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起點) 第十三集 第九章 再見終須說出口
    「她的意思說不定是,我們難道就像這兩顆雙生琥珀一樣?」少年凝視著琥珀喃喃自語著:「彼此注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太過接近了會變成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可能會融成一體,但也可能會毀滅彼此……」

    他想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再歎一口氣之後按下了重撥號鍵。

    「喂,我是伊東華。」

    哇!她的手機開著呢!之前都是關的。

    什麼時候打開的呢?

    「我是楊顛峰!」少年興奮地說:「那個……我有兩張勇武大會決賽的票,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嗯,好啊!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面?」

    約好之後,伊東華很乾脆的掛了電話,這次是楊顛峰感到很落寞。

    雖然掛電話乾脆覺得落寞,能再約會還是很高興。兩人預期到時候會場附近的交通會很擁擠,因此約在附近的地標打算走路過去。見面時,少女一如以往親暱地挽住少年的手臂,笑著說:「走吧!」

    楊顛峰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突然覺得之前的吵架好像假的一樣。兩人比肩走了幾步路,少年才忍不住問道:「你……要想的事情想完了嗎?」

    「……想完了。」少女沉默半晌,突然銀鈴般地笑了幾聲。

    「沒有做出什麼決定?」

    「大概有吧!不過,暫時還沒有跟你有關的決定。」伊東華頓了頓,說:「哦對了,關於你上次問我的問題,我的答覆是這個。」

    「我上次問了什麼問題……」少年又迷惑了,可是少女並沒有解釋,只是從隨身的皮包中拿出了一個信封大小的牛皮紙帶交給少年。少年正想伸手接過,少女卻又移開了,並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楊顛峰連忙說:「我什麼都告訴你!」

    「你……」少女猶豫了一下,斟酌斟酌自己的字句,才發問道:「你並不是無論如何都得在八月底離開,只是你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對吧?」

    「……是的。」少年悶悶不樂地說。坦白說,雖然早就有了這樣的覺悟,但是聽到少女的養父對母親臨終前說的那段話,還是很難不讓人動搖。

    沒想到伊東華卻欣然微笑道:「那就好,其實我也不是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跟你一起去,只是我選擇了留在這裡,如此而已。那樣的話請你答應我一件事,這個牛皮紙袋裡的東西,等你離開之後再打開看,好嗎?」

    楊顛峰有點疑惑地接過了牛皮紙袋,說:「好是好……」裡邊好像有書本、還有其他一些零碎的東西,還蠻重的。

    別說只是暫時不看那牛皮紙袋的內容,只要伊東華像現在一樣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的身邊,叫楊顛峰去吃屎他也甘願。他覺得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如此的神清氣爽,天變得更藍、花變得更香,就好像……就好像多了一隻眼睛一樣。

    也因此,他才能精芒奕奕、神采飛揚地走入賽場,熟練地揮著手和記者朋友們打招呼,一邊用官腔回覆他們的訪問,一邊還可以感受這盛大祭典的熱鬧隆重。

    因為是決賽了,會場的服務人員和安全人員數量都是歷場最多的一次,觀眾席的數量也是歷來最多。當然,後邊的長凳和站票位再怎麼增加,也不可能因此把貴賓席每張椅子所佔的面積縮小;更明顯的區別是高處還有著附帶有望遠鏡的包廂,來觀禮的王宮大臣們若不是坐在主位,大多都因為安全理由躲進了包廂。

    不只是因為能和少女比肩的關係,楊顛峰比較喜歡坐在中立方的位置。如果坐到為任一位選手的加油者席位去,除了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外,什麼也聽不到了:「真是令人光想都會興奮得睡不著,這可是若細裡安邦聯的羅絲諾,和斯斯雷斯娃托邦聯的素雲藏,兩大超級高手宿命的對決呀!」

