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起點) 第二集 第五章 敗臥沙場君莫笑
    史烏基猶帝國流亡部隊艦艇「可埃斯」,停泊在獵戶座旋臂的一個發展中行星的衛星背面,那個發展中行星的原住智慧生物對自己母星的稱呼,以「地球」這個最為常見。

    地球上的某個角落,楊顛峰和伊東華──兩個地球的原住智慧生物,本來正在拌嘴,話題卻往意外方向發展。

    伊東華發現楊顛峰的神情有異,困惑地回望著他。

    「……你……你真的是那時候的女孩子?」楊顛峰結結巴巴地說:「隆義街轉出去的那個巷子後邊的堤防,我老家的附近……」

    伊東華的表情也僵住了,艱難地啟齒說:「不,不可能……可是,我沒有跟別人說過地點……」

    兩人表情呆滯地互望著,上課鐘聲無視於氣氛、時機無情地響起。

    「……那又怎麼樣!」伊東華尷尬地說:「八年前的事情,我早就記不清楚了!」

    她扮了個鬼臉,轉身往教室跑了。

    楊顛峰呆楞楞地站在走廊上,直到後腦勺被正要來上課的老師狠狠地敲了一記。

    就算逃也似地放學去了,第二天還是要上學。

    伊東華的上學時間一向逼近是否遲到的分界線。

    一走進教室,她的視線便不由自主地往座位右手邊的男孩飄去。算她倒楣,和男孩的視線遇個正著。

    「早安!」

    楊顛峰故作自然地揚手向剛進教室的伊東華打招呼。

    伊東華紅著臉兒結結巴巴地回禮道:「早……早安。」以不自然的動作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呀!」席佳宜扣住了楊顛峰的脖子,半拖半拉地押著他到了教室外頭。

    楊顛峰待她鬆手,沒好氣地問道:「幹嘛?」

    「你跟她已經認識了?手腳真快!」席佳宜附在楊顛峰的耳邊說道。

    「八年前就已經認識了。」楊顛峰悶悶不樂地說。

    「啊哈哈哈,那樣不是很好嗎!」席佳宜笑道:「這樣子你下手起來就更容易了,不是嗎?」

    「不……」楊顛峰低著頭說:「如果我在這種條件下追她,對於其他為她著迷的人而言,不是很不公平嗎?」

    席佳宜聽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你是傻瓜嗎?」

    「……有一個漫畫,是講好女孩倒追平凡男孩的範式。」楊顛峰說:「這個漫畫本來我很喜歡,可是到了中途才說,原來女孩在很久以前目睹男孩救了一隻小流浪狗而感動,所以後來才會抓去機會開始倒追他,這一點我實在不喜歡。」

    「為什麼?」席佳宜問道。

    「還有另一個漫畫也是一樣,中途才說,原來男主角在很久以前的某個下雨天借了女主角傘,所以女主角才會喜歡他。天哪!」楊顛峰猛抓著頭說:「有誰不會照顧剛好遇上的可憐流浪狗?有誰不會借傘給沒傘回家的女孩!這並不能代表他的品格高尚,這只是一個偶然!為什麼女孩子會因為這樣喜歡別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席佳宜才悻悻然說道:「你太瞧不起女孩子了!女孩子才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喜歡一個人!這些事……這些片段……只是整體印象中的一個小象徵而已!」

    楊顛峰平靜地說:「你這麼激動幹嘛?不關你的事吧……唉唷!你又踢我!」

    撇下滿臉莫名其妙的楊顛峰,席佳宜帶著滿腔怒火回到教室,插著腰站在伊東華的座位旁邊,說道:「伊東華同學。」

    「嗯,嗯,席佳宜同學?」伊東華從沉思中「醒」過來,慌張應道。

    「聽說你跟楊顛峰在八年前就認識?」席佳宜弓身前傾,低聲問道。

    伊東華板起臉兒,同樣低聲冷淡地說:「不能算是認識。」

    不過這話在席佳宜耳中,只代表著伊東華承認了自己和楊顛峰有些糾葛。

    「我告訴你。」席佳宜一字一句地說:「我和楊顛峰雖然到了國中才認識,可是我們是鄰居,而且國中三年恰巧都同班!請──多──多──指──教。」

    伊東華裝出不明所以的神情,哭笑不得地目送杏目圓睜的席佳宜離去,心想:「……關我什麼事!為什麼要告訴我這種事?真是的!」

    楊顛峰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依然悶悶不樂地窩在牛角尖裡直到午休時間。他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便當,便拿著它到洗手台沖洗,邊洗邊呆望著操場。

