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小小的山谷中居然擠了數十名身著黑衣的特殊工作人員!他們有的在平台上,有的攀在四面的峭壁上,更有的伏在米迦梅撒拉的身上,看他們的動作,傻瓜也能猜到他們正在裝炸藥!
等對方大功告成,轟然一聲,就算守護神身上的炸藥依然傷不了搗趾粒曲胗退謀詰謀浪僰略嶸釕畹匕咽鼗ジ銝^賵蝙脾哏捧媗襶|退憒迦嘶疇肆礁鍪背窖〕雋硪桓瞿芎褪鼗ジ窈鹹宓募倘渭浪荊眶臙妥i鼗ジ衲芨I袘惄檡q渙耍?br/>
「對方真不簡單,計劃周詳,面面俱到,顯然有務必達成任務的決心!」楊顛峰不禁又這麼讚歎。不過現下可不是佩服對手的時候,他觀察著谷裡的局勢,腦中快速盤算著下一步行動。
想從正面的階梯接近守護神是不可能了。階梯雖然盤旋曲折,但是平台上則***通明,照得整條階梯幾乎閃閃發光,要穿過相距甚長的平穩段躲到轉角處,幾乎不可能避過谷中眾人的耳目。就算是烏德薩也不可能。而僥倖避過了也不怎麼樣,每個階梯轉角處只是比較安全一點,並非絕對安全。
月光從深谷頂端窄小的天空斜斜地灑下來,平台三面陡峭,有一面正處於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而看似陡峭的石壁,並不是沒有手足使力之處。
「只有冒險從那一面爬上石台去了。」楊顛峰下定了決心。
楊顛峰從來沒嘗試過徒手攀巖,不過也有一些運動常識,他牢記著「手足等四個支撐點一次只能移動一處」和「小心確認支撐點的穩固」兩大要訣,潛近了背光處的石台側壁,開始往上攀登。
外行人就是外行人,少年根本不懂得選擇較易攀登的地方,更有時間和隱密性等等的心理顧慮;何況每天十小時工作下來,已經很累了,手腳都還酸麻著,爬不到一半,就已經大汗淋漓。
「糟糕,手好滑。」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再爬不上去,等到炸藥一爆,我不就為守護神陪葬在這異世界了?人生啊啊啊,親像走馬燈……」
心中哼了一陣,再仔細想想:「對了,如果再沒力氣,還不如乾脆滑下去。這點距離不一定會把我摔死,而這裡的特務人員發現有『村中的少年』潛入想要救出守護神,不見得會立刻把我斃了,說不定會把我抓起來交給上級發落,這樣一來至少有活命的機會。不過,想逞英雄卻因為沒力氣爬上石台而被抓,十分丟臉就是了。」
這樣一想,心情輕鬆了點,力氣也恢復了些,便繼續努力往上攀去,爬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一陣想想是不是該大叫救命,請那些黑衣特務來救自己下去。像這樣爬爬停停,居然也靠近平台頂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平台望去。有兩人正在平台頂佈置炸藥,眼看是躲不過的,最妥當的方法是一腳一個把他們踹下平台去,照理來說他們一定會摔得腦漿迸流,那也只好對不起了。另外一件要注意的事,就是米迦梅撒拉身上的炸藥配置,楊顛峰先攀在平台邊窺視了一會兒,把守護神身上的炸藥與引線記熟,才想往上攀去。剛想攀上去,又猶豫了一下子:「等等,我可沒和守護神『合而為一』過,它的操縱方法又是什麼?雖然ASFS很先進,不過以為守護神的制御介面也是ASFS只是想當然爾,萬一不是的話……算了管不了這麼多。」
雖然有點兒心虛,不過他還是衝上了平台去,冷不防先踹了一個黑衣人下去!