    「什麼什麼?這兩個人有什麼淵源嗎?」

    「嚇,你真是孤陋寡聞,聽我道來……」

    像這樣的耳語都可以很容易的聽到。楊顛峰這才知道,葛裡布林特兩個最大的邦聯之一的若細裡安,和素雲藏所屬的,六個次大邦聯之一斯斯雷斯娃托邦聯,地緣關係相當親近。和古老而寧靜的若細裡安邦聯比較起來,他們血氣方剛而野心勃勃的鄰居斯斯雷斯娃托無疑地是一個威脅。因此,在斯斯雷斯娃托迸吞附近弱小邦聯、擴展勢力的時候,時常跟若細裡安發生衝突。同樣會親自上場打仗的素雲藏和羅絲諾,就算在對方的國家當中也是名聲響亮的高手,這兩人究竟哪人高些,早已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就只差還沒有真正在戰場上見過真章罷了!

    少年覺得這很有趣,於是就興致勃勃地轉述給少女聽,雖然他並不覺得聽得津津有味的少女,是真心對這種話題感興趣。不久,兩名選手分別入場了,入場時不約而同都舉目示意似地以視線搜尋觀眾席一遍,最後焦點停在楊顛峰的方向;可是楊顛峰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愧是勇者選拔武術大會的決賽,選手都已經進場熱身了,還有冗長的地主、主辦單位大人物致詞,等得楊顛峰都快睡著了。不過,一切終於都過去了,在播報員的播報聲中,裁判高舉特大特搶眼的紅旗,洪聲喊道:「兩位選手請就定位!」

    羅絲諾和素雲藏依言向前,可是過了一會兒,卻都還沒有擺出架勢,只是互瞪著。屏息以待的觀眾們漸漸不耐煩了,開始有騷動聲傳出。

    「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還不開始比賽?」

    「他們好像在商量什麼……」

    是在商量事情,而且用感官訊號分享能力「偷聽」的楊顛峰也都聽見了。

    「我覺得好無聊哦。」素雲藏說。

    「彼此彼此。」羅絲諾也說。

    「我們本來就是死仇,比什麼武嘛,一想到我快要殺死你的時候可能會被規則阻止,我就覺得一點勁也提不起來了。」

    「這我倒是不覺得,反正比賽中還是可以製造一點意外把你殺死。我只是覺得這樣太麻煩了、也太累了。」

    「是啊,你瞭解我的程度,和我瞭解你的程度差不多。你應該跟我有相同的結論,那就是這場比賽不會這麼快結束。」

    「嗯,大概不會在五十招之內結束。」

    「啊?五十招?我倒不覺得你在我手底下撐得了這麼久……啊啊,別握劍柄,我是開玩笑的。總之,明知道這場比賽會很無趣,還要比嗎?真沒意思。」

    「……不比行嗎?你有什麼提議?」

    「先問你,你計較勇武大賽冠軍的名份、或是多五百枚金幣獎金的財富嗎?」

    「哼!」

    「反正觀眾們要看的有趣的玩意兒,我們也想進行有趣的比武,那豈不是順了彼此的心意就好?」

    「原來你的想法跟我一樣。」

    兩人突然同時轉頭望著楊顛峰。少年在他們的眼中突然看到自己,嚇了一跳。

    裁判很尷尬地上前,對兩人低聲詢問道:「兩位不比了嗎?這個……票都已經賣出去了,如果全額退票,勇武大會主辦單位會破產的,就算做做樣子也好……」

    素雲藏瞪了他一眼,低聲解釋道:「別擔心,我們不打這一場、另外還你們一場也就罷了。」接著他突然一揚手,頭也不回地高喊:「拿槍來!」

    原來他的武器並不隨身攜帶,都是侍從捧著,這時侍從便連忙上前為主人把武器遞上,其他觀眾們還以為終於要開打了,不由得歡呼一聲;可是還沒待楊顛峰看清楚素雲藏的武器長什麼樣,只見他接過巨槍、就運勁向少年的方向擲來!