    田徑校隊的隊員正在努力地練習。在多雨的台灣,也只有秋高氣爽的現在才會時常看到這種景象。

    「對了!沙百州學長應該在拳擊社。」楊顛峰心想。

    他收好便當盒,以幫助消化的速度往後操場的社團練習室散步過去。社團練習室那邊好像很熱鬧,而且仔細一看,最熱鬧的就是拳擊練習室。

    「今天有什麼活動嗎?真不巧。」楊顛峰遠遠就看到了外校的制服,失望地想。不過都已經跋涉半個校園走到這附近來了,還是參觀一下吧!也算是還沙百州學長人情。

    拳擊社社辦大門就貼著今天的活動內容:新生交誼賽,浦西高中VS台林高中。

    楊顛峰在社辦窗戶外頭張望了幾眼,沒看到沙百州學長,只好硬著頭皮打開了練習室門。

    一對對訝異的眼神向他行注目禮。穿著外校制服──浦西高中──的學生人數,大約和台林高中的拳擊社成員一樣多。

    楊顛峰抓著頭說:「我是……」

    「到現在才來!」沙百州站起來大吼道:「下次再隨便遲到就以退社論處!」

    「……?」楊顛峰看沙百州眨了眨眼睛,連忙辯解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學長,其實我是……我是……」

    「好了好了……」沙百州招招手說:「快點來換衣服,應該還來得及下場。」

    「下場?」楊顛峰狐疑地跟著沙百州進了更衣室。

    一進門,他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回事,學長?」

    「媽的!真是超不爽!」沙百州壓低聲音罵道:「浦西高中收了幾個厲害的新生,把咱們拳擊社的一年級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是一勝四敗一和!」

    「哈?」楊顛峰問道:「今天是什麼比賽?」

    「每年慣例的新生友誼賽啊!」沙百州悶悶不樂地說:「新進的社員都是飯桶!楊顛峰,幫我一個忙吧!」

    「幫忙是指……」楊顛峰哭喪著臉說:「上場?」

    百州說:「依你擊倒我三次的實力,就算原來的程度也足以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何況你還被外星人抓去改造過。」

    「就算改造過,現在也只有增加體力和耐力而已。」楊顛峰懊惱地說。

    「不勉強你──」沙百州盯著楊顛峰說:「就當是還我人情吧?」

    「沒有啦!我自己也很想試試看!」楊顛峰握緊雙拳說道:「我會盡力求勝,可是我沒有獲勝的把握。」

    「當然!」沙百州拍拍他的肩膀說:「你輸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在沙百州的「規則惡補」聲中,楊顛峰手忙腳亂地穿好護具和拳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被沙百州領著出了更衣室。

    「終於出來了!」浦西高中的領隊學長嘴角露出輕視的笑意,說道:「沙隊長,這是你們的壓軸秘密兵器吧?我看今天時間也快到了,應該是最後一場了吧!」

    「秘密兵器?只是一個遲到的社員罷了,看他還蠻有前途的,所以讓他上去見見場面。」另一個台林高中拳擊社的學長,代替沙百州回嘴道:「只怕這場結束後,你們不會願意讓它成為今天的最後一場呢!」

    沙百州對楊顛峰附耳說道:「你剛剛有吃午飯吧?保護好你的胃,要是被打到,吐出來很丟臉的。好!上去吧!」

    楊顛峰攀過場緣繩進到拳擊台中央,對手是個滿臉橫肉的高個兒,和楊顛峰恐怕差不只一個量級,但是在這種社團交誼賽中自然不會有人對量級斤斤計較。「喂!你不熱身一下可以嗎?」對方倒是好意地問道。

    「不!不要緊。」楊顛峰緊張地說。

    「開始了開始了!」沙百州隨便敲了一下鐘。

    對方揮出一個刺拳試探。

    對刺拳視若無睹的楊顛峰,一個箭步上前,右勾拳猛轟在對方臉上!

