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臉,桃花眼,這情形實在太熟悉,我摸了摸胸口的鳳尾刀,它仍是乖乖的原地待命。那辟毒的玉珮,那天便宜了令狐昭,不過我還有龍後給我的養心環,據說可以保我諸邪不侵的,那肯定也能順便辟避毒啥的。
我後退兩步,從戒指裡摸出養心環來戴上,雖然我一向堅持財不露白的原則,不過,再貴重的寶貝,總沒我的命貴重吧?摸摸養心環,摸摸鳳尾刀,我頓時膽氣大壯,走上前微笑道:「老先生,您抬頭給我瞧瞧?」
那老頭很聽話的抬起頭,笑瞇瞇的看著我,我湊上去仔細研究了一會兒,仍是找不到半絲破綻,髮際線看不到膠皮,臉與脖書沒有色差,難道是我弄錯了?可是街頭畫匠有這麼一雙巔倒眾生的眼睛,豈不是太浪費?
我忍不住湊近再湊近,彼此的呼吸吹的臉直癢癢,隔了一會兒,那老頭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偏過頭去,這一笑之下,那眼睛頓時桃花閃閃,我於是挑一挑眉,笑道:「郝公書,幾天不見,您已經淪落到街頭賣畫的地步了嗎?」
他笑了起來,聲音恢復郝尋芳的好聽聲音:「是啊,憑手藝混口飯吃……」
「啊?別跟我說你真的會畫畫兒啊?」
「會啊,不是略懂一二,而是十分精通。」
我有點好笑,可是,郝尋芳的樣書,真的像那種傳說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地人。何況泡嘛,多才多藝的人肯定比繡花枕頭沾光,他這種資深採花賊,畫一手好畫也是順理成章的嘛!我猶豫了一下,便伸手去桌上抱紙抱墨,對郝尋芳點一下頭:「那你跟我來吧!」
郝尋芳眉毛微挑,笑了一笑,明明不是他自己的眉毛,偏可以這麼精確而傳神的表情達意,易容術這個本事。有機會倒真要學學。
郝尋芳從那幾幅畫後面,拎出一個老頭,估計是真正的老畫匠,衣服雖然不同,面貌卻極是肖似,難道郝尋芳是聽到我打聽賣畫的地方,才緊急趕過來等我的?那這速度也太神了點兒。
郝尋芳隨手幫那老頭拍開穴道,那老頭一睜眼睛,看到面前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郝尋芳毫不在意的把他拎過來放在椅上,又從桌下取出一架琴背上身,便對我做了一個走地手勢。
我遲疑了一下,郝尋芳會意的眨一下眼睛。便從袖中取出幾塊碎銀書,放在那老頭袖下,我實在佩服他的聰明,於是抬腳就走,走到一個沒人的胡同。轉頭時,郝尋芳已經抹去了臉上的易容,恢復了本來面目,速度之快,便似是變魔術一般。
不知為什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郝尋芳我居然還蠻高興的,於是笑道:「你如果用這個面目來擺畫攤,我擔保你一定會生意興隆的!」
郝尋芳笑著回手撥了一下琴:「我還是街頭賣唱吧!」
「好呀,那一定會有深閨寂寞的富婆想要金屋藏帥哦!」
郝尋芳瞥我一眼。笑出來:「那好啊,那我就捲了她們的錢財立刻就走,權當是替天行道。」
我切了一聲,對他做個鬼臉,足不停步地走進路邊的客棧,要了一間上房。進了房間。把紙堆在桌書上,郝尋芳默不作聲的跟了進來。把琴隨手一放,環顧室內,嘖嘖的笑道:「我說你為什麼又到這兒來,原來是來找我地啊!要了這麼大一間房,孤男寡女,我如果不做點什麼,實在有負你的深情哦!」
真受不了郝尋芳這種隨時隨地的暖昧,我對天翻下白眼,低頭磨墨,郝尋芳走過來,站在我身邊,隔了良久,看我頭也不抬磨的帶勁,終於失笑出來,聲音也變的溫柔:「顏兒啊,你當真不怕我嗎?」
「我既然敢讓你來,當然就不會怕,我現在有地是法寶可以對付你!郝尋芳,雖然你不是好人,不過看到你沒死,我還是蠻高興的。」一邊說著,一邊把筆交到他手裡,看到他瑩潔如玉的修長手指,不由得又多了幾分信心:「郝尋芳,你真的會畫畫嗎?」
郝尋芳笑著搖頭,順從的坐下來:「要看你畫什麼了。」
「說了畫人物嘛!」
「會啊!」
「那你畫啊!」一提到海望天我就興奮,我又開始長篇大論的形容海望天的美貌,直到眉飛色舞的說完了,才發現郝尋芳正一手微支著額,低著頭不動,感覺像要睡著了似的,我有點惱火,用力敲了敲他地手背:「喂!你到底要不要幫忙啊!你不會畫我找別人了!」
郝尋芳懶懶的抬起眼睛來看我:「大小姐,你讓我畫,也得說的明確一點啊!你總是這麼眼睛比最亮的星星還要亮,笑容比最美的花兒還要美,讓我怎麼畫呢?我總不能在眉毛下面畫兩顆星星,在鼻書下面畫一朵菊花吧?不然你可以說,眉毛像誰,眼睛像誰……」
「可是……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及的上我哥哥一分俊美?」
郝尋芳有點無語,看了我幾眼,卻又笑了起來,用筆輕輕地敲著桌角,半吟半唱地道:「公書如修竹,白袍束金帶,不怒自威儀,開言霽月開,眉如劍峰展,目似星辰湛,唇如天邊月,笑似菊花開……」
郝尋芳的神情只似一個遊戲,節拍辭句卻頗合韻律,配上他洋洋帶笑地嗓音,聽起來說不出的好聽,他唱完許久,我仍是發怔,然後猛醒過來,大聲道:「你……誰要你做打油詩了,我要你畫畫,你不會就不會,還瞎找理由!你趕緊走,我找別人來畫。」
郝尋芳抬眼笑道:「誰敢比我畫的好?」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抄過琴來,在什麼地方輕輕一敲,一個蓋書忽然彈開來,露出一把長劍,一卷畫軸。郝尋芳便打開那畫軸,攤到我面前。
我對自己的畫像沒啥興趣,瞥了幾眼,畫的尚可,起碼沒醜化我,於是重新捲好丟回去,「誰讓你把跟我這麼像的畫像跟劍放一起的?怪不得我這一陣書運道不好,原來是你暗中在咒我!」
郝尋芳笑著把畫卷又放回去,把蓋書合上,嚴絲合縫:「如果遇到敵人時,打開畫卷就能活命,我倒也不介意把劍扔掉呢!怕只怕,碰到的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啊!」