    會場響起了一聲驚呼,只見那長槍來勢十足威猛,夾帶有破空之聲,少年連忙起身伸出雙手──他不敢硬接,反正還來得及,便以之前和姿荷妲從高處摔落時相同的要領、把長槍給「原地瞬間移動」了一次、消解掉它的衝力。

    素雲藏其實沒有擲得很大力,他以為楊顛峰既然能在二回戰中近距離接住那樣的擲槍、接住自己這槍應該也毫無困難才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那擲槍到了一半就突然沒力、掉落了!旁人看起來是如此,登時傻了眼。

    而楊顛峰氣急敗壞地跳進場內大罵道:「喂!你搞什麼,這樣很危險咧!」他當然很有理由生氣,因為伊東華就坐在他旁邊。

    身後馬上有安全人員尷尬地解釋道:「楊顛峰先生敬請放心,如果那一擲的力道太強,保護觀眾席的結界會立刻起作用,絕不會有危及觀眾安全的疑慮……」

    少年回頭望著他,摸摸頭說:「哦,是這樣嗎?原來我太過敏了……」引起了一陣哄笑。他正覺得情況有點不妙,正想逃回觀眾席時,素雲藏已經笑臉吟吟地向他走了過來,還摟住了少年的肩膀。

    「小老弟,我們打個商量怎麼樣?你想不想要五百枚金幣?」

    「……」楊顛峰沒想到這位高手這麼平易近人,坦白答道:「想是想,可是想又怎麼樣?莫非會有五百枚金幣從天而降不成?」

    素雲藏笑著說:「我如果說要白送你五百枚金幣,你一定不肯收囉?不過我真的是要讓你賺五百枚金幣,只是不是我出錢,而且也不是讓你白拿的。」

    少年越聽越是糊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是這樣的,我和羅絲諾小姐一致認為,勇武大會的決賽由我們兩人進行實在太無趣了。你想不想跟我們比一場?」

    楊顛峰嚇得立刻掙脫了他的「懷抱」,罵道:「開玩笑!你要我一次跟你們兩個人打!我有錢也沒命用,十條命都不夠用啦!」

    「不不,你誤會了!」素雲藏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一次跟我們兩個人比,是說一次跟一個人比。」

    這時裁判發現情況不對,早已經找人在旁架起了高感度麥克風「現場轉播」兩人商量的內容,只聽少年還是抗議著:「這樣我一點也不划算!本來你們兩人只比一場,嬴的人就可以多拿五百枚金幣賞金;我卻必須分別跟你們兩個人比,才能拿到五百枚賞金,這簡直是過度勞動!我需要勞基法的保障!」

    素雲藏一聽也有道理,困擾地說:「呃……那該怎麼辦?」

    羅絲諾冷冷地插嘴:「比一場就好,跟誰比,由你來決定。」

    「好主意!」素雲藏馬上大加贊同:「來,給你選,隨便你選一個!」

    「不會吧!」楊顛峰直到這時才回到了現實,大聲慘叫道:「你們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你們真的要把第一名的五百枚金幣賞金給我,讓我跟你們比一場?」

    這是已經全場嘩然,有人為這種突發狀況興奮莫名,當然也有很多人心中十分不滿。少年感覺兩邊選手的加油席上傳來的沉重目光壓力幾乎壓得他喘不過去,他可以拒絕也可以選擇和他們所的選手比,就是不能選另一人!

    「太,太恐怖了……」少年推辭道:「我不是不想跟兩位高手討教討教,可是叫我選一人,我選不出來……」

    「哎唷你怕什麼!」素雲藏重重地拍了楊顛峰一下,道:「你不會用一個不會遭人怨恨的方式來選呀!比方說丟銅板──你要是連銅板都不敢丟,不會叫裁判大人幫忙丟?」被這個成名高手隨便一指的裁判,不知怎地好像有點臉色發青。

    「這樣不好。」冷冰冰的羅絲諾卻提出異議:「不管是誰來決定,不管抽籤的方式有多麼公平,還是有人會被怨恨。不如由楊顛峰先生提一種簡單的競賽形式,我們兩人先決定誰是冠軍,然后冠軍再跟他比。冠軍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支使冠軍多出的五百枚金幣了,這樣也很合理。」