    砰!

    對手搖晃了一陣便倒在場上,連掙扎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這個意外的結果讓楊顛峰自己也愣住了,更別說是觀戰者了。

    「呃……」楊顛峰回頭說:「這樣有犯規嗎?學長?」

    「沒有……」沙百州神情呆滯地說。

    「混……」對方的領隊學長站起來大吼道:「混帳王八蛋!早就告訴過你隨時都不要掉以輕心,怎麼一開始就被人照頭轟一下大的!」

    「嗚……」那對手痛苦地爬起身來,抱著頭說道:「對不起!學長,我不行了。」

    「滾下來!回去以後跳繩一萬下!」那領隊學長左看看右看看,指派了另一個浦西高中的學弟上陣。

    這次剛開始時的發展剛好相反,楊顛峰還在緊張時,被一開始就衝過來的對方打倒。不過他若無其事地爬起身來。

    「白癡啊!」沙百州吼道:「跟你說過多少次!有機會休息就休息,等裁判數到八再起來!你耍帥吧?」

    「對不起,對不起,學長!」楊顛峰連番道歉。他觸觸自己的臉,心想:「有拳套又有護具,被打到的感覺不像打架時那麼痛嘛!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全力揮拳了。」

    「沒問題嗎?」擔任裁判的指導老師問道。楊顛峰想起觀看拳擊比賽的轉播,連忙擺出了戰鬥姿態。

    這一戰的對手顯然比之前強很多,顯然不是拳擊的初學者,不過依然不是楊顛峰的對手。第二回合開始沒多久就被楊顛峰打倒在地。

    「這小子!」沙百州心驚地想著:「他打拳擊可能比打架更有利,因為他經常料中對手的行動!這次也是本能地順著對手的破綻打下去就KO了。上次跟他打架時就有點感覺到,沒想到旁觀的時候更清楚。真可惜!他沒辦法加入拳擊社。」

    對方的領隊學長臉僵成了紫色,他實在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認輸,可是左看右看又派不出更適合的第三人。

    沙百州看時機正好,想說些客氣話讓對方下台,結束今天的比賽。沒想到浦西高中的選手陣中冒出了一句埋怨聲:「隊長,我還沒有上場過。」

    那隊長好似被這句話電到般,望住了發話的學弟,語帶結巴地說:「你……你要上場?」

    「不上場,我今天來幹什麼?」那浦西高中一年級生埋怨道。

    他的確也穿著拳擊短褲。不過之前都沒上場也沒有給人不自然的感覺,因為並不是每個新生都能輪得到。而每個新生本來就都可以在一旁觀戰,何況他是如此矮小;為戰力考量,沙百州也認為浦西高中的隊長不會讓他上陣。

    不過現在看那隊長的態度,卻又和沙百州的推測不太一樣──他是有點提心吊膽沒錯,結結巴巴地說:「哦?啊,好!你上場吧!」

    那矮子歡呼一聲,跳上了拳擊台,擺出架勢。看到對手的眼神,楊顛峰突然覺得汗毛直豎──這就是被稱作「殺氣」的東西嗎?這個名詞真不傳神,因為對方的表情明明很輕鬆,沒有一點殺意啊!

    「……這不是拳擊的架勢啊?是中國拳法吧!」楊顛峰心想。

    「楊顛峰,小心一點!」沙百州也察覺苗頭不對,提醒道。

    「是!我會小心!」楊顛峰自然答應著,不由得也轉變了架勢。他並沒有學過任何中國拳法,只是從無數打架的經驗中得到了應戰的直覺,順著對手的架勢自然用左手護住正中線。

    「真是的,不好好從基本學起,就會擺怪動作。」指導老師心中抱怨著,不過他反正是掛掛名,不打算也無能投注太多心力在拳擊社上。他抓住兩個選手的手,說:「開始!」

    沙百州敲了鐘。

    那人滑步挪前,左手緩緩推出,楊顛峰不得不主動頂開對方的左手,然後突然虛閃了一下。對手並沒有趁機進攻,好整以暇地再挪前了一小步。

    「可惡!沒有破綻!」楊顛峰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午休都快結束了,跟他拼了!」

    他抱著一往無還的決心進攻了,不過對手更快,右拳已經轟了過來!

