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逸事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郊遊∼
    企盼已久的寒冬終於來臨。江南的冬天相比北方更見難熬,少有大雪紛飛的雪景,飄飛的雨絲總是可以給你最刺骨的寒意。相比我在長春時候的冬天,北方的冬天就像英豪的暴女,直截了當的給予無法避免的寒冷,而江南的冬天也像江南的女子,你看著她溫柔的身姿,她卻在你不經意間鑽進你的心肝脾肺腎。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這麼多年了,期間我見識了多少閨閣女子獨坐窗前忍受淒風冷雨。想起那蘭性德的詞「風一更,雨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咳咳,哈哈,一隻被挑起了春心的狐狸在孤枕難眠,唉」蚩尤聲音傳來,完美的破壞了我優雅彷徨的心境。

    我老臉微微一紅,哼聲道:「我這是發乎情止乎禮,順應自然之道的做法。」

    「什麼?」蚩尤左顧右盼的道,「發乎春?春天來了嗎?」

    在和蚩尤這種無聲的腦語中,我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

    「說好了是郊遊,你是男生那,怎麼能遲到!」一大早鯉魚把我從夢中弄醒之後便一直在發牢騷,「好多人呢,要他們等你一個怎麼行!」樓下陳斌不停的摁車喇叭。

    出門的時候陳斌的車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不是吧,和浙大新聞系的美女郊遊啊,你都能遲到?!我已經等了你二十分鐘了。」一邊把車開的飛快。由於他的是敞篷車,三個人坐在一起還真是擠。看到鯉魚一屁股坐在陳斌身邊,急忙把她拉開坐在我旁邊--防止陳斌趁機揩油。鯉魚還好,陳斌則非常不滿的狠狠瞪了我幾眼。

    到集合地的時候才發現我們並不是很晚--雖然軒轅渺渺已經到了,他們還在等一個人,據說是才受聘的一個年輕老師,在學生中非常有人緣,這次的郊遊還是由他提議的。

    「哇∼∼,你不知道,陸老師那個帥呀∼∼∼,」這次說話的居然不是鯉魚,是另外一個女生,叫……沈文丹,「而且課又講的好,有幽默感,哪像那些老頭,一個個只知道咬文嚼字,一副學究樣,讓人都不想聽課……」

    「呵呵,我也說是,聽說信電系的年輕老師那才叫多呢,上次路上還碰到一個好帥的,真是可惜了……」

    「嘿嘿,理工那些系就應該找美女老師去上課,這樣才夠吸引力,學生成績才會好,帥哥老師麼,應該都到我們系裡來,像我們系,美女又多,還可以順便幫他們解決個人問題,嘿嘿……」

    天哪∼∼。我記得以前的做學生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呀,對老師敬畏還來不及,怎麼敢說這種話?!!

    「帥哥老師遲到你們都不介意的?」我琢磨著什麼時候也去換一身皮,皮囊好好辦事呀。

    鯉魚眼睛一瞪:「人家是帥哥耶,而且還是老師,我們等一下有什麼關係?」立刻得到了沈文丹的響應:「陸老師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會遲到的。」

    Sigh,好狐狸不和女斗……軒轅渺渺轉過漾滿笑意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心有靈犀似的,我也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不是帥哥就別學人家遲到!」鯉魚連聲附和。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鯉魚的現代美女派頭一定是向沈文丹學的,不然哪有配合那麼默契的。我求助的看了一眼陳斌,這小子正樂不思蜀,一頭扎進軒轅渺渺和蔣晴中間說笑,把兩個女孩子逗得開心的不行。

    「嘎--」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面前。下來一個一身休閒的男子,酷酷的臉上帶點懶散的笑意,舉手投足只見充滿了自信的氣度。

    「陸老師你終於來了!」「陸老師好!」「陸老師!」……

    「怎麼樣?我們的首席帥哥老師,黃金王老五,看傻了吧?」鯉魚拿肘子捅了捅發呆的我。

    我如夢初醒,是陸放!怎麼會是他?他在人類社會的職業居然是浙大的的教授?

    「真是不好意思,出學校的時候被陳老師抓住說了會兒話就遲到了,等一下我請你們去樓外樓以示歉意,呵呵。」陸放爽朗的笑聲傳來,唉,幾百年了,我終於又聽到了好友的笑聲,依舊如此爽快。

    他快步向我走來,對我眨眨眼睛:「古林月兄,哈哈,很久不見了,想不到這麼意外的見面了。」我連忙問好,和他會心的一笑。看來剛剛那些女孩子的褒獎之詞一點都不誇張,陸放本來就當之無愧。

    「咦,陸老師認識我大哥麼?」鯉魚蹦蹦跳跳的過來。

    「哦,五年前經朋友介紹,有過一面之緣。」

    陳斌對陸放的風流態度十分的欽佩,連忙過來要求認識。鬧騰了一陣子以後,大家一致同意去孤山賞梅。縱然有別的地方可以看到梅花,但又有哪裡可以及的上林和靖「梅妻鶴子」的故事?