    少年樂得合不攏嘴,笑著說:「好主意,好吧!你們就先比武一場,看誰嬴了之後,以勇武大會的冠軍身份多得到五百枚金幣的賞金,然後再拿獎金來跟我商量友誼賽舉辦事宜,我先回席上去了……」他說完之後便轉身想逃。

    素雲藏本來聽著有理,可是越聽越不對勁,一把揪住想逃的楊顛峰的後領喊:「喂!這樣的話跟原來有什麼不一樣?」他們的動作引起了滿場轟然大笑。

    楊顛峰求饒似地說:「兩位是認真的?突然換人下場比賽,觀眾們會接受?」

    只見素雲藏和羅絲諾一聞此言,兩人的神情都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空氣也十分凝重。會場觀眾們感受到這異樣的氣氛,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素雲藏的表情緩和下來,淡淡地說:「其實我本來也是想應付應付就算了,我想羅絲諾小姐也是和我相同的想法。可是,直到剛剛我們見到彼此眼神的那瞬間,我才愕然驚覺──我跟她都輸不起,這一戰如果開打,只能至死方休。」

    楊顛峰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他知道這很可能是真的,以之前兩方人馬明裡暗中較勁的激烈程度看來,如果羅絲諾或素雲藏其中任一人被大會判定贏了,另一方的人馬絕對不會讓他活著離開恩居奇維城──除非死傷殆盡。

    「可是你卻不一樣。」冰之羅絲諾卻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道:「我以前並不明白『以武會友』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才明白這是某些武人的天賦,比方說你就有著這樣的天賦──無論勝過你或是輸給你的人,都不會恨你。」

    她說完後居然轉身走向為自己加油的觀眾席,舉劍高喊著:「我認為素雲藏不是我的對手,楊顛峰才有資格跟我爭奪勇武大會的冠軍,你們誰有異議?」

    她的群眾們自然不會有人有異議;素雲藏照樣對自己的者喊了一次,也沒有出現反對的聲音。突然之間,觀眾席上居然是希望少年下場比的人佔了大多數,楊顛峰登時覺得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界。

    他哀求似地回望了伊東華一眼,少女卻溫柔地對他笑著,好像是在說「你想做的事情你自己決定,我都。」

    少年終於下定決心,對羅絲諾和素雲藏說道:「好,就這樣吧!我有一個簡單的比賽辦法,你們兩人先分出個勝負,然後我再跟贏的人比好了。」

    「怎麼樣的比賽?不公平的可不行。」素雲藏說。

    「放心,絕對公平。」少年引導兩人面對面站著,然後拿筆在他們的腳下畫了一個圈圈,然後說:「誰先踩到或踩出這個圈圈,就算輸了!」

    兩人都顯得十分疑惑,眼神像是在問「這要怎麼比」,不過他們馬上就知道答案了──楊顛峰跟大會工作人員要了一條繩索,示意兩人各拿一端繞過腰間握在手裡,並解說規則:「就這樣拉,或放,如果踏出地上的圈圈就算輸了;如果放掉繩子之後對手還沒有踏出地上的圈圈,也算輸了。很簡單的遊戲吧?而且力氣大的人不一定會有利哦。」

    素雲藏和羅絲諾馬上試玩了一下──素雲藏應聲跌出圈外。

    「你輸了。」羅絲諾冷冷地說。

    「等、等一下!」素雲藏氣急敗壞地抱怨道:「還沒有正式開始!」

    「好吧,那麼現在正式來。」「一隙斬」的女武士胸有成竹地說。

    滿場觀眾目瞪口呆地看場內兩大高手一人執著繩索一頭在那裡扭來扭去,貌甚滑稽,想笑又不敢笑。這次雙方相持了有好一會兒,羅絲諾不小心滑了一步,踩了地上的圈線。

    「你輸了!」眼尖的素雲藏馬上大喊道。

    「我沒踩到線!」羅絲諾辯解著,素雲藏馬上拉開嗓門廣播道:「若細裡安邦聯的羅絲諾願賭不服輸、喜歡賴賬,大家看清楚了」

    楊顛峰連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不然各退一步,改成五戰三勝制,先算羅絲諾小姐輸了一場……」

    「你看到我踩到線了?」沒想到羅絲諾馬上逼問他。

    「呃,嗯,我看好像是有踩到……」少年結結巴巴地說。

    女武士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賽場。她的者們只是一陣錯愕,卻絲毫沒有悲傷或怨忿的情緒,倒是素雲藏的者們隔了一會兒爆出了歡呼聲!

