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帶著二萬先鋒隊由水陸二路齊頭並發向南昌殺回,寧王宸濠則領著中軍在後面徐徐跟進。那寧王的叛軍接連打下了幾個城池,士氣也是十足,雖說在安慶受到了一些挫折,但並不影響到他們的士氣,總認為官軍不堪一擊,他們拿下其它幾個城池也沒有花費太多的力氣,所以現在理所當然地把王守仁的兵馬當成了一樣的好吃了。
月黑風高,賊軍們打著火把馬不停蹄地連夜趕路,走到了南昌北面的黃家渡附近正好遇上了王守仁的先鋒部隊,二下裡一見面二話沒說便亂打了起來。
天黑看不清楚各自的情況,一陣亂砍亂殺,王守仁的先鋒將官因為受王守仁密令,要引蛇入洞,只准敗不許勝,所以殺了一通後,馬上嗚金收兵向南昌方向潰逃。那劉吉頓時開心得抓狂,怎麼著也想不到這王守仁的官軍如此地不頂用,才三二下便丟盔棄甲了。吹著號鼓一直追出了五里地才歇下。
前方的消息馬上就傳到了寧王的耳中,寧王開心地笑道:「朕早就說過了,這王守仁臨時募集的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吧,果然不出朕的所料呢。傳朕的令下去,大軍加速前進。」
劉養正悄悄地搖了下頭,沒有回答,到了這時候還能說什麼呢,反正最後的結局是一樣的,他的命早已經算好了。
劉吉的先鋒隊伍因為剩勝追擊,把整個部隊拉長了,拉散了,再加上寧王后面的中軍也得到了寧王的命令要加速前進,所以一下子把原來整齊的隊伍給分散了。
王守仁那逃跑的先鋒隊忽然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反身向劉吉殺了回來,另外二支早已埋伏在附近的精兵也一下子從左右兩側面殺了過來,一下子便把寧王的隊伍給截成了二斷,形成了一個分割包圍圈,殺聲四起,鼓聲不絕,王守仁的這幾支埋兵都是長年在福建平亂的精兵,作戰經驗老到,都是些名附其實的老兵油子了,而寧王的兵丁則是些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兵士,而且還是剛剛打過勝仗的驕兵,所以必敗無疑。
寧王到了這時才發覺上當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帶著那後隊兵馬向後面撤退,在八字腦地方集合休整,不過已是損兵折將不知其數了。寧王退到了船隊中,那船隊也剛剛被殺退回來的,兩下裡一合併,算了一下已經失去了約三萬人馬了,寧王氣得手指發抖,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第二天,還沒有等到寧王喘口氣過來,王守仁的水陸聯軍又殺了過來,寧王不敵又繼續往後退到了樵捨,寧王下令讓所有的船隊把船聯結起來準備抵抗王守仁的船隊進攻。
「唉……真的想不到王守仁這麼地老奸巨滑呢,竟然詐兵引我入彀,氣惱啊……」寧王歎息了一聲,眼神定定地遠眺著南昌方向,心中感觸萬分,本來蠻好的一個王爺不做,搞成了這個樣子,現在想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兵敗後,以朱厚照的個性來說,想留下一條命的可能性不大,自已的幾個兒子也有可能活不了,想到最後時,不禁一陣寒意湧上心頭。
宮女輕聲跪在艙板上稟道:「皇上請用膳。」
寧王正在氣頭上,回過身來對著小宮女就是一腳飛去,小宮女沒想到憑空的飛來橫禍,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向後倒去,生死不明。
寧王煩燥地揮手讓手下拖出去丟進河裡。
「你還想造孽嗎?她又沒有得罪你,你怎麼下得了這重手去?」婁妃從內艙裡出來止住道。
「沒你的事,你進去吧。」寧王對於婁妃還是有幾分敬畏,皺眉回答道。
「你心裡煩我是知道的,可那也是你自找的,為妾的不知勸過你多少回,可你半點兒不聽,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自已不想還罷,可你也得為子女想想啊,他們年幼何辜?要陪著你上法場?」