另一個黑衣人聞聲轉頭,順勢丟出了手中的炸藥,不過楊顛峰流暢地偏頭避開,俯身一個掃腳,把這個黑衣人也掃下平台去了,接著便竄進了剛張嘴的米迦梅撒拉。
「#$%@&!」旁邊的黑衣人吶喊著聽不懂的話,夾雜著摔落者的慘叫。隨著楊顛峰滑入了「食道」,這些聲音也聽不見了。他剛滑到「食道」末端,還來不及「叫」米迦梅撒拉和自己合體,就覺得意識從腦中被「吸」了出去!
「果然是ASFS?」雖然這麼想,但又不太一樣──楊顛峰睜開眼睛一看,居然看到米迦梅撒拉的後腦勺?
「你第一次駕駛本機,還習慣嗎?」米迦梅撒拉的「聲音」。
「你說習慣?不習慣也不行!」楊顛峰試著命令米迦梅撒拉的手臂往檔納砩獻ё徽螅wぜ祭傅n饉級_耍∩倌旰芸斕匕咽鼗ジ襠砩系囊簎⒌薊鶼呷旍V抖希n蝸呂炊T簦萄u┐骶秮墾R侄薊構垂以諂教ㄉ稀=幼攀鼗ジ裾賬傅n饉妓鵔侚盛蹖o慵彼偕仙猺A?br/>
楊顛峰這時才「聽見」深谷裡黑衣人們的叫聲,其實這些聲音剛剛就在他的耳邊,只是聽而不聞罷了。守護神剛起飛,谷中便響起一連串斷斷續續的爆發聲,因為火力不集中,或是炸藥根本還未裝完的關係,四壁崩塌的情況並不嚴重,無法阻止守護神的上升。
倒是當守護神升到谷頂的開口,楊顛峰回頭下望時,發現平台已經坍塌了大半,還留在平台上的特務人員想必也是沒救了,心中有點抱歉。不過,另一個東西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崩塌後的石台殘跡中,有個不太自然的長條狀物,斜插在亂屑碎石當中。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多耽擱,只是令守護神振翼往村子那邊趕去。
楊顛峰把經過輕描淡寫地敘述了一遍,但並沒有述及那個石台殘跡中的長條狀物,現下他並不以為那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只記得有空要回頭去看看罷了。
姿荷妲聽得呆楞楞地,發直的雙眼眨都不眨一下。少年見她沒什麼反應,就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你!」少女終於尖叫了起來:「這樣太危險了,如果從平台邊掉下來怎麼辦!你又沒有飛行石!」
「掉下來的話頂多就摔死了,有什麼了不起?」楊顛峰莫名其妙地問道。
姿荷妲惶恐地望著他說:「……那,那些被你踹下平台的敵人,應,應該有戴飛行石吧?」
「沒有吧?」楊顛峰理所當然地說:「我在谷口回頭看的時候,還有許多攀在四壁上的黑衣人也隨著爆炸而掉下谷底去,也沒看見他們身上發出綠光。」
「那,那你不是殺人了?」姿荷妲擔心地說。
少年抓了抓頭,問道:「殺了人又怎麼樣?」
少女呆呆地望著他,半晌才又問一句:「你不會覺得心裡毛毛的?」
「不會。」楊顛峰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好奇怪!」女祭司尖叫了起來。
「喔,原來我很奇怪。」楊顛峰聳了聳肩。
姿荷妲慢慢地後退了一些又一些,直到離開了蕨干座位為止,結結巴巴地說:「每條生命都有他的爸爸和媽媽,而且,如果能夠繼續活下去,還會有很多可愛的後代,但是一死就什麼都沒了,……唉呀我在說什麼……總,總之,你不會覺得死亡事件很恐怖的事嗎?」
「有點可怕啊!我所留下的一切並不足以重組一個『我』,所以我的死亡代表一些永遠不能重現的東西的消滅。」楊顛峰說:「……不過,也只是胡思亂想時會特別怕死,臨到生死關頭根本沒能想這麼多?仔細想想,活著也不儘是快樂的事,所以死也就沒什麼可怕了。」
「你,你真的很怪!」少女祭司這時已經完全離了蕨干站起身來,大罵道:「你應該更重視生命才對!」
「我不覺得生命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當然,基於生物延續族群的本能,我是怕死的;但是經過邏輯分析之後,我可以克服對死亡的恐懼。」楊顛峰無所謂地聳聳肩說:「自認為有什麼特殊性,或許只是身為『生命』的一種無聊自大罷了!」
