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聽說劉吉帶著二大強盜已經啟程前往蘇州府;隨船一起的還有王府的長史司典薄王善,好像王善是來蘇州請幾個什麼人到寧王府作客的,還帶了好多的禮物;而劉吉一夥人則不知搞什麼花樣了,我一得消息後馬上就趕了過來,準備在蘇州等他;這是個好機會,出了江西地面事情好辦多了,不會牽連到家祖了,殺一個少一個呀。」
蘇亦星興奮得躍躍欲試,捲起了衣袖:「那好啊,可有用得著愚兄的地方嗎?」
「兄長會武嗎?」費雲霖從表面上沒有看出蘇亦星練武的症狀,疑惑地問。
「一招套路也沒有練習過,不過愚兄練習過吐納功夫,好像內功還不弱呢。」蘇亦星有點心虛,畢竟是沒有練習過一招半式,也沒有試過搏鬥擊殺,光靠內功不知道行不行呢。
費雲霖笑了起來:「大哥心意小弟我心領了,只是江湖道上險惡,大哥是個文士,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小弟我自有辦法解決的,最多打不過就跑呀,呵呵。」
蘇亦星到底也還是個年輕人,總有那麼點好勝心,見費雲霖愛護式的推托,便學著剛才結義時費雲霖插筷的方法把手中的筷子緩緩地插入了桌子裡又拔了出來;堅硬的櫸樹桌面上留下了一個光滑渾園的洞洞,就好像混然天成似又經過細磨的。不像剛才費雲霖插筷時所留的洞那麼邊鋒毛糙。
費雲霖臉上露出了不可思義的神情,驚詫地道:「大哥內功如此深厚了得,已達到了三花聚頂,返樸歸真的竟地了……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練成的?師尊幾十年的苦功也沒達到這個地步呢……佩服,小弟真的走眼了,看來小弟我還是江湖道走得少招子不亮呀。」
蘇亦星滿面羞赧地道:「愚兄初學,也不知道深淺,從沒行走過江湖,望霖弟多多提攜指點……」
費雲霖激動而又一臉不信地道:「初學?如此功夫,天下去得!」
「天下不會有這種速成的內功吧……」費雲霖想了想還是不信。
「是真的。而且愚兄招式一點也沒有學過。師傅說茅山道觀從來只有作法的道士,沒有闖江湖的大俠;愚兄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撞上的,搞不清就希里糊塗地練成了。」
費雲霖暗忖可能大哥另有什麼奇遇吧,再或許是有什麼不便說之處,便釋然道:「呵呵,大哥這個你就不懂了,有了這天下可行的內功,摘一片飛葉花瓣也能當暗器,還怕什麼不懂招式呢?哈哈……今日小弟萬幸,能夠結識大哥作異姓兄弟,三生有幸啊!來,乾了這碗酒!」……酒已醉,更已深。二人又閒聊了會才分別跌跌碰碰地進入自已的房內休息。
一覺睡到日上三桿,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大哥醒了嗎?是小弟呀。」看著蘇亦星睡意朦朧的神情,費雲霖真的想不通這麼個愛睡懶覺的人怎麼會練成那麼高深的絕頂內功的,搖了搖頭拭探問道:「大哥是否昨夜酒多啦?有哪裡不適呀?」
「不適?沒有呀?我昨晚也沒怎麼醉呀,只是愚兄一向是貪睡而已。」頓了頓又道:「師傅說我天生異稟,會在夢中練功呢。呵呵,所以我睡覺也是在練功。」蘇亦星解釋道。
「大哥高明!」費雲霖無話可說,只有翹起了大拇指:「哪像小弟般的這麼多年五更起來練功,夏三伏,冬臘九地苦練也沒有大哥內功的一半呢。」
二人收拾下包袱下樓,準備吃了早飯後一起同行蘇州。
早飯很簡單,稀飯加燒餅醬菜。二人邊吃邊聊地總像有許多說不完的話,這也叫:人逢知已千言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正聊著只聽隔壁桌上幾個客人聊天的聲音越來越響:
「……月舟和尚也太愛風流了,天寧寺裡亂搞不算數,現在竟然在外面與小寡婦偷情吶。搞得被一幫無懶混混捆起來送衙門。既然如此不如早點蓄髮還俗呀,活該!」
「是呀,知府大人不知道待會要怎樣審判呢?」
「說來也是個蠻有文彩的風流和尚呀,我看還是判他個蓄髮還俗好了,與小寡婦當堂成親罷了,嘻嘻……」
「不一定嘍,按大明律可能會要判個流放吶。還要重責三十大板。」
「聽說知府大人也是個極愛詩文的人呢,搞不好會看在月舟和尚的詩文上放他一馬。」