    「乒乓!」

    擋住他的右拳就已經用盡楊顛峰的力量,對方的左拳隨即轟在楊顛峰的右胸上!

    楊顛峰痛苦地倒在地上。

    「唉唷!」他呻吟起來,心中暗自慶幸不是打在胃上,不然免不了要吐出來了。

    對方好奇地望了他一眼,對裁判說:「讀秒呢?」

    「哦,哦!」指導老師回過神來,連忙說:「一,二,三……」

    楊顛峰掙扎著想要在十秒內爬起來,不過還是失敗了,KO。正巧這時上課鍾也響了起來,楊顛峰攀在緣繩上,向沙百州打眼色。

    「好好,我知道你還有事,趕快去換衣服!」沙百州說,兩個二年級拳擊社學長連忙爬上台去攙扶楊顛峰下來。

    楊顛峰趕去更衣室換衣服了,其他的兩校拳擊社員在尷尬的氣氛下列隊互敬,由地主台林高中拳擊社歡送浦西高中拳擊社,照例兩隊隊長要說一番兩社情誼永存之類的客套話。

    客套話說完後,沙百州拉住浦西拳擊社隊長,咬著耳朵說:「那小子是誰?你應該也很清楚,能和我那個學弟打出這種差距,我們兩個也不是他的對手,這種人怎麼可能默默無聞。」

    「……不是拳擊這方面的名人。」那隊長苦笑著說:「溪南國中的巫厚德,有沒有聽過?」

    沙百州楞了半晌,瞪著眼睛說:「溪南國中的巫厚德!他進浦西高中?搞什麼!他是認真打算打拳擊?」

    「他憑實力考進來的。」浦西拳擊社隊長哭喪著臉說:「至於他是不是認真打算打拳擊,鬼才知道!」

    楊顛峰是後來才得知這番對話,現在他還只是一邊搓揉著已經好多了的胸口,一邊半走半跑地盡快往教室移動。

    在心緒恍惚之間,下午的課程也轉瞬逝去。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響起時,席佳宜笑著向楊顛峰靠過來。

    「一起回去吧?」席佳宜問道。

    「……」楊顛峰不由自主望了伊東華的位置一眼──這舉動讓席佳宜看在眼裡、氣在心裡──她早就不見蹤影了,便答道:「我還要去買東西,你自己先回去吧!」

    「又要買什麼東西?」席佳宜板起臉來:「我很閒,陪你一起去。」

    楊顛峰聳聳肩,說:「隨你,到時候不要後悔就好。」

    其實席佳宜很懷疑楊顛峰是不是真的要買什麼東西。不過當楊顛峰把她帶到電子零件行之後,她心中的疑惑馬上被另一個給取代。

    「你買那麼長的電線幹什麼?」席佳宜問道。

    楊顛峰掂掂手中線的重量,重複這個動作換了幾種試試,邊試邊說:「告訴你,你可不能笑。」

    「好,我不笑。」席佳宜莫名其妙地說。

    楊顛峰煞有介事地答道:「其實,我找到了一本武功秘笈,是講鞭術的。」

    席佳宜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所以我要買條東西代替鞭子來練習。」楊顛峰繼續說道。

    「真……真的還是假的啊?」席佳宜結結巴巴地說。

    「信不信隨便你。」楊顛峰板起臉說。

    席佳宜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本鞭術秘笈是從哪裡找到的?」

    「要詳細說起來的話會挺複雜的。」楊顛峰抓著頭說:「那是外星人中的一位武術大師的遺物,經過輾轉易手最後被人贈送給我,就是這樣子。」

    「……」席佳宜心想:「如果這是一場夢,這場夢也太過詭異了,真希望快點醒過來。」

    兩人沒有再進一步的交談,離開電子零件商場後就坐上了歸途的捷運電車。

    「……謝謝。」

    楊顛峰說。

    「……為什麼突然謝我?」席佳宜問道。

    「如果不是有你們傾聽我說了這一切的一切,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要崩潰了。」楊顛峰疲憊地說。