    當下沉文丹和我坐陸放的車子,鯉魚則被陳斌拉去了,軒轅渺渺自己駕車和蔣晴一起。路上沈文丹對這樣的分配非常不滿意,她認為我應該坐軒轅渺渺的車子,這樣她就可以和親愛的陸老師共處一車了,sigh;還有,她認為我是今天三個男士中最沒用但又運氣最好的一個--我沒錢沒車,但偏偏得到了浙大第一美女的青睞,又sigh。

    用笛子吹出來的悠揚的《梅花三弄》在車子裡迴盪,聽著沈文丹和陸放從新聞事業聊起到貨幣貶值到國際形勢,我反而有點恍惚起來。曲中天寒地冷,獨梅花傲立北風中,清絕,艷絕,似軒轅渺渺病床上那一點淚滴,似她在化蛇面前的孤零,似她的花為肚腸雪為肌膚……

    「醒醒拉,到了拉!」沈文丹很不爽的不停拍我的肩膀,幸好不是鯉魚,不然她一定擰我的耳朵。

    「呵呵,我也沒想到《梅花三弄》還有催眠的效果。」陸放很紳士的幫我打開車門。

    我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陸放以前的諷刺比這激烈多了,幾百年的修煉讓他更收斂,也更成熟了,我有點嫉妒他,這種氣度的成熟非要用道行做基石的。

    繞過白堤就到了放鶴亭,幸好今天細雨綿綿,否則此地定是遊人如織了。其實賞梅真的不適合一大幫人來,我們一到,立刻把那種清冷的感覺趕的無影無蹤,除了花顏不改,暗香依舊,什麼情調,什麼氣氛全不見了。我暗歎一聲,找了個樹樁子坐了下來。

    放鶴亭裡一群人正聊的熱鬧。

    「日元對美元的匯率一路狂飆(炒外幣的朋友們,這是過時的消息,目前情況如何徘徊還不知道),幸好我早有遠見,把手裡的美元全押了上去……,哈哈。」

    「哎呀,我當時想的可能是暫時現象,政府說要干預,結果半天也搞出個什麼事情來,反而害的我損失了一大票……」

    「……」

    我勉強聽了幾句便沒了興趣,金融,政治,如今百姓津津樂道的問題,說起來永遠不會疲倦。他們追求的是此生過的開心如意,而我則希望得成正果,所以我對生活的追求不過是一份寧靜而已。我轉了個彎到了林逋墓前。入土為安本來求的就是一份安寧,現在林逋的墓居然裸露在風景地圖之上,每天遊人來來往往,不知道他煩不煩?「人生貴適志耳,志之所適,方為吾貴。每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林逋語)

    說起來林和靖與我頗有淵源,他死的時候我恰好在孤山。當時我修煉未成,急功冒進,不得已吸了幾個處子的精血來提高我的道行,沒想到此事被上天發現,我料想自己難逃五百年的天譴,急急竄入武林(杭州舊稱)欲找到岳墳,借其正氣躲避五雷轟頂之災。誰知道慌亂之中居然跑到孤山去了。

    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天上電閃雷鳴,一隻火紅的狐狸在山間疾奔,走投無路如喪家之犬。閃電將天空耀得如同白晝,我火紅光亮的皮毛沾滿了泥濘腐葉,我想我快要死了。前面在梅樹從中露出一點光亮,無奈之下,我竄進了那個屋子。裡面的***昏暗卻溫暖。我趴在老人的腳下苦苦哀求:「求先生襄助,先生將折陽壽一年,然弟子願為先生做任何事。」於是我躲在老人腳下避過一劫。

    第二天,老人辭世。我一直未離開,從來往弔唁的人們口中,我才知道救了我一命的老人叫林逋,字和靖,生性淡泊,受人景仰。

    「你將何去何從?」在先生的墓前,我問白鶴。

    「先生既歿,鶴舞向誰?」白鶴如是答我。我看著它在先生墓前起舞,悲鳴,生平第一次,我被無盡的悲涼包圍,生平第一次,我冷漠的心為世間的情所感動,雖然只是一隻白鶴對一個老人的感情。平生第一次,我立下血誓,此生再不殘害無辜。

    「發什麼呆呢?」我回過頭,居然是軒轅渺渺。

    「我只是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而已。」我淡淡的道。

    「世事很奇怪,林和靖先生生前喜好清淨才找了這孤山隱居,三十年未入杭州城一步,想不到身後此地卻變成了風景區,熱鬧成這樣。」我微微一笑,輕輕的拉住她微涼的玉手,「和靖先生一定很高興聽到你這番話的。」

    「切,你怎麼知道?」我緊了緊拉她的手沒有說話,遇到這個蘭心蕙質的女子真是我的幸運,我在心裡默默的感謝上天對一隻狐狸的眷顧。

    「小兩口原來躲在這裡卿卿我我呀文丹突然從我們身後跳出來,嚇的軒轅渺渺立刻跳離我三步遠。

    我只好尷尬的笑笑:「我們只是在說林逋的一些事情。」

    「哈哈,原來我們李俞的哥哥這麼多愁善感啊∼」

    「現在文學青年不是很吃香了哦。」

    「……」

    討論完了我的多愁善感,他們又開始討論先生的「梅妻鶴子」的傳奇故事。唯獨陸放沒有作聲,只有他知道我和先生的交往。只是當他望向我和軒轅渺渺的身後眼神有點奇怪,我心中暗暗嘀咕,希望是我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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