姿荷妲難以置信地望著少年,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說:「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有這種想法!你……你要是這樣想,我,我,……」她低下了頭轉過身去:「我以後都不要再理你了。」
楊顛峰無奈地抓抓頭,答道:「我很樂意為你做些什麼,無奈『改變自己的觀念』這種事情,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少女沒有再說什麼。過了好長好長難堪的靜默,她才神情冷淡地回頭說:「好吧!在這裡發脾氣也不是辦法,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少年心中暗歎一口氣,他知道少女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坐到自己身邊來的,便站起了身,望著守護神說:「我的主意很簡單,現在村人們大概都已經相信:就算沒有祭司進行合體、守護神也能活動。可是相反的,敵人──」
「班司塔尼軍。」姿荷妲冷淡地說。
「班司塔尼軍人一定還在懷疑,尤其是谷裡存活的特工,會洩漏守護神是『有人潛入後才起飛』的,但他們並不能確定守護神必須和人合體才能動;或許潛近的人只是做了某種喚醒守護神的動作。所以我們必須用障眼法騙他們,讓他們繼續懷疑下去。」楊顛峰叉起雙手,眼觀鼻鼻觀心地說:「我的點子是……」
塔尼夫夏村的守望塔建在村子附近的制高點,和往常一樣有人駐守,不一樣的是,駐守人已經從村民轉變為班司塔尼武士。武士一見到守護神的接近,立刻敲響了警鐘!
廣場停放的三艘飛空艇馬上有兩艘起飛,而在附近棚捨中休息的翼獸尾螃也焦躁地瞪著天空低吼著。可是起飛的飛空艇並未開炮,因為守護神──米迦梅撒拉是以很慢很慢的速度接近,而屹立在低乖唅]T氖終粕希庚L樽o喜豢煞轎鑭模褋桏G迕衩淺緹淳把齙畝韻螅鼗ジ竦娜松砘g恚帛韜赫鰫C撕涉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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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神的嘴沒有張開。」她心中暗忖道。然而守護神突然抬起了手臂,把姿荷妲舉到自己眼前,代替自己的眼睛和這班司塔尼的女隊長互相瞪視。
嘉希昂想想便知道了檔囊饉跡盲嬤fg蒙倥晷X的代理人吧!不過女隊長還沒有什麼反應,守護神便振翼飛開,把姿荷妲放下之後,自己也雙手撐地降落了。
女隊長瞇著眼睛望去,雖然守護神的降落揚起一陣砂塵,不過她自認沒有看漏什麼。待少女祭司啟步往這兒走來,她才拍拍副官的背,說:「在這裡盯著,目不轉睛的盯牢守護神。」
「遵命!可是請問隊長,要盯什麼?」副官困惑地說。
「什麼都盯,主要是盯著看有沒有人從底燉琉隼礎!迸筋Mズ底瘧楚肟`思裝澹曾喿幓妏掍惌T老攏r酉野宕蚩V畔碌穆а葑呦鹿慍∪ャ?br/>
這是姿荷妲第一次從正面仔細觀察這敵方的領導人。對方有著深青色削薄的俐落半長髮,銳利的眼睛四緣畫著剽悍的深色妝,歡骨下也打著奇怪的粉影,表面上將近三十歲,不過考量化妝造成的錯覺,實際上或許更年輕些,暗紅色的胸鎧高高向前聳起,雖然綴以貴金屬和寶石的紋飾,但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燼和無數磨損的痕跡。
而那女隊長只看了少女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又望了望她身後的米迦梅撒拉,「嘴還是閉著的。」她想。
「咳!」姿荷妲的咳嗽聲中帶有很強的怒意。
「這樣就可以激怒她的話,對談判倒也有利。」女隊長心想,隨隨便便地把眼神移回少女身上,斜視著打量她一陣,說道:「你是守護神的祭司?」
