃海驚愕地合不上嘴巴,緩了半天神兒才應了聲是。

    分雷早年曾隨苦雅拉來過狼窯,閉著眼睛也能繞出密林進入狼窯內,他知道前方八里就是狼耳橋,是狼窯以東方向唯一的入口,橋下是黃河水引入的湍流,這股湍流正好圍繞著狼窯,然後滾滾向西再次洩入黃河,所以整個狼窯在大體看去像是個橢圓型的地界,且神似狼頭,那東面的橋正是狼的耳朵,也因此得名。

    只要他三人平安地過了狼耳橋,就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入來往的人群擺脫凶險,而分雷知道,這八里之遙將是用鮮血鋪成的。

    就在這時,只聽林間倏地傳出數聲破空之音,分雷眼前儘是一片細瘦的黑影!十支飽含力道的勁箭已激電般射來!分雷因身上有傷不敢硬扛,暗叫可惜下飛身而起,只聽「噗噗噗噗」十聲悶響!分雷的座騎已成了刺蝟,可憐那戰馬連叫都叫不出來便藉著衝勢跌滾開去,直到撞折一株大樹為止!

    當分雷落在地上時,孔果洛和盧乃海緊勒馬韁,馬兒嘶吟下二人立在分雷身前,三人布成倒寫的「品」字型,大氣也不敢喘地靜待敵蹤。

    林間陰風襲骨,只有樹葉的摩唆和著馬兒的殘嘶在廖廖傳響。

    三人五眼擯住呼吸瞄著週遭異動,生都警惕地在分雷身後微錯著腳步。

    驀地!

    生都轉頭向左側的林內發出一聲咆哮!孔果洛閃電般側過身型拉弓搭箭!「嗖」地一聲勁射而去!只見一道人影被勁箭擊殺於凌空之中,嘴上標出一道血水重重地摔在地上!與此同時!右林內躥出七道黑影,七把二尺鋒刀映射著耀目的寒芒圍上分雷!

    分雷左腳尖轉向外側,身子一斜迎上第一個刀手,那人手上的鋒刀伴著寒勁刺向他的前胸,分雷左手抬起輕拍刀鋒避開要害,右手刀至下而上斜斬開去,只見那人悶哼一聲,在胸前噴出的血霧中倒進分雷懷中,分雷還沒甩開屍體,兩把鋒刀已分兩個方向劈來!分雷倏地矮下身子將屍體供了上去,兩聲刀劈肉的悶響蕩了開來,分雷錯過屍體轉身橫斬開去,力到處卻空無一人,他心內暗叫厲害!當他再看去時,其中一個刀手離他不過一尺的距離!手中的鋒刀正挑向他的右肋,分雷大驚下微一垂刀!「砰」地一聲!那鋒刀的刀尖正紮在繃簧刀刀身上,分雷左手至腰間抽出一把骨錐深深扎進刀手的喉下鎖骨間,那人嘴上咕噥連聲歪著倒去,還沒落在地上時,另一人已砍來,分雷勉強轉過身去,可刀鋒已劃開他的腰背,鮮血飛濺下,那人左手竟多了把短刀,猛地插向分雷的腹部,就在這萬均一刻,分雷又覺腦後生風!他駭然下激電般探去左手,驀地抓住握著短刀來襲之人的手腕,大力一拽下,兩人身子向後急速倒去,正巧縮短了與背後刀手的距離,分雷手上一擰!那人握著短刀從分雷臂彎下前跌而去,「噗」地一聲豁進分雷背後來襲的刀手腹中!分雷左膝抬起!磕折了握短刀的胳膊,右手繃簧刀電閃般豁去!那人的腦袋被腔子裡的血直衝上高空!

    這一連竄慘烈至極的近身血搏竟是眨眼而過!當分雷再找尋剩下三個刀手時,見這三人早已倒在血泊中了。

    再看盧乃海的左肩插著兩支短折的纓尾長箭,孔果洛正操著小馬刀在他身前與三個刀手纏在一起,而生都亦撲倒一人與之滾在一處,分雷暗罵自己誇口托大,差點讓盧乃海在瞬間慘死刀下,他哪想到這批刀手如此強悍,忙提刀跑去護在盧乃海身後,兩人背靠著背緊張地盯著林子,耳間只有孔果洛與刀手的悶哼,以及生都咬斷敵手脖骨的聲音。