    「沒什麼啦!」席佳宜紅著臉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午休的時候幹什麼去了?」

    「嘗試了拳擊活動。」楊顛峰如是說。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仰倒在捷運車廂座椅的椅背上。席佳宜望著楊顛峰,不由得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在煩惱什麼?」

    「……」楊顛峰訝異地說:「我在煩惱?我看起來像是在煩惱的樣子?」

    「你還在煩惱和伊東華認識的事情嗎?」席佳宜追問道。

    楊顛峰思索了一陣,答道:「不是吧!我幾乎快忘了這回事。……我在煩惱嗎?我在煩惱什麼?」

    「難道──」席佳宜以促狹的語氣說:「被外星人改造過的你,已經無法回歸到平淡的日常生活當中?」

    「你說的有道理。」楊顛峰苦笑著點點頭說:「比起第三類接觸,我似乎應該多花點時間在煩惱今晚的功課上。」

    「……」席佳宜遲疑了一陣,小心翼翼地開口了:「星期天要不要去哪裡玩?」

    「天哪!」楊顛峰笑著說:「你聯考之後,整個暑假的時間還沒玩夠啊!」

    「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席佳宜胸有成竹地辯解道:「要玩也只能趁剛開學的這段時間,不然馬上就有月考了,誰還有心情去玩?」

    「說的也是,那麼要去哪裡呢?」楊顛峰說:「星期天早上去唱KTV吧!」

    台北生活小常識:在台北的某些KTV中,早上去唱很省錢哦!

    席佳宜笑顏逐開地說:「好啊!好啊!」

    「今天先把鞭術秘笈丟一邊吧!」楊顛峰暗自下了決心:「回家把功課寫完然後倒頭大睡,像個普通的高中生那樣。」

    ……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如果楊顛峰床頭鬧鐘的鬧鈴聲和某位無關人士的一樣,並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要知道他們本來就有可能剛好用了同一款式的鬧鐘。

    楊顛峰掙扎地起身來,把鬧鈴關掉。

    「該起床了。」他想。

    「可是好睏啊!好想多睡一下。還是多睡一下吧!反正老媽會叫我。」楊顛峰心想:「人的惰性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前一陣子老爸老媽一起出國的時候,每天早上鬧鐘一響我就會拼了命的爬起來,因為要是爬不起來就鐵定遲到;老媽回來才沒幾天,我就故態復萌了……」楊顛峰沒有再繼續想下去,因為他睡著了。十五分鐘之後,他才在席佳宜和老媽的雙重催促聲中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了床。

    席佳宜斜著臉兒望著楊顛峰,問道:「你睡得好嗎?」

    「不好。」楊顛峰甩甩頭說:「睡太久了,有點缺氧。」

    「那你清醒了嗎?還記不記得我們昨天的約定?」席佳宜問道。

    「當然記得。」楊顛峰說:「你跟我借了五百塊對吧?還來。」

    「能開玩笑代表你已經醒了吧!」席佳宜說:「我跟你說哦!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她真好玩……」

    「沒有玩過所以不知道。」楊顛峰說。

    席佳宜紅著臉踹了楊顛峰一腳,又停頓了好半天,才埋怨道:「該死,誰叫你要亂開玩笑,我忘了我要說什麼了啦!」

    楊顛峰答道:「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想。」

    兩人並肩走進教室,令人意外的,伊東華居然已經在位置上了。

    「早安。」兩人一起揚起手跟她打了招呼。

    「早安。」更令人意外的,伊東華帶著甜甜的笑容招手回禮。

    楊顛峰和席佳宜面面相覷,咬起耳朵來。

    「怎麼回事啊?女人心海底針?」席佳宜用只有楊顛峰聽得到的音量道。

    「你不也算是個女人嗎?也有一點點胸部……也許前兩天是她『那個』來?」楊顛峰說。

    席佳宜板起臉兒說:「你可以把日期記下算算時間。」

    無論如何,今天的伊東華確實心情很好,無論對誰都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精神煥發的伊東華,讓她本來就已經夠動人的姿色變得更加惹眼。