她雖然發覺這少女比之前的表情多蒙上了一層陰影,但是並不以為意。當然,女隊長再怎麼想,也不會知道這重怒意其實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我是。」姿荷妲定定心神,回想著楊顛峰的交待,從頭說道:「我是代表守護神大人來進行談判的。」
「你有什麼本錢和我們談判?」已經打定主意要激怒對方的嘉希昂,撇撇嘴便說:「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是我們的人質,我們有強有力的後援,而守護神根本孤立於這天地之間,更重要的是,守護神上次被我們打得落荒而逃……」
「省省你的廢話。」少女祭司冷淡但毫不動氣地說:「如果不是有把握,我就不會直挺挺地站在這兒和你說話;你若是認為自己的籌碼夠多,儘管再把我扣起來;辦不到的話,把說廢話的時間省下來,對你我都有好處。」
嘉希昂有點訝異了。她並不認為一個十來歲,從以前就和守護神形影不離的女孩,聽到像「守護神被我們打得落荒而逃」這種話能輕易的不動聲色,這使她從新估計著這年輕的談判對手。
她更猜不到,姿荷妲根本沒聽清楚女隊長在說什麼,她正努力地記誦著楊顛峰教下的「強硬談判語句」呢!女隊長快速地轉了幾個念頭,終於開口了:「好,你有什麼要求?」
「現階段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姿荷妲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答道:「你該知道的是村人們有什麼要求。而能夠代表村人們全體意志的,不是我──不只是我。」
嘉希昂沈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那麼,地點呢?」
「就在這裡,越快越好。」姿荷妲立刻回答道。她凜立的身形,也正用肢體語言強調著自己絕不會離開這兒一步。
女隊長聳聳肩,轉頭低聲對隨從吩咐著:「去把塔尼夫夏的村長、礦工頭頭,還有……反正選幾個在村裡講話比較有份量的人帶來,然後叫人搬幾張桌子椅子來。另外,找幾個人輪流盯著米迦梅撒拉。」
「瞭解,請問隊長盯……盯米迦梅撒拉什麼?」隨從困惑地說。
「哎!什麼都盯,主要是盯著看有沒有人從底燉琉隼礎!奔蝸0核底潘底牛p揮傻們嶁α艘簧^?br/>
不過片刻,這臨時的談判會場就已經佈置完成,雖然天氣已經轉涼,不過班司塔尼軍人還是在桌椅的上方搭起了遮陽棚。而村長、礦場領班和旅館老闆也被『請』了出來,和姿荷妲一起坐在長桌的這一頭。而嘉希昂當然就坐在對面那一頭,副官和侍衛們都退了一步立在她的身後。
「那麼,」女隊長雙手托著下巴,一副隨便的神情:「要從哪裡談起啊!塔尼夫夏的村長先生?」
少女祭司側過頭對村長說了幾句話。村長點點頭,開口道:「就從貴軍派遣來本地的動機談起吧!」
嘉希昂銳利的目光掃過若無其事的姿荷妲,冷笑著對村長說:「動機?」
「我想──」村長傲然說道:「敝村自建村以來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一直保持著獨立,和貴國也有著愉快的合作模式。很自然的,我們會認為這件事有個可以諒解的理由,所以今天才會平心靜氣地坐在這裡。當然,如果不是如此,而單純的是貴國有個窮兵黷武的傢伙,想藉由征服塔尼夫夏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那敝村自然也有應對的分寸。」
女隊長換了個坐姿,靠在椅背上,叉著雙手說:「好吧!確實有個理由。但是,這件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而且……」她笑了笑:「尤其,還需要某些佐證加強說服力,所以不能在這裡說。」
「你的意思是,要在班司塔尼城邦?」村長問道。
「正是。」嘉希昂笑著說:「貴村是否可以派幾個人跟我們走一趟?」
