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逸事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血魔∼
    「又是那個老癟三,你是他什麼人?」我剛提起桌子,兩個民警就過來了。

    「我是他朋友,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就好,你朋友在公共場所擺攤,嚴重影響了上海的國際化大都市的形象,所以,要對你採取罰款措施!」

    「可是……,這關我什麼事?」

    「你們明明是一夥的!」

    「是啊,他欠了我三年的賭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你們一來把他又嚇跑了,你還想問我要錢!」人善被人欺,在這種時候一定要有地痞流氓的派頭,這還是從鯉魚那裡學來的,不過以前我總充當警察的那個角色。

    「這個我們不管,你朋友違反了……」

    「不管?你們還是不是人民警察?人民的事是不是就是你們的事?欠債還錢是不是應該的?我有沒有違法?當我的財產受到威脅的時候,我是不是應該維護自己的財產安全,警察負責不負責保護人民的財產安全?」

    「是,可是……明明……」

    「我不管,」我惡狠狠的道,「這張桌子就先拿去抵債,看能賣多少錢。」我提起桌子就走,其中還用上了我的電光火石的步法,在兩個民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走出了他們的視線。後面張天羽似乎正在努力解釋什麼,一邊還在口袋裡掏隨身的證件,不知道是想套一下近乎呢,還是證明自己是標準良民。

    「嘿嘿,你真強,真有你的。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這隻狐狸越活越有魅力了,嘿嘿,你的風采比當年……」

    「stop!」我狠狠的瞪了身邊喋喋不休的老頭一眼,「我沒有那麼多功夫和你玩,我這次來有很緊急的正事,等我解決了正事再來找你敘舊。」

    「也不必那麼急……,妖怪不是一般都在晚上活動的麼?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上什麼忙。」這老頭終於說出一句比較像樣的話來。我看了看天色,確實也還早,不如先打聽一下情況再說,庚正紅是地頭蛇,應該可以有所幫助。

    庚正紅的屋子看上去像個真正的貧民窟,裡面的東西又髒又亂,牆腳歪七豎八的躺了些小椅子小凳子,實在找不到坐的地方,沒辦法,只好扶正一把小凳子,墊了張報紙坐下來。這時張天羽也進來了,也難為他找得到這麼偏僻的小弄堂。

    他一進來就打了個稽首,這是道家之間的行禮方法,搞的庚正紅非常不好意思,只好也恭恭敬敬的回禮。「想不到會在上海遇到天師教的道友,真是太好了。」目前張天羽急缺人手,這句太好了說的情真意切。

    「玄心宗的弟子很少在外面走動,想不到我一大把年紀了還有幸見到,呵,嘿嘿。」除了給人算命看風水的時候,庚正紅很少能夠有嚴肅的時候,這幾句場面話實在很為難他了。

    張天羽笑了笑,隨便找了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小凳子坐下來,不停的打量屋子。

    「嘿嘿,不好意思,以前的日子很難過,你們坐的這些凳子都是從垃圾桶裡面揀來的,嘿嘿。幸虧有居委會大媽的照顧,最近那大媽迷上了炒股,也不經常來了,好在算命生意還算紅火,我現在存款已經是這個數……」說著,他豎起一個指頭。

    我毫無興趣:「你不是曾經說過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是修道之人,更應該潔身自好才行。」

    「話是這樣說,這年頭,活下去容易嗎,更何況是在上海這個花花世界裡面,問個路都要付錢那。」

    「對了,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風濕,關節炎太重了,都快爛掉了,想當年大冬天的往我身上倒黑狗血,又是屎又是尿的,只殘廢了腳已經算不錯了,唉,不說也罷,」他揮揮手,「人就是這樣的,有求於你的時候拚命的拍馬,等到你落難了,不踩你一腳的已經是非常講義氣了。」

    我點點頭:「所謂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無論對妖怪還是對人,要求都未免高了點。」

    「妖怪和人不一樣,比如說妖怪,大家都知道彼此很奸詐的拉,所以一碰面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你輸了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夠,怨不得別人;人不一樣,滿口的仁義道德,一邊笑嘻嘻的塞糖給你,手底下卻狠狠的給上一刀。一旦道義這種東西迷失了,一個種族就會陷入萬劫難復的境地了。」

    我悠悠的道:「你好像怨氣很大?是不是被人狠狠的騙過?」

    「是被騙過,不過已經沒什麼怨氣了,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又能真正分的清怎麼做才是真正的保護自己?縱然得到了一時的利益,於自己何補?什麼才是真正對自己有利,什麼才是有害……」他聳聳肩,白色的眉毛往上跳了跳,顯得很有活力的樣子。

