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夫當關
    疤臉驚愕的表情尚未褪去,她死死盯著從胸口和腹部穿出的劍尖,不可置信的表情夾雜在血沫中倒湧出嘴角。她想要伸手驗證一下那對凶器的真實,然而氣力以乎想象的度在勢不可擋的劇痛中敗退,雙膝一軟,頹然跪倒在地上。利劍抽出去的時候,她連用手支撐地面也做不到了。女刺客眼中的世界迅消失了顏色,不再多彩,只剩黑白,聲音漸漸遠去,她看到同伴們臉上的錯愕、震驚和憤怒,他們怒吼,一擁而上,小伯爵在五步外就開始伸手,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嘴裡似乎在叫著“不要”,似乎要將她從黃泉路上拉回來。

    沒有用的,疤臉心裡笑了笑,她連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的氣力也欠奉。一直風風光光地殺到這裡,卻這麼窩囊地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死了,那個年輕法師學徒明明比自己還弱,卻都還好好活著,人生真是充滿了意外和諷刺啊。

    沒想到墮落者真有大師,在他成功抗拒了蛇者的石化時,她還以為僅僅是對石化的強化免疫,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結果自己一轉眼就成為了劍下亡魂。

    在世界徹底拉下黑暗和死寂的帷幕時,只剩下一個念頭盤亙在她的心頭,如果自己的力量還在,能夠躲過這必殺的一擊嗎?

    墮落劍士哈裡森縱身一躍,迅疾從法術和武技攻擊的縫隙中穿了出去,落在台階上,帶著面無表情的冷酷神色掠陣。

    魅魔們沖上來,如同強奪食物的野獸。

    “滾開!“修利文怒極出劍,劍影凝聚成一條鞭子,狠狠抽在依靠人數突破左側防線的魅魔身上。

    魅魔高聳的胸部立刻出現一條血痕,她慘叫一聲,令人心中同時升起憐惜和暴虐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浪花。這同樣是來自魅魔本能的精神攻擊,蒂姆心神動搖,立刻念錯了咒文,准備中的蛛網術剎時間崩解。但這種聲音也僅僅能夠影響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法師學徒,其他人置若罔聞,賽巴斯安娜一把揪住她的彎角,斧頭剁在她的脖子上。

    一名魅魔的死亡極大地鼓舞了士氣,眾人全力施展,終於成功將敵人突襲猛攻的勢頭遏止下來。

    他們圍成圓陣,三名女戰士在外層,三名法師在中間,修利文則在最中心,他抱著疤臉的屍體,從深垂的劉海中淌下淚水。

    只有在他人的目光被擋住時,男孩才敢流淚,他甚至不能哭出聲來。

    雖然是剛認識不久,也常對自己冷嘲熱諷,但正是這種不拘小節的性格讓修利文倍感溫馨,何況她和他一起冒險,一起爭戰,引領他走過世界的一個角落,最終突破艱險困苦來到旅程的盡頭。他從小就是被這麼教育大的,在塔裡的人雖然身份和職責不同,加入的時間也有先後,但毫無疑問,他們都身兼同一個身份,那就是他的家人,要學會愛他們。

    無論疤臉是不是墮落者,她也是美杜莎家的一員。

    可是現在,這個陪伴在他身邊時日雖短,卻已經建立起感情的家人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毫無援手之力。修利文心如刀絞,淚水和語言是無法宣洩這種熔巖流淌般的痛楚的,它讓腸胃似乎都打起絞來。

    盡管如此,他還必須冷靜,必須忍耐,不能因為勃然大怒而失態,否則就會讓負面情緒蔓延,導致軍心不穩,身為一個大貴族的最高領導者,決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讓零件出現不和諧的聲音——書中是這麼告訴他的,他也一直照做,只有在四下無人時才能孤獨地放縱自己的行為。若是只有死亡數字和書面報告,哪怕是只看見屍體和棺材也好,他也能適時戴上冷漠的面具,就像一個成功的小丑一樣。然而第一次有自己親近的人死在面前,而自己束手無策,那副面具在戴上前已經從顫抖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男孩捏緊了拳頭,鎮住握劍之手的顫抖,一劍切下了女刺客的級,拋給了屈琪。

    闔目如沉眠的級在女僕騎士的手中被冰封起來,然後放入自己的空間袋中。

    兩名法師對蛇者的舉動大吃一驚,一種詭異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修利文也不知道,只是,這是美杜莎家對自己人屍身進行臨時處理時的慣例,除非整個人化作飛灰,否則一定要將屍體或頭顱送回塔裡。