村長掃視身邊的眾人,姿荷妲連忙又附耳上去說了些什麼。嘉希昂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並且盡量讓眼神露出輕視的意味,說:「貴村顯然並沒有真正具有決定權的人,或者是這樣的人沒有臉出來談判?」
村長不以為意地笑道:「是的,一切都要讓所有的村民來做最後的決定,我只能負責為他們爭取些許。言歸正傳,我們同意派代表到班司塔尼去瞭解這整件事……」
「哦!」女隊長意外的笑了笑。
「但是有個條件。」
嘉希昂揚了揚眉,冷冷地說:「請說。」
「班司塔尼必須立刻自塔尼夫夏撤軍。」村長神情嚴肅地說:「沒有任何對雙方都有利的談判成果能在單方面的武力威脅之下達成,這是歷史的教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嘉希昂閉起眼睛幾秒鐘,考慮著自己的措辭。隨後她睜開眼睛,神情極度輕蔑地說:「我拒絕!」
村長並沒有動氣,讓她有點失望。這老人只是淡淡地說:「何故?」
「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嗎?」她攤著手譏諷地說:「班司塔尼軍到這裡之後沒有折損一兵一卒,連那個米迦梅撒拉也……」
「住口!」這次姿荷妲聽見了,憤怒地說:「不准你污辱守護神大人!」
「……總之,」女隊長撇撇嘴,獰笑說道:「班司塔尼軍沒有任何撤退的理由吧?別說什麼談判的需要、歷史教訓,這樣根本沒辦法和軍士們交代啊!就算是我的命令,他們也不會聽的。」
「我不是問這個理由。」村長拍拍少女祭司的肩膀,冷靜地說:「我是說,如果事情在敝村派代表團到貴國去談談之後,就可望得到解決,那貴國一開始決定要派兵的理由又是什麼?」
嘉希昂不由得臉色變了變,心想:「他們是從哪裡猜到這次行動的目的不只一個的?難道他們得到了什麼額外的情報?不可能啊!正常人不會這麼想吧!」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談判對手可不是純樸的村民,而是楊顛峰!他是這麼跟姿荷妲分析的──
「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次的軍事行動非常不合理。就算是受到侵略,為什麼是從由貴村礦石獲利最豐的班司塔尼邦聯發動?我敢說,貴村在礦產中的獲利,和他們比起來簡直是微乎其微。相較之下,貴村已經有個成熟的採礦、冶礦體系,任何草率的軍事舉動都有可能破壞這一部份的資源,和所可能得到的些微獲利比起來,實在太不划算了,光就這點我就敢斷言,這次的行動絕對另有原因。」
「那會是什麼樣的原因呢?難道和米迦梅撒拉大人有關?」
「從他們想要把守護神埋在山下的行動看來,實在很難作如此解釋。我們可以發現他們在這次的行動中盡量在避免村人的損傷,如果這不是為了要行動失敗時為邦聯留後路,又是為了什麼?我們可以假定,那是因為班司塔尼軍自己都認定這樣的軍事行動對他們而言其實是種損失、而這些舉動是減少損失的措施。
「這實在是太不自然了。如果要減少損失,為什麼一開始不進行和平溝通,而要向實力不明的守護神米迦梅撒拉挑戰呢?我想這次班司塔尼軍的行動,理由一定極為複雜,甚至可能不只一個理由,談判時要把這些都考慮進去。」
這些都由少女祭司轉告給村長了。女騎士深呼吸了幾口氣,心情相當複雜,最後還是說道:「我是個軍人,軍人只知道聽令行事,就算我知道出兵的理由,也已經忘記了。」她搖了搖頭,繼續說:「無論如何,班司塔尼不會退軍。」
村長歎了一口氣,道:「看來談判遇上難關了。」雙方互瞪一會兒,盡皆默然。
「該怎麼辦?」姿荷妲不禁有點焦急,楊顛峰並沒有講到這之後要怎麼辦,只說一定要要求對方退兵,其他對方的條件都好談。
「總而言之,」楊顛峰說:「聽起來談判已經陷入僵局,我可以給一點建議嗎?」
眾人訝異的眼神登時全都投注在突然出現在桌邊的楊顛峰身上,姿荷妲甚至反應過度地「啊」了一聲。
「你是什麼人?衛兵!」女隊長嘉希昂吼道。
「等等!」村長伸出了手:「我們確實需要打破僵局的建議不是嗎?」
嘉希昂考慮了一下,揮手示意武士們收起劍,問道:「村長先生,這小鬼是?」