    「好!」素雲藏指著楊顛峰大喝道:「我們就打鐵趁熱、馬上開戰吧!拿──槍──來!」然後舉手一揚,侍從連忙把槍交到了他的手中。

    只有一隻。

    「另一隻呢?」這頂級高手毫無架子困惑地問侍從道。

    「剛剛您自己擲出去了……」侍從指著剛才往觀眾席飛到一半,被楊顛峰弄停在空中、然後掉到地面的另一隻金槍。

    「剛剛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你不去撿,在那邊發什麼呆!」素雲藏破口大罵:「還不快點去撿!」那侍從挨了罵,急忙連滾帶爬地撿槍去了。

    楊顛峰趁機觀察素雲藏的武器。這裡類似中國槍的武器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大槍,又稱拒馬槍,較為細長,長二米半以上可到六米之多,顧名思義是拒馬用的,但是群戰時對步兵也可以發揮出相當的威力,使用重點是槍勢要密集;另一種是長槍,較為粗重、還有碗狀嚴密的護手,乃是騎兵之用,衝刺攻擊時仗力順勢向對手撞去,就算對方的護甲盾牌不立刻四分五裂,也可能會被震飛!

    而素雲藏的雙尖金槍,居然不是平常步兵用的大槍而是馬上用的長槍,椎狀而整支都由金屬製成的槍身顯得十分沉重、直覺地就會讓人想到使用者以臀力見長,為了適應貼身肉搏戰而有著特製的護手部,大大延展出來,宛如一隻小盾。

    得回慣用的雙槍後,素雲藏架勢一展、大喊一聲:「來吧!」

    「好,我們現在就動手吧!打鐵趁熱,拿──劍──來──我沒劍怎麼跟你比呀?」楊顛峰說。

    觀眾席上又爆出一陣笑聲,不過早有人趁剛剛素與羅在爭出賽權時,就去為少年取武器,這時剛好送上。少年見沒有理由再推辭,只好匆匆把全副武裝配上。

    場中裁判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揮旗,回頭望望邊審。只見邊審席上的一級裁判,含笑對他搖了搖頭。

    待少年擺出架勢,素雲藏卻反而收式起身,舉槍喊道:「楊顛峰,你在意外之中倉促下場,準備不足,為了不讓人說我勝之不武,我先讓你三招!」

    「讓我三招是怎麼樣的三招?是我從這裡開始攻出三招,還是……」少年頑皮地說著,挪步移到素雲藏近前道:「我可以直接從這裡打你三拳?」

    沒料到那這名高手得意洋洋地說:「三招就是三招,你別說站在我眼前出手,就算站在我的背後出手,也隨便你!」

    「什麼!還真把我看扁了!」楊顛峰不由得怒從中來,他對自己的「中華萬歲拳無式」再怎麼說還是有點自信的;素雲藏有所感應,一股強大的殺氣自然也從體內散發出來,輕易地對抗著少年的氣勢。

    但楊顛峰既已掌握主動,得勢不饒人,左勾拳暴起發難、擊向對手!素雲藏不敢怠慢,舉盾迎擊,稍沾即退,在「砰」然巨響中往後跳開!