「嗯,我看也有可能的。當今太平年代,百姓吃飽穿暖了便個個曳起詩文來了,也不想想才過了幾天的太平日子。連南街私塾裡的狗屁王老夫子也裝莫作樣整日裡念叨:『髫齡童子能言詞賦,村農學究解詞律詠』,呸!也不想想當初問我借米時的模樣來了。」看來這位王老夫子與他有著什麼解不開的疙瘩。
「好了,好了,廢話不要多說了,咱們還是趕緊吃好去看知府老爺怎麼審案吧。」
一番雜話到是引起了蘇費二人的興趣來了,商議一下也一起跟著過去看個熱鬧吧。
趕到知府衙門前,門前早已是人山人海的圍觀者。看來常州府的百姓是富了,閒來無事的人也真不少。好不容易地擠到靠近大堂前,升堂已經過了好一會了,這會兒知府大人正在考慮怎樣發判呢。
大堂上正跪著一個光頭和尚,一個青衫婦人,正是月舟和尚與那個小寡婦陳郭氏。
「本官早就聽說你能詩會文,怎麼會搞出這麼些傷風敗族的事來了呢,讀過書的和尚也算是個雅人吶。本老爺今日輕判你庭杖三十,拘役一月。你可服氣呀?」知府大人也是個文士,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稟知府大人,庭杖拘役俱可,小僧知錯了。只是誤了小僧與人相約多日的『蘭陵詩會』,小僧好有心痛。望大人看在小僧愛詩如命的份上,只杖不拘,小僧感激涕零。」月舟和尚叩頭如搗蔥地道。
「這個麼……」知府大人沉吟了一會,拿起驚堂木輕輕地拍了下:「好,本官也是個愛詩如命的人,今日看在同道之面就放你一馬吧,這樣……」知府看了看官服上那只飛翔的白鶴道:「就以這白鶴為題吧,限你盞時內作出合題詩;作出便罷,作不出那休要怪本官無情了。」
「小僧尊命,多謝大人寬恕之恩!多謝大人……」月舟和尚大喜過望。
月舟和尚底頭思索半晌,才得意洋洋仰首吟道:
「素身潔白頂圓朱,曾伴仙人入太虛。昨夜藕花池畔過,鷺鷥冤卻我偷魚。」
「好!好詩!好文采!」知府大人與衙役看客們一齊起哄。
「嗯,果然是個風雅僧人,詩作得不錯。改日有空暇可來府上作客,一起飲酒賦詩;今日嘛……那就免你活罪吧,不過……就這樣放了你,可能有人會告本府旬私枉法吶;這樣吧,本府判你還俗與陳郭氏當堂成親,不得違拗。」「啪」地驚堂木敲響,定局了。
「轟……」地堂上好一陣子喧嘩羅皂,有人鼓掌,有人叫嚷……
月舟和尚呆愣了半晌,才苦著臉一付生意大虧本的樣子叩了頭領著小寡婦走了……這樁案子審判得有些古怪有趣,有人讚好,有人說壞,但總算是給後人留下了一段趣聞。
看了知府大人的斷案,蘇亦星是現代人,到是沒有覺得什麼不正常的,費雲霖卻覺得不可思義,歎息道:「這知府到是搞不清他是昏官還是好官吶,這樣的判案讓人看了既好氣又好笑。怪的是常州府的百姓覺得正常,怪事年年有,今日就一樁吶,呵呵,走吧。」
常州府通往蘇州府的官道上,蘇亦星與費雲霖二人騎馬緩緩而行。按費雲霖的意思是想縱馬奔馳,可蘇亦星卻是不會騎馬,此次到茅山來時是僱車行裡的馬車。在常州打尖結識費雲霖後便按他的意思回掉了馬車,買了一匹比較溫順的老馬讓蘇亦星邊騎邊練習。所以走得讓費雲霖實在心焦;可既然話已出口了那就只好陪同著慢慢地走了,好在到蘇州也不算遠,慢慢騎總會到的。
天氣非常燥熱難耐,太陽火辣辣地照得官道上直冒塵煙熱浪,馬蹄下泛起一陣陣的白煙。好在二人的內功深厚,還能堅持得住,只是路上少了好多話語了,二人緊閉著乾燥欲裂的嘴唇邊行走邊在找茶棚。
終於在前面官道邊上發現了一家賣茶的涼棚,二人興奮地下馬喝茶休息;剛下去半碗涼茶,驀地蹄聲盈耳,一紅一白二匹駿馬旋風似地到了眼前,「唏聿聿」二匹馬兒急剎車豎起了前蹄,帶起的煙塵一下子籠罩住了蘇費二人,白濛濛的塵土馬上浮現在茶碗裡。
「尺拿,啥裡個小癟三……」蘇亦星情急憤怒中脫口而出了二句現代上海話,不過沒罵完就住口了……
馬上輕靈如飛絮般地躍下二個絕色少女,看裝束像是主僕二人;那年齡稍大點的騎白馬少女身材窈窕,頭系一條淡粉色頭帕,當中佩著一顆雀卵大的明珠,一看便知是價值不菲之物;身上穿的是一襲素色羅衫,腮泛紅暈,肌如玉潤,應該是主人;那騎棗紅馬兒小一點的姑娘則是一身江湖勁裝短靠打扮,生得小巧玲瓏,小蠻腰盈盈一握;此時正花容驟變,目泛怒氣:
「兀那漢子嘴裡說些什麼?是罵人嗎?你找死啊?」人凶,可說話的聲音卻非常地好聽,猶如黃鶯啼鳴似地動人悅耳;其實她是完全聽不懂蘇亦星剛才罵人的上海現代話的,只是憑感覺知道他一定是在罵她們;跟著,手中馬鞭「刷」地飛向了蘇亦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