    孔果洛扎死最後一個刀手時,身上也掛了彩,他喘著氣收回小馬刀,拉弓搭箭護在兩人身前,佈滿血絲的眼睛瞄著四周,他低聲道:「這都是什麼人?真***難纏!」

    盧乃海被兩人夾在中間,沉聲道:「是唐軍中最精銳的豹旗翊衛,專伺在權貴左右,他們身份保密,來去無蹤,各個都是一流的高手。」

    分雷苦笑道:「既然行蹤隱密,盧兄怎麼知道是他們呢?」

    盧乃海歎了口氣,道:「你看我肩上的箭,纓尾夾雜著孔雀翎,這是他們的專用的箭。」

    分雷知道他為何歎氣,敵手既然敢暴露自己的專用箭支,必然是下定決心置他於死地,事後大可以拔出箭揚長而去,只是他們不知道盧乃海身旁竟有草原上的強手罷了。

    孔果洛呼了口氣,肅然道:「頭人,你帶著盧兄先走吧,屬下在這裡支撐足夠了。」

    盧乃海詫異道:「頭人?」

    分雷也不答他,對孔果洛道:「半個時辰後我在狼耳橋等你,你可別死了。」

    孔果洛微笑道:「死不了,只要和生都在一起,這幫崽子還要不了我的命。」

    分雷道了聲好,手上繃簧刀一橫,驀地大喝一聲!一把拽著盧乃海向狼耳橋奔去!林中高手聞動而起!率先撲出的三人還沒踏實在地上,就被孔果洛的三箭連發定在空中!分雷和盧乃海狂喝著躍過栽倒的死屍,亡命般逃了開去,兩人身後傳來勁箭的破空聲和生都的咆哮,顯然他們已和豹旗翊衛交上手了。

    身側的樹林在急速倒退,分雷拉著盧乃海發狠的一陣長跑,在路上砍翻了七個翊衛後,已然跑過了整整六里地。

    這時盧乃海再堅持不住,肩上的傷口不停地流著鮮血,他臉上灰白,終於撲倒在地。分雷喘著粗氣停下腳步,肋上的傷也令他疼的冷汗直流,分雷歎了口氣,扶起盧乃海時卻驚異的發現,盧乃海的左臉泛著青黑,分雷心頭一震,撕開他的衣服一看,箭傷處已烏黑一片,並且傳來腥臭……

    「是……是長生毒……」盧乃海呻吟道。

    分雷痛苦地罵道:「真他娘的別緻,毒藥還喚作長生,你有沒有解藥!」

    盧乃海瞇著眼含笑道:「若是有……我早吃了……呵呵……」

    分雷眼中一紅!將繃簧刀狠狠插入土中!哽噎道:「我說過……定要保你安全的……媽的……」

    盧乃海泛過一絲和藹的微笑,淡淡道:「兄弟勿要自責……這生死有命……豈是人力所能操使的……」說著無力地解下腰上的長劍,塞入分雷手中道:「將此劍交與魏尚客魏大人……他必會……曉得內中涵義……」

    分雷點了點頭,又聽他續道:「我看你非是……尋常之人……所以才重托於你……這把劍……關係到數萬人的生死……千萬不要落於……元解禮手中……」

    「元解禮?」分雷一怔。

    盧乃海連呼了數口氣,掙扎道:「元解禮統轄五千唐騎……正駐紮於狼窯……吾唐並不願出兵干涉……薛延陀與東突厥的征戰……只是那元解禮……貪圖薛延陀的財寶……被收買後對上假傳東突厥的威脅……吾唐這才出兵……」

    分雷聽罷便是一驚,又聽他喃喃道:「魏大人乃吾唐特遣而來的監察史……他看到這把劍……必會相信你的話……」

    分雷沉聲道:「盧兄放心,我定會以此劍面見魏大人。」

    盧乃海微微點頭,「噗」地吐出一攤觸目驚心的黑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本是好殺之人……卻亦知師出何功……非義之兵……會玷污吾……吾……吾大唐威……名……」

    一陣輕風撫過,盧乃海眼中神色散去,空洞地望著密林空隙中的一方天地,再無聲息。

    分雷抬手掩上他死不瞑目的雙眼,起身將長劍繫在腰間,長歎了口氣後背起盧乃海的屍體投入密林,尋個窪處草草埋葬,隨後一拍繃簧刀回到官道上,他望著來時的路,記起盧乃海義救弱女,又想起昨夜的長風夜話,不禁一陣黯然……

    他心潮起伏,心道事有無常變化,原來薛延陀的盟約只限於邊陲的唐軍,大唐朝內根本就不明原委,空讓那姓元的挑起殺戮。分雷此時真想悲歌一曲,要對這世事的無奈唱出他靈魂的控訴。

    也不知是何時,來時的路上傳來蹣跚的腳步聲,分雷眼內閃過厲芒!定睛望去,只見孔果洛一邊向後射箭,一邊和生都週身濺血地向他奔來。

    分雷仰天長嘯!孔果洛轉頭見是頭人,也顧不得射箭了,和生都掠過分雷的雄軀,撲倒在地喘著粗氣。

    「這幫崽子……真***狠……」

    分雷見六個手持鋒刀的猛漢殺來,淡淡道:「待我宰了他們,我們到狼窯痛痛快快地洗個澡,去一去身上的晦氣。」

    孔果洛已聽到喊殺聲已近,哼笑道:「我要找幾個娘們……再喝幾壺好酒……」

    分雷一橫奔狼繃簧刀,面對劈來的六把鋒刀,嘴角微挑,獰笑道:「如你所願。」

    「噗噗噗噗噗噗」六聲悶響。

    分雷「鏹」地收回繃簧刀,六個豹旗翊衛重重地跌倒在地,一時殺氣皆無……

    第十四話囑劍之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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