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逸事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御列∼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咦,這裡還有一句,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咦?阿斌,這一句不是你寫出來的麼?怎麼大哥也會這一句?哎呀,大哥的水平比阿斌的厲害多了,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哇,好有感覺啊……」

    看著鯉魚滿臉陶醉的樣子,我劈手將草稿紙從她手裡奪過,微曬道:」這些都不是我想出來的,第一首是納蘭性德的詞,後面那一句也不是陳斌的原創,她的作者是北宋的晏幾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人家在水潭底幽閉了那麼多年那,怎麼能怪我……」鯉魚一開始還是小聲的分辯,後來猛的大叫一聲,」阿斌!你說那句詩是你作的!你敢騙我?」

    「咳咳,」陳斌在剎那間避開了鯉魚甩過來的幾顆水雷,自從他開始學道法之後兩人之間的調情就改用這種危險的遊戲。

    我上前拍拍陳斌的肩膀:」陪我喝一杯,怎麼樣?」

    「可……,可是……」陳斌悄悄的對鯉魚眨眨眼楮。

    「啊,那你們快去吧,今天是阿斌的開齋節。」鯉魚適時的表現出她的善解人意,把正在裝模作樣的猶豫中的陳斌推出了家門。

    ※※※「好舒服,修道就是好。以前我可不敢想像在六合塔的塔頂上喝酒,嘿!」陳斌得意俯仰天地,幾乎要仰天長嘯。

    其實在冰冷的晚上坐在杭州城最高的塔頂上面吹北風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陳斌這麼說只是因為實在沒話說,所以自己找點事情來做而已。

    我淡淡的笑了笑,遞給他一個小罈子:」五十年的女兒紅,嘗嘗吧。」

    「五十年?會不會太久了一點?聽起來像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一樣……」陳斌嘟囔著拍掉封泥,立刻眉開眼笑的道,」好香,不愧是窖藏了五十年的好酒。」

    「傳說紹興人會在他們的兒女出生那一年埋下一罈好酒,等女兒出嫁那天取出待客,因此這酒被稱為「女兒紅」,」我微微一笑,」二十年左右的女兒紅香醇可人,五十年的女兒紅,呵呵,確實老了點……」

    似乎為了響應的我話,塔中響起了一陣嗚咽聲,真像是深宮中的怨婦一般。在北風中令人格外的毛骨悚然,我懷裡的宛君也不安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聽起來像鬼哭一樣?」陳斌因為最近練習得特別勤快,聽到這令普通人神奪的哭聲居然還能保持鎮定。

    「是一個鬼吧……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從宛君的異動中我大概已經猜出來塔裡面的是誰了,實際上我最近遇到的鬼也不過那麼一個而已,令人奇怪的是御列怎麼會跑到六合塔裡面來鬼哭?

    我和陳斌翻身進了最高層,裡面黑乎乎的,只有從窗子漏進來來的一點點月光。我們沿著木質的樓梯緩緩的下了一層,嗚咽聲更加明顯了,那種一抽一泣的聲音彷彿發自心靈深處,讓人難受不已。這個時候我終於看見了御列。

    御列現在的樣子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及腰的長髮本來是光可鑒人的,現在就像一篷亂草那樣胡亂的堆砌在她的頭上肩膀上;本來眉目如畫的她幽怨的哭泣實在是極為動人的一幕場景,不過她臉上的縱橫交錯的黑色血痕完美的破壞了這一切,就連對雌性動物非常感興趣的陳斌也沒忍心多看上一眼。

    「救我,救我!!」御列哭喊著伸出尖尖的爪子。

    「這裡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楚,我們還是回去喝酒?哈哈,別的我不敢說,要說到酒這一項,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陳斌打了個呵欠顧左右而言他的道。