    在現時的情況下,要帶走屍體顯然是不太可能了,那麼就把級帶走。

    “我要殺了你,我誓!我一定會殺了你!”修利文死死盯著冷酷的凶手,因為強自壓抑著暴動的哽咽的聲線,顯得低沉沙啞,如同毒蛇在草叢中行進時的摩擦聲。

    回答他話的是墮落劍士再一次無言的突襲。

    身形虛晃,殘影在空氣中消失前,疾風毫無阻滯地掠過包圍圈的間隙,冷酷的眼神如同第三把利劍,隨同手中兩把直插男孩的咽喉。

    修利文將過程看得分明,可是仍舊反應不過來。銳利的劍尖隔著空氣就讓肌膚隱隱作痛,在僅只一線就刺破皮膚時,一股力量從身後拉了男孩一把。修利文不由自主地倒退,撞入一個堅韌溫暖的懷中。

    利劍在修利文面前停了下來,阻擋它的是一層淡藍色的薄膜。

    救下修利文的是她的未婚妻碧達夏雪。

    女法師的悲憐目光中夾帶著一絲冷意,面不改色的表情似乎在述說自己游刃有余,墮落劍士哈裡森口中出驚噫聲。修利文的轟擊劍頓時刺出,在筆直白光的閃現中,劍士修長的身軀如同柳葉般在縫隙中搖晃,飄忽,順著劍風全身而退。

    在他退出包圍圈前,一種奇異的力量凝聚在身周的空間中,讓他的身體忽然間變得沉重。眼角處,藏在全身甲中的女騎士如同利箭般急射而來。

    大劍迅猛揮落,被哈裡森交叉雙劍接了下來,看上去應對地輕巧,然而在劍士的感覺中,原本宛如利箭的輕銳忽然變成巨槌落下時的沉重,讓他頗為有些驚訝和不適。緊接著,格擋停頓的同時,血紅色的氣勁忽然凝聚成劍影,脫離劍身,朝劍士當頭轟下,濺起一層遮蔽視野的飛灰煙氣。

    屈琪用重力術牽制哈裡森的行動,同時減輕自己的重量,將度提升到最大,在能力范圍內對技能效果進行靈活的調整,在詭變中隱藏真正的殺招,這才讓敵人落入圈套。

    但她尚不及松一口氣,確認戰果,心中警笛已經尖聲鳴叫起來。

    煙塵的帷幕中散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強大的法力爆所產生的旋風撕開遮蔽視線的塵灰,眨眼間擴大到直徑十公尺的圓形區域。

    綠色的魔紋光芒映入屈琪的視野,她在本能恐懼的驅使下,下意識將大劍平舉胸前,一股力量頓時將它沖撞到胸口上,打得她口吐血沫,胸甲凹陷開裂,如同破爛人偶一般倒飛十多公尺,撞到了擋在路上的數只魅魔。

    驟升的壓力不容忽視,帕德菲斯只覺得法力的流轉產生遲滯,靈魂的恐懼如同給**扣上沉重的枷鎖,更別提年輕的蒂姆了,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墮落劍士仍舊是輕裝上陣的打扮,但是裝備的樣式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不是之前那種毫無特色,似乎隨處可見的大路貨,而是一種充滿了角質感和崢嶸感的造型。黑灰色的基調上遍布綠色的魔紋,指節、膝蓋和手肘都長出尖刺,隱約散出殺伐的血腥味。

    “大師,真的是大師……”帕德菲斯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小雜碎,干得不錯啊,不過是六十級就讓我灰頭土臉,你還是第一個。”墮落劍士哈裡森寒意襲人地說道。

    屈琪艱難地轉過身體,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跌倒了三次。

    失去了重力術的有效壓制,魅魔們再次活躍起來,它們的動作十分靈活敏捷,可以視作天生的刺客,雙手的指甲堪比銳利的匕,而且帶有毒素效果。

    一波強攻的浪潮頓時掀起,為了保護兩名法師,艾莉的處境頓時險象環生。

    並不是全部的魅魔都參與了對防御圈的猛攻,有三只魅魔被屈琪撞倒後重新爬起來後,蹣跚地接近女騎士,想要趁其病要其命。

    這時身受重傷的屈琪仍未緩過氣來,解救她的是兩張蛛網和從天而降的狼傀儡。

    兩只魅魔被蛛網暫時封鎖了行動,另一只則被狼傀儡死死咬住頸脖,它的軀體早就殘破不堪,內髒已經完全裸露出來,可仍舊不是魅魔的力量能夠輕易摧毀的。

    賽巴斯安娜以傷換傷,硬生生砍翻了跟前的兩只魅魔,抓住另一只的腳踝,甩到攻擊艾莉的敵人的身上,緩解了她的危機。在她轉身面對墮落劍士時,全身的傷痕已經如同雪融般愈合了。

