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驕陽 正文 禁錮(2)
    藍若琳怔怔的看著易明曦的側臉,與他分分合合交往一年,她印象裡的易明曦一向是無所不能,甚至有了幾分神的氣息韻於眉骨。霸道,強勢,深沉,狂妄,對於勢在必得的東西總是堅定執著,在公眾面前一向是疏離冷漠卻又意氣風。什麼時候,他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失落與孤寞?

    一種濃濃的酸楚在心底裡蕩漾開來,藍若琳嘴角漾出一彎苦笑,剛才同學聚會的時候,她便已經看出了他的異常。除非是各種脫不開的酒宴派對,他向來討厭參加各樣的聚會,這樣只供憑弔記憶又毫無商業價值的同學聚會更是懶得應付。可是昨天,易明曦竟然主動打電話給自己,讓她與他一併赴約。

    她為了這個邀約高興了一整天,甚至從早上便開始思考聚會的穿著。到頭來才現,他的攜伴出現,沒有一點將自己與他的關係公之於眾的成分,從頭至尾,彷彿只為了做個那個女人看。

    他早就知道焦揚會出現在同學聚會上,所以才設定了這麼一場遊戲,可偏偏最沒價值的自己,扮演的還最為稱職。

    藍若琳側頭看向窗外,硬生生的將眼底裡的寒氣逼回去。她還有一個問題困擾心底,但是事到如此,卻不敢再問下去。

    其實經歷過這些,他的答案只是諱於嘴角,一切的一切,已經不言自明。

    可是世人有時候偏偏喜歡這樣言者自欺的遊戲,因為他們知道,這樣的隱諱不語是上天賜給絕望的人唯一的機會,一旦什麼事情都說的通透,就再也沒法呆下去。

    所以,這樣卑微的希望,才會成為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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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揚將程澈帶回了自己住的公寓,這套公寓是舅舅的房產,他與父母都在n市定居,得知焦揚回國,特意給了她這套房子的鑰匙。

    「你怎麼想起回國?」程澈在洗手間裡洗了一把臉,接過焦揚遞過去的毛巾胡亂擦了幾把,「太不夠意思了!等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沒想到你已經回來了!」

    水珠滴在他的絲上,襯得這張年輕俊秀的臉說不出的生動,焦揚突然想起晚上剛剛見到的那個人,唇角便一扯,「這是生我養我的祖國,我當然要回來。倒是你,」她裝作輕佻的拖起程澈的下頦,瞇著眼睛輕笑,「賣國賊大少,你是怎麼想要回來的?」

    「國內有歌怎麼唱的呢,」程澈歪歪頭,一副甜膩的樣子靠在她的肩頭,「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中文說的本來就不流利,程澈還不甘心的挑戰這樣高難度的口水歌,聽起來自然猶如煎熬。焦揚看了看他,故作無奈的搖搖頭,一副沒治了的表情。

    「真的是為了找你。」焦揚正要回身,卻覺得背後一陣疼痛,程澈擦乾頭後竟將毛巾扭成一團扔到她身上,「你剛去法國的時候,記得你說過嗎,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

    「所以你要補償我。」程澈斜坐在身後,深藍的瞳眸在燈光的照耀下竟熠熠生輝,似有碧波在眼眶裡流轉,「我來到中國,所以,你在哪兒,我就會在哪兒。」

    唇角依然勾起戲謔的一彎,痞痞的帶著點壞意。可是那語氣,卻是純正的正兒八百。

    焦揚不由得一愣,四年前的一幕開始在眼前晃動。

    那時她剛去法國,因為之前只接受過英文的學習訓練,所以在這個以法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生存下去都像是奢侈。而她的滿腦子又都是與易明曦在一起的片段,上課生活自然也跟不上進程,因此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簡直就是平民版的行屍走肉。

    她急於改變這樣的現狀,但也沒辦法。異國他鄉的艱難求學,最不稀罕的結果,便是涕淚還鄉。

    其實焦揚不是沒有動過回國的念頭,可是記憶裡的畫面只要在眼前一閃,她便再也沒有回去的動力。因為易明曦的存在,她已經可悲的沒了退路。

    初來法國,度秒如分,度日如年。人人都驚訝一個只會說最不純正法國禮貌用語的女孩兒怎麼敢獨自來到這裡,卻不知道她心底的故事,在焦揚的心裡,再困苦的生活,都比不上易明曦帶來的一切。

    不能擁有,只有逃避。這便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不敢將自己蹩腳的法語說出口,怕被人譏笑,怕被人驅逐,於是只能用微笑來與別人交流溝通,從早笑到晚,直到每夜休息時臉部肌肉傳來僵硬的酸痛,這才敢唏噓自己的日子是多麼的痛苦與不值得。

    那時的焦揚還苦中作樂的想,幸好表情沒有國界之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要落魄到什麼地步。就在她仰起頭,機械的對一群同學綻放笑顏時,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個男孩兒,猛地竄到她面前,「中國人?」

    簡單的三個字,讓焦揚無可抑制的激動。兩年過後,焦揚還經常與程澈回憶那天的心情,這所學校中國留學生少之又少,加之她初來乍到,入學的時候正值老一屆畢業生離開,因此中國人更是屈指可數,所以那時候程澈的出現,猶如天神。

    她猛地點頭,「對啊對啊,我是中國人,你也是?」

    話說出口,焦揚便開始後悔,一點點的失落蔓上心頭,他長了一雙那麼漂亮的藍色眼睛,怎麼可能是中國人?

    把她的驚喜失落都看到眼裡,程澈給了她一個法國式的擁抱,附唇在她耳邊,「確切的說是法籍華人,媽媽是法國人,爸爸是中國人。」

    他的中文說的極其生澀,像是初學語言的嬰孩,詞與詞的連接處生硬,尾音卻有一韻不和諧的悠揚拉長,聽起來有一種特有的滑稽。可是這樣拙劣的漢語表達,卻成為焦揚近半年在法國生存的依賴。

    因為法語的關係不敢多出門,她便可憐兮兮的看著程澈,「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賴,一下子進入到了程澈的心底。自此以後,他便教她法語,從日常的表達用語到專業課中老師的刁鑽提問,他教的不厭其煩盡職盡責,她這才得以慢慢融入到異國的生活。

    程澈也曾問她,「你法語這麼爛,連兩歲小孩兒的語言水平都不如,你父母怎麼放心你來法國的?」

    她只能擠出一個微笑含糊過去,卻無法將那個理由說出口。因情逃離,老套而沒有說服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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