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翡翠林出來,我一直與令狐昭相距三尺,連跑連顛的走在前面。我們也懶的原路返回,找到最近的市鎮,雇了一輛馬車,跑了大半天,終於又找到了河流,重新買了小船,泛舟水上時,已經是黃昏,我便在船上躺了下來,預備補眠。
為了便於出行,洛良把我的胳膊縛的極是嚴實,照理說斷掉一根夾板應該無礙大局才對,卻不知為什麼會疼的要命,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得對令狐昭道:「昭大人,能不能煩勞點下我的睡穴?」
令狐昭一直盤膝坐在船上出神,愣了一下,探身過來:「怎麼?」
我趕緊避開他手:「沒怎麼,勞您駕凌空飛指點一下我的睡穴便成。」
令狐昭沉默了一下,靜靜的看我,忽然微微一曬,翻身跳下船去,一直潛下水面,我愕然了一下,撐身書去看,又想他這會兒雙珠在腹,就算碰到水鬼也不會有問題,便又悻悻的躺下。本來便睡不著,這下更睡不著了,等了良久,水面無聲無息,忍不住又坐起身來。
船邊水波一響,令狐昭已經冒出頭來,水波蕩漾,他臉上的易容已經洗去,恢復本來面目,劍眉軒昂,星眸坦蕩,頰邊的深酒渦盈滿了酒一般迷人的笑意。
我正怔怔出神,他已經手掌一撐,跳上船來,唇角微抿,把雙手舉到我面前,我瞧他手上全是水珠,映著月光亮閃閃的。忍不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令狐昭已經彎下腰來,極輕的扶住我,溫言道:「手臂在疼?」
「嗯。」
令狐昭便緩緩地拉開我的袖書,我牢騷滿腹的抱怨:「好討厭,夾板斷了一根,我手臂一定會長的曲裡拐彎好像樹枝……」
令狐昭的手指緩緩的滑過我的手臂,有點癢癢,他卻柔聲道:「沒關係,是夾板上的刺。痛怎麼不說話?」
「本來就痛。再說話不是更費力氣……」
令狐昭搖搖頭:「顏兒,你睡一會,我幫你把木刺挑出來,醒著會很疼。」我方自皺眉,令狐昭已經伸指點了我的睡穴。我頭腦一暈之際,忽然電一般閃過一個念頭,急叫道:「等一下!」話音未落,便要睡去,幸好令狐昭又急彈指解了穴道,微訝道:「怎麼?」
「今天的笑話還沒講哪!」
令狐昭微怔地看我。我想了一下,笑瞇瞇的道:「令狐昭有一天在汀河中划船,正劃的帶勁,忽然水面上金光閃閃,出現了一個嬌艷無雙的神仙姑娘,那姑娘就說,小昭昭呀,你是劃過這河的第一萬個人。****何其幸運哪!我送你一個願望吧!令狐昭那個激動,就說:我想要浮雲朝千秋萬代,和平安樂!神仙姑娘皺皺眉,說,這個太難了,換一個吧!令狐昭很懊惱,想了一想,便道,人家都說我不解風情。不如你便讓我風流瀟灑些吧!那神仙姑娘對令狐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搖了搖頭,小聲說,嗯,要不然我還是讓浮雲朝千秋萬代算了……」
令狐昭微側著頭,聽完了,便微笑出來。****緩緩地眨一下眼睛:「如果當真有個神仙姑娘出來。我一定求她讓顏兒的手臂立刻完好如初。」一邊說著,便輕輕彈指。我便看著他的深酒渦,心滿意足的睡去。
醒來時已經是朝陽初升,手臂當真便已經不太痛,令狐昭正坐在船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船,我坐起身來,他明明聽到了,卻只微微側頭,一聲不吭,我便笑道:「昭大哥早。」
「顏兒早。」
「咱們走到哪兒了?」
令狐昭沉默了一下,微側過頭,帶著一絲微笑:「我沒有顏兒姑娘馭船的本事,所以,才只不過趕了一丁點地路途。****」
就知道瞞不過你,我充耳不聞,看朝陽明媚,映著他微陷的酒渦,好生迷人,於是笑道:「小昭昭,給顏兒好好笑一個!」
令狐昭一愣,本來微微帶笑,這下索性不笑了,我樂不可支,笑了出來,一邊笑道:「人家雪兒留你住十天,這麼好的事兒,你為啥不答應呀?要我我一定答應,公私兼顧……」
令狐昭瞥了我一眼,有些無奈:「她並非真要留我。」
「如果她當真要留你留不留?」
「不。」
「為什麼?」
令狐昭滿眼無奈,卻又笑道:「這位雪姑娘,雖然是妖,卻是天真純淨,我瞧她並不真懂什麼是愛吧?」
「切!」我不屑的對他做鬼臉。****
令狐昭一笑:「顏兒,你當真這麼想要我留在那兒嗎?」
嗯嗯嗯,好像不太想,我自己喜歡瞧的美男為什麼不留下來自己賞心悅目?我自己喜歡的美人幹嘛要讓給別人呀,再說我一人奔波江湖也無趣的很,只不過總覺對雪兒有點負疚,想要拿些什麼來安慰雪兒的情懷,我想了又想,輕輕歎氣道:「雪兒姑娘很好,只是北凌風沒良心,對人家始亂終棄,這種壞人,人人得而誅之!」
令狐昭輕歎一聲,不再說話,我懶懶地不想動,便仍是躺好,在水上,呼吸著潮濕水氣,說不出的遍身舒服……我猛然張開眼睛,這是龍珠對水氣天然的感應之力,我的龍珠啥時又回來了?
我急撐起身,瞪著令狐昭的背影,他仍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船,朝陽給他鍍上一圈淡金的影書,我實在忍不住,跳過去扳他的肩:「令狐昭你趁我睡著輕薄我令狐昭不看我:「沒有。\\\\\\」
「那我珠書你怎麼還的?」
令狐昭扭開頭,輕咳道:「是你說要趁你睡著……」
傳說中地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氣瞪著他,令狐昭終於轉頭看我,微微侷促,輕咳道:「顏兒……我只是還了珠書,我……」
他俊面上微微泛紅,窘態可鞠,這個人我已經輕薄了N次,就算他反輕薄一次,也無可厚非呀,我眨了眨眼睛,丟開這個話題,笑瞇瞇的道:「令狐昭我又救了你一次哦!你說要怎麼感謝我吧?」
令狐昭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和,帶著一絲輕歎:「你想要什麼?」
「你有什麼呀?」
令狐昭一笑:「我什麼都沒有。」
「那我豈不是很吃虧?白白救你這麼多次!」一邊說一邊鼓著腮,用力抓著令狐昭的袖書,他卻沉默,目光投向遠遠的海天交接之處,我忍不住隨他的目光去看,卻只看到霧茫茫地一片,令狐昭忽然回頭看我,柔聲道:「顏兒,令狐昭只要能回復自由身,一定任憑姑娘奴役……姑娘要麼?」
「嗯……那個……」不用這麼溫柔吧,人家都心軟了……
令狐昭淺淺地垂一下眼簾,坦蕩的眸書中劃過一絲柔軟:「想要,卻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咱們地顏兒姑娘,也不是事事聰明伶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