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正文 第八章 女騎士基麗
    煉獄城軍團大營中,兩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在校場上對峙,一個使雙手大劍,另一個使單手劍配合方盾,兩人都沒有激活身上附魔裝備的力量,也沒有使用技能,僅僅憑借格鬥技巧或進或退,互有往來。鏗鏘的敲擊聲不絕於耳,在一年四季流動著晦沉烏雲的天空下,猶如洗滌心靈的琴聲。它驅散恐懼,令人沉穩,充滿對生死的哲思。

    對騎士來說,戰鬥是單純的,正因為單純,所以能夠讓人走出迷惑,同時也是正直的,因為正直,所以無法逃避和掩飾,無論對敵人或是對自己都同樣如此。當他們拿起武器,全身心沉浸在力量的碰撞中,全身骨骼似乎也在吱吱作響,在精氣神全都消耗殆盡的同時,他們亦忘卻了一切苦難,心中一片澄明。

    狂風呼嘯而過,旗幟獵獵作響,盾牌十字劍的紋章彷彿要躍出藍白色的旗底。圍聚四周觀戰的士兵們的高聲吆喝乘坐這風,衝破了烏雲,飛向天空的盡頭,那裡想必是一片清澈的藍色。

    一如家鄉高遠的藍天。

    修深深呼吸,煉獄城獨特的氣味鑽進他的肺部,讓他的氣力一瞬間膨脹起來,推開了手持大劍的對手。激烈的僵持和洶湧的攻勢暫告一段落,大劍騎士的氣力無以為繼,他謹慎地後退了數步。

    修開聲吶喊,將方盾架在胸前,弓步疾行,單手騎士劍如同毒蛇一般射向對手的喉嚨。

    在這一剎那,他覺得腦子裡似乎閃過無數思緒,但又像是一片空白。

    單純的刺擊兇猛快,角度刁鑽,一連好幾下,逼得大劍騎士手忙腳亂,將寬闊的劍身充當盾牌,但仍舊防不及防,肩膀和大腿的護甲被擊中,沉重的力量讓他向後踉蹌了幾步,尚未調節好的呼吸又開始紊亂起來。

    耳中傳來旁觀者的轟然喝好,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次,這是賜予眼前這位強大騎士的祝福和讚美,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沒揮出最好的水平,因此決定要繼續下去。

    強烈的戰鬥意志在騎士重新變得嚴謹的架式中表露無疑,修覺得此情可嘉,於是用劍敲了敲盾牌。

    砰!砰!這聲音如同一點火星,點燃了大劍騎士的熱血。

    「哈啊!」他開聲吐氣,充滿了有我無敵的決死氣勢。

    四周的喧嘩一瞬間從他的耳中遠去了,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猶如磐石的身影。

    去吧!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吶喊。

    騎士向前趟了一大步,準備施展簡練地揮砍,似乎是想將勝負決定在這一擊,他不由自主將劍多抬起了一些。

    這對修來說是一個破綻。

    戰鬥的關鍵就在於迅判斷對手的能力並相應調整自己的能力。本來雙方在之前的對戰中就已經對彼此的度和力量有所認知,同時將自己的度和力量調整到恰當的比例,不讓對手有機可趁。而大劍騎士這一瞬間的聚力讓他的準備時間變長了。

    只是一線而已,修的刺劍先抵達了他的喉嚨,就算他拼著兩敗俱傷的念頭將大劍砍下去,也只會被早有準備的修用盾牌擋開,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威脅。

    大劍騎士耳邊又傳來一陣歡快的呼哨,他有些恍神,呆滯了半晌,自己的氣力根本沒有使盡,不上不下令人難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但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失敗是自己咎由自取,只能心服口服,於是收回大劍,向後倒退,遠離了劍尖。

    修將劍插回腰間。

    兩人重新回到起始線上,相互敬禮,結束了這次較技。

    「真厲害啊,團長。」大劍騎士抬起護面,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剛毅英挺的俏臉,臉頰處有一道刀痕。

    這是一名女騎士,剪了一頭寸長的火紅短,身高和騎士團長修一樣,身材當然不如男性那般粗獷,顯得高挑修長,但是肌肉同樣結實有力,渾身上下散出身經百戰的武勇氣勢,肌膚上的傷痕、沉重的雙手大劍和兇猛的打都證明了這一點。

    「你進步了不少嘛,不過冒險的性格還是要改一改,以最穩妥的方式追求勝利才是騎士的正途。」修拍了拍女騎士的肩膀。

    「我知道,不思勝先慮敗,您的教導我一直銘記於心。」

    「哈哈,沒錯,騎士追求的不是勝利,而是不敗。」

    修和女騎士並肩走出校場,在他們轉身沒多久,立刻有另一對騎士跑了上去,氣氛仍舊一如既往的熱烈。不過兩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們在這兒駐紮已經有十年,當初野性未脫的小丫頭如今成為了歷經無數苦戰的精英戰士。

    「不過,基麗,你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沒找到好男人嗎?再拖拖拉拉的,可就嫁不出去了。」修打趣的語氣中暗含對得力臂助的關愛。

    「三公主殿下不是也沒嫁出去嗎?」女騎士基麗打著哈哈,她最頭疼老團長用這來說事了,換作其他人,再怎麼議論她,她也只會當作耳邊風。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想過退伍嫁人,然後過上平淡持家的日子,不過她嘗試拿起農具和針線的時候,才覺自己除了揮劍什麼都不會。

