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驕陽 正文 原來(4)
    「很多時候,你和她是很像的。」他微微一笑,身子卻慢慢靠後,暗灰的休閒裝融在紫紅的靠背裡,有一種天邊火燒雲的唯美和疏離。「同為女性,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但是做事卻有一種雷厲風行的氣度,毫不拖沓。」

    「談及雅高的展,很多人和你一樣,只會用『傳奇』一詞來勾勒它的度。可是這其中的代價,卻幾乎是無人得知。我背棄了她,最終和另一個女子結婚,結婚時卻還妄想隱瞞所有的一切,獨獨忘了,她看起來能屈能伸,但是始終卻有著不容挑釁的原則與立場。」

    「你也許猜到了,另一個女子便是白氏的千金。白氏原想用聯姻吞併雅高,而我那時卻動了與她結婚的念頭,白氏董事長便用巨大的誘惑來說服我,只要我與他女兒結合,便可得到白氏的幾成股份。我知白氏的陰謀,但苦於當時無力,若想徹底拯救雅高,唯有順從。」

    「與白氏女兒結婚,拿到結婚證的那刻,我便順利的拿到了白氏的股份。三年之後,我早便握有白氏把柄,時機終於成熟,白氏垮台,我用三年的風險隱忍,換回了這看似榮耀的商業半壁江山。」

    「接下來的故事你必定是猜到了初與白氏結合,我是隱瞞著她,用了一個滑稽不堪的借口,後來事,我絕望無比,但是這樣的事情剛剛開始,我又如何能夠提及?便祈求她,只給我三年。三年後,事成,我事業美人兩得;事敗,我甘願就此沉沒服輸。」

    「她對我徹底失望了,而我也沒有什麼能力來說服她回歸。三年過後,我成為眾人口中的傳奇之時,她也與另一個男人結合。這便是事情的結尾。」林弈辰纖長的手指輕輕漫過桌子上精美的紋路,如同在摩挲一段永不能忘卻的過往,「她說,向來奢望愛情與事業兩得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焦揚徹底愣住,霎那間渾身血液像是凍僵一般,只能怔怔的看著這個人前無比風光此時卻落寞至極的男人,他的眸色一如往日的幽暗深邃,但卻不再流轉著成熟與自信,相反,竟然有一種淒然與決絕在瞳內輾轉。

    「向來奢望愛情與事業兩得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她吶吶的重複了這句話,眼前驀然出現另一雙深幽冷冽的瞳眸,像是會洞穿一切一般,近乎酷厲的看著自己。

    所以,她的決定亦是正確的。焦揚突然扯開嘴角,一抹蒼白至透明的笑容漸漸瀲灩劃開,如果時間倒流,她依然會走同樣的路。

    早就預知了那樣的結果,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力不放手離開。

    「可能你會納悶我為什麼會突然告訴你這些。」林弈辰抬眸,「看見你,雖然不是完全,但確實讓我找到了她幾分的影子。壓抑了許久的記憶,原以為會瀰散至盡,可是伴著兩人的漸行漸遠,卻依然會在心裡沉澱堆積。所以,有時候我也覺得累,而你今日的表現,讓我終於找到了衝動的借口,」他突然輕笑,「這是一時衝動的釋放,所以你也無需記在心裡,更不用對別人提及。」

    揚點頭,勉力一笑,「林總,我不是樂於八卦的人。」

    垂下頭去,淺淺的飲了一下咖啡,「你有男朋友麼?」

    「沒有。」乾脆利落的回復之後,彷彿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焦揚突然加了一句,「不過我可不敢找您這樣的。」

    「為什麼?」林弈辰抬頭,眉宇間勾出一彎驚訝。

    「害怕重蹈覆轍。」她答,「我輸不起。」

    對面的男人輕輕一嗤,神情瞭然,有一種自嘲式的晦暗淡漠漸漸隱於眉角,「你很會保護自己。」

    「或許吧。」焦揚端起奶杯,望著裡面醇濃的酸奶突然一笑,看林弈辰那反應,怕是誤會了自己,認為她警惕心太強,潛意識裡便將他這樣的男人拒之千里。

    其實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什麼滋味,沒了他,自己彷彿真的失去了愛情的味覺。以前看雜誌,只覺得那上面寫著的女人愚傻到可笑,什麼錯過了一個男人,從此便失去愛人的能力,當時看後只覺得那種愛情太刻意,甚至有些愚不可及。