    「那你還賺那麼多錢幹什麼?」我不屑的撇撇嘴,人類一般都這樣,說一套,做一套。

    「我的賺錢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為了賺錢而賺錢,而我不是。就比如說你,還有那個幾百年前得道的濟顛和尚,所謂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只要我的心思不在賺錢上,賺多少錢也不會損害我的道行。」

    我終於明白了:「這麼說來,我只要心中不想吃肉,現在就算吃了你,也無所謂?」對他齜齜牙。

    「咳咳,這個……,理論上是這樣拉,不過實際操作很難的嘛,你也知道,我道行很高的,吃我很不容易,都說了要無為而作,你辛辛苦苦的跑上海來吃我,是不是犯了道家的大忌?」

    「對了,我這次來上海是為了調查六十多家小孩失蹤的事……」

    終於回到了正題,張天羽也回過神來露出專注的神色。

    我簡潔的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庚正紅和我們商量了很久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總結起來也和我們猜想的差不多,畢竟,不會有妖怪閒的發瘋找那麼多小孩陪它一起玩的。我心中還有更深的憂慮,如果那個螃蟹小孩說的話是真的,那麼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別人的計算中了。

    眼見我們討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天羽起身告辭道:「我先去一趟這裡的警察局瞭解一下黃天壽的情況,順便打聽一下這裡的情況,你們先聊吧。」

    「也好,既然這樣,我們等一下就在剛才見到的那個浦江旅館碰頭好了。」

    和張天羽告別後,沉思中庚正紅突然撇開話題道:「嬰兒我沒有見到,不過我見過血魔。」

    「血魔!」

    「有幾隻?」我忍不住問。血魔不但是人類的天敵,也是修道者的噩夢。當年的望狐坡上我第一個師父座下的五十三個弟子,只有我依仗當時並不純熟的電光火石逃了出來,代價是師尊他永遠都倒在望狐坡上。到處是鮮血,獵獵的火光映照得我眼睛發疼。

    「我上次只見到了一隻,殺了後就氣化了,沒來得及作惡。那玩意兒就是噁心,其實也沒什麼,又笨又遲鈍,被我一把三昧真火,燒得什麼都沒剩下,嘿嘿。」

    「錯了,血魔絕對沒有你們說的那麼簡單,」我打斷庚正紅洋洋自得的誇耀,鄭重的道,「一隻血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血魔,他們一見到活物就會吸其精血,而且吸的精血越多,這只血魔的能力就越強,如果允許他不受限制的吸血的話,那只血魔就是無敵的。」雖然他們身為人類,修道的基礎比我好,我缺比他們多了兩千多年的見聞。血魔在一千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想不到再次出現居然是這個要命的時候。

    小屋裡面的氣氛沉重起來,庚正紅眼看著我面沉似水,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不好隨便開口。

    「你在哪裡碰到的?只有一隻嗎?」

    「當時是在浦西大道的人行道上,那只血魔在我前面學鴨子走路,晃晃悠悠的,我老人家剛好那天生意不好--就火大了,在他後面嚷了幾句。這傢伙轉過頭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色居然是青紫色,眼白是血紅的,當時就覺得有古怪,嘿,」庚正紅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的情形可真有點嚇人,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就這麼直直的瞪著我,好像瞪著一塊蛋糕似的,呵,嘿嘿。幸虧我老人家臨危不亂,趁這傢伙還在猶豫的時候祭出我的本尊三昧真火,燒的那傢伙又哭又喊的,嘿嘿,接著就在我手下化為灰燼了。」

    這番話他連說帶比的,說的唾沫橫飛忘乎所以,把那一套嚇唬人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你有備而發的三昧真火居然將他燒的又哭又喊的,也真沒水準。」我曬道。

    庚正紅嘿嘿乾笑了兩聲:「也沒有拉,其實他只尖叫了一聲就燒成灰了。呵呵,要真是又哭又喊的,還不把所有人都驚動了。幸好當時汽車喇叭聲響成一片,那魔物的叫聲又很像剎車的聲音,別人才沒有懷疑。」

    我點點頭,這才像話。以本尊凝成的三昧真火直接進入腑臟由內而外瞬間將人化為灰燼,哪會給人大呼小叫的時間?

    「哎呀,晚餐時間到了,怎麼樣?和我一起吃了飯再去旅館吧?」

    陳年往事在我腦海中一一復活,久違了的感覺漸漸的充溢我的胸腔,擠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搖頭拒絕了庚正紅與我共進晚餐的邀請,我匆匆走了出去。妖怪需要的是一時的愛憎,而不是長久的回憶。幾千年的生命裡面經歷的東西太多,一旦陷入了回憶,該如何從裡面掙脫出來?

    「唉,本來想找個冤大頭為我的晚餐買單的,這下又得自己掏錢了,唉--」背後傳來庚正紅真情流露的歎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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