    「不見得,我喝了兩千年的酒,酒量反而會不如你?」我淡淡的譏嘲回去。

    「行不行,比過才知道。嘿,你以為我那麼多訂單是怎麼簽下來的?想我縱橫酒場這麼多年,禦敵無數……」

    「真要比?我還有藏了三百年的竹葉青,你敢不敢?」

    「哈哈,不敢的是烏龜,嘿!」

    御列見到我和陳斌居然就這麼走到樓梯口去了,大聲尖叫起來。

    「你不想知道是誰抓我的嗎?放了我就告訴你們……」

    「……你不想知道軒轅渺渺出了什麼事嗎?」

    我猛的回頭:」你知道?」

    御列在我炯炯的目光下微微有點退縮,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尖聲道:」我當然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我才知道!」

    「假的吧?」陳斌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御列,彷彿正在檢查一根木棍上面有沒有瑕疵一樣,!!換了平時的御列早就把他扁成地上的一堆泥了。

    「我現在身受重傷,根本沒有辦法傷到你們,我有什麼資格騙你們!」御列尖叫著道。

    「你怎麼說?」我望向陳斌。

    陳斌點點頭道:」你解的開困住她的陣?」

    我點點頭:」區區血弱陣還難不倒我。」

    「血弱陣?是什麼陣?」陳斌好奇的道,反正現在被困在陣裡面的不是他也不是鯉魚,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

    「血弱陣其實是一種很簡單的陣法,它的可怕之處在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能夠把陣中的生命體的精力一點一點的吸收,直到最後變成人干,不過對於靈體來說,靈力背吸盡的後果就是煙消雲散了。」

    「由於它製作簡單,需要的法力又很少,佈陣時間也不長,實在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良陣。」

    淡紅色的光芒如絲線一般隨著我一拉一扯緩緩的從御列的身上飛出來,消散在空氣中。被解開束縛的御列神情更加萎靡,宛君從我懷裡出來坐在我肩膀上,短短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好奇的看著御列。

    「誰會對一個鬼有興趣呢?」陳斌奇怪的道。

    「是清玄子干的。」御列恨恨的道。

    「清……呃,宗主?不可能吧,這傢伙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你砰到他不被搞得魂飛魄散也應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怎麼可能還在這裡活蹦亂跳的?」陳斌不屑的道。他和我以兄弟相稱,緣定三生的女朋友又是鯉魚精所化,所以一向對妖類充滿了好感。最近在玄心宗裡面卻不得不接受一些」妖孽害人,應該殺無赦」一類的說辭,難免覺得有些格格不入。因此心底對玄心宗沒有幾分尊重。

    御列兩眼現出寒光,尖聲道:」我說是他就是他,你敢不信我!」

    陳斌對她的威脅不屑一顧的搖了搖頭,只顧著自己喝酒。清玄子的實力如何他不知道,張天羽的他可瞭解得太多了。憑借自己一身從秋風道人承襲而來的絕世神功,張天羽卻每次都能夠恰到好處的把他扁趴下,足見玄心宗的實力強悍。

    「說吧,軒轅渺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淡淡的截下御列的話語。

    「我說可以,可是我說了以後你一定要放了我。」御列目光閃閃的看著我。

    「說吧。」

    御列的鬼哭聲正弄得整個塔層陰風慘慘,聞言一怔,收住了哭聲。

    許久才歎了一口氣,臉上已經沒有了淒厲的神色,緩緩的道:」此事說來話長了,當年我十六歲,每天的職責就是伺候太后,太后又不怎麼喜歡我,所以每天也沒什麼事。那天我正在御花園裡面練舞,我看到了一個人,他穿著金黃色的袍子,圍著白玉做的腰帶……他的臉很秀氣,他很大膽的看著我,讓我覺得很心慌,我一不小心踩錯了舞步,結果就扭傷了腳。大王就叫小安子過來扶我,問我跳的是什麼舞。嗚嗚……」說著她又掩面哭起來,不過這次哭得情真意切,反而沒有了剛才的陰風。

