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多勝利的喜訊傳回王都,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他所剿滅的墮落者根據地之根深蒂固在平民中也有所耳聞,對於這個驟然升起的新星,人們樂見其成,並加以頌揚。上層貴族為這位昔日的浪蕩子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成績感到不可思議,但是經過查證,他的確是單槍匹馬率領一群平民傭兵完成了這件偉事,不由得對其刮目相看。
儘管阿基多在之前的一個大戰役中獲得過英雄稱號,但那次戰役的出戰者中不乏戰功赫赫的老將,大家都覺得其中水分十足,既然麾下儘是英勇善戰之輩,那麼只要不做多餘的蠢事,無論是誰當領都能取得那種程度的勝利吧?尤其是來自遠方邊塞煉獄城的老蛇者在酒宴上與世長辭一事,更是讓流言遍佈王都大街小巷。
「老蛇者才是功者,要不是他死了,英雄稱號才輪不到那位阿基多大人呢。」
不過,這次的行動徹底坐實了這個水貨英雄的名望,讓流言的風向生了有趣的變化。
「不愧是角鷹家的次子呢,我看長子就沒有次子的能耐,阿基多大人可是實力群,貨真價實的英雄人物啊。可惜了,他只是次子,否則角鷹家族能夠在他的帶領下成為王國第一貴族也說不定。」
這裡面若說沒有黑手的操控,身居高位者誰都不會相信,情勢的展讓一些人感到不安。
即便是阿基多勝利和榮譽的背後,也摻雜著不協調的韻律。
「也就是說,非是大師級戰士中的佼佼者,才有取勝可能?」國王阿茲特克二十六世用手指敲打著王座扶手,一臉推敲沉吟的神色。
「那麼,究竟是阿基多有了一位大師的幫助,還是他已經踏入那個層次了呢?」國王說:「我記得阿基多這小子上一次覲見,也就是表示希望能夠主持這次戰役的時候,僅僅是法力四十九級。」
「法力級的強弱並不能完全決定晉級大師的先後。」幕僚之一說。
「哈,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其實是個百世不遇的天才?只是浪蕩的性情令才華蒙塵?」國王笑起來,卻充滿威嚴的氣度,令人感覺不到其中的笑意。
「不,在下更傾向於他得到了某種外力的幫助。」幕僚說:「根據暗中關注那場戰役的眼線的報告,他感受到阿基多的法力中存在一種有別於死氣的獨特氣息,那種氣息能夠抵消死氣。」
其實那個眼線的最初任務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刻保住阿基多的性命,但卻有了意外的收穫,同為大師級的那人對法力的感知極為敏銳。
「嗯?能夠抵消死氣的影響?」國王看向身為重要幕僚的盲眼修女。
「那是次在人間出現的力量,我感到有一種有別於煉獄,但又不屬於人間的勢力試圖進入這個世界。」盲眼修女躬身道。
「也就是說,它們選擇了阿基多?」國王皺起眉頭,眼中閃爍出冷光。
雖然王國在形式上統一了全人類,但當前的情勢極為複雜。因為煉獄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王國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對新注入的養分進行消化。當前十大貴族中,除了煉獄城的美杜莎家族是原王國的本土貴族外,其餘的不是已滅亡國家的王族和大貴族聯合,就是莫名其妙了戰爭財的新興力量。王室雖然掌握有民心和軍隊,但若是逼人太甚,那些大貴族聯合的反彈也同樣會令國王人頭落地,畢竟他們擁有足夠的高端力量,能夠對王室進行斬行動。
當然,大家都知道,暗殺在政治上從來沒有取得過積極效果,若他們真的這麼做了,會立刻失去民心,實力大損,被他人趁虛而入,誰也得不到好處。
王室和大貴族們相互制衡,而國王也必須在大貴族中進行拉攏和分化,像美杜莎家族這種世代效忠王室,謹守本分又低調行事的本土貴族需要大力扶持,這也是讓其與王室聯姻的原因。寧可讓一個僅只十三歲的稚童坐鎮要塞,也不能讓其他外來貴族插手其中。貴族的勢力是王室無法完全消弭的,但在這種無形的交鋒上,王室佔據著主動權和制高點,這一手段早就在千年的經驗積累中輕車駕熟,然而卻缺乏最必要的時間。
煉獄的存在讓人間力量變得複雜,墮落者這種看起來有失人性,但實際並沒有脫離人類本質的勢力,在政治中佔據極大的份量。即便沒有他們,人與人之間的折磨和毀滅也同樣在進行,但為了維持民心,無論誰都不能大張旗鼓地接納他們,身為表率的王室更是如此。但是大貴族卻能在私底下與他們進行接洽,並為其提供展壯大的資源。對於王室的正面力量來說,是難以根除的心腹大患。
現在如果又多出一個足以匹敵煉獄,而且並不傾向王室的勢力,當然會將當前犬齒交錯的力量版圖更加複雜化。而王室的壓力就變得更為沉重了。
但是,很可能作為這股新勢力代表的阿基多不能用蠻橫的手段加以根除,也不能閒置不用,他所具備的身份和名望,以及背後潛藏的那些東西都不允許王室肆意妄為。
「將阿基多調離軍事活動吧。」國王最終下了決定:「讓他代表王室去主持災區重建和慰問工作。」
此時阿茲特克二十六世有些對之前的作為感到懊悔。為了分化角鷹家族,他試圖為阿基多樹立英雄形象,不過在明眼人的干涉下,並為取得理想的結果。現在阿基多成功了,卻不是憑借王室的力量,反而讓國王有點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不過角鷹家族此時想必也不好過,次子太過活躍是一種不安穩的預兆。將阿基多下放不僅能夠安撫角鷹家族的當權者,亦能夠借他們的手探查阿基多背後黑手的底牌。
「那麼關於末日荒野的異動……」國王環顧眾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貴族們能夠伸出援手。」
「大義之下,他們必不敢不應。」幕僚說:「問題在於,末日荒野的異動是否嚴重到需要他們傾力而上。」
「當然會。」國王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就在不久前,他得到了線報,煉獄城的小蛇者遭到使者團中潛伏刺客的刺殺,已經囚禁了整個使者團和護衛隊。
國王對此並不感到惱怒,反而有些驚喜,自己對美杜莎家族心存拉攏之心,這點想必美杜莎家族也能意會,那麼也能想到出手的其實是其他大貴族了,這可以促使事態生一些微妙的變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這時他又想起深居煉獄城高塔內的那個女人,表面上看上去,是那位小蛇者主持城內所有事宜,但實際上,勢必一切都在那個女人的掌握中吧。自從得知那個女人的存在,他的心中就充滿了和前幾任國王相同的忌憚。但是,僅因為對方具備能夠產生威脅的力量,就施以針對的態度,反而會加劇王位的動盪。排除力量因素,看透對方的心意,才是王者恆在的條件。
王,並不代表無敵,既然如此,執著於絕對的強反而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連橫,合眾,用政治上的妥協和壓制進行驅策,才是不二的良方。
既然對方擁有力量,又沒有二心,那麼就應該下決斷。時間已經證明,美杜莎是對王室的威脅最小的大貴族之一,又擁有不弱於前十的力量,一旦成為王室的姻親,勢必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予幫助。
阿茲特克二十六世思考著,無論如何,延續了千年的王室榮光不能從他的手中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