    「今天有什麼好事嗎?」有女同學大著膽子問她。

    「有很多好事。」伊東華笑著說:「例如說,今天的陽光很暖和呢!」

    第三節是英文課,嚴肅的女老師走進教室待學生們行完禮便即宣佈:「課本闔上,拿張白紙出來。」

    「……老師!」察覺了她的意圖,同學們紛紛慘叫起來。

    「我上次有叫你們回去背第一課的單字吧?」老師冷酷地說完後,便寫了十個中文單詞在黑板上。「十分鐘後交卷。」她說:「小考成績計入學期成績。」

    楊顛峰望著空白的便條紙,索性在上面畫起圖來。他瞥了伊東華一眼,發現她很專注地在紙上寫著,好像寫不完似的。

    「停筆交卷,從最後一排往前傳。」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單字測驗,可是班上登時因為平均低落的成績而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兩堂英文課就這樣地在死氣沉沉的氣氛下度過。相反的,伊東華的神情卻依然保持愉快,甚至於和偷看她的楊顛峰視線相對時,還淺笑了一下。

    午休鈴響過之後沒多久,教室門口便起了一陣騷動。楊顛峰往門口望去,正巧看到沙百州學長在向自己招手。

    他放下便當跑出去說:「什麼事,學長?」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沙百州問道:「昨天沒機會問你特地跑來找我做什麼?你總不會是特地來參觀拳擊社的吧?」

    「……哦!」楊顛峰聳了聳肩。

    兩人靠在教室外走廊的欄杆上,越過欄杆不遠處就是排球場,許多學生飯也不吃,一到了中午就興高采烈地衝到排球場打起排球來,其中不乏楊顛峰班上的同學。

    沙百州學長高壯的身材相當顯眼,吸引了不少一年級學生的目光。他靜靜地靠在欄杆上一言不發,等待楊顛峰自己開口。

    「我……抓著機會和伊東華聊了一下,意外地發現我居然和她在八年前見過面。」楊顛峰抓著頭說。

    「這真是太好了!」沙百州笑了起來:「趕快進行下一步吧!」

    「不,這個……」楊顛峰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學長,你不覺得我有這種條件,對於其他也喜歡伊東華的人來說很不公平嗎?」

    沙百州呆楞楞地望著楊顛峰好一會兒,才轟然笑出聲來。

    楊顛峰紅著臉說:「有什麼好笑!」

    「你又知道這樣比較有利了?說不定伊東華學妹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刻意疏遠你哩!話說回來……」沙百州瞇著眼睛說:「伊東華不是偶像歌手嗎?一定認識很多演藝圈的帥哥吧?他們不僅外貌條件比你好,更有和伊東華一起工作的機會。我且問你,他們是不是會因為覺得自己佔了有利的先天條件,對其他的追求者而言不公平,就停止追求伊東華?」

    「……」楊顛峰默然。

    「情場爭雄,哪同江湖爭鬥,豈有甚麼公平可言!還要千方百計地製造不公平的形勢呢,明白嗎?」沙百州說。

    「學長,你剛剛的話除了第一句之外,整段都是從《大唐》十一集抄出來的。」楊顛峰埋怨道。

    沙百州哈哈大笑了起來:「被你發現了。總而言之,你要不就死了心不要接近伊東華,要不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要鑽牛角尖!」

    楊顛峰悶悶不樂地說:「沒錯,但我總覺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是我。」

    啊!被你發現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問道:「對了!學長,昨天打倒我的那個外校同學是有名的選手嗎?」

    「有名的選手?」沙百州的樣子似乎是有點難以啟齒:「要說是有名的選手,倒也不能算是錯,只不過不是拳擊方面的。他……是有名的柔道選手,我記得在全國大賽得過名次的。」

    「啊?柔道!」楊顛峰驚奇地說:「他是認真的想改打拳擊嗎?」

    「我怎麼知道。」沙百州困惑地說:「如果他認真改打拳擊,我總有機會再聽到他的名字的。」

    席佳宜帶著好奇的神情湊近過來,問道:「學長好!你們在聊什麼?」

    「對了對了!」楊顛峰見到席佳宜,想起了約好的事,便笑嘻嘻地對沙百州說:「學長,星期天早上一起去錢『貴』唱歌吧?」

    「KTV?」沙百州傻笑著說:「我的歌喉很爛啊!」

    「不會比我還爛!」楊顛峰說:「去啦!去啦!」

    席佳宜心中酸酸的,暗自憎恨自己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靠近過來,不過表面上還是堆了滿臉笑容說:「對啊學長來吧!多幾個人攤錢可以便宜一點。」