    哈裡森沒有對屈琪進行追擊,反而站在疤臉的無頭屍身旁,將目光落在碧達夏雪的身上,他的危機感蠢蠢欲動,本能意識到這個能夠輕易擋下自己一擊的女法師才是大敵。

    他沒有率先動試探性的進攻,盡管他確信自己在近身纏斗時,這裡無人能敵。因為他的任務並不是殺死敵人,而是拖延時間。

    女人的目光讓他感到厭惡,但是並不能削弱他的耐心。雖然看不出藏在這副冷靜無機的面容下是何等打算,但若是就這麼一動不動,對他而言也算是件輕松的好事。

    老法師和法師學徒的攻擊不會對正在進行儀式的墮落者帶來影響,他們太弱了,但是這個女人不同,他能夠感受到如同暗流般在她體內翻湧的力量。

    蛇者修利文被未婚妻緊緊禁錮在懷中,他感受到那身法師袍下的柔軟身軀一瞬間變得如同鋼鐵般堅硬。她所展現的身體素質幾乎完全越了普通六十級的戰士,就連得到魔眼力量的男孩也只能自歎弗如。

    太可笑了,她明明是法師。修利文無法按照常識來判斷,究竟是何種因素造成了她的這種乎尋常的力量。

    在哈裡森和碧達夏雪針鋒相對地對視時,賽巴斯安娜脫離了外層的防御陣線,從劍士背後動偷襲。

    斧頭出驟然的風聲,攔腰切過劍士的身體,但是偽女野蠻人只感到一陣不妙的空虛感。

    那只是高移動留下的殘影,哈裡森向前跨了一步,又回到原地。

    賽巴斯安娜的斧頭還沒脫離慣性,一股強烈的切割感立刻鑽進她的身體,隨後才是一聲割裂空氣的尖嘯,她的胸腹就在嘯聲中開了無數道幾乎穿透脊背的劍傷。

    她完全沒有看清對手是如何出劍的。

    賽巴斯安娜怒吼一聲,但她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怒氣,因為它並不存在這種情緒,而且幾乎將她分屍的攻擊並沒有給它造成任何痛楚和傷害,吼叫僅僅是出自個性設定的應對。

    在哈裡森驚詫的目光中,女野蠻人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似乎迸出生命中最後一絲力量,粗大的左拳朝他的頭頂落下。

    然而驚訝歸驚訝,在一舉建功之前,巨大的女體已經被墮落劍士抓住拳頭,用力一掄,甩了出去,砸在剛爬起來的屈琪身上。

    在沉悶的撞擊聲中,兩人變成滾地葫蘆。

    哈裡森的分神讓碧達夏雪窺到反擊的契機,法杖舉起的同時,疤臉的屍體生爆炸,碎骨和皮肉在沖擊波的推動下,產生足以嵌入鋼鐵的力量,一股腦朝敵人的方向潑濺而去,就算只有一絲擦傷,其上蘊藏的屍毒也會以乎尋常的感染度侵蝕整個身體。

    爆炸雖然突然,但並沒有讓哈裡森措不及防,骨肉在碰到他的身體前,就被一堵無形的氣牆攔下,好似駭浪撞擊在巖石上,頓時碎裂,或翻濺起來,或從四周越了過去。

    碧達夏雪的攻擊屍爆後並沒有結束,趁對手全力防御,無法反擊,法杖再次揮動。

    “骨牢。”

    籠罩哈利森全身的骨肉巨浪一瞬間凍結在半空中,倏然變成一根根手臂粗細的白骨,將他囚困其中。

    哈裡森拔劍亂斬,劍氣如同急旋的圓形鋸片,蜘蛛網狀的裂縫頓時在骨架上蔓延。

    在骨牢粉碎前,碧達夏雪再次冷聲道:“骨矛!”

    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骨牢粉碎,凝聚成無數的白骨長槍,緊密交錯地扎在位於中心的劍士身上。

    強烈的轟擊聲,給予眾人強大壓力的氣息的驟然消逝,都讓空氣為之一凝。

    一絲抽氣聲從骨矛槍林中的修長身影處傳來。

    “該死!”

    一如憤懣的聲音,劍士沒有身亡,但臉上卻再也找不出一絲愜意,他的左大腿被骨矛洞穿了。

    寒光一閃,骨矛齊齊折斷。

    “果然是大師級的!”墮落劍士提劍走出來,傷口的血已經止住,看上去對行動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露出“這活真不輕松”的抱怨神情,“王國有記載的大師現存不足二十個,你是誰?”

    “碧達夏雪。”

    冷酷的劍士用鼻音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嘲諷。

    “三公主殿下嗎?令人吃驚,這種力量不是普通的法力也不是煉獄之力,你果然和傳聞一樣,將死氣和法力結合了嗎?”說著,他又自我否定地搖搖頭:“不對,那樣你應該早穿上法力武裝了,似乎還差一步嘛。”

    帕德菲斯和蒂姆聽到兩人的對話都有些愣,他們根本沒想到王國的三公主殿下竟然會在這裡,他們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但是目前撞見的已經夠他們咀嚼了。

    何況這個時候,他們連細細思量的時間都沒有,光是一愣神,魅魔的進攻就已經讓他們手忙腳亂。老法師腿腳不便,閃躲不及,眼看就要葬身利爪之下,艾莉及時趕到,將他撲倒在地,背部卻被刮出五道皮開肉綻的口子,呼吸間就再也感覺不到痛楚,麻痺迅在背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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