「我是路人。」楊顛峰答道。
「正如他所說的。」村長答道:「這少年是個路過的旅人,因為欠缺旅費,已經在本村礦場打工了一個多月。」
女騎士訝異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才問道:「你有什麼提議?」
「我想想,」楊顛峰抓著頭,女隊長當然不知道,他是在想要怎麼把這番話翻成對方聽得懂的語言:「有個某國的開國大法師說過,『用武力治天下是萬萬不可,用武力爭天下卻是唯一的辦法』。村長先生,」
他轉向村長說道:「貴村在先前的一戰當中一定覺得很不甘心吧?其實貴村的壯丁們,比起班司塔尼那些全副武裝的傢伙還要強壯多了,只是輸在裝備差了一截;而領軍的女士,」他又轉向嘉希昂說道:「如果貴軍吃了點苦頭,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找到藉口退兵了,不用再擔心兵士們不服。唉!其實你的立場也很難過,我是明白的,要嬌生慣養的班司塔尼軍長期在剽悍礦工的威脅之下生活有多難堪!總不成要他們連睡覺也穿著那樣厚重的盔甲?也不知道那殺手『翼獸尾螃』是否可靠?說不定守護神大人只是一念之仁放了牠一馬,其實要捏死牠跟捏死一隻蚯蚓一樣容易……」
「住口!」嘉希昂狂吼道:「靜靜地聽你說,越說越不像話!」
村長心中暗叫痛快,表面上當然不動聲色地說:「這位領軍女士請息怒,他學本地語言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事情,也許措辭上會有什麼不恰當之處……」
「是嗎?我明明聽他說得很溜啊!」女隊長指著楊顛峰的鼻子傲然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楊顛峰撇著嘴說:「既然免不了要用武力解決,何不用代表戰的方式?雖然有點欺侮人啦!要你那些瘦弱的軍人和長年出生入死的礦工伯伯們打架。」
「笑話!」嘉希昂顫抖著說:「你以為我班司塔尼軍會輸?」
「看不出有任何贏的理由啊?」少年困惑地說:「雖然我只進礦坑工作一個多月,也有把握可以勝過你這個虛長幾歲的瘦皮猴,更何況你還是他們的領隊。」
「你有大麻煩了!小鬼!」女隊長霍然站了起身:「雖然我不喜歡欺負弱小,也要好好教訓你一頓!誰給他一把劍!」
「如果我贏了一招半招,班司塔尼軍便會撤退嗎?」楊顛峰冷笑著說。
嘉希昂聞言楞了一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想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問道:「如果你輸了的話,我軍就不撤軍,而依然可以指定貴村的代表到班司塔尼進行商談,保證不會再遇到任何抵抗?」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楊顛峰笑了笑,回頭望了望村長。
村長正想拒絕,卻被姿荷妲輕輕地踢了一腳。他驚愕地望了少女祭司一眼,卻發現她神情呆滯地瞪著楊顛峰看。
他再思索了一陣,不免帶點心虛地說道:「好,我代表村民答應你,因為我們是不會輸的。」
這番話讓嘉希昂陷入沈思。她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撫劍歎息道:「好辦法,可惜,我不相信。」
「不相信自己會輸?」楊顛峰問道:「那就比啊!」
「不相信這個承諾有任何好處。」女隊長傲然說道:「我們需要的根本就不是村人的保證,我們的對手……」
少女祭司盈盈起身,打斷了她的話:「守護神大人也不會有任何行動。」
嘉希昂眉頭皺得快要變成一條線了,好半晌才說:「……我還是拒絕!班司塔尼軍的去向不會被這麼兒戲的舉動決定!」
「那麼這邊再退一步如何?」楊顛峰胸有成竹地笑著說:「如果你輸了,就請你以自認最機密的方式,對村中你所信任的人解釋班司塔尼不退軍的理由!」