    「……這是我死前最開心的一段時光,上天對我的眷顧到了第二天就全結束了。那時候的皇后已經是趙飛燕了,實際上她並不是很得大王的寵愛,現在想來她也是一個很可憐的女人呵。第二天她就召見我,我跟著一個姐姐進了一個小小的黑屋子,在那裡我看見了一雙陰冷的眼楮。後來過了不知道多少時候,我醒過來了,可是一點都不能動,周圍很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看不見,我當時很害怕……」

    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女兒紅,香醇的液體順著喉嚨慢慢滑下去,暖暖的感覺湧起,流遍全身,心中暗暗歎息。御列年紀輕輕不諳世事,居然在毫不之情的情況下被人將靈魂強行封印在體內。

    「……我發現自己不用睡覺也不用吃東西,就這樣在黑暗中過了很久很久,終於有一天我聽見了一陣琴聲,」御列幽幽的抬起頭,臉上發出少見的神采,」我還記得那天他彈奏的是《春澗》,那種春天才有的溫暖明媚的感覺驅走了我的懼怕,我好像又回到了在御花園裡面跳舞的情景。他用法術讓我每天可以離開身體一小會兒,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彈琴給我聽,我就跳回風舞給他看……」

    「那個人是陸放?」我突然道。

    「冤家,」御列聽到陸放的名字微微顫抖起來,」你說過會陪著我一生一世,說會永遠彈琴給我聽,可是,可是為什麼你走得那麼乾脆,不管我怎麼叫都叫不回來?」說到後來,御列發出慼慼的哭聲,驚心動魄的在塔裡迴盪。

    陳斌吃驚的道:」不會吧,你愛上了陸放?不過也不奇怪,陸放天生就是那種讓美女喜歡的類型後那句確實感歎自己桃花運沒有陸放好而發出的。

    「他是我的!不是別人的!我要殺光每一個試圖接近他的女人,一個都不放過!」御列嘶聲尖叫著道。

    「發什麼神經!」陳斌針鋒相對的大吼一聲,」我和鯉魚惹你什麼了?我們差點就死在你的爪子下了,還有軒轅渺渺,完全不相干的女人你也要殺!」

    「我不想殺你們的,我要殺的只是軒轅渺渺而已,不是你們,嗚……」

    「鬼扯!」陳斌已經半年多沒有接近女色,中氣足得無以復加,將沉思中的我都嚇了一跳,」軒轅渺渺怎麼會喜歡陸放?她明明喜歡古林月的!」

    「不是她,嗚嗚,是冤家喜歡她,嗚嗚……」

    「你說什麼?」我冷冷的瞪著御列,」你為了殺軒轅渺渺,居然是使用這麼卑劣的借口。」

    御列重傷沒有恢復,此刻抵受不住我的氣勢,往後瑟縮了半步哭著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陸放喜歡的軒轅渺渺,不會錯的,嗚嗚……」

    「神經病!」陳斌憤憤的道,」我們走!」

    「那軒轅渺渺呢?你對她動了什麼手腳?」我繼續道。

    「軒轅渺渺,軒轅渺渺……」她突然咯咯的笑起來,」都這麼多天了,我對她動了什麼手腳你們還沒有看到嗎?咯咯,她現在也只能像我這樣飄來飄去了吧?咯咯咯咯……」

    「你不是犯了失心瘋了吧?今天我碰到軒轅渺渺的時候她還鮮活鮮活的。」陳斌打斷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御列看到我鄭重的點點頭,幸災樂禍的神色變成了吃驚和不甘,尖叫著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被食屍蠱附體的人怎麼會還活著?不能的!」

    「食屍蠱是什麼東西?」陳斌奇怪的問我。

    食屍蠱是一種極為霸道的陰蟲,喜歡啃食生人的精血,我心中沉重,望著快由超級色狼轉變成好奇寶寶的陳斌,拍拍酒罈子道:」回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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