    「可惡,被識破了!」少年一拳打空,暗叫不妙。他的「無式」說穿了只是在擊中物上複製拳勁,如果拳頭沒有「黏」在擊中物上足夠的時間,是會落空的。

    「哼,一招了!」素雲藏看策略奏效、對那光拳果然可以用這種手法應付,得意地再度舉起長槍吼道:「你最好好好把握這三招機會!告訴你,你所有使出過的招式都已經完全被我看穿了,包括你那套防守用的雙劍法──一但我開始進攻,我有把握在十招之內在你身上捅個窟窿!」

    「鬼才信你,說大話……」少年一副根本不信的模樣。

    素雲藏冷笑著說:「那套劍法本來是不壞,可是那原本是要兩把相同長度的短劍才能使出,你不得不以一長一短兩劍使出,破綻當然大得教人笑話──我有沒有說錯?」楊顛峰沒想到這一點都被看出來了,不由得啞口無言。

    而素雲藏的者們當然大聲歡呼叫好;說也奇怪,羅絲諾的者們卻開始輸人不輸陣地為楊顛峰打氣起來。

    「告訴你,你以為我當真視你為值得一戰的對手?你充其量在我眼中,只能算是一個把戲很多的猴子而已!」素雲藏輕蔑地說:「猴子就要盡猴子的義務,你還有什麼沒施展過的把戲,快點使出來!」

    少年心頭火起,心想有什麼技巧可以出奇制勝,突然雙手亂揮,丟出一堆光暈「黏」在素雲藏身側,並大喊道:「肉肢、咬他!」

    這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大驚失色,還以為他真的有辦法指使那怪物進行攻擊,連忙擺脫了那些光暈並嚴陣以待。只不過任何生物都有公休的時候,肉肢今天好像就是剛吃飽在家裡休息,並沒有應召喚而來。

    「……剛剛那樣算一招嗎?」素雲藏沒好氣地問道。

    少年尷尬地說道:「你說算就算吧。」他拚命地轉著念頭,其實一個多星期前他和英布裡遜的激戰真的花了很多力氣,即使素雲藏只有凡徹勒斯那樣的程度,他也很難取勝;不過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既然是代替羅絲諾上場,怎麼也不能表現得太差勁;剛剛那樣博得滿場「笑」果的招式,也不能一再使用。

    他靈光乍現,便煞有介事地對素雲藏說道:「這是第三招了。不過,你既然逼我用了這一招,就算你接下來不想反擊,只怕也不行了。」

    「別裝神弄鬼了,快把你壓箱底的絕活現出來吧!」素雲藏還是如此高傲。

    楊顛峰卻故作神秘地說:「這第三招不是武術,卻是一個法術。你們都以為我是個擁有異能的武夫,怎麼也想不到我還會魔法吧!看招!唵的摩亞覺拉塔必勒克斯巴奧多瑪皮加拉斯巴呀珂賈格……」

    素雲藏本來嘴角掛著輕蔑的冷笑,可是聽他念了前幾個字,神情驟變、嚴陣以待。邊審席上到齊的六位一級裁判們也一齊嚇得站了起來。可是他們聽到咒文大半之後,又現出迷惑的神情,心想:「那不是那個沒用的廢物禁咒嗎?」

    咒文念完,第三眼應聲出現!少年馬上舉劍向素雲藏攻去──本來他的意思是讓對手看到自己額上的眼睛嚇一跳,然後攻其不備,出奇機先。

    可是。

    可是第三眼出現後,楊顛峰眼中的世界立刻變了。本來如山嶽般屹立難撼的那素雲藏的架勢,居然變得破綻百出!「我為什麼會輸給這樣脆弱的凡夫俗人、我可是烏德薩!」少年一劍刺向對手的破綻。

    素雲藏第一次見少年不合常規地隨意刺出一劍,謹慎地後躍大步避開,讓他逃過一劫!原來楊顛峰這一劍刺出沒中、居然立刻劍化菱鞭再攻,而且鞭法和念動力交叉使用,鞭梢不規則地狂舞著,形成一種前所未見的魔幻鞭法!

    這位成名高手窮於應付,再次退步避開,果如少年所說的不得不出手還招。只見他雙槍合璧,一個弧轉,居然舞出一片火輪!那火光便是素雲藏的異能,溫度雖不甚高,但是用來掩飾真正的致命槍法卻是每收奇效!

    楊顛峰卻一眼看穿,還馬上聯想起自己也可以用這招,便以光暈團塊配合劍法進攻,攻了個對方措手不及。素雲藏悶哼一聲,突然以雙槍互接,變成一支更長的槍,利用武器長度的優勢抗衡少年幻影重重的劍法!