女隊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瞪著楊顛峰。楊顛峰卻不看她,回頭對村長攤著手說:「我這個路人只能做到這裡為止了,要是這個女隊長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就任憑她們有勇無謀地向守護神挑戰吧……」
「規則呢?」女隊長說。
「哦?」楊顛峰淺笑著回頭說:「你接受?」
「我心癢了,很想要看看你這個路人有什麼能耐。」嘉希昂一雙銳利的眼神,直盯著少年瞧:「誰先被對方傷到就算輸了。」
「可以。」少年頷首說道。
「給他一把劍!」嘉希昂走向空地的中央,邊走邊把暗紅色的鎧甲一件件脫下來,丟給旁邊的兵士們,看來是為求決鬥的公平。然而,都脫掉之後,她的身上也只剩下一件襯衫和短至大腿根部的布褲,小麥色而肌肉微凸的結實雙腿,並不因過份壯碩令人噁心,反而更顯得性感誘人。
楊顛峰望了她高聳的胸峰一眼,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因為對方沒有穿內衣,不,應該說這件襯衫就是內衣吧。但是少年不動聲色地接過武士遞上的劍,而女隊長也拋出自己的配劍和隨侍的武士換了一把。
楊顛峰抓住了劍柄,隨手一抖,把劍鞘拋到了地上。
「哦!你把劍鞘丟了?你已經準備好要輸了!」嘉希昂笑著說:「贏的人需要劍鞘以便把劍收回去。」
「在葛裡布林特不知有沒有巖流島?」楊顛峰笑著答道:「剛好相反,輸的人才需要管好自己的劍鞘,因為總有一堆人搶著幫勝利者撿劍鞘的。」
隊長輕輕抖了抖劍身,像是在習慣這把劍的重量,說道:「希望你的身手也和嘴皮子不相上下,別輸得太快讓我失望。」
楊顛峰卻試也不試,把劍握在右手,雙手只是靜靜地下垂著,全無防備的模樣。
「他在想什麼?全身都是破綻。唉!我還是別太期待,一劍給他了帳好了。」嘉希昂把劍收至胸口,突然灑出幾點劍花,一個箭步向楊顛峰刺去。
少年定睛一看,只見劍尖旋動莫測,連是從那個方位刺過來的都猜不到,只好側退避過。女隊長馬上又快步攻上,楊顛峰左閃右躲,像是忘了手中有劍般,只能一個勁兒地避著。
他躲得是很輕鬆,村人們看得可不輕鬆,尤其是姿荷妲,雙手緊緊握著,掌心早已被汗水濕透;至於村長,雖然早已隱約感覺到少年有特殊之處,卻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所以倒也還好。
圍觀的武士們不知所以,看見隊長一下就佔了上風,開始大聲地鼓噪起來:
「別躲啊!」、「剛剛不是狂得很嗎?臭小子!」「你只有逃跑的速度特別快嗎?有沒有別招啊!」
「一群傻瓜!對方怎麼逃都沒有離開這方圓三公尺之內呢?根本是游刃有餘,在等我露出破綻。萬一我也以為自己佔了上風而掉以輕心,倒楣的就是我了。」嘉希昂心想:「……也不能怪他們,要是他們本事夠,今天干隊長的不會輪到我。」
她收攝心神,放慢了身形,手中的劍招卻更加變幻莫測,像是在慢慢地擴張其所籠罩的勢力範圍,直到能封鎖少年每一個能躲的方位為止。
楊顛峰可沒有刻意在三公尺方圓內閃避,只是這塊剛好是他家頂樓空地的大小,練久了自然養成在這樣的範圍內跳高竄低的習慣。他發覺了嘉希昂的戰略,心中暗自擬定對策:
「看來她是在按部就班地一一封鎖我的逃路,等到把我逼到絕境,再出殺招一次把我解決。我可不是只能挨打不還手的呢!如果封住她的殺招,贏的就是我了!」
心意已決,他便一步步踏入嘉希昂的「陷阱」,顯得躲起來越來越吃力,好像逃路漸漸變窄了。
嘉希昂心無旁騖,只是照著既定策略進攻,一柄劍快速地穿進閃出,彷彿已經化為無數柄,也不知道楊顛峰怎麼躲過的,總是身子一晃就脫出了劍圈。每當此時,村人們看到楊顛峰身上無傷,就會鬆一口氣,可是他的身子隨即又被劍勢籠罩,讓觀戰諸人一顆心如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甚至連剛剛還在鼓噪的班司塔尼武士們都忘了為隊長加油打氣。
這一步,楊顛峰閃身掠過兩公尺半之遙的空間,彷彿是為了躲過一片特別兇猛的劍芒;但嘉希昂只一扭腕,一大片劍芒居然消失無蹤,只剩一柄劍換了個方向朝少年的落點刺去!