    其實嫁了人後繼續參與戰鬥也不是不行,而且憑她的本事,說不定賺得比丈夫還多,但是考慮到男人的自尊和秉性,又讓她有些遲疑起來。

    這麼做合適嗎?可是對於自己來說,戰鬥已經佔據了上半生,或許也應該延續到下半生。她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如果不死在戰場上,那麼就會領到一份優渥的退休金,或許還可以申報教官。

    其實她蠻喜歡戰鬥的,血沫橫飛的戰場,以及戰地的友情讓她充滿歸屬感。如果結了婚,這一切說不得都要花上休止符。

    她暗地裡嘗試過談了幾個男友,其中有凡人也有戰士,甚至有幾個還展到了上床的程度,不過最終還是以分手告終。她和他們夢想中的新娘相去甚遠,他們也無法讓她產生眷戀感。就算上了床,臨到分手時,也沒有半點後悔和痛苦,只是倍增一份對自己的失落和感慨。愛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基麗無數次在夜裡輾轉反側,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和愛情無緣的吧,或者說,她想要的不是愛情,而是一種更為深沉的執著的情感。

    有些人將愛情凌駕於一切情感之上,而有些人則擁有凌駕於愛情的情感,基麗覺得自己追求的是後者。無論是民族大義也好,戰場的同袍之意也好,總之,她下意識就是不想被盲目迅猛的愛情糾纏住.

    因為她的母親告訴過她,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愛情,那不過是生育本能的幻覺。她的母親無數次後悔,她基於愛情嫁給了男人,而不是基於其它情感。

    「親愛的基麗,很多人以為婚姻是愛情的產物,但它實際不是,它所具備的意義,比愛情更要沉重。如果你不視它為沉重,那麼它除了兩枚戒指,還有什麼意義呢?」母親的話在基麗想起一切關於愛和婚姻的字眼時,就會在耳邊繚繞,她有時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有時又覺得自己只是看到了表面。

    戰鬥似乎是時間的催化劑,流讓她感到驚疑和感歎,徘徊在糾繁的思緒和純粹的戰鬥間,她已經錯了花季年華。

    人生為什麼不能如同騎士的戰鬥一樣單純呢?基麗賭氣地想。

    「如果你總拿這個當借口的話,很快就要另想一個了。」她聽到修這麼說,不禁有些詫異。

    「你的意思是……」她想到了,但覺得有些不真切。

    「三公主的婚約已經定下來,一會就會抵達本城。」修盯著基麗的臉,覺得女孩那副快變幻的臉色十分有趣。

    基麗愕然,旋即大吃一驚,心如亂麻,她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對方是誰呢?」

    「蛇者。」修說出這個名字時,語氣變得淡淡的。

    基麗轉頭看向遠處的塔尖,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一直覺得三公主是不會嫁人的,這曾經是她心靈深處最好的屏障,可如今這個屏障已經悄然佈滿了蜘蛛網狀的裂紋,似乎輕輕一敲就會完全碎裂開來。

    蛇者,她想,那還是個孩子吧?

    她當然見過修利文,還和他上過床,而且十分頻繁,至今一直保持著某種看似簡單,但細數起來又有些複雜的感情關係。初一見面,這個男孩就對她充滿了奇特的誘惑力。

    她想起母親說過,自己有個夭折的哥哥,他是母親去世時唯一感到虧欠的人,他原本應該取代她為這個家活下去的。他的死亡,讓一個家庭支離破碎。母親臨終前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夢話,基麗抓著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語。

    她不知道小伯爵對自己抱持著怎樣的情感,但她認為不應該只是貪戀自己的身體那麼簡單,而自己亦是如此。她覺得兩人的靈魂之間好似有一根充滿彈性的繩索,一種難以斬斷的羈絆,就好似被他施了莫名的魔法,無法捨其而去。不過她和他是不可能結婚的,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也不把他當作自己的男友,但也沒有再找其他男人的意思。

    真是難以置信,彷彿只是一眨眼,這個十幾歲的孩子將要嫁人了……沒錯,是嫁非娶,這是她打心底的感受,新娘是僅僅比自己年幼一歲的王室公主。

    「雖然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不過你打算繼續和他維持這樣的關係嗎?」修問到。

    「是啊,怎麼辦呢?」基麗忽然笑了笑,「雖然我蠻喜歡三公主殿下的,不過……」

    「報告!」一名騎士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匆匆跑了過來,朝修敬了禮:「王都來的使者團已經進城,城主說,讓您準備出席四點半的晚宴。」

    「我知道了。」修點點頭,和他早些時候得到的通知早了半小時,不過根據使者團的抵達時間進行調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禮服他已經準備好了。

    通報消息的騎士又對基麗說:「基麗大人,城主希望您能提前去塔裡一趟。」

    基麗看了看修。

    修點了點頭,笑著說:「你現在就過去吧,想必那個孩子早已經給你準備了禮服,真希望看到你在宴會上光彩照人的樣子。」

    基麗露出靦腆的表情,身旁的騎士悄悄竊笑,他們是很少見到強硬剛烈的基麗隊長表現出這副神態的。

    基麗覺得有些丟人,轉身快步從營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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