「你給我閉嘴……」寧王甩過一個耳光,氣急敗壞地吼道。寧王雖說千般不好,可是婚後卻到是從來也沒有打過老婆的,最多是話不投機一走了之,今天是平生第一次,恐怕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動手了。
婁妃愣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寧王,面無表情地回頭進入內艙。
蘇亦星從龍虎山上清宮出來後,騎馬向南昌方向馳去,沿途聽路人紛紛傳說,說王守仁的勤王之師已經收復了南昌,此時正與寧王的叛軍在樵捨對峙著。蘇亦星一想不好了,這是寧王的最後一仗,打完了就完了,記得那婁妃是跳下江去連屍體也沒有撈著的,自已要是趕不及的話那可真是白白的來一趟南昌了。所以加快了馬力,生怕趕不到樵捨,誤了搭救婁妃的時辰。
蘇亦星夜不停息地往前趕去,沿途出錢與人換馬,終於在最後的決戰前夕到了樵捨。站在高處向兩軍望去,只見旌旗招展,馬嘶人喊地都亂哄哄的,兩軍都有戰船及陸路兵馬旁著。開闊地上駐紮了不少的帳篷,炊煙不斷地裊裊升起,正是做飯時候。
蘇亦星迂迴到王守仁的大軍營地,牽著馬匹向中軍大帳走去,那站崗的守兵一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個沒著軍裝的陌生人,以為是奸細,大聲喝斥道:「站住。」跟著十幾支長槍便已抵到了他的喉嚨口及後背心,還有十幾支弓箭也對準了他。
「兄弟們不要緊張,是自已人……」蘇亦星微笑著解釋道,說著把韁繩遞給那領頭的兵卒,那兵卒後退了二步,不敢接,以防蘇亦星會偷襲他們。
「那好吧,你們的槍都頂著我呢,也不怕我跑了的,麻煩哪位進去對王守仁傳個消息進去,就說封公子來了……」蘇亦星還是客氣地說道。
「封公子?沒聽說過,我看你像個奸細呢,想見王元帥怕是沒那麼容易吧,要是阿貓阿狗地都想見他的話,那元帥豈非要忙死啊。」領頭守兵嘲諷道。
蘇亦星心想自已今天的性子算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這傢伙還是那麼地不近人情,不覺怒氣上湧,眼睛一瞪,二道寒茫直射那守卒,那寒茫像是個有形的物質一樣,刺得那傢伙蹬蹬地向後退了幾大步。
蘇亦星對著中軍大帳一聲長喝:「王守仁巡撫,姑蘇封德銘求見……」聲音不算大,可人人入耳沉悶,如同親附耳間說話一樣,大營方圓幾里之內的人都可以清晰地聽到。
中軍大帳中,那總指揮王守仁正與幾位將軍謀士們在商討著明日將與寧王決戰的方案,忽聽得耳中傳來的封公子的聲音,如同在自已耳邊說話一樣,一怔之後,馬上向大帳之外迎了出去,好幾位將官不知道封德銘何人,但是見總指揮這麼心急地往外走,想必是一位什麼樣的官員,也可能是朝中派來的監督大員呢。
「啊呀呀,原來是封公子駕到,真是有失遠迎了,見過封公子……」王守仁一邊說著一邊向蘇亦星拱手作揖,態度十分的熱絡誠懇,那些個守兵馬上撤回了長槍弩弓,低頭後退。
「王大人真是官大了這門面就不一樣了啊,本公子怎麼說也進不了大帳,還差點兒讓他們抓起來當成奸細呢。」蘇亦星笑道。
王守仁臉色一沉,向那幾個守兵喝斥道:「遇事不報,辦事不明,該當何罪?」
那幾個守兵嚇得跪在地上直叩頭。
蘇亦星揮下手說:「算了,不過要記住教訓,今天遇到本公子好說話,要是朝中的某些大員,或者說是皇上微服私訪的話那可是誰也保不了你們了。」說罷拉著王守仁的衣袖向內行去,王守仁回頭瞪了守兵一眼,跟著進去了。
大帳中的人還真不少,有將官、把總,有知府、知州、知縣,還有不少的幕僚清客謀士。他們之中只有豐城的知縣認得蘇亦星,其它的都不知這年輕人為誰,不過見王守仁這麼客氣地迎進了蘇亦星,目光中都有些疑問。
豐城譚知縣一見是蘇亦星來到,急忙客氣地上去作揖道:「下官見過封大人。」
那些不認得的都在奇怪,沒聽說過朝中有官員下來呀?