這是旁觀者的視點,楊顛峰看見的卻是三柄劍──三個劍尖!
他第一次揚起了手中的劍!
女隊長明明已經進身刺出,卻又猛然後退,甚至坐倒在地上!楊顛峰逼退對方之後,隨手一劍又向對方虛揮了出去。
嘉希昂已經沒辦法抵擋了,只好閉目等死。過了一瞬間,才睜開眼睛暗罵自己愚蠢──這種距離,對方怎麼砍得中自己。
「哎唷。」楊顛峰望望自己手中的劍,心想:「這可不是菱鞭,我居然以為它會伸長。」
他摸了摸頭皮,掉了幾根頭髮下來,還有──血跡。這讓班司塔尼軍中響起了一陣歡呼,而村長不禁搖頭苦笑。
「叫什麼!」嘉希昂舉起右手說:「那算是受傷嗎?這才叫受傷,是我輸了!」
她的右手腕脈門有條血絲緩緩流下,彷彿在印證自己所說的話。馬上有醫護人員趕了上來,為女隊長包紮。
嘉希昂冷冷地盯著楊顛峰問道:「能躲過這一劍的,在整個班司塔尼恐怕不超過十個人。你到底是誰?」
「就跟你說了,只是個路人。」楊顛峰答道。
遲到現在,才有掌聲零零星星地從四周的房屋傳出,直到匯聚成雷,原來塔尼夫夏的居民不知何時,已經大多聚集在廣場附近住家的屋頂觀戰!
醫務兵包紮的同時,女隊長找來親衛兵低聲問了一句:「守護神有沒有動靜?」
「沒有。」得到這樣的答案之後,嘉希昂陷入了長考當中。
村民的掌聲和歡呼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嘉希昂待村民們的興奮完全消失後,才說:「好,願賭服輸,我照之前賭約所說的,秘密地說出我軍不得不駐軍在此的理由吧!」
她對少年招招手說:「你過來?」
「我?」楊顛峰把劍隨手插在地上,神情滿是莫名其妙地往前走了幾步。
嘉希昂低下了頭,咬著他的耳朵開始說話。
少年呆楞楞地聽著,聽得雙眼發直,好像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一樣。
「就這樣。」女隊長的話告一段落之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道:「我已經履行賭約囉!」
楊顛峰本來還在發呆,聽到這話才「清醒」過來,大喊道:「為什麼對我說!」
「反正我都對你說了,你高興的話就跟村長啊,祭司啊他們說吧!」嘉希昂撇撇嘴笑著說:「總之呢,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
少年呆呆地站著沒說話。姿荷妲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哇!」楊顛峰嚇了一跳。
「怎麼了?」女祭司的神情還是很冷淡,但又有一絲急切:「班司塔尼的帶軍官到底說了什麼理由?」
楊顛峰呆看著她的臉,看得少女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才突然皺著眉頭轉身喊道:「這種理由不能接受!我都不能接受,村民們當然更不能接受!」
這話顯然讓嘉希昂嚇了一大跳,她眨著眼睛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少年很慎重地考慮了半天,才懷疑地答道:
「……葛裡布林特通用語?」
「都到了最後還說這種無聊的笑話!」姿荷妲氣急敗壞地敲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