    「哦!要唱KTV嗎?」李志逢插進來說:「我也要去!」

    「……」三個人呆望著他。

    「我記得──」李志逢對楊顛峰說道:「上次有人說『以後你會有很多機會』,現在算不算是一個機會?」

    「呃,我是沒意見啦!」楊顛峰以詢問的眼光望向另外兩人──他們自然說不出反對的理由。李志逢循著他的眼神望去,若有所悟地敲了一下手掌:「我明白!我明白你的顧慮是什麼,兄弟。這種小事交給我來解決。」李志逢摟住楊顛峰的肩膀,拖著他往教室走去。

    楊顛峰莫名其妙地問道:「你明白了我的什麼顧慮?」

    「男女人數的比例問題,不是嗎?」李志逢說著說著,就拖著楊顛峰到了伊東華的面前。伊東華吞下一匙飯,困惑地望著他倆,楊顛峰一時也不明所以,便一齊望向了李志逢。

    「伊東華同學。」李志逢說:「星期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KTV?」

    「呃?」楊顛峰結結巴巴地說:「呃,呃,呃……」

    「星期天早上?」伊東華茫然問道:「有誰要去?」

    「我、楊顛峰、席佳宜、沙百州學長,還會再找別人。」李志逢說。

    伊東華露出了尷尬的神情,思索了起來。

    「這是正常的高中生團體交遊。」李志逢隨口說道:「伊東華同學不是說過,想要過正常的高中生活嗎?」

    「……對啊!」伊東華不由得笑了起來:「嗯,我要去!」

    「你看!」李志逢拍了楊顛峰的右胸:「我就說交給我解決的了!」

    楊顛峰一時間卻忘了伊東華,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右胸。皮肉之傷還不在話下,昨天挨了那一記重拳,到今天居然也已經完全痊癒了,真是驚人的恢復能力。

    李志逢並沒發覺他的神情有異,拉著楊顛峰再到了教室外面,對席佳宜與沙百州學長說道:「OK,伊東華同學也答應要去了。我會再找一個女的,我認識一個對KTV比三十五歲的寡婦對男人還要飢渴的人,所以就包在我身上吧!」

    「哈,哈……」席佳宜只能乾笑以對,心裡又想起:「如果這是一場夢,這場夢也太過詭異了,真希望快點醒過來。」

    那晚,楊顛峰正在補背英文單字,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應該切換成智慧語音,這樣就知道是誰打來的了。」楊顛峰一邊想著,一邊接起電話說道:「唯?」

    「是我,我是施蒂萊。」電話那頭的女孩說。

    「哦!」楊顛峰說:「有什麼事嗎?」

    「有事才能打電話給你嗎?」施蒂萊俏皮地問道。但她隨即又說:「其實是真的有點小事,不過我也想聽聽你的聲音。」

    「那,有什麼事?」楊顛峰問道。

    「都跟你說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罷了。」施蒂萊暗自咒罵著,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你聽著,喬邦烏德薩的遺物當中,不是有一件可以把人從頭遮到腳的披風嗎?我送去科學部檢查了,你猜猜看那是什麼?」

    「……」楊顛峰說:「夜叉探海包?」

    「不是啦!」施蒂萊笑著說:「公佈答案:其實,那是一件光學迷彩披風!」

    楊顛峰沉默了一陣,說道:「也就是隱形披風?」

    施蒂萊察覺了他的沉默不太尋常,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也沒什麼?」楊顛峰抓抓頭說:「這東西對我大概沒有什麼用,總不成以後會就讀於什麼以法師斗蓬當成制服的奇怪學校。不過,喬邦師父帶著這種東西幹嘛?」

    「你問倒我了。」表面上是史烏基猶女皇的隨侍女官的少女沉默了一陣,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一些可能性,可是證諸後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傾向於認定喬邦是拿它來對付史烏基猶皇家。施蒂萊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和楊顛峰隨便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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