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平房,基本屬於城管見了就想拆的那種,簡陋的桌椅,也不知從哪個舊貨市場撿來的,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會來這裡。
這是美專東門外著名的酒家,張傑瑞當年上學的時候,這裡經常是座無虛席,現如今學校的招生舉步維艱,本科一再擴招,誰還上專科啊!
記得那時候,老闆娘長得嫵媚多姿,幫忙的小姑娘水靈剔透,這是很多學生願意來此的原因,他們不是來吃飯,而是企圖吃豆腐的。如今數年過後,小姑娘早已嫁作人婦,動不動就操著一口陝北口音,說俺家那口子又怎麼著了,老闆娘也早已泯然眾人,一身的蔥花醬油味直撲耳鼻。
想不到石頭所說流連忘返的地方,居然就是在這裡,不過還好,簡陋是簡陋了一些,但畢竟有著很多青春的回憶,他們在這裡喝得爛醉如泥,因為多看了姑娘一眼大打出手。
石頭撓著頭,瞅著窗戶外邊一陣苦笑,喃喃地說道:「你們知道嗎?當年我看到《武林外傳》裡的佟湘玉的時候,我想到了她,風情萬種,嬌艷欲滴。」
耗子更誇張,來到美專後第一次精滿自溢,在床單上揮斥方遒的時候,夢到的是她。
張傑瑞本來心情低落,被一團又一團的煩心事困擾,聽到這兩個傢伙的真情告白,還是忍不住笑了笑,真的假的?
石頭很大氣的嚷嚷,那當然,唉,只可惜,歲月催人老,現在也就還剩下點影子。耗子也勇於承認,很多次自己搞自己,腦海裡想的都是她胸前的浪花朵朵。
張傑瑞和石頭一起怔怔看著他,你不會說的是實話吧?
耗子臉蛋一紅,我靠,難不成你們倆都是煽情的?
兩人點點頭,當然了,耗子無地自容,這年頭,不會說謊話就是不行。
再轉頭,明顯身體福的老闆娘走了進來,臉上蕩漾著親切的笑,緊裹的胸部有了些走形。張傑瑞實在想像不出,耗子在無數個夜晚,手裡不停忙活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居然是她。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當我們一路走來,回望去時有很多的不解,不明白當時為什麼要哭,又為什麼要笑,為什麼為了個女孩哭天搶地,那時候以為少了對方便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多年之後再提起那個名字,會一臉錯愕的問朋友,你說得是誰?扎馬尾辮的那個嗎?
石頭說這裡流連忘返,可能是想念年輕時的老闆娘,張傑瑞更覺得這是一個釋放回憶的地方,在外面的老街道,他有著很多很多的故事,大半夜裡牽著一個女孩的手軋馬路,心裡一直琢磨著壞主意,可是既沒有錢開房,又怕女孩會反對,那個惆悵啊。
想起來往事如煙,彷彿成了上輩子的幻影,現如今他有車有房,天天開房都付得起,卻少了那時候的簡單快樂,再也見不到曾經戴著紅色卡的單純女生,再也記不起在宿舍牆壁上刻劃怎樣的字,也不知道那些字是不是能經歷歲月的痕跡依舊健在。
石頭踢了他一腳,喝酒了,什麼呆!
張傑瑞歎了口氣,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這是他們熟悉的那款青啤,味道清爽帶著點苦澀。
石頭碰碰耗子,耗子皺著眉,還是你來吧!
石頭一撇嘴,抬手又給張傑瑞倒滿,想開點哥們,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彎下腰認個錯嗎?嫂子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只要你態度誠懇、知錯能改,我覺得問題不大。
說起來容易,真要是直面自己的過錯,還是在純潔善良的馨兒面前,張傑瑞無地自容。眼下就是一道坎,邁過去了一切都好,張傑瑞誓用下半生的全心付出,換來馨兒的原諒。可萬一要是邁不好,或者馨兒情緒上受影響,眼前正是生孩子的當口,張傑瑞不願意看到這些。
手機鈴聲又一次響過,已經記不清這是他們開始吃飯以來的第幾次,張傑瑞煩透了,老爸老媽的電話他不敢接,既害怕被訓斥,又怕是馨兒打過來的,公司的事情他沒心情理會,如此狀態辦不了什麼事情。
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執著的撥著,林美合是其中一個,好話說盡也沒法打動張傑瑞,再給你寬限點時間,如果明天早上老子醒過來,還是找不到張金玉,哼,後果自己想吧!
放下電話,張傑瑞可以想像林美合的抓狂,沒辦法,大家都別想過安穩日子,一起折騰完再說。
鄭財神也是一個,不過安慰的成分居多,經歷風雨後的他知道身處其中的痛苦,最近避避風頭不用上班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說話,別跟我客氣!
張傑瑞內心一陣暖流,你就是我哥,好意心領了,我會盡快處理完。
久不聯繫的黃忠劍大導演也打來電話,半開著玩笑半鬱悶著,你說我被公司封殺夠半年,好不容易從困境中走出來,你現在弄得舊事重提,人家不說你怎麼著,都提娛樂圈的潛規則,你看看報紙電視,哪一篇報道少了我的名字?
張傑瑞心說,拉倒吧,你們現在宣傳新的劇作,巴不得這樣,再說你小子一點都不冤,那些被你潛規則的演員要是都站出來,足夠組建一台晚會,那才叫壯觀!可我呢,拉拉手而已,周圍一大堆人看著,一點情調也沒有,卻背著和你一樣的罵名,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黃忠劍大笑,裝,你再裝?你敢說你和陳雯只是拉拉手,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操你大爺的,張傑瑞勉強笑罵幾聲扣掉,老子本來就傷痕纍纍,別朝上面撒鹽!
陳雯自然也會打來,不過比預料的晚了些,電話裡聲音有些嗚咽,不停埋怨自己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家庭。
事到如今,說別的沒用,張傑瑞告訴她不用自責,這是我應得的懲罰,老天向來都是公平公正的,哪有做壞事不得報應的呢?不過你要小心了,尤其是回清洲的時候,林美合陰著呢,隨時都會對你下手。
陳雯哭得更大聲,說出的話含混不清,最後信誓旦旦的說,如果你老婆因此離開你,我願意嫁給你。
張傑瑞忙說不用,先我老婆不會走,我們的感情還是能經受這樣的危機,再說你要做明星,不能因此自毀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