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蘇亦星現在才是正真的到了自已的家中了,父母親兄弟妹子都在一起闔家團圓。可是實際上對於他來說反到投入了一個特別陌生的環境裡,一下子也裝不出那種骨肉情深的感情來,因為他畢竟只是個移錯靈魂的人,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夢,只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醒過來。
封侍郎在晚飯後一高興,讓小兒子放起了滿天的焰火來為他慶祝。此時的封府就像是提前開始過年了。
望著那滿天五彩繽紛變幻多姿的焰火,他的心中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情緒湧出,也使他特別懷念起家中的父母雙親來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好不好呢?也有可能對著自已的靈位在哭泣哀傷。他當然不知道自已在那二十一世紀裡已經成為了一個沒有靈魂的白癡植物人了……
是否就是這麼一輩子來過了?還是說不定哪一天會突然地回到了二十世紀?還是……一切的一切還是人未知數呢,只能聽天由命了。
「哥,你在想什麼呢?」妹妹德怡親熱地挎著他的臂膊問道。她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哦,也不小了,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在那個年代裡是可以成親的了。
「哦,沒什麼,隨便走走。你們放的焰火真好看啊。」蘇亦星隨口應道。
「哥,你現在可是個大人物哩,爹從來也沒有這麼開心過呢,以前老是一回家就歎聲歎氣的,我看以後不會了吧,你可朝庭裡的新貴啊。」德怡開心地說道。
蘇亦星沒有認真地在聽,還是隨口嗯了一聲。
「哥,你真了不起呢,以前老是聽爹說你是個大大的浪子,要我們倆不要學你樣哩,可今天他卻說你是我們封家最傑出人物了,呵呵,爹真勢利是吧?」德怡挨得很近,俏臉蛋兒快要貼上了蘇亦星的脖子了,幾根飄散的前留海拂得蘇亦星癢癢地。
他回過神輕輕地推開了一下她,笑嘻嘻地回道:「他說得沒錯,我其實是一個大浪子,從沒有做過一樁正兒八經的正事……」蘇亦星的肉體是她的哥哥,但心卻不是的,所以趕緊讓開了一些,不想與她像真的兄妹那麼的貼得那麼近,也怕自已的意識犯罪。
「德銘過來,爹還有話要問你呢。」封侍郎走了過來。
「爹,你有話等會說吧,我與哥在說著呢。」德怡拉著蘇亦星不放手。
「好了,爹有正經的事……」封侍郎輕拍了一下女兒道。
書房裡,封侍郎仔細地瞭解了一下蘇亦星與皇上朱厚照相識的全部經過及此次的南昌之行。蘇亦星也作了適當的保留,因為有好多話是不能與他明說的,那是機密。
「哦,這麼說來皇上是知道一些事了,並非那麼地糊塗啊……」封侍郎說道。
「他麼……這個人並不是表面上所露出的那麼簡單,我猜測他另有可能有能人在助他……要不不會那麼輕鬆地就把那氣焰滔天的劉瑾收拾了,搞得那麼乾淨……」
「是啊,此事在朝中事先一點兒風聲也沒有,我曾與幾個同僚在背後談起過,都說弄不明白……那劉瑾手下那麼多的鐵血死士竟然一個也沒有出來抵抗。」
「所以,說不定錢公公的日子也快到頭了,以我看朱厚照這小子是喜歡把豬養胖了再殺哦……」蘇亦星笑了起來。
「唉,伴君如伴虎哩,德銘兒你也要小心啊,不要貼得太近了。」封侍郎有些擔心地提醒兒子一句。
「放心吧,我沒事的。他的脾氣我好像知道一些,他對我也很坦誠的,說起來也怪,才相處了幾天……可能是有緣分吧。」蘇亦星心道:「我才不怕他呢,憑現在的這身功夫逃命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好,你準備什麼時候進宮啊?」
「玩個二天再進去吧,這小子花樣很多的,說不定一時不會放我出宮回家呢。」
「那好,我們一家子難得相聚的,是該好好地在家歇二天。不過,你以後千萬不能這麼稱呼皇上為『小子』哦,說習慣了一時不小心給漏了出來就會闖大禍了……」封侍郎再三地叮囑道。
第二天一大早,蘇亦星在睡夢中被敲門聲叫醒了。
「誰呀?」蘇亦星有些惱火了,難道睡在自已家裡也不能睡個好懶睡?