    卻沒料到經受這麼一次磨礪,才真的體會那種滋味的刻骨。

    那個人,終究是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回到家,袁月正在客廳看著電視,電視中不知道放著什麼苦情劇,男主角似在歇斯底里的聲討,單看那痛苦絕望的表情,就頗具當年的小馬哥之風。焦揚喊了一聲後噗的一下癱在沙裡。

    「加班了?」袁月心疼的看著滿面疲色的女兒,「吃飯了沒?」

    「和同事一起吃飯了。」焦揚唇弧淺彎,笑意卻是無力和勉強的,因為怕母親下一句問是什麼同事,便微微側頭,貌似無意的將話題岔開,「這演的什麼電視劇?」

    「誰知道。」袁月回過頭,「現在的電視劇,成天愛了恨了恨了愛了的,讓我說,就是日子過的太愜意了瞎折騰。」

    「折騰」一詞兒猛地讓焦揚想起舅舅的事兒,給你說一件事,你可別急。」

    「什麼事?」

    「今天舅舅給我來了電話,說咱們房子正在市政新規劃商業區內,也就是說,可能會被拆遷。」

    袁月一怔,隨即微微苦笑,「既然是政府的事情,那就說明不光咱一家,我現在看電視上這些事兒說的也不少,應該有相應的補償政策吧。」

    揚點頭,「這事兒倒不是事兒,關鍵是舅舅說,舅媽提出了離婚。」

    月大驚,微紅的唇色因震驚突然泛白,微褐的眼瞳甚至有些凸起,「為什麼?」

    「能是什麼。」焦揚靠在沙背上,唇邊流出一抹澀然與無奈,「舅媽和舅舅,一向是聚少離多,就以感情不和為由,提了唄。」

    袁月聽言,將頭轉過去慢慢不說話。此時電視上各種鏡頭交替轉換,映得袁月的臉上透出忽暗忽明的晦暗與模糊。她的唇抿的緊緊的,微白的臉朦朧在光影的搖曳裡,更有一種歲月的滄桑與傷漠。

    焦揚突然覺得心疼,彷彿有一根細繩將心揪緊了,漸漸的蔓延出無可逃脫的悲辛與酸楚,別這樣……」

    「媽沒事。」袁月轉頭,臉上是刻意作出的淡然與平靜,可是如此勉強,又怎麼能瞞得住相依為命的女兒的眼睛?看到母親唇角那弧無法遮掩的澀苦,在焦揚腦海中盤旋已久的話終於溢於齒間,恨不恨舅媽?」

    袁月倒是沒有凸顯出太多的驚訝,經歷了太多,又過去了太久,再深的刻骨也快被歲月漸漸磨平。「恨過。」她的眸中似是在醞釀傷感的節奏,一字一句說的緩慢卻清楚,「但是現在,不恨了。」

    「可是我恨,我恨她一輩子。」恨字一出,心中竟有一種痛入肌骨的暢快淋漓,焦揚微微側頭,「我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能自私到如此地步。」

    「可恨有什麼用?」袁月苦澀一笑,「這麼多年了,和她也沒什麼關係。我原本只希望她能和你舅舅好好過日子,如今有家有口的,年輕時候的張狂總能收斂一些。何況,你舅舅那麼喜歡她……可是沒想到啊,還是會有這麼一步……」袁月重重歎息,「這樣一來,你舅舅估計死的心都有了……這世上總是一物降一物,你舅舅偏偏鐵了心的愛她。」

    「舅舅和她不會離婚的。」焦揚站起身,定定的看著袁月,「媽媽,你放心。」

    袁月不做反駁,只是看了她一眼,唇角便劃出淡淡的自嘲與酸澀,最終無奈的轉身。

    看來,這一切的恩怨糾葛,該是攤開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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