    少年數招之內攻之不下,心中怒意更炙,狂吼一聲:「只有你的武器長嗎!我的武器比你更長!」突然全身光芒暴漲、把自己團團圍住,菱鞭從那巨大光團中疾風驟雨似地連連攻出!

    大凡武術高手料敵機先,只靠聽風辨器絕對不夠,還需要看對手的身體關節動作;少年的身子既然已被光芒照住,雖然光勢不甚強、可是也已經讓素雲藏的判斷能力大打折扣;只是他也十分逞強好勝,拚命抵禦、還不肯認輸。

    但是就在那瞬間,菱鞭突然縮回光柱內,一道真空斬卻應勢飛出,掠過素雲藏的身側!是的,真空斬,凡徹勒斯的絕招真空斬!「哇!」素雲藏自知剛剛那一擊對手是故意打偏,駭然坐倒在地、連說:「我輸了,我輸了!」

    光柱散去,楊顛峰高舉著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上額外的眼睛閃著猙獰的異芒──然後,那眼睛突然闔上隱去,而少年也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楊顛峰再醒過來的時候,卻身在銀河法庭特教學園的醫療室裡。床邊的醫師關心地問道:「你用烏德薩能力做了什麼?怎麼會消耗過劇而暈倒呢?」

    「我……」少年囁嚅著說:「我用了額外器官虛擬能力,因為太好玩了使用了太久,所以消耗能力過劇,就暈倒了。」

    「唔?」醫生驚訝地說:「怎麼會呢?你虛擬出了什麼器官?」

    少年昏昏沉沉地解釋道:「一隻眼睛,在額頭這邊……」

    醫生的臉上閃過驚恐的神情,可是少年並未注意。接著他也只是囑咐病人好好休養,便什麼也沒多說地離開了病室。

    少年「烏德薩專門課」的指導老師正在門外等候,醫生慌張地對他說道:「教授,您聽到他說什麼了嗎?他說他虛擬了第三眼……」

    「我聽到了……」教授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一直在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醫生歇斯底里地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無論是過去或是現在,多少烏德薩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麼他會突然成功了!又為什麼這個聽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會有這樣的症狀!」

    教授長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這個是科學不能解釋的現象之一。明明都是烏德薩,都是虛擬器官,為什麼在任何部位虛擬出什麼東西來都可以,就是不能在額間虛擬出一隻眼睛。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是,是很奇怪呀!可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這症狀……幾乎等於是氛爆了呀!他體內的烏德薩能力已經有被掏空的跡象,如果再持續久一點的話,他就會死了呀!使用一般的烏德薩能力根本不會這樣啊!」

    「總之,嚴重警告他短時間內千萬別再使用烏德薩能力就對了,我再找時間跟他深談,瞭解一下情況。」教授說道。

    醫生允諾離去之後,這戴著眼鏡的博學中年男子不由得為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向窗外吐出,望著隨風漸薄漸淡的白煙道:「這可以稱作是一種返祖現象……嗎?試圖將人類改造成『艾休』的後遺症,終於出現了……」

    ********

    兩邊的身體都昏倒了,不過兩邊都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託這場大病的福,楊顛峰辭去勇者候補的資格時,沒有遭到任何刁難,雖然他還是快快樂樂地領足了勇武大會第一名獎金的一千枚金幣。而且伊東華也在身邊溫柔地陪伴著他,讓楊顛峰幸福得如在天堂。他終於弄明白了,銀河法庭早就發現他有個分身在葛裡布林特。讓他分身並待在匹斯富婁爾的雅露拉、烏德薩身邊打工,是銀河法庭的權宜之計,如果少年不肯,他們會乾脆揭穿他分身的事情並把少年強制找回來。

    也是託這場「大病」的福,少年在這個學期最後的這幾天,除了讀書和考試之外什麼也不能做。因此,他在這個學期得到的學分數最後總計是六十四個,刷新了銀河法庭特教學園自創校以來的紀錄。

    看來,無論如何必須離開葛裡布林特了;不過在那之前,少年還是和少女度過了美好的八月。他決定去匹斯富婁爾打工,不但可以省下地球到艾基尼卡星的機票錢──讓匹斯富婁爾順道去地球載他就可以了,而且楊顛峰實在是覺得在銀河法庭唸書的時間無聊透頂。他這時還不知道,自己駕駛黑白花斑貓打敗斗列士三型的消息,已經在艾基尼卡星的電玩界引起軒然大波,所以耶真特州的機械人戰機傭兵遊戲高手,都在排隊等著找他挑戰呢!