蘇亦星回禮笑道:「譚大人不要這麼客氣,本公子不是官呵。」
「封公子是皇上身邊最親信的人,本來就是官呀。」
那些不明白的人現在全明白了,原來是那新封的「見官大一級」封德銘封公子呀,朝庭禮儀不可違,這不是官的官最難弄了,真的要是計較起來那也麻煩了,所以紛紛上前見禮,弄得蘇亦星只好像機械一樣地只管回禮點頭。
王守仁手下一位姓伍的將軍稱讚道:「封大人不愧是文武雙全的英傑之輩,剛才的那一聲獅子吼若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是練不成的,封大人如此年輕,奇才也。」
蘇亦星心道:「我哪會什麼獅子吼呀,只是隨便叫了一聲而已,可能與少林佛門的功夫異曲同工罷了,功夫到了一定的程度可能形式都差不多了,不過各人各派的叫法不同而已。」
各人坐定後,王守仁問道:「封公子這麼些天到哪裡去了,本撫可是非常想念公子呢。」
蘇亦星笑道:「這打仗之事有了你王大人可就夠了,在下跑了一趟虎龍山,也有些收穫呢,殺了一條成了氣候的蛟龍……」
「蛟龍?」坐上各人都驚詫萬分,他們平生以來只聽過而沒有見過這種神物,現在聽蘇亦星這麼一說,而且還殺了它,都覺得不可意義,驚歎不已。
各自又發揮了一陣後,話由轉到了明日與寧王決戰的事上來了,寧王的船隊現在都結成了陣勢,連在了一塊了,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它。
蘇亦星笑道:「這個寧王真是***豬頭啊,那多少年前的三國時代裡曹操就曾結船為陣,被周瑜諸葛亮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的……」
「對,火攻……」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蘇亦星驚奇道:「這麼簡單的例子放在這裡,人人都會想得到的,你們沒有想到?」
王守仁苦笑道:「寧王是豬,我們也差不多呢……身在局內中,竟然不知近前事,慚愧……」
伍將軍問道:「這火燒得有風啊,最近的天氣好久都沒有風了,天氣熱得人受不了,可風卻一點也沒有,這怎麼燒呢?」
眾人也點頭表示說得對,這沒有風怎麼燒?想當初的諸葛亮是靠著借來的東風才燒得起來的,現在又沒有諸葛亮,到哪裡去借風呢。
「放心吧,只管燒,就算是沒有風那也照樣可以把寧王的船隊燒掉。我想等到火一起來時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風的,這火一起來的溫度與外界的溫度會形成對流,這冷熱空氣只要一對流了,那就會有風了,只不過大一些小一些罷了。」蘇亦星解釋道。
蘇亦星這套所謂的冷熱空氣對流的理論對於在座的在說那算得上是對牛彈琴了,睜著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然後是搖頭。
王守仁說道:「不錯,只要多加上些油類,硝硫之類的引火物一樣可以達到效果的。」
話正說到這裡,一名水軍小將進來稟報,說發現了有人在水底下琢船,是寧王手下的水鬼隊,人也不少呢,水下功夫了得,已經有幾條船隻在漏水下沉了……
眾人大驚,想不到寧王還有這一招呢,這可真與釜底抽薪是同工異曲呢,王守仁要是沒有了船隊的話,這仗還怎麼打啊?
蘇亦星明白這是由太湖老怪所帶領的一幫子水下特遣隊,可能官軍沒有幾個人能對付得了他們,畢竟他們訓練了許多的日子,算得上是個老水鬼了,那官軍下水的話也是死多活少的。
果然,王守仁問道:「你們下水去了嗎?」
水軍小將回答道:「下了,可是象下餃子一樣,下去是活的,浮上來都是死的……」
「放箭……」
「起先是放的,後來自已人下水後就不好放了……」
蘇亦星插嘴道:「這些人你們是對付不了的,他們都是寧王專業訓練多日的水下折船隊,由太湖老怪領隊……看來也只有本公子出馬了。」說著向那水軍小將說道:「前面帶路吧,我來去收拾他們。」
王守仁見識過蘇亦星的功夫的,現在見他自告奮勇地去擔當此任務,不覺得放下心來,吩咐手下幾個跟著,要做好接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