沒辦法,還是要起來的。是封府的女婢,神色還略有些匆忙。
「稟大少爺,外面宮內來人找你呢,好像是錦衣衛的人。」女婢匆匆說道。
「那老爺呢?」
「老爺天不亮就上早朝了……」
蘇亦星洗盥好了出去到大廳裡一看,還真是一幫子錦衣衛呢,領頭的來頭更大,是錦衣衛的統領指揮使江彬,曾經在洛陽見過一面,他可是朱厚照的心腹之人呢。
「見過封大人,不好意思,打擾封大人好夢了。」江彬的禮儀也很周到,客氣地招呼道。
「哪裡,該在下向江大人施禮呢,江大人可是朝中的大梁皇上的紅人啊……」蘇亦星笑著向江彬拱手施禮。
「好了,彼此都不要客氣了……」江彬說著過來與蘇亦星拍肩示好。
「請問江大人怎麼會知道在下來到了京城裡啊?時間還掌握得如些之準哩?」
「呵呵,不瞞封大人,你昨晚一進城我就知道了,只是昨晚還不想打擾你,讓你歇個一晚……」
「厲害!不愧是響噹噹的錦衣衛啊,與錢公公的東廠平分秋色……你們這一大早地一大幫子人過來,不知道的人可真要被你嚇死啊,我知道凡是被你們光顧的人家那可都是沒有好事的啦……」蘇亦星心道:「這幫子人都是些瘟神,到哪裡哪裡就該倒霉了,他們幹的都是些抄家滅族的事。」
「封大人千萬不要見怪,江某也是沒有辦法,是皇上知道了你來了京裡,讓我一大早過來催你進宮的……本來皇上昨晚上就想讓你進宮哩,後來一想總得讓你與家裡人見上一面聚一下吧,所以才今早過來……」
「哦,原來如此啊。」蘇亦星沒話說了,這是朱厚照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怪任何人的了,這小子心血來潮起來半夜都可能讓他進宮的,這次也總算是給了他蘇亦星的面子了,讓他安穩地睡到了天亮才來。
「好吧,走啦。」蘇亦星隨著他們騎著馬走了。
皇城真是太大了,蘇亦星跟著江彬穿過午門進去後一直走了好半天才總算是到了內城裡的禁區:豹房。
那豹房是朱厚照在皇城內重新建立的一個皇室建築群,除了在裡面設立一個特別的小皇朝「豹房」外,還建有一個大型的動物養殖場,裡面畜有各種珍奇的野生動物,還有從國外進貢而來的大象猛獅獵豹之類的凶暴動物。
朱厚照平生的最大愛好是與這些個虎豹等猛獸相伴、調馴、嬉戲。那時候,皇家或者貴族都會桊養虎豹等猛獸,主要是用來作為觀賞的。但朱厚照養猛獸卻是用來搏鬥撕殺的,他要馴服這些猛獸,並以此來玩耍、娛樂。有一次,朱厚照興趣來了,準備下場與一隻新近進貢來的孟加拉虎搏鬥,他也怕會出什麼意外,下場子後要求錢寧上來一齊協助他斗虎,那錢寧哪敢上前啊,遲疑不決了半天也沒敢下場。可那老虎已經被激怒了,開始向朱厚照猛撲反噬過來,朱厚照的功夫還沒有這麼厲害,而且這隻虎已經餓了幾天了,見了獵食豈能放過,情況危急萬分,那朱厚照已經被老虎撕傷了好幾處地方了,當時在身旁的邊防軍軍官江彬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揮刀驅逐了那隻老虎,終於在虎口下救了朱厚照。從此,江彬得到了朱厚照的寵信,也從一個小軍官慢慢地爬到了一手摯天的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了。
「哈哈哈……小封你終於來了,朕等了你這麼久你小子才來啊……」朱厚照見到蘇亦星開心得很,老遠就迎了上來,一點兒也沒有做皇帝的架子,這讓蘇亦星的心中確實有些激動了。
「在下拜見皇上……」蘇亦星記得朱厚照曾說過在外面要做作君臣之禮的,所以蘇亦星沒辦法,只好要見大禮了。
「錯了啊,小子,這裡現在沒有別人,所以你用的方式不對了……」朱厚照笑道。
亦星一拍腦袋,醒悟了。
「小弟拜見朱大哥……」