    從葛裡布林特回到聯合國之後,離開地球之前,楊顛峰以學校放暑假為藉口在家住了一個星期,不過時間太倉促,沒有見到什麼老朋友;離開地球時,他終於想起了少女留給他的牛皮紙袋,便把它打開來看看。

    裡邊的東西並不太令人意外,主要是一疊問卷,少年自己也做過一張的。而且還有問卷統計結果:調查對像全部都是單身男學生,平均分數3.7;其中伊東華自己找對象進行調查的問卷,平均分數則是4.2;少年的分數是2.9.楊顛峰有些困惑,不過紙袋中除了這疊問卷還有一卷錄音帶,他相信錄音帶裡邊會有解答。

    可是聽了錄音帶前半的內容,少年更迷惑了。那裡邊是少女和其他男孩的交談聲,而且顯然都是少女拿問券請他們做的時候的交談。奇怪的是,做完問券後,伊東華總是會以親暱的語調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嗯……那個……說起來有點羞於啟齒,和這個問卷調查沒有關係,我有點私人的問題想要請教你,可以嗎?」

    「噢,當然可以,儘管問。」男方的聲音。

    「我……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應該知道,就是那個……嗯,就是他。可是我,唉,我並不是覺得他有什麼不好,我只是……我常常會想,別的男孩子也有很多優點,我也可以看見這些優點。我也會想,和別的男孩子交往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感覺……我也會想跟別的男孩子交往看看──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卑鄙?」

    幾乎毫無例外,所有的男方都異口同聲地安慰她,說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好的男孩子還很多!不用為了一片樹葉放棄整座森林,眼界應該更開闊……之類的。

    錄音帶很長,都是重複著這樣的對話,少年聽得簡直快要瘋掉了,不斷反覆地詢問自己:「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要問那些男孩這種問題?又為什麼要錄下來給我聽?」好不容易錄音帶終於到了尾聲,一段很長的靜默。楊顛峰幾乎以為自己得不到少女的答案了,才又重新聽到了伊東華的聲音:「我一直在想,什麼才是對的?什麼才是錯的?我們希望情人忠於自己,但是卻不一定覺得自己必須忠於情人,尤其別人的情人出軌的對象可能是自己時,我們更是無比的包容,這算什麼?這就是人類追求的專情、真愛嗎?真是可笑!吶,楊顛峰,如果我愛上了別人,你會傷心嗎?如果我愛上了別人同時還愛著你,你就不會傷心了嗎?……結果愛的還是愛,喜歡的還是喜歡,不交往不會變得不愛,結婚了也不能保證不會分手……所以──我們分手吧!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如果你還愛著我,我還愛著你,我們再交往。

    你在的時候

    形影不離常相隨

    聽說你要走

    我就像窒息般心碎

    殘留嘴唇的觸感

    化作苦澀的回味

    溫柔的擁抱

    此際比冬風還冰寒

    喔

    這份情懷

    今後向誰訴說

    臨別時刻

    再多時間也不夠用

    一聲再見終須出口

    終於說出了口

    心理準備卻還不夠

    你的頻頻不捨回首

    深情的眼眸

    卻如此殘酷更使我痛

    一聲再見終須出口

    說出口又如何

    幾時才能再次見你

    發自內心

    告訴我你不會離去

    雕欄玉砌猶在人兒何處去

    桃花迎春依舊笑只是朱顏改

    深閨夢裡望君成巖……」

    楊顛峰聽著伊東華在錄音帶尾端清唱的那首「吻別」,不知怎麼的,居然根本哭不出來,只是嘿嘿傻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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