「哈哈,這才對了,起來吧,這一路辛苦了。」
「是很苦的,這麼冷的冬天裡,本來貓在家裡偎著暖爐多寫意啊,可你老哥卻非得要我過來,沒辦法啊,你看臉上吹得老了一段了吧?」蘇亦星裝出了一付苦色,無奈地說道。
「苦什麼啊……」朱厚照話說了半句,轉過頭來示意那江彬出去,江彬低著頭出去了,不過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異色。朱厚照接著笑道:「你以為朕不知道你這次到南昌去搞跑了三個美女啊?」
蘇亦星愣住了,他想不到這朱厚照的消息竟然這麼靈通。
「那可以宸濠那小子準備送給我的哩,現在只剩下七個了,你說該怎麼算這筆帳啊?」朱厚照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這皇宮裡的美女成千上萬的還在乎這幾個嗎?你可憐一下小弟我吧,就才那麼幾個哩……」蘇亦星擠著眼裝出了一付可憐相回答道。
「臭小子,便宜你了。」朱厚照拍了一下蘇亦星的頭說道。
「謝大哥不怪之罪……不過皇上大哥你這麼多的妃子你數得過來嗎?你就是一晚上來十個也顧不周全啊。」蘇亦星裝糊塗地問道。
說到妃子,朱厚照的臉沉了下來了,歎了一口氣說道:「朕在那皇宮裡一共才與她們住了一年不到,自從接位的第二年至今還沒有哪一位妃子進過朕的豹房裡來呢。
「你是說她們從沒有進過豹房裡?也就是說她們守了這麼多年的空房子……」蘇亦星有些驚奇了。
朱厚照沉重地點了一下頭。
「是怕豹房裡有豹吧?會吃了她們?所以嚇得不敢來了?」蘇亦星調侃道。
「哈哈哈……與你小子說話就是有趣,對對,是有豹子哩,今天還多了一隻哩。」朱厚照忽然開心地大笑起來了,一掃剛才臉上的陰霾沉霧。
其實自從朱厚照即位後,就娶了正宮夏皇后,之後又按照皇家制度配齊了所有妃嬪宮娥。但是僅僅才一年的時光,朱厚照自從搬進豹房後,之後他一直到病死也沒有與她們同居過。也一律不准皇宮裡所有的妃嬪宮女等進入他的豹房裡。後人在現有的歷史記載中,找不到任何資料能夠有效的解釋這一現象,連猜測與想像的空間都沒有。
朱厚照笑過之後說道:「告訴你吧,朕這豹房裡不要說是嬪妃宮女了,連軍機首輔大臣也不敢隨便地踏進來。這可是朕的一方淨土,朕決不容許任何人進來嘰嘰歪歪地打擾。」
「當然了,你是例外,你不是官呵。」
說到官,蘇亦星想起了懷中的那塊金牌,忙掏出了還給朱厚照。朱厚照接過後不懷好意地笑道:「沒拿它去騙些銀子花花啊?」
蘇亦星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沒有,除了寧王宸濠那裡收了二萬兩銀子外,其它地方一兩也沒有收哩,在出洛陽回老家時,最後身上一點銀子也不剩下了也沒去騙啊。」
「好官啊,你不當官真是可惜了。」朱厚照眨眨眼譏笑道。
「我想我會是個好官的,只是不想做官而已,煩得很的。」蘇亦星乾脆裝佯道。
「不過你江西寧王那二萬兩銀子可是打著我的牌子才搞到手的啊,安理說該分給朕一半才行呢,兄弟你說對嗎?」
打死蘇亦星也想不到,這堂堂的一個大明皇帝會明著來與他分銀子?是皇帝窮?
蘇亦星盯著朱厚照瞧了半天,見他還是一臉的正經之意,不像是在開玩笑,只好乖乖地掏出了懷中的銀票來,分了一萬兩給朱厚照。想不到這小子還真的收了下來,還仔細地一張一張地數了一下,蘇亦星差點兒暈了。
朱厚照數好後塞進了袖中,慢條斯理地說道:「唉,兄弟,不是大哥小氣啊,大哥這豹房裡的開支太大了,入不敷出呢,不好意思了,朕就笑納了。」
暈!蘇亦